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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茗荷儿
他跟林乾商量过,现在不是大肆宣扬的时候,待过几日,事情都定下来,自有庆贺的时候。
杜俏还是这般的沉不住气。
杜仲轻轻拍一下她的肩头,“你放心,过两天我会上门给老夫人请安,不会失了礼数。”
这样亲近的动作让杜俏很欣慰,她微笑地仰着头,又提到另一件事,“我家里还有几包上好的茶叶,赶明儿让人送过去,你跟阿楚喝着试试,别再……”
不等说完,杜仲打断她的话,“有好茶你自个留着喝吧,我这几年居无定所,对茶叶并没什么喜好。”
杜俏神情有点尴尬。
易楚忙替她打圆场,“都是什么茶?”
“西湖龙井、庐山云雾还有信阳毛尖,各样都有点。”杜俏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回头我分出些来,还有几匹绉纱,夏天穿着不贴身,比细葛布要凉快。”
易楚笑着道谢。
赵嬷嬷趁势扶了杜俏往马车那边走。
跟以前一样,杜仲仍是撩开车帘先扶着易楚上去,回身朝门口相送的钱氏等人拱拱手,就看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在丫鬟的簇拥下出现在角门处。
少女穿天青色褙子月白色裙子,一双黑漆漆的明眸顾盼生辉,瞧着倒有几分余香兰的品格。
少女见杜仲瞧见自己,不但不闪避,反而落落大方地笑了笑。
杜仲一怔,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跳上了马车。
易楚自是没想到陈芙为了看杜仲一眼,眼巴巴地也跟着告辞出来。她嫌头上戴的赤金菊花簪压得脖子沉,正伸手揉脖颈。
杜仲不由失笑,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问道:“今儿可受了委屈?”
“没有,”易楚温柔地笑,“冷眼倒是有,哪里就算得委屈了。”
杜仲正色道:“阿楚,你不用为了我出来应酬,也不必学什么茶酒,女人的脸面都是男人给的,以后我要你戴根树枝别人也巴结你说雅致,即便用涮锅水沏茶,别人抢着奉承说好喝。”
易楚乐不可支,笑得身子发颤,用涮锅水沏茶,亏他想得出来。
杜仲却很严肃,“我娶你不是让你看别人眼色,你原本什么样子还照着以前的样子就好。”
易楚感动地长叹一声,心里却知道,其实他是讲究的,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不想她难过辛苦罢了。
想到此,笑道:“好马需要配好鞍,好茶自然也得配上好水好茶具,阿俏既然有这份心,何必扫了她的兴?等她送了茶叶来,你教我沏茶吧?”
杜仲垂吻了吻她的唇,忽而想起一事,“说起来也巧,吴峰却是知道德公公的来历,德公公你也认识。”
易楚腾地坐正身子,“我认识?”
杜仲点点头,“他家之前在晓望街附近住过,前年夏天搬到大兴县投靠舅舅,没想到舅舅上山砍柴摔断了腿花费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舅舅还卧床不起,吃喝拉撒都得人照顾。舅母自顾无暇,也顾不上上门投靠的大姑子一家……”
易楚低呼一声,越听脸色越白。
杜仲续道:“前年冬天,德公公的娘亲染了风害,先先后后拖了一个多月才治好,家里又欠下一笔债,德公公就净身到了忠王府伺候……因他识文断字,又会来事,不到半年就讨了原忠王妃的欢心,紧跟着进了宫。”
“是顾琛,”易楚泪如雨下,“他才十二岁,怎么能狠得下心来……他这一走,顾大婶该怎么办?还有顾大哥,二十几岁的人,可心智还是个小孩子……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顾琛为何连封信都没有?这叫瑶瑶在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结发为夫妻 121|拜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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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轻轻拍着她,“德公公在太后跟前伺候,时常能得些赏赐,还有底下人的孝敬,手头还算宽裕,吴峰说他每隔两个月都会托人送银子回去,家里倒是过得去。”
易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问:“我能不能见上顾琛一面?”
杜仲掏出帕子替她拭拭泪,“他是内侍,轻易不能出宫,除非下次你再去宫里,那也得避了人才好……内侍不得与朝臣勾结,稍有不慎,怕替他惹来麻烦。我上次去乾清宫见过他一次,可他穿着内侍服侍,只扫了一眼,没敢细瞧。如果再有机会见到,我争取私下跟他说几句话。”
易楚抽泣着偎在了杜仲肩头。
回到家,易楚仍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斜倚在靠枕上,低声说:“那天瑶瑶分明就不对劲,把我支出去,说起床换了衣服就吃饭……要是我守着她不走,她也不会……瑶瑶要是还在,阿琛他怎么能变成这副样子……我以后没脸见瑶瑶了。”
泪水又簌簌地往下落。
杜仲知道易家与顾家向来交好,却见不得易楚这般伤心,想了想,问道:“阿楚,你现在手头上有多少银子?”
“一万四千两,你要用多少?”易楚擦擦眼泪,就要下炕穿鞋找盛银票的匣子。
“不急在这会儿,”杜仲拦住她,“我估摸着一千两就够,今天去武库司打点了一番,明儿再到五军都督府跑一趟……这银子算是我借你的,以后加倍还你。”
易楚弯了弯唇角,问道:“事情都办妥当了吗?”
杜仲点头笑笑,“有侍郎写的条子,加上银子,徐郎中二话不问就给办了。”
当年庄猛接任榆林卫总兵,将杜昕成立的亲军大多杀害,少数逃脱的均上了逃兵册子。
杜仲就是要解决跟随他的这些人的户籍问题。
像林梧,原本已做到总旗,管辖五十人,再立军功的话能升到百户,而百户就可以世袭了。他跟林枫等人要跟去宣府,想依旧用原来的军籍。
卫橡家中还有爹娘,打算跟着卫珂做几年生意就回乡奉养老人,那么需要把军籍勾掉,另外换成民籍。
而俞桦,这几年一直跟着杜仲倒是不舍得离开,愿意留在府里当管家。杜仲不欲拿他当下人,想给重新换过户籍自立门户。
五军都督府管着军籍,户部管着民籍,而兵部武库司管戎器、符勘、尺籍等事。尺籍含着勾军,就是追捕私逃的军士、或者抓不到逃兵用家里年幼儿男顶名等琐事。
三处衙门都要跑到,打点到。
好在,众人都知道杜仲受嘉德帝的器重,倒也不曾为难,只是银子却像流水一般洒了出去。
易楚听杜仲一一说出各人打算,便问:“那几个要回乡的,什么时候启程,需要准备多少程仪?”
杜仲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欣赏。
易楚虽然出身低,但为人宽厚,俞桦等人不止提到一次,说太太待他们极客气且尊重。
他们是明威将军培养的亲兵,并非杜家下人,之所以跟随杜仲,是念着旧主的恩情。可再大的恩情也经不起天长日久的消磨,等他们感觉恩情还得差不多了,就会生起背主离心的念头。
而想要维系这份情谊,靠得就是真心。
以心换心,关系越拉越近,直到荣辱与共时,彼此的联系就再也分不开了。
这既是交友之道也是御下之道。
杜仲便商量易楚,“这些人大都过了而立之年,怎么也得置办处宅院,买几亩地,再娶房媳妇……不但是回乡的,即便林梧、俞桦他们也是这样。”
易楚默默盘算一番,问道:“每人二百两,不知道够不够?”
“足够了,”杜仲亲昵地刮刮易楚鼻子,“共有十九人,需三千八百两,这些也得先从你的嫁妆银子里出,行不行?”
易楚嗔怪地斜他一眼。
说是她的嫁妆银子,还不都是他给的?
杜仲却一本正经地说:“给了你就是你的,眼下跟你借的,我必然会还你。”
杂三杂四地说了这些,易楚心情松快了许多,不再纠结顾琛的事,转而说起宴会,“……安顺伯的长媳,头一次见面,拉着我说了许多。可听陈六姑娘说,薛氏并非十分热络之人。”
杜仲一听就明白,笑道:“前阵子杜旼上折子请封世子,这类折子都压在验封司,届时一并呈给皇上批示。皇上批了的折子也得到验封司备案留底,还有推恩或者封赠的都经过他们……想必,薛氏事先得知了什么消息……你若看着合眼缘就与她们交往,若是不想理会,便不理。”
易楚自然懒得应酬,每次出门都得绞尽脑汁地想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哪里比得上从前,只要衣衫干净头发整齐就可以。
可画屏说过,女眷间的这种交往看着就是谈论点风花雪月或者柴米油盐,可也能从中探知朝政的动向,有时候甚至比男人的消息还可靠。
作为易楚,倒不想在应酬中探知什么或者结党营私,而是不拖累杜仲就好。
就怕无意中说错话得罪了人,平白给杜仲树敌。
杜仲猜出她的想法,推心置腹地说:“阿楚,你真的不必为了我而应酬别人,先帝信任我是因为我是孤臣,谁也敢得罪,谁的人情也不卖,只听命于先帝。以后,我也是如此打算,会结交一些可以肝胆相照的人,但决不拉帮结派……”
孤臣,说起来很是清高孤傲,可没有朋友,没有同党,做得好没人替你请功,可一旦稍有纰漏,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的差错。
易楚怔怔地看了杜仲片刻,温柔地笑了,“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反正我总跟着你,上到天堂下碧落……”
杜仲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许乱讲,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儿子。”
易楚神情赧然,脸颊如同三月枝头绽放的桃花。
杜仲心里软得几乎要滴下水来,情不自禁地低头噙住了她的红唇。
每每看到她温顺乖巧的样子,杜仲总会觉得十分地愧疚。
易楚虽然退过亲,但再寻户良善人家也不难。她长相温柔性情又宽厚,必然能夫妻和睦婆媳相得。
是自己,一念起便不顾其他,强着迫着占据了她的心,可娶回家后,不但没给她安定美满的生活,反而让她三番几次被人笑话。
易楚不常出门不打听闲事,他却是知道,自打皇后宴请之后,平凉侯家的赵十七就没少在外面散布易楚的闲话。
若不是背后有人撑腰,赵十七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会如此放肆。
他不会接交人,但绝不怕得罪人,总有一天会让赵家的人在易楚面前低声下气地赔罪。
**
转天是易郎中的生辰,杜仲陪易楚回晓望街给易郎中贺寿。
寿礼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易楚送的是一身藏青色嘉定斜纹布衣衫,杜仲送的则是一匣子徽墨,两刀纸,一刀生宣一刀熟宣。
易郎中自从娶了画屏,倒是把先前喜好的字画都重新捡起来了,稍有空闲不再捧着医书看,而是在书房里念会诗文,画会儿画。
有时候画工笔,有时候画写意。写意画用生宣,工笔画则用熟宣。
杜仲送得礼投了易郎中的喜好,倒比易楚的更合心意。
易郎中留了杜仲在书房下棋,易楚先拜见了外祖母卫氏又去找画屏。
画屏已经显了怀,人比以往丰腴了许多,脸色也愈加好,白生生粉扑扑的,透着健康的红润。
知道易楚来,画屏一早备了茶水点心。
易楚笑着问:“怀相可好,孩子闹不闹腾?”
画屏满足地叹着气,“都说是苦夏,我这夏天却是能吃能睡,先前还闻不得油腥味,现在是看见鱼虾就馋……娘天天给我炖鱼吃,每次都让阿珂宰鱼,阿珂一天到晚抱怨身上腥气重。”
易楚完全能想象得到卫珂跳脚的样子,不免弯了弯唇角。
画屏又道:“以前再想不到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先生待人温和,从不曾高声对我说过话,娘又把我当亲生闺女看……阿楚,真应该感谢你。”
易楚笑道:“谢我干什么,是你上辈子做了好事所以这辈子才得了福报。”
因见炕上摆着针线活儿,易楚顺手拿起来看了看,是个宝蓝色的肚兜,面是杭绸料子,里则是细棉布,针脚都是明的,露在外头。上面绣着两条嬉戏的金鱼,甚是可爱。
易楚便问:“已经看出来是弟弟?”
画屏“嗯”一声,“本来就觉得八~九不离十,大前天先生又把脉,倒是瞧准了的……娘让阿珂跟你说说,先生拦着没让,说过不了几天就见到了,特地为这个跑一趟不值当的。”
易楚俯在画屏肩头“吃吃”地笑,“我爹这是害羞呢。”
画屏并不见外,爽快地说:“先生是怕你吃味。”
易楚“嗤”一声,“我哪里就那么小气了,爹小瞧我,”又笑着说,“你怀着孩子,针线活还是别做了,免得伤了眼。这些小衣服我做就行……再给你做两条宽松点的裙子吧,瞧着你的腰身粗了不少,别勒着孩子。”
画屏道:“我把以前的裙子腰身剪了,反正不出门在家里凑合着能穿,倒是要麻烦你给娘做身秋天穿的衣裳,还有阿珂,娘现在托了吴家婶子给阿珂相看媳妇呢。”
卫珂比易楚小半岁,也已经十七,该张罗起来了。
易楚便问:“可选定了人家?”
画屏抿着嘴笑,“娘倒是选中了一家,还没等相看,阿珂先跑去给吴婶子说,他要到二十才说亲,现在看了也白看……气得娘又把他一顿好骂。”
易楚寻思片刻,压低声音道:“小舅舅不是随便说话的人,我估摸着他是想先赚钱买处宅子,再考虑成家的事。”
画屏恍然,“是这个理儿。”
卫氏跟卫珂住在易家本就不算妥当,要是再娶个媳妇回来,住处倒是有,可两家子混在一处像什么话。尤其,画屏等过完年也就要生了。
易楚跟画屏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话,便要去厨房帮着卫氏做饭,刚出门就被卫珂喊住了,“不用忙活,今儿叫了席面,午时就送来了。”
卫珂瞧着比刚从西北回来时又黑了,也瘦了不少,身上的长衫显得空荡荡的。
易楚不由关心地问:“小舅舅,生意不顺当吗?”
“呸,乌鸦嘴,”卫珂立刻就要跳脚,“我做生意还有不顺当的……不过累倒是真累。”说完叹口气,露出罕见的消极来。
易楚道:“要是有什么难事,跟俞管家或者张铮说一下,他们在街面上熟,兴许能帮上忙。”
“我省得,不用白不用,”卫珂笑一笑,从怀里掏出只匣子来,“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这个就赏给你。”
易楚打开一瞧,是只翡翠簪子,簪身雕成叶柄状,簪头则是张开的荷叶,看上去古朴碧透。
“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易楚低叹,又觉得诧异,卫珂此刻不是该攒钱买宅子吗?
卫珂傲然道:“看着挺有意思就买了,给你戴着玩吧。”
易楚道谢收下,问道:“小舅舅打算在哪里买宅子,要是银钱不凑手,我那里还有点。”
卫珂一本正经地说:“能买在前街附近最好,照看铺子方便,可我娘定然不放心姐夫,所以在晓望街也使得,可惜没有合适的宅子卖。”
晓望街都是老住户老店铺,确实不容易找,以前杜仲就是退而求其次,买在了白米斜街。
这个忙,易楚也帮不上。
卫珂原本就没指望她,只是觉得跟她说说话心里挺舒坦。
除了易楚,他还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卫氏恨不得一天到晚地数落他,易郎中脾气好,可也把他当孩子看,动不动就拿出长辈的和蔼语气。
他跟画屏更是说不着。
而易楚,虽然有时候也爱说教,但只要他想做的事,易楚总是支持他,也会帮忙出个主意。
而且她脾气好,没正经事可说的时候,捉弄捉弄她也很开心。
所以,有什么好东西,他第一个就想着留给易楚。
就如这根荷叶簪,当时掌柜是养在碗里,甜白瓷的大碗,被簪子映得绿汪汪的。
他眼前立刻浮现出易楚乌黑的长发上插着这支簪,配着白净的小脸的样子,毫不犹豫地买了。
簪子不便宜,可他觉得值。
听说卫氏要给他说亲,他就想能找个易楚这样的就好了,长相不用特别漂亮,顺眼就行,关键是性情要好。他虽然爱捉弄人,可也能护着人。
他偷偷打听过,卫氏看中的那家女子,女红针黹是一等一的好,可性情也太软和点儿了,面团似的,动不动就淌眼抹泪的。
他可没心思整天哄孩子玩儿,干脆把亲事推到了两年后。
易楚绝想不到卫珂把自己当成说亲的模子,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书房出来的杜仲,目光温柔似水。
杜仲迎着她走来,也不避讳,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卫珂重重地“哼”了声。
吃过晌饭,画屏身子重,每天都要歇一会儿,卫氏上了年纪夜里睡不好,中午也得补觉。
易楚与杜仲便告辞,一前一后地往白米斜街走。
正午的阳光照着两人,地下映出矮小的身影。
易楚就想起去枣树街过夜的那天,他们也是这般慢慢地走,踏着皎洁的月光,步伐惊人地和谐。
想起来,依然那么真切,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易楚微微地笑。
回到家,正房地上摆着两坛酒,冬雨道:“……是文定伯府的婆子送来的,说六姑娘给太太尝尝,一坛梨花酿,另一坛是桂花酒,还说要是吃着好别客气,六姑娘那里还有。”
易楚问道:“你是怎么回复的?”
“我说亲家老爷寿辰,太太跟老爷都拜寿去了,回来后再向六姑娘道谢,然后给了两个婆子每人一个八分的银锞子,前头俞管家不在,林梧赏了车夫六分的银锞子。”
易楚点点头,这样应对不算太好,可也不算失礼。
她正想着用什么回礼,就听杜仲问道,“你跟陈六姑娘很合得来吗?”
易楚怔了下,一时有些恍惚,辨不清杜仲话里的意思……




结发为夫妻 122|封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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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笑一笑,转身进了内室,易楚吩咐冬雨,“把找冬晴找来,你们两人一道把酒坛子搬到西厢房放着,小心别摔了。”
冬雨答应声出去了。
易楚跟着进了内室。
杜仲笑着把她拉到身边,用鼻尖蹭蹭她的脑门,“又想什么呢?”
这阵子,他越来越喜欢做这种亲昵的小动作,仿佛把她当孩子般。
易楚歪着头笑,“没想什么啊。”
她确实没来得及思索,但本能的反应多少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杜仲也不说破,只道:“这几天,不少朝臣打听咱们的住处想上门拜会,我都给拒了……文定伯虽无正经差事,可他的长子在吏部文选司,还有个侄子陈峰,在五军营任都督……眼下皇上还得依靠皇后娘家,所以放任不管,若是皇后娘娘不知见好就收,以后不见得不会被皇上忌惮。”
文选司掌管文官的品秩、升迁和改调,是吏部最有实权的机构。
五军营共十六营,每营约莫一万五千人,分别由三个都督掌管,其中陈峰就管了五个营七万人的兵力。
易楚隐约有些明白,但仍疑惑地问,“皇后与皇上是夫妻,他们生的孩子便是理所当然的太子,难不成皇后还会异心,以致于教皇上忌惮?”
杜仲揽着她细细分析,“人总是得陇望蜀,欲求只会越来越大,皇后一族尝到了权势的滋味,不免会想要更多,甚至干预皇上的决定……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夫妻父子情分远不如江山社稷重要,假如皇上抉择时束手束脚的,自然会着手清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儿。”
易楚点点头,商量道:“这两次应酬都亏了陈六姑娘照拂,她又主动示好,倒不想拂了她的面子,我送她一坛酱菜回礼,可好?”
杜仲微笑地看着她,笑容和煦,如春风般让人迷醉。
易楚忍不住就环住了他的腰,将脸贴近他胸口,低低地说:“陈六姑娘就是皇后娘娘打算许给你的那人,性子开朗大方,相貌也好,连我都忍不住喜欢她……我其实很担心你若见了她会……”
杜仲朗声大笑,少顷,勾起易楚下巴,笑道:“难怪这么心神不定患得患失的?”
易楚躲闪着他的目光不敢直视。
杜仲却强迫着她对牢自己的眼眸,声音低且柔,蕴含着无限情意,“阿楚,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如此对我?”
易楚双颊绯红,垂了头,低声答:“哪里都好。”
“我的小乖乖……”杜仲喟叹一声,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陈六姑娘昨天是不是穿了件天青色褙子月白色裙子?我见过她了,确实生得不错。”
易楚讶然地抬起头。
“上车的时候正好瞧见她出来,”杜仲解释,戏谑地笑笑,“眼下,陈家姑娘可是万晋朝身份最尊贵的女子,皇后娘娘没提出见你之前,我还担心她会耍别的心思,可她既然宣你进了宫,太后娘娘跟其他夫人也在场,那陈姑娘对咱们就完全不相干。皇后娘娘不可能让她的胞妹为妾,便是平妻也不行……皇上既然要用我,皇后娘娘就不敢明着动你,至多给你点小鞋穿。”
“阿楚,你对我的心我都知道,我对你也是这般,整个心里便只你一人,从第一次闯到你闺房那个晚上,我就……本来是觉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要灭口的,可看到你哭,特别想亲亲你,好容易才忍住了。”杜仲捧起易楚的脸,炽热的唇顺着她细嫩的面颊滑下,落在如花瓣般娇柔的唇上,温柔地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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