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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茗荷儿
林乾沉声吩咐道:“把字画筒搬进去。”
锦兰急忙应着,先把内室的灯点上,又把沉重的字画筒抱了进去。
林乾冷眼看着锦兰退下去,才将门合上。
杜俏直起身子,指着一个黑檀木的画轴,“就是那幅。”
林乾对着烛光慢慢展开画卷,亭台楼阁、俊男美女,翠竹绿蕉……一点点显现在面前。
看至某处,林乾眸光闪了闪,复将画纸卷起来,“画得是岳父岳母?你好好收着,别丢了。”
杜俏被他挡着,瞧不见他的神情,听到他说话,便柔声回答:“本来已经收好了,中午做了噩梦后又取出来看了眼……画有什么不对劲?”
“没想到你大哥画技不错,”林乾吹灭蜡烛,上了床。
杜俏浅笑,“大哥集我爹跟我娘的长处于一身,不管骑射还是诗书很好,最得祖父疼爱。”
林乾伸臂揽过她的肩头,轻轻地拍着,“不早了,睡吧,儿子可熬不得夜。”
杜俏微微笑了笑,在有节奏的轻拍下,睡意渐起,不自主地合上了眼睛,迷迷蒙蒙中,听到枕边人说:“明天我去趟晓望街找易姑娘……”





结发为夫妻 第7章 /14/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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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楚走进医馆,一眼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站在屋子中央的林乾。
身材高大,脸色暗沉,目光阴鸷,分明腿脚不灵便,却比旁边的健全人更多几分威严的气势。
见到易楚,林乾沉声道:“易姑娘,本侯有事相问。”
听他说出“本侯”两字,有病患抬头着意地瞧了两眼,认出前阵子出手教训胡三的,不就是这人
京都公侯伯爵不超过二十位,身有残疾的只有威远侯一人。
威远侯在万晋朝也曾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难怪胡家最后败落到了那种地步,这种人都敢得罪?
医馆的病患正浮想联翩,易郎中已温声道:“阿楚,请侯爷到客厅说话,”又朝林乾拱手,“此处还有病人,请恕我不能相陪。”
林乾冷冷地“嗯”一声,易楚已屈膝行了个礼,“民女见过侯爷,侯爷里边请。”
画屏已知道林乾过来,等在院子里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林乾没看见似的径自走进客厅,将拐杖往桌旁一靠,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
易楚在下首落了坐。
画屏沏了茶过来,很快退出去,并且识趣地掩上了门。
卫氏嗔道:“你怎么不留在屋里,这孤男寡女的……”
画屏一愣,她是习惯使然,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随即向卫氏解释,“老太太放心,威远侯性情冷淡,平常都不近女色。”
“是个侯爷”卫氏吓了一跳,“他来找阿楚干什么?”到底不放心,找了几块点心用托盘托着端到客厅。
走到门口时,侧耳听了听,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氏心里嘀咕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林乾早听到卫氏的脚步声,知道有人在偷听,脸色愈发阴沉,扫了眼卫氏手里的托盘,淡淡地开口,“多谢老太太,我不喜甜食。”
清冷的声音让屋内的气氛刹时冷了几分,纵使卫氏已经年近五十的人,也不由在心底打了个颤儿,放下托盘走了出去,却是没有关门。
林乾审视般的眸光再次落到易楚脸上。
易楚坦荡荡地回视着他,不闪不避,眼眸里既没有好奇也没有害怕。
林乾心底暗暗喝了声采,难怪明威将军的嫡长子会看中她,确实有过人之处。心头松动,脸色却丝毫不变,片刻,才冷冷地开口,“杜仲是何时离京的,去西北干什么?”
易楚垂眸想了想,回答道:“八月十三走的,说是有笔大生意要做。”
“八月十三,”林乾低声重复一遍,脑中蓦地浮现出那个抬脚踢飞他的石子的少年。
不过十岁,武功底子已是不弱。
有这般身手的人会甘心只做个汤面馆的东家?
尤其,身上还背负着仇恨。
林乾心思转得飞快,已猜出个七七八八,又问:“他在锦衣卫任何职?此去西北怕不只是犒赏军士吧?”
易楚愣了片刻,不知道是否应该承认。
思量间,耳边又传来林乾的声音,“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只是免不了会打草惊蛇。”
易楚下意识地盯着林乾看了两眼。
他神情如方才一般平静,可平静中又蕴含着不加掩饰的笃定。
林乾迎着她的目光,清冷地开口,“苗乱平定后,当初跟随我的部属有半数调拨到了榆林卫。”
就是说,榆林卫有他的人?
易楚眸光闪动,轻轻启唇,“特使。”
那个整天戴着银色面具的锦衣卫特使辛大人?
曾经数次托吴峰相邀喝酒,可他鄙夷辛大人的所作所为,又看不上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没想到,竟是杜俏的长兄杜仲。
林乾到底是惊诧了,可很快又理解了杜仲的做法,假如换做是他,或许也会如此。
脸上不由浮起个自嘲的笑容,原本早就可以相识的,好在现在也不晚……阿俏只这么一个亲人,就算为了阿俏,他也得助他一臂之力。
想起杜俏腹中的儿子,林乾冷肃的脸上多了些柔和,“阿俏产期是明年二月初,我希望到时易姑娘能够在场。”
易楚下意识地拒绝,“府上想必已经备了稳婆与太医,我去不去并无多大用处。”
“听说女人生产很是凶险,有娘家人在场,阿俏底气也足些……再说,洗三那日,做舅舅跟舅母的不能不送礼。”林乾起身,拄起拐杖杵了杵地,“就这么定了。”
不等易楚相送,就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易楚这才反应过来,林乾说的是,她跟杜仲一同去威远侯府。
他就那么笃定杜仲会赶在二月初回来,或者他的榆林卫的部属有那么大的能力足以让杜仲安然归来?
易楚狐疑不定地站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匆匆到医馆跟易郎中交待声,又急急地赶到汤面馆,将适才与林乾说的话给大勇说了遍,“……想办法告诉公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总得让他预先有个防范。”
大勇知道事情紧急,答应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写信,过上五六日公子就能收到……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
想说的很多,想告诉他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想说自己很想他,好几次梦到过他……
可这些无论如何不能当着大勇的面说。
易楚笑着摇头,终是忍不住加了句,“让他保重。”
“行,我一定把话传到。”大勇也笑,笑容里颇有点意味深长。
易楚感觉自己的心事好像被看透一般,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羞意,急匆匆地告辞。
眼看就要走到晓望街,胡二突然从巷子里蹿出来,拦住了易楚的去路。
易楚吓了一跳,拂着胸口道:“二哥急匆匆地要到哪里去,吓死人了。”
“对不住,阿楚妹子,”胡二连忙解释,“我特地来找你,等了好几天,你身边都有人。”
易楚顿时心生警惕,四下看了看,看到街对面两个摆摊的商贩,略微安心了些,提高声音问道:“二哥有事?”
商贩闻声朝这边看过来。
胡二脸色红了红,却是压低了声音,“阿楚妹子能不能去瞧瞧我妹子?”
闲着没事看她干什么?
易楚沉着脸便要拒绝。
胡二乞求道:“我知道她做错了事,可现在她也受到了报应,求易姑娘可怜可怜她,看她一眼吧?”说着,七尺高的大汉子竟然红了眼圈,声音也哽咽起来,“阿玫她,她快要死了。”
“怎么回事?”易楚惊讶不已。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胡玫了,只听说胡屠户舍不下小寡妇卷着家财出门寻她去了,而胡祖母急怒攻心摔到床下,磕到后脑勺,当场咽了气。
胡祖母办丧事,胡家几个儿子自然都要披麻戴孝,胡婆娘趁机又哭又闹,逼着已分家的儿子又搬回来住。
胡家总算结束了一年的分家生涯,重归团圆,也算是胡祖母临终前做了件大好事。
眼下胡祖母刚过七七,胡玫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要死了?
要想死,早在胡家起火那夜就死了。
时隔这么久,除非是染了重疾。可胡家最近办丧事,家里断不了宾客往来,没听说胡玫有病,也没见她家请过郎中。
易楚现在对胡家有种莫名的戒备,实在不愿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胡二看出易楚的不情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易姑娘念在你们认识这七八年的份上,瞧一眼阿玫。”
易楚手足无措,她对胡二印象还不错,而且去年庙会上,胡二还舍身救护过她。
想到此,不由咬了唇问道:“二哥快请起,我当不得二哥跪……二哥说说胡玫到底怎么了?”
胡二起身,撩着衣襟擦了把脸,左右看了看,才悄声道:“阿玫,阿玫她有了身子。”
易楚大惊失色。
“半个月前,阿玫吃饭犯恶心我娘才看出来。我娘说这孩子不能留,逼着阿玫打下来,先后试了好几种法子,浸过冷水,用擀面棍打过,都没用……本来我想请你给阿玫开点药,可今儿我娘不知从哪里寻了些药煎给阿玫喝,阿玫喝完就昏死过去了,现在还没醒……”胡二殷切地看着易楚,“易姑娘开开恩,我家就这么一个妹子。”
是去还是不去?
去吧,易楚始终忘不了顾瑶倒在血泊中那幕,若是去了,她对不住顾瑶。可是不去,胡玫已经受到足够的惩罚,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她死?
又有胡二为她求情。
易楚两相为难,看到胡二又作势欲跪,急忙止住了他,“我可以去,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治好我也说不准,到时候别再有人气势汹汹地拿着菜刀找我拼命。”
“这是自然,我们胡家只有感激易姑娘的份儿,不会有别的想法。”胡二一口答应。
再次踏进胡家大门,易楚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屋檐下挂着白色的灯笼,院子里白布翻飞,地上散乱着黄纸,混杂在枯叶中,看上去像是许久没人打理的样子,萧瑟凄凉。
胡三见到易楚,目中流露出明显的恨意。
那种恨令易楚心悸,明明她什么都没做,胡三凭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盯着她?
易楚昂起头,毫不犹豫地回瞪过去。
胡二也注意到胡三的目光,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
胡三“腾地”转身离去。
胡二领着易楚来到胡玫屋前,轻轻敲了敲门,屋子里并无人应。
略等片刻,胡二推门瞧了眼,对易楚道:“阿玫还没醒,屋里没别人,易姑娘进来吧。”
易楚随在他身后进了屋,目光落在墙边的架子床上,不由呆住了……




结发为夫妻 第7章 /15/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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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躺着的那人果真是胡玫?
眼窝凹陷,脸颊瘦削,脸色黄的就像涂了一层蜡。
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臂瘦得像麻杆,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出。
与其说是花季年华的少女,更像是垂死的老妪。
胡玫是极爱美的一个人,易齐跟她很合得来,两人从衣着到首饰,再到戴的香囊,穿的鞋子,能说上一个时辰都说不完。
这才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她怎么竟变成了这副样子?
想必这阵子,她闷在家里,过得也是极苦的。
易楚盯着她已经失去颜色的脸,既觉得她可恨,又觉得她可怜,停了片刻,才上前轻轻握起她的手腕,搭上脉搏。
脉象虽虚,可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如滚珠般波动,果然是有了身子,而且先前喝的药并没有将胎儿打掉,却让胡玫的身子越发虚弱。
胡玫果然命大,尽管体弱可并无生命之忧。
易楚看向胡二,“没有大碍,就是身子虚了点,多进些温补滋养的膳食就行……实在吃不下,每次少吃点,一天多吃几餐。”
“那胎儿呢?”胡二急切地问,“能不能开点药打掉……”
“我不知道,也从不做那种损阴德的事。”易楚冷冷地打断他,“现在我已经看过胡玫,也该回去了。”
胡二嘴唇翕动,却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着送她出门。
走到门口,易楚停住步子,“胡二哥,还差一个多月我就要嫁人了,总得顾及夫君的脸面,以后就不能经常出门了,再有这种事,二哥去医馆就行。”
言外之意,以后不要在做出当街拦着她的行为。
他能豁出去不要脸面,可她是即将出阁的女子,还是要脸的。
胡二听懂她的意思,黑脸涨得通红,“易姑娘,是我行事不周,以后再不会如此。”
易楚淡淡回答一声,“那就好。”抬脚出了胡家。
刚出门,竟然瞧见了俞桦。
他不是在白米斜街的宅子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楚正觉得疑惑,俞桦已经上前,轻声道:“姑娘要再不出来,属下可要闯进去找人了。”
什么意思?
易楚讶然,片刻才反应过来,难不成俞桦一直跟着她,怕她出事?
不至于吧,京都虽然时不时有鸡鸣狗盗的事发生,可总得来说还算太平。她也没有金贵到需要随身带个护卫的程度。
俞桦看出她的意思,道:“属下已答应公子,要护得姑娘周全。”
俞桦是跟随明威将军的人,年纪跟易郎中相仿,却在她面前自称属下,易楚听了极不自在,想了想,开口道:“俞大哥,以后我尽量少出门,不用麻烦你了。”
俞桦笑道:“不必,姑娘该怎样还是怎样,一点儿不麻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易楚。
他说的不麻烦倒是实话,易楚走路慢,又不会特地绕来绕去,每天出门去的都是那几处固定的地方。
对于俞桦他们来说,真的是小事一桩。
只是,易楚若是进到屋内,比如刚才的情形,光天化日之下俞桦却是不方便飞檐走壁私闯民宅。
所以,俞桦才现身叫住易楚,就是想送给她这样东西。
易楚接过看了看,是个约莫寸许长的哨子,跟柳哨差不多,只不过质地是铜的。易楚放在唇边试着吹了下,铜哨发出清越的鸣声,甚是响亮。
“姑娘不妨放在易拿易取的地方,危急时候就拿出来。”
“好,我记住了。”易楚想想也是,即便俞桦他们不能及时赶到,这铜哨声音如此响亮,也能吓人一跳。
俞桦见易楚应允,又谈起另外一桩事情,“林梧夜里瞧见知恩楼的老~鸨在你家门前徘徊,已经三次了,不知是何用意,姑娘防备一下,如果有事就吹铜哨,林梧他们就在附近。”
易齐的娘亲吴氏?
平白无故地,她在医馆门口溜达什么?
易楚心头一跳,可吴氏跟她家的关系却无法跟俞桦说,只得点头表示知道了。
因想起这么寒冷的天,林梧他们还要彻夜守在医馆附近,不由感动,很诚挚地道谢,“辛苦你们了。”
俞桦笑笑,朝易楚点点头,身形挪动,转眼没了踪影。
易楚看过杜仲上房揭瓦的速度,倒也没惊奇,只是觉得可惜,若是这些人跟着杜仲去西北,定会是一大助力。还有死在庄猛手下的那一百多人,如果他们活着,又该成就多少功业?就这么白白在争权夺势中牺牲。
叹息片刻,又想起吴氏,该是跟易齐有关吧?
自打易齐离开,易楚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杜仲倒是提过一次,中元节第二天,楚恒曾带着她去过护国寺庙会。
而那时,易楚正在为顾瑶的事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无心去庙会。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
毕竟现在身份不一样,易齐已经是荣郡王府的人了。
再后来,易楚向杜仲打听,杜仲只说他不好太过关注郡王府的姬妾。
是姬妾而不是女儿。
易楚还记得当时是如何地诧异,待要再问,已经没了机会。
事实上,他们独处的时间也不多,而杜仲显然并不想提到易齐。
也不知易齐现在究竟好不好。
胡思乱想了一路,走到晓望街,老远就看到画屏在医馆门口来回来去地走动,易楚加紧步伐,刚要开口,画屏已急切地说:“哎呀姑娘,你可回来了,先生刚才晕倒了。”
易楚一听,顾不得其他,小跑着进了父亲房间。
卫氏看到易楚回来,不免抱怨,“疯跑到哪里去了,连你爹生病了都不知道。”
易郎中温和地解释,“是我让她去办点事,”又看向易楚,“没事,昨夜着了凉,上午又忙了一上午,歇息会儿就好了。”
易楚抓过易郎中的手,把了把脉。
正如易郎中所言,是染了风寒,稍微有点发热,但并不严重。
易楚内疚不已,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医馆等着好几个人,本应该早点回来帮忙,或者等清闲的时候再去找大勇。
可她一门心思都牵系在杜仲身上,生怕林乾所言有虚,忙不迭地想让大勇早点送出信去。
回来的时候又在胡家耽搁那么久……完全没把父亲放在心上。
而且,感了风寒,脸色应该与平日有所不同,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
易楚一边自责一边写了方子,给父亲看过后,又匆匆到医馆煎药。
易郎中原本就说自己的病情无碍,卫氏不相信,如今见易楚把完脉也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留下画屏照顾易郎中,自己往厨房做饭。
画屏伺候人已是习惯了,先绞了温水帕子帮易郎中净了脸,又去沏了热茶,小心翼翼地扶着易郎中靠在靠枕上,正要喂给他喝。
易郎中接过茶盅,抿了两口,看着画屏道:“我真的没事,刚才是起身起猛了才晕倒的,躺了这一会已经好了,姑娘自去忙吧。”
画屏笑道:“先生怎这么客气,我白吃白住这些日子,先生一分银子都没收,照顾先生也是应该的……我倒是想去厨房忙,可做出来的饭先生定是吃不下,否则老太太也不会让我留下来了。”
想到画屏刚来第一天就烧糊了米饭,而且弄得满脸脏灰,易郎中温文一笑,“习惯就好了,做得久了,该放多少米,该加多少水,什么菜什么火候心里就有了数。”
听他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样子,画屏犹豫着问:“先生下厨做过饭?”
易郎中倒不谦虚,点头道:“能做,但是口味不如娘跟阿楚做得好。”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
画屏活了二十年,还头一遭听说男人下厨做饭,闻言不由多看了易郎中两眼,见他俊朗儒雅的面容上挂着清浅的笑容,随和而亲切。
又想到他平日对卫氏孝顺体贴,对易楚耐心和蔼,对她也颇多照拂……一时竟有些愣神。
卫氏热了早上剩的稀粥,又简单地炒了两道青菜,盛出一碗来,用托盘端着送过来。走到门口,瞧见画屏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正一字一句地读着。
易郎中倚在靠枕上,双眼盯着画屏,像是在发呆。
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有些异样。
卫氏咳嗽声,有意加重了步伐。
屋内两人齐齐看过来,画屏接过卫氏手中的托盘,放在床头矮几上,又端来温水准备伺候易郎中净手。
易郎中一个大男人怎可能连洗手都让人伺候,连连推辞,推让中不小心抓到画屏的手,被火烫了似的连忙甩开。
画屏手里捏着帕子,被易郎中这么一抓一甩,帕子落在铜盆里,溅了满地水花,她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急忙又去寻了抹布擦地。
一通忙乱,画屏与易郎中都有些不自在,卫氏却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可作。
卫氏想让易郎中续弦并非说说而已,而是真心实意的。
当年卫琇虽然跟易郎中情投意合,可成亲才两年卫琇就故去了,易郎中守了十几年独自拉扯易楚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后半辈子总得有个伴陪着。
她托隔壁吴婶子打探,吴婶子提过几个人,有丧夫归家的小媳妇,也有二十出头尚未婚配的大姑娘。
卫氏偷偷相看过,小媳妇一脸孤寡相,看着就不是个有福气的人,婆家本来是想让她守节的,小媳妇不同意想归家另找,据说跟婆家闹得颇为难堪。婆家人放话说,谁敢娶了小媳妇就到谁家闹。
大姑娘家境还行,爹娘都是老实人。可这姑娘长得有点寒碜,五大三粗的不说,脸上的毛发还很重,尤其上唇的小胡子,看着很旺盛。
别说卫氏没看中,就是吴婶子也觉得配不上易郎中。
至于其他几人,各有各的不足之处,而且,没有一个是识文断字的。
卫氏当初识字虽是不多,可到底也认几个,卫秀才的一些书也能磕磕绊绊地读下来。即便这样,卫秀才说的一些话,她也听不懂,闹出不少故事来。
后来,她着实用了些功夫,卫秀才教导卫琇时,她也跟着学,才逐渐跟卫秀才言语投机,有了□□添香的意味。
易郎中也是有秀才功名,最好是找个认字的,这样他读书写字时,还能伺候笔墨。
如此看下来,画屏倒是个极好的人选。
首先她长相性情都不错,做事爽利勤快,又能写会算,重要得是,她跟易楚合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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