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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暗卫们追着土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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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追到林子深处,那土包进到更为松软的泥地之后便消失不见。他们将泥土一一挑翻也没见着人。
刘奉捂着小腿痛得浑身冒汗,灵璧回来帮他包扎止血。
刘奉听见车轮慢慢碾过来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你。”
卫纶一口茶都没吃,甄文君特意帮他挑选的蔬果也没被碰过一下。
“那个阿忆的尸体如何处理了?”前厅之中只有李延意和卫纶两人,李延意敷了药的伤口又痒又痛根本坐不住,站起来来回走着。
卫纶倒是稳稳地跪坐着:“阿燎确定将官银夹在成山的礼物间送入洪府之后便将她约了出来,臣亲眼所见,阿忆被长孙家那几位绝世高手分解成数块,分别带往天南海北的江河湖泊之中。即便有人要查也极难查到。”
“那阿燎呢?和阿忆接触的时候洪府的人可有见过她?”
“没有,阿燎都带着面具出入,除了阿忆本人外没人见过她的容貌。阿忆一向爱财,乃是个利欲熏心之人,因美貌在汝宁扬名,到爱慕者的名贵礼物众多,阿燎只是其中之一,且从未登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便好。”
“阿忆那边殿下不必挂怀,如今我们要担心的乃是左令君。为了让众多紧盯廷尉署的耳目噤声,让大家都知道他关训不徇私情,左令君被押入诏狱之后受到的刑罚和洪瑷一模一样。洪瑷乃是步兵出身,早年还上过战场,身体可比左令君一介书生要好多了。洪瑷能扛,左令君可扛不住。我已与长孙君联合众臣打算上书给天子,向廷尉署施压,让他们尽快彻查洪瑷一案,连带着郭濡的三十五条罪状一并弹劾。李举肯定是要保郭濡的,否则北边三郡又要落入我们手中。郭濡之罪一旦能,左令君更是无从治罪。冯坤为了避祸已经连续两次没有上朝,如今我们只需快马加鞭。到朝中事变的消息谢扶宸必定已在赶往汝宁的路上。而且臣到消息,天子已经将大司马的授职诏书悄悄送往孟梁,就为了谢扶宸能够顺利接任大司马一职。到时候兵权和监察之权都将落入谢扶宸手中,甚至尚书令都岌岌可危,对咱们极为不利。”
“刘奉一直在紧盯着他。”李延意突然回身,“我给刘奉下达了密杀令,一旦找到了谢扶宸探查到了他在密谋何事之后,便要在第一时间杀了他!刘奉的确找到了谢扶宸,可他传回的信说谢扶宸一直都待在房中没有出门。”
“子卓也已经前往北线和刘奉汇合,不过……”卫纶琢磨道,“子卓和刘奉或许并不是谢扶宸的对手。这一路上依旧要派人狙杀,而我们还是要做好谢扶宸能够平安回京的准备。我们趁着他离开之际布局且占了上风,可一旦他回来局面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和谢扶宸斗了这么多年,他会出什么招术我到现在都无法摸清。李举一直将洪瑷之案压着正是为了等谢扶宸回来主持大局,没有谢扶宸出谋划策李举不足为惧。我们只要赶在他回来之前砍下冯坤的脑袋,大事可成。”
甄文君没带什么衣衫来,身上的银票都给了灵璧,她就剩下两千两。汝宁物价颇高,但两千两还是能让她过一阵丰衣足食的日子。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汝宁街头年轻的娘子们都穿什么款式,按照最流行的模样买了一身百鸟长裙。穿上身之后颜色艳丽得让她有些晕眩,这晕眩感如此熟悉,忽然想起这可不是阿燎一向的风格么?不得不说阿燎娘子真是走在风尚尖端的人儿。
拿了只稍显朴实的步摇插在心盘起的发髻之中,她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很好地盘各种发式,阿母知道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出门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金蝉刀和铁护腕都戴上,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有备无患。
坐上卫家派来的马车,路过汝宁繁华的街道,感受京师的繁华气氛。如今也只剩下京城还能够这般热闹。
此时已经接近宵禁,街道坊间都开始挂起纱灯,准备关闭坊门。甄文君将布帘掀开往外看,汝宁的纱灯非常致且颜色多变,每一条街道的颜色都不相同,更有做成各式各样动物的模样,生动可爱。孩童们手里握着脑袋大,画成画儿的麦芽糖追逐打闹,一枚枚烟火平地而起炸上天际,和晚霞融为一体,硕然绽放漫天华。甄文君看傻了眼,忙了多时这才想起来端午就要到了。
神初九年已经过了一半,汝宁的百姓沉浸在即将过节的欢乐气氛之中时,他们并不知道马上会有一场狂风骇浪席卷大聿,把整个中枢朝廷全部洗牌。
司徒府在汝宁西边,这儿全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和朝廷要臣的府邸,进入坊门需要特殊的符牌。卫家的车夫递上符牌时候守门士兵还检查了车内坐着的人。看甄文君是个生面孔便多问了两句,车夫说这位是我们卫公的要客,甄娘子。
士兵记下了甄文君的样貌,放马车进去了。
坊间道路依旧很宽敞,能供三辆马车同时驰骋。抵达司徒府大门口之前她甄文君以为卫纶这种清流口中的奸佞究竟会住在怎样层台累榭丹楹刻桷的豪宅,没想到就是一间三进的木宅子加两个小院,里面朋客众多差点都挤不下。贵为三公,卫纶的司徒府居然这般平常,的确出乎甄文君的意料。想起昨日偶遇卫纶之时,他出门也只带了一个车夫当随从,看来卫纶是个极其低调之人。卫庭煦也如他一般,低调到多年来都没人知道她是男是女,若不是甄文君这个倒霉的细作将她身份暴露出去恐怕到现在她还是个谜。
“文君妹妹!”大老远阿冉就在唤她,甄文君立即铺开笑容迎上去:
“阿冉姐姐!”和阿冉双手紧握深情凝视的时候甄文君深深地觉得她和卫家不知是哪辈子结下的孽缘,和姐姐妹妹都如此虚情假意。
“妹妹今日穿得真漂亮,来,我将妹妹介绍给诸君。”
阿冉拉着她在人群中穿梭,介绍这是哪位大臣的公子哪又是谁家千金,一圈下来人是都记住了,甄文君也发现一件无比尴尬之事。原来穿红戴绿乃是民间百姓的喜好,真正王公贵族门还是穿得十分朴实大方,显贵的物件都藏在头上或腰间,一点儿也不热闹。她早就该想到,绝不能和阿燎品味一致才对。
筵席还未开始,阿冉带着甄文君穿过前院往后走,在花园转了一圈阿冉的嘴就没停过,一株花也能说叨半天。这位姐姐和惜字如金的妹妹倒还是有些不同的,甄文君一路赔笑脸都要僵硬时,阿冉领着她来到一间小屋前,介绍道:
“虽然子卓不在汝宁长大,可也在府中住了不少时日。以前受了伤身体不好的时候就待在这间屋子里。”说着阿冉缓缓推开门,和卫庭煦身上木香一致的香气飘了出来,阿冉拉着她往里去,“你看看,这些乐器、书籍都还原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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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地放着,子卓最不喜欢物件被移动。她是个念旧的人,特意嘱咐过下人打扫时莫要动她的东西。”
甄文君没想到还能来到卫庭煦的房间,说起来以往待过的地方都只是个暂时落脚之地,布满了机巧暗道自然是为了防人,可这儿不一样,这是她的闺房,充满了属于卫庭煦的私密气息。
阿冉将油灯点燃,小屋非常整齐,乐器排在案几上错落有致,一整面墙的书籍按照年份和内容归类。甄文君一向对乐器不太了解,略略一看后就被书墙吸引。从老庄经典到正史和杂谈全都有,甚至还有些著名孤本。甄文君发现光是兵书就有两大列,卫庭煦居然还对兵法有兴趣?
“这儿只是子卓一部分藏书,更多的还是放在平苍的家里。”阿冉道。
甄文君在书墙前留恋着根本挪不动步,仿佛发现无尽宝藏。这里有些书是阿母曾经口述给她的,她一直存在脑海里从未见过真本。
她兴奋地问阿冉:“姐姐,我能在这看会儿书吗?”
阿冉带笑点头:“妹妹乃爱书之人,日后必定大有可为。妹妹看吧,我一会儿筵席开始了来叫你。”
“好!”
阿冉把门带上,甄文君如饥似渴地抱着书疯狂翻阅了起来。
所有的书籍都保存得极好,甚至是前朝古籍都没有散开的迹象。甄文君一边快速阅读用尽全力将书籍的内容塞到脑子里,一边想象着双腿残疾无法站立的小庭煦是否也是像她这般,坐在这儿捧着卷帙,度过漫漫长夜。
她如何能够熬过长夜?
心有壮志却在年少时失去了双腿,犹如折断了双翅的雄鹰。普通人都万分难熬,何况是卫庭煦这样的人。
书籍便是她的翅膀,只有进入到书海之中才能摆脱肉体的束缚,进入到更广阔的世界中……
甄文君忽然看不进去,一行行的文字在眼前过了几道却没能进入她的脑海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好的机会她居然读不进去。
心烦意乱又难过,甄文君将书小心地卷起来重新扣好,想要将书放回原处时发现了一卷发黄的布帛,布帛上透着些图画的印子。打开一看,竟是孩童看的画本。墨迹已经褪了不少,可是画布上的小鸭子和小乌龟还是栩栩如生。这是个非常简单甚至幼稚的故事,小鸭子迷路了遇到小乌龟,它们相伴一块儿找阿母。甄文君笑着坐在原地一张张地翻,这真的是卫庭煦会看的书吗?她这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居然也会看孩童画本?小乌龟小鸭子?
甄文君笑得仰过去,倒在地上乐不可支。
忽然很羡慕真正的甄文君,她能够和小时候的卫庭煦相逢,用一双眼睛记录下她曾拥有过的纯真。
阿冉来找她的时候见她还抱着书看着。通过刚才那个画本让甄文君情绪好转了些,快速扫了几本。
“这么快就开宴了?”
“这儿的书又不会跑,你什么时候再来看都行。今日长孙家的公子也来了,妹妹快来吧。”阿冉拉着她往外走,甄文君问道:
“长孙家的公子?是说阿燎吗?”
阿冉听她的话咯咯地笑:“阿燎虽然爱胡闹,可我看着她长大,在我面前她永远也是个小娘子。我说的是长孙家的大公子长孙悟。”
长孙悟?甄文君没听卫庭煦和阿燎她们提起过,不知道阿冉姐姐为何要刻意提到他……
“看来你还不知道。悟公子和子卓已经订了亲,打算子卓身体好一些就成亲。或许是明年也或者后年。你是子卓的恩人,也该看看她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模样。”
“订……了亲?”甄文君有点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订了亲。”阿冉拉着她走到回廊处,指着院子里紫色的纱灯下一位俊美少年道,“那便是悟公子。悟公子乃是平苍神童,十二岁时便能在清谈上舌战群雄,辩得一众大儒哑口无言。他和子卓自小一块儿读书学琴,也算是一对羡煞旁人的青梅竹马。若说谁能配得上我的宝贝妹妹,或许也只有悟公子了。”
原来没听错,卫庭煦的确已经订了亲,她未来的郎君还是这么一位翩翩世家公子……
甄文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抽搐,就像清晨将她痛醒腿抽筋的感觉:“怎么,没听庭煦姐姐说过。”
“她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总是心怀天下,想那些江山社稷之事也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终身大事也从来不考虑。以后还是要靠文君妹妹多照顾。”
甄文君呵呵呵地笑,找回了那个真实地虚伪的自己:“肯定的肯定的,庭煦姐姐待我犹如亲妹妹,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她才对。我会悉心帮姐姐调养,助她早日出嫁。”
第78章神初九年
这场筵席说是为了甄文君而办,其实是卫纶为了谋划如何万无一失救出左旭,顺便探查更多而设,甄文君只是个借口而已。卫纶在各个人群中穿梭往来,窃窃私语,待甄文君喝得有些多了,身子在案几前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一脑袋砸下去将案几砸成两瓣时他才过来。
“甄娘子喝多了,阿冉。”卫纶将阿冉唤来,“带甄娘子去休息吧。”
“是。”
阿冉叫了两个婢女过来搀扶甄文君,甄文君一挥手将她们都挥开,双手举起酒杯向着卫纶。
这番动静将院子里所有王侯将相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见一位穿着十分市井气的小娘子居然举杯要敬卫司徒。
“卫司徒。”甄文君站在原地,没风没浪的就在原地飘,盯着卫纶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阿冉看她犹如中邪,见惯了大场面的卫纶面不改色,甄文君忽然唱起了平苍民歌《新嫁衣》。当初越氏阿椒和江道常为了训练她能够惟妙惟肖地假扮出生平苍世家的甄文君,让她学了不少民歌。这《新嫁衣》在平苍非常有名,说的是女儿出嫁之前老母亲开心又不舍的心情。
从方才阿冉跟她说了卫庭煦已经和长孙悟订婚之后甄文君满脑子就是这首歌,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来来回回穿山越岭地唱着。这会儿见到卫纶,没能忍住,直接唱出了口。
阿冉和卫纶的表情十分,院内其他本在攀谈的诸君也都闻声纷纷瞩目,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长孙悟和大鸿胪家的公子聊得正欢,忽然听见甄文君的歌声,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不就是卫公家的救命恩人?怎么忽然有这雅兴。”大鸿胪家的公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喉结有力地滚动,将酒杯放到一旁,“占颖,我带了几瓶五十年陈酿放在庖厨,你要来一块儿喝吗?”
长孙悟多看了甄文君一眼,跟着他去了庖厨。
这么欢乐的一首歌被甄文君唱得如丧考妣凄凄惨惨,没有嫁娶的喜庆,倒是唱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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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一众孩子死在前线的老母亲都红了眼睛。阿冉几次想要打断甄文君都没能成功,甄文君硬是将整首歌都唱完了还将手里的酒一口气喝完,算是敬了卫纶之后,才被阿冉扶走。
“妹妹为何事难过?”阿冉把她带到后院的树下长椅坐下,用手绢帮她把脸上的眼泪轻轻擦掉,让婢女送杯茶解解酒。
甄文君喝茶之前还在吸鼻子,也不知道这茶水里面加了什么灵丹妙药,最后一口茶水顺着喉咙滑进去之后她脑门清透,确定了刚才的确在众目睽睽之下高歌来着,酒气涨红的脸色刚刚褪去,无地自容的羞红又上了脸。
我的亲阿母,我刚才做了什么事!我是不是在那挤满了大半个汝宁高官士族的院子里唱歌来着?我疯了?!
甄文君算是彻底回过神来了都是卫庭煦害的!
卫庭煦打了一个喷嚏,莫名其妙。
“女郎,是不是冷了?我把碳再拨旺一些。”灵璧想到了北边会很冷,却没想到这么冷。即便待在屋子里还是感觉风从缝隙里硬吹进来的寒意。别说碳火了,直接在屋里升一盆火都不见得能暖和。大风从山谷中吹过发出的咆哮声让人害怕,冲晋族人称之为“魔鬼厄十”的呼喊。
北疆没有四季,在这儿只有短暂的春季和转瞬即逝的夏季,合在一块儿也不过六十日。其余的日子全是可怕的深冬。厚厚的冰雪会趁着短短的六十天迅速融化,从高山上流入冰冻的草原,唤醒冬眠的动物,滋润冲晋这些草原民族。让他们的马有草可吃,让他们有肉可食。
正是因为条件恶劣物资匮乏,四大胡族才想要南下占领肥沃的大聿。
卫庭煦她们抵达北疆时已经处于六十天的尾声,很快此处将会再次被严寒统领,卫庭煦她们必须赶在雪暴来临之前离开此地,否则以她的体质恐怕性命不保。
刘奉失了一腿如今高烧难退,两名卫家的暗卫已经骑马狂飙顶着风雪去追谢扶宸了。
虽然她也明白风雪越大想要追上谢扶宸的机会越渺茫,可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能够阻止谢扶宸回到汝宁。谢扶宸曾经是一名轻骑校尉,驾马技术娴熟,不仅擅长刺探敌情,更是知道如何掩埋自己的行踪。卫庭煦只恨自己身体太弱且无法骑马,否则无论如何也要赶上去拦下谢扶宸。
即便北疆在两场不太大的雪之后气温骤降,卫庭煦也未沾染风寒,多亏了她在出发之前一直坚持服用驱寒六丸。这六丸产自南崖终日酷暑的沙漠地带,能够养肝熄风且极燥极辣,普通人别说六丸,就是吃一丸下去也要鼻血横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于卫庭煦而言拖累她的是这身残破的皮囊,来此之前她做好的充足的准备,所以灵璧都染了两圈的风寒,卫庭煦依旧无碍。
可是突然打喷嚏是怎么回事?卫庭煦轻轻揉了揉鼻子。
“卫公。”
一位浑身是汗的暗卫站在一圈花圃之后悄悄唤卫纶。
卫纶支开了身旁的人,靠了过去。
“谢扶宸已过官仰。”说完那暗卫便消失了。
官仰离汝宁不到千里,即便路途艰险,以谢扶宸的骑术至多只需四五日的时间便能抵达汝宁。子卓跟刘奉果然没能拦下他。
卫纶将酒杯随意放在被修剪得极整齐的棣棠之上,拨开人群去找长孙曜。
“我是替庭煦姐姐高兴。”反正脸也丢了,现在说什么酒后失态只会更可笑,索性承认下来,当个性情中人也没什么不好。甄文君反手将阿冉手里的帕子拿了过来,在眼角抹了抹早就吓没的眼泪,抱住阿冉,“如阿冉姐姐所说,庭煦姐姐常年在外奔忙都没有着家的机会,更不要说相个中意的郎君了。长孙公子很适合庭煦姐姐,两个漂亮的人儿定能生出个好看的奶娃来。”
阿冉拍着她的后背和她一块儿感叹,甄文君抱着阿冉的双臂渐渐脱力,搁在她肩膀上面无表情的脸不时点一点,表示赞同。
脸丢了,就没脸再回去吃东西,离开司徒府时甄文君肚子都饿瘪了,这一晚实在委屈,早就知道不该去,惹了一肚子不开心。即便临走前有几位穿着光鲜的小公子主动上前说要送她,她也没任何高兴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甚至今晚的筵席都和她无关,这几个油头粉面的傻小子们还错当她是贵人。
坐着马车往怀琛府走的时候甄文君的脸还有些烫,一打嗝还被酒气辣得发懵。回到府中阿竺来接她去醒醒酒,甄文君说不必了,直接睡了。
路过前厅,前厅里依旧亮着灯火,李延意依旧在谋划着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到底睡过觉没有。
李延意也好卫庭煦也罢,无论是谢扶宸还是卫纶,这些上位者都在为了身后的无数人和不可预知的未来赌上自己的性命,而她甄文君在做什么?为了些小小情绪便借酒消愁,不稂不莠。
躺在小屋之中,甄文君睡不着。
她知道阿母未救,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不能在此浪时间浪感情。
卫庭煦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她有办法让小花和灵璧都对她死心塌地,如今甄文君即将变成臣服于她的下一人。
保持清醒,时刻告知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安逸是假的,富贵是假的,奉承也是假的。
甄文君摸着锁骨处那藏在新月“胎记”之下的旧伤疤,用力抠进去,直到将长好的皮肤再次抠破,痛得她蜷缩成一团。
手掌里是粘稠的血液,痛,却让她清醒。
让她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的根记得自己的恨,记得自己的名字阿来。
尽管喝了很多酒,第二日甄文君还是很早就醒来了。她去药房拿了些药给自己敷上。这几日都是她在负责拿药,拿了什么药也没人注意。
药房的窗户正好对着前院,她听见车马的声音便往外看,太阳还没出来李延意就上马车离开了。
五更二点,远远地从禁苑中传出了洪钟之声。钟声从太极殿前的钟楼传出,各街口坊门的鼓继承着向更远的地方传去。这是早朝的声音,在这日渐炎热的端午前夕,整个汝宁被唤醒了。
坐在马车之中的李延意听到象征着早朝开始的声音,将手中的佛珠一颗颗地往掌心里掰。
站在朱雀大道的另一端,看着永安门大开,从半夜起就候在门外的大臣们终于能进宫去面见天子。
林权、卫纶和长孙曜就在其中。他们今日将会联合五十六位要臣干一件大事。
永安门关上的余音在灰色的天空中闷闷地回响着,像是一只打着呵欠的巨兽。
她在禁苑长大,可这儿的主人从来不是她。五年前也没人觉得会是她,但如今全然不同。
就像这天,马上也要变了。
给事黄门侍郎尖锐的一嗓子之后,百官跪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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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龙椅之上的李举敬拜。李举的上半张脸藏在冕旒之后,看不清他在望向何处,棱角分明的下半长脸已经蓄了不少胡须,被致地梳理成倒三角的形状。
在他坐着的龙椅之后有一面雕龙画凤的玉屏风,屏风内帷帐垂落,透过帷帐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女人身边有专门的侍女在为她扇扇子,脚边落着俩装着冰的盆子,每一次扇动,风就会带着些凉意刮到女人的身上,去暑降温。
早朝一开始,司徒卫纶、少府长孙曜和大司农林权便一同上疏弹劾郭濡,将那封文笔极佳的折子递给了黄门侍郎,侍郎再送到李举面前。
长孙曜身为少府,嘴皮子最利索,上前飞速将郭濡的罪状一一大声陈述添油加醋。长孙曜文不加点一连喷了两刻钟才停下来歇会儿,之后以卫纶和林权为首,一大批重臣纷纷附和。一时间朝堂之上众口一词穿云裂石,不容反驳。
李举握着奏疏,骨节越发青白。一句句劝说之语刺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勃然大怒,几乎从龙椅上跳起来,用力一掷将那奏疏砸在地上。
“荒谬!太荒谬了!”
李举这一声吼让堂下群臣齐刷刷地跪下,李举指着他们:“枉你们号称大聿能臣!你们究竟能在何处,又有什么资格称之为‘臣’?!《左传》有云,臣治烦去惑者也!可你们脑子装的是什么?可有能力治烦去惑?只教寡人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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