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妹妹。”卫庭煦轻唤一声,小花将四轮车推了过来,甄文君将她安然放进四轮车内,卫庭煦继续道,“我想聪明如你应该也发现了,书写白马篇的人十分谨慎,书写时用的是不习惯的左手书写,所以看不出此人笔迹,无法比照确定他的身份。”
甄文君点点头,这也是她为何一直守口如瓶的原因,她知道即便卫庭煦截获了消息也不能咬定此信出自谁之手。甄文君明白对校笔迹是揭穿细作身份的重要手段,她极少在卫庭煦以及她的属下面前写字,即便写也都随意乱写,绝不多留笔锋。那日给晏业传信除了隐藏真实内容之外她更是留了心眼,用左手写字,尽量写得像样一些,不过还是被卫庭煦看出了端倪。
“不过此人目标正是长公主,未成事之前他不会离开南崖,甚至不会离开我身边。”卫庭煦说得波澜不惊,甄文君要字字都听入心中才能察觉到卫庭煦的重点在何处。
“姐姐是说传消息的人是在我们当中么?”甄文君说话时当然没去看灵璧与小花,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四周的暗卫上。暗卫们感受到她的目光,眼里隐隐露出了凶光。甄文君完全没有畏惧之情,坦然回敬。
“有可能。”卫庭煦抬头看向蓝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顶,蓝天倒映在她的眼里,“每个人都有可能。”
卫庭煦这句话无疑是将追随她多年的小花和灵璧都划入了细作的行列之中,甄文君纳闷,她这样说该多让人心寒?特别是忠心耿耿的忠臣更是容易心灰意冷。可非常奇怪的是,甄文君发现即便卫庭煦落下这种话,灵璧和小花没有露出任何不悦或心灰的表情。她们俩的眉心微微上扬着,连带着整张脸看上去情绪怪异。甄文君努力寻找着她们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最后得到一个令她解的结论心疼。
在卫庭煦说出“你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是细作”时,灵璧和小花在第一时间原谅了她,甚至心疼她。
想起卫庭煦后背上的烫伤及咬痕,灵璧曾经提及卫庭煦最痛恨背叛时的欲言又止,甄文君对她过往之事更加好奇。
卫庭煦必定不是生来就如此多疑而凶残,究竟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让她变成如今的她?
卫庭煦让甄文君回去歇会儿,晚膳时分再来找她,随后就和小花等人一块儿离开了。
甄文君和灵璧回到小院子里,想着卫庭煦的事想到忘了屁股上的伤,猛地往木台子上一坐,差点儿跳起来,哀嚎着想摸又不敢摸自己的屁股,呲牙咧嘴的模样笑坏灵璧了。
“没想到女郎居然抽你屁股。”灵璧差点将“幸灾乐祸”四个大字写在脸上,“可惜我当时不在场,否则一定……”
甄文君:“一定救我?”
“一定鼓掌叫好。”
“灵璧姐姐,难道我平日里对你的好你都忘了么!你的甘蕉你的田鸡腿都是谁给你买的你忘了么!”
“我只记得是谁骗我银子偷我鸡汤。”
甄文君脑袋屁股一起疼,实在没力气和她纠缠,站在木台上问道:“咱们还有治外伤的草药么?”
“药物不都在你那儿吗?”
近日奔波繁忙,甄文君许久都没见着草药的影子了。跑到屋里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大概是用完了。不用药的话好得忒慢,实在影响行动,甄文君打算忍痛出趟门买药去。
“你叫声好姐姐我就帮你去买。”灵璧侧卧在木台子上吃着凉茶吹着小风,见甄文君走路一瘸一拐,趁机调侃她。
“老妖妇!”甄文君回头将这三个本该要骂卫庭煦却没能有机会骂的字当头丢给了灵璧,灵璧直接将茶碗砸过来。
甄文君屁股受伤动作依旧很灵活,转身就躲过了灵璧的攻击。这饱含怒气的一击并没有白,结结实实地砸在刚刚进门的仲计脑门上。
仲计被砸了个正着,整个人后退了三四步“咣当”一声道地上,头一歪血流了一地,吓了甄文君和灵璧一大跳,赶紧将她扶起来擦掉血迹,拿麻布按在伤口之上,掐人中让她恢复意识。
“你怎么来了?”甄文君和灵璧都很久没见到仲计了,没想到一见面就这么狠。
仲计好不容易缓过来,言辞谴责她们俩之后道:“我本来要去找卫女郎要药钱的。先前她给了我一些银子很快就用完了,这几日我想找她要来着,可是卫女郎实在太忙,我见不着她人,只好来找你们要。”
“你要去买药?正好我也要去,咱们一块儿去好了。”甄文君对仲计的医术一直都很感兴趣,不过一直没有时机亲眼看个明白。只要知道她去买哪些药,甄文君便能猜测她的用药走向。
仲计被砸得还有点晕,灵璧请她喝碗凉茶让她歇息缓缓,两柱香之后仲计没什么大碍,三人出门前往望京街。
望京街任何时候都很热闹,甄文君记得在银市有条路,两旁全都是药材铺。找到一家最大的去买药,仲计眼睛都不眨连续说了十多种药材。店家忙着抓药,甄文君看这方子十分复杂,而且几样草药混合在一块儿吃的话或有毒性,便询问仲计。
仲计道:“你说得对,这方药中的确有些相冲至毒之物。鬼鸠之毒并非普通药物可解,我也只能剑走偏锋放手一搏。”
“小花的毒是否已经缓解?”
“不。”仲计失落道,“你也见着她了吧。她的毒更重了。十年的毒发期将至,毒素开始蠢蠢欲动,我已经下了猛药却依旧无法控制,反而有愈演愈烈之相。如果短期内我还是找不到突破口,恐怕小花娘子的命就折在这儿了。”
甄文君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只得鼓励她道:“为了你自己的性命也该孤注一掷。”
仲计小小年纪眉心已经有了一道浅痕,她苦笑道:“我的命倒是没什么,只是若是我死了,恐怕世间再无人能救小花,也无人能解鬼鸠之毒了。”
仲计有着超越年龄的老成,甄文君看她只是个孩童,居然心思这么深。
自小她阿母便有意无意地夸赞她比其他孩子聪颖,到了更大的地方见过了更多的人,甄文君才明白其实“神童”何其多,天外有天,人外亦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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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药刚刚走出药材铺甄文君便被横冲过来的人转了个圈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幸好她勾住灵璧的脖子才于跌倒,否则这一下墩下去估计得痛没了半条命。
“出什么事了?你们跑什么!”灵璧拉住惊慌奔走的其中一人问道,从马市的方向涌来人潮慌乱夺路,银市顿时乱成一团。
“马市里的大象不知道什么原因发怒,已经顶伤好几个人了!大象一怒所有的马都发疯,拦都拦不住全跑出来了!”说了一半那人响着马市张望的表情瞬间惨白,惶恐地指着后方,“你看!来了!快跑吧!”
推开灵璧那人连滚带爬地逃走,只见不远处扬起一片尘头,脚下的地被踏得震颤不已,叫喊声破碎声响成一片。甄文君只喊了一声“快跑”,仲计就被躁动的人潮群撞倒在地。当她想要站起声时面前飞起一团黑影,一匹雄壮的黑马前足高抬作势就要踏在她身上。
灵璧被人挤到一旁,甄文君想要上前护仲计可是臀部剧痛,一时摔倒在地。仲计大惊之下竟没能站起来。
千钧一发之时,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一臂捞起瘦小的仲计,马足即将蹬在那人后背,那人反手一抓抓住了马的当卢,一声怒喝,竟将狂躁的马狠狠摁倒在地。
马四足狂蹬没能站起,那人趁机抱着仲计闪到一旁的布庄内,化解了这场危机。
仲计惊魂未定,颤抖着向对方道谢。
“不必谢,你没事吧。”
仲计摇摇头。
甄文君和灵璧赶来时只见身怀奇力单手制马之人竟是个女子。她身如玉树眉黛青颦,身穿青色长袍腰系锦囊,身后背着一把青碧色长剑,像是剑客游侠又像是武将。女子头发没有像一般女子盘成复杂富贵的发髻,而是简单牢固地扎成团,用网兜罩紧。此人绝美而不柔弱,肌肤是健美的小麦色,这是常年在外曝晒的结果。她五官致神情镇定,俊美得像是画中人。
甄文君看她的模样竟有几分眼熟,但是可以笃定,以前肯定从未见过这个人。
那人看了甄文君和灵璧一眼,柔声对仲计道:“莫怕,你的阿母和姐姐来了。”
阿母?!甄文君和灵璧傻眼。
甄文君看了一眼近段时间风吹日晒黑瘦了一圈也老了好几岁的灵璧,立即将“阿母”的头衔丢给她:“阿母,还不快去看看你女儿是否有恙。”
灵璧面无表情道:“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
第58章神初九年
不待仲计解释,救命恩人见前方马群骚乱未止,便速速摸了仲计的脑袋一下,向着前方奔去。
灵璧被这眼瞎之人气得半死,甄文君笑得浑身发痛也止不住,直说灵璧该好好护肤保养,否则再过两年便有人要叫你奶奶了。灵璧连追了两条街,两人都累得够呛才作罢。
甄文君正好被灵璧追到了金市,马群全都涌入此处,乱成一团。马贩子不少也被马踢伤,一时半会儿这些散落的马无人认领。先前从步阶那儿学来的驯马之术甄文君还没时间实践过,正好趁此机会一展身手。她率先观察其中最强健的首领,抓住机会抱着马脖子一蹬马镫飞身而上。那马十分刚烈,甄文君一骑上去便开始疯跑狂颠,耳朵倒向背部牙都向外呲露,极其暴躁。甄文君死死拉着辔头夹紧马肚子,压低身子保持平衡。烈马突然向左侧倒去,想要将背上的人甩下来,来回好几次用尽了力气。甄文君死死贴在它背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烈马在金市到处乱撞,所有人都害怕地躲到一旁,甄文君咬紧牙关坚持。步阶说,马和人一样,欺负弱小而害怕强者。你想驯服烈马就只有比它更强,让它知道你的力量,否则它只会藐视你,永远不可能臣服于你。
甄文君在它后背上又甩又颠,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可内心深处却油然而生一股快感。这是野性和力量的对抗,是强者征服弱者的血淋淋的过程。她享受这一刻魂肉相融,血液为之沸腾,不小心咬破嘴唇时混入口中的血腥味更让她兴奋我一定会征服它!心中升起强烈征服欲的甄文君不仅没被甩下来,还在马肚子上用力踢了一脚。马吃疼后更加疯狂地左冲右突,直到最后体力耗尽再也没力量和背上之人抗衡,只能乖乖服从命令。甄文君终于将其制服。
头马一旦制服,想要让其他的马听话就容易得多了。头马累得只能小步慢跑,甄文君稳稳地坐在它背上,其他的马跟着一块儿往马市的方向走。
先前救仲计的长剑娘子居然骑在大象上,并了上来十分欣赏甄文君:“小娘子的御马术十分了得,敢问小娘子是何方人氏?”
甄文君道:“我姓甄名文君,乃平仓卫家中人。”
听到“平苍卫家”这四个字时,对方的表情很明显地一滞,完完全全出乎其意料。
甄文君又在她的脸庞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猜道:“女郎可是姓谢?”
这回对方倒是毫无惊讶之色了:“不错,我正是谢氏阿歆,家君乃是洞春谢扶宸。”
谢氏阿歆,洞春谢家的嫡女,甄文君曾经还是绥川的小阿来时就听说过此人,只是从来未见过。阿歆乃是谢扶宸最小的嫡女,算起来今年二十有五。她自小习武、专研兵法,十六岁时便以谢家部曲的身份被朝廷征调,跟随两个哥哥前去北方征战,屡立战功。
当年阿熏还只是个懵懂少女,对于阿歆能够去北方杀敌一时颇为羡慕,一直缠着谢太行和主母也要去北方,被主母连哄带骂了许久才将她拦了回去:“能杀几个胡贼又有何用?你看那阿歆出生入死许多年,一身的伤。立了再大的战功也不过是私兵一枚,加官进爵有她何事?这就是身为女子的命!你要认命!”
阿熏为此十分不快,去找阿来大吐苦水,阿来便记下了阿歆这位谢家传奇人物。不过阿歆肯定是没见过阿来的,她可以万分肯定。别说绥川,阿歆连洞春都很少待着,更不会在意谢家旁支的一个下人。
从没想过能够亲眼见到阿歆。方才在银市那匆匆一面就让甄文君觉得她面熟,毕竟同是谢家人,阿歆的样貌和谢太行、阿熏也有两分相似,甄文君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相似点。只不过这位阿歆眼神如炬浑身正气,和谢太行之流完全不是一路人。
阿歆亮出谢家人身份,自然是回击甄文君的“平苍卫家”,卫谢两家的恩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甄文君不得而知,如今乃是死敌,不用多说,而阿歆也很坦然地暴露身份,揭穿这层尴尬的关系,让她们的谈话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更加自然。
“原来是谢公之女,难怪如此骁勇丽质。”甄文君随意恭维着,好奇阿歆为何会在此处,难道是为了长公主一事找谢太行密谋?难得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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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若趁机试探一番。甄文君寻思了片刻,想到如今长公主的行踪全南崖都知道了,不必躲躲闪闪,便直问道,“阿歆娘子此次前来南崖莫非是为了长公主之事?”
以为以阿歆爽快的个性会直接回答她,没想到提及长公主,阿歆神情变了变竟没开口,此时象贩看见了自己的大象,奔过来感谢阿歆。阿歆随意摆手说不必谢,翻下象身,回头看了看马上的甄文君,正容亢色道:“甄娘子伶俐聪慧,不该误入邪道,与妖女为谋。”
甄文君悒悒而笑,嘿然无应。
阿歆走了,待甄文君将马都引回了马市门口,几个受伤的马贩子才拖着半残的身子赶来马,拿了银两想要感谢甄文君。甄文君一一推拒,说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自阿歆出现,甄文君一路上多有留意,发现各种口音和衣着的人比前几日多了许多,不知何时凤溪城涌入了许多外乡人,多方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局面变得极其复杂。
抱着药材回到小院,仲计扭伤了脚,脚脖子肿得老高,她顺手买了些跌打的药水,手法老道地给自己按摩一番后没什么大碍便带着小花的药走了。
甄文君驯马时太过投入,全然忘记屁股上的伤。如今歇下来才发现伤口早已恶化,被僵硬的马鞍磨得全是血,灵璧将她窄撕下来的时候被血粘在肉上,痛得甄文君差点把脸旁的案几腿儿咬出一个坑来。
“现在知道痛了?你在马背上颠啊颠的时候多威风,有想过现在烂屁股吗?”灵璧将药水轻轻地抹在伤口上,伤口实在惨不忍睹,就连看惯了大场面的灵璧都牙软。
药水略有刺激,渗透进血肉间时辛辣感蹿得甄文君忍不住地哆嗦,直想喊阿母。
灵璧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念叨她,让她下回别只想着出风头,回头吃亏的还是自己。
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回,灵璧从她闹市用包罗万象骗钱开始,一一细数她种种顾头不顾尾的罪状,越说越来劲儿,甄文君耳朵都要炸了,以前怎么不觉得灵璧嗦?
“被认错阿母就真的和阿母一样嗦了么!”甄文君忍不住开口道。
灵璧“嘿”了一声,“啪”地一掌打在她屁股上,甄文君“哎哟”一声大叫,回头怒视她:
“你干嘛!”
“屁股在我手里嘴还这么不老实,我看你的确是皮痒了,我给你松松。”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在院子里又闹又叫,甄文君提着裤子到处跑,灵璧追在身后左手棍子右手铲子,十分凶残。小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甄文君撞在她怀里犹如撞上一堵墙,手上一松裤子又往下掉,急忙拉住了。
小花看看衣冠不整的甄文君,再看看貌若疯子的灵璧,依旧是一副正颜厉色之貌:“女郎让我叫你们过去。”
“嗯嗯……就来就来,等我一会儿。”甄文君狼狈地跑进屋里穿戴整齐,灵璧急忙将棍铲丢到一旁,正了正发髻。
小花问她:“你与甄文君可有连枝之意?”
灵璧尴尬到脸红,急忙否认:“我当她是亲妹妹。”
小花并不深究,只是提醒她:“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大业未成,别想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甄文君在穿衣之前有所顾虑,不知今晚卫庭煦要叫她去何处。结合这几日之事,甄文君忽然警醒:莫不是要去见长公主?
甄文君将门推开,探出个脑袋问道:“小花,你为何没跟着姐姐独自跑到这儿来了?”
小花道:“女郎正在商议要事,我不便在侧。”
果然,连小花都要支开的要事,除了和长公主密谋之外还能是什么。看来她们抵达时机密要事已经说完,剩下的只剩部署,就像当初卫庭煦让她去粮,没说为什么也没说完之后交到什么地方去。卫庭煦就像布网的蜘蛛,甄文君不过是蜘蛛丝上纵横交错的其中一点,看不透全局便没有倾覆全盘的能力,卫庭煦果然在提防着所有人。
长公主如今会在何处,会见什么人?甄文君不得而知,让她不得不防的是谢随山如今也在凤溪城中,万一不小心在何种场合碰上他该如何是好?无论如今她变化有多少,难保他认不出这位昔日谢府花匠。即便阿母已经不在谢太行手里,也指不定谢随山还对她怀恨在心,若是在卫庭煦或是长公主面前拆穿她身份或是借此威胁,实在是件万分麻烦之事。
想到此处甄文君立即翻出她特地买来的胡服,正是凤溪城中流行的罩衫,浅浅的碧色如水面上飘着的荷叶,衬的甄文君可以调养的白皙肤色更显娇嫩。铜镜之内的模样甄文君十分喜欢,不知卫庭煦看在眼里会有几分欢喜。最重要的是这套胡服有块面罩,她随身携带着,若是倒霉碰上谢随山,她也好遮挡一二。
甄文君整理好出门,虽然上过药之后伤口灼痛感减轻了许多,但她还是不能骑马,只能坐进马车,艰难地弯腰趴在灵璧大腿上,尽量让屁股悬空。想想当年阿母揍她的时候,那巴掌还没落下来她嚎哭的声音都要掀翻房顶了,如今受了重伤还能嬉笑怒骂个没完,不知是真的长大了还是皮更厚了。
好想阿母啊。
幸好有灵璧陪着她,否则她该有多孤独。
从马车车窗看出去,她们已经经过了闹市,正往百姓居住的坊间而去。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院落前,卫庭煦正独自坐在院中握着卷帙细细品读。甄文君当真佩服她的胆识,长公主行迹暴露诸多势力已然进入南崖,她居然还能淡定看书,莫非她已经和长公主商讨出了解决办法?
心里疑惑,当卫庭煦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她们时,甄文君立即甜甜一笑小跑着奔上去,忍着疼跪坐在卫庭煦身边,仰起的脸庞上一派眷恋之色,用甜软的声音问道:“姐姐可是打完了又心疼,生怕我挨不过疼么?”
卫庭煦打量她一眼,凤溪炎热,衣服款式大都是宽宽大大,材质也多用轻纱薄缎。甄文君发育有些时日,罩衫下隆起的两坨软软小山包长势喜人,她自上而下看了个清清楚楚。
卫庭煦笑道:“还会贫嘴便是无碍。你们到南方这些时日恐怕吃不惯这儿口味浓重的香料,我让人特意运来食材,今晚就让小花做几道地道的西北菜给你们解解馋,烤羊腿如何?”
一早出门被抽屁股而后又去买药,到这会儿工夫还没来得及捞口饭吃。本来不觉得饿,忽然听到有家乡菜吃,被各种味道怪异的香料折磨多时的甄文君仿佛一瞬间闻到了烤羊腿的香味和油脂滋滋作响的声音。
小花去庖厨里备餐了,甄文君对长公主一事十分挂怀,若是以前她恐怕还要寻思再三才好开口,如今卫庭煦抽她屁股抽得毫不见外,她也没什么理由再拐弯抹角:
“先前小花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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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长公主商议要事,我还当姐姐今晚是要让妹妹来出谋划策,没想到姐姐已经想到破局良策。如今凤溪城内充斥着南崖各大士族之人,各个心怀叵测在探查长公主的行踪,今日我还见到了谢家人。”
“哦?谢家人?”卫庭煦随口一问,竟不太在意。
“姐姐好像并不惊讶?”
“谢家想要杀我和长公主之人何其多,只是这些鼠辈永远都只会躲在暗处,若是被你发现,多半不是值得忌惮之人。”卫庭煦问道,“你见到的那人可是谢氏阿歆?”
甄文君纳闷卫庭煦竟一猜即中,好像早就知道阿歆来了:“的确是她,今日市集中群马受惊,仲计险些被马伤着,正是那谢氏阿歆救了她。之后她自报家门我才知晓她是谢家人,没想到姐姐竟神机妙算早就知晓。”
卫庭煦不以为意,也并不想解释,只道:“那些人不必忌惮,既然长公主的行踪已然暴露,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本来这次南崖之行除了粮之外正是要探查南崖形势。如此一来倒不用劲,周边州郡士族全都来了,谁是可合作之人,谁是该清肃之流,立见分晓。三日之后长公主便会设宴款待众人,请帖已经悉数派送。”
原来这便是她们的计策,不退反进,本是威胁王家一家顺势粮,如此一来反而能迅速笼络整个南崖能臣征集幕僚,划清格局。
不得不说这两人胆略兼人,不知何为恐惧。
凤溪城东,姚府。
一中年满脸络腮黑须的男子行色匆匆地穿过花厅,来到姚家家主姚唯的书房前,虽然面色焦急却还是沉稳恭谨地唤了一声:“父亲,是我。”
屋里的人“嗯”了一声之后,他才推门而入。
姚唯正在作画并未看他,婉转几笔一只闲鹤跃然纸上,一旁跟了姚唯许多年的谋士葛道了声好,待姚唯含笑将笔放下,在旁干等了多时的嫡子姚霖才开口道:
“父亲,长公主已到凤溪,据说要宴请郡里各大豪族,定在了三日后于王家大摆宴席。”
姚唯没说话,端起茶来饮着,示意姚霖接着往下说。
姚霖接着道:“可整个南崖的大族甚至连周边郡县有些势力的高门都到了请帖,唯独咱们姚家没有。父亲在朝当任尚书令十载有余,才从朝中退下来就被人如此看轻,实在可恨!长公主此举可是将我们姚家的脸当着众人的面丢到地上!父亲,我们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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