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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春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枚铜钱
“七夕的时候我答应和秦放去放花灯,可是我在衙门有事,失约了。后来他说想带我去避暑山庄看皮影戏,我又临时有事不能一起同行,就答应他会上山和他汇合的。”
“所以哪怕千难万险,你也要去见他?”
“嗯。”
“那如今他也同样这样在等着你回去见他,哪怕千难万险。”
正专注往上爬的白水忽然明白他提起这件事的用意了,她徒手攀爬,心弦已被触动。
她为了兄长的事已经到了不顾自己安危的地步,她清楚,只是她觉得唯一的亲人不在了,她有责任查出真相。可在找寻真相的途中,她却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等她,像当初她等她兄长回家时那样迫切,那样关心。
秦放……
白水微微偏头,“我明白了,大人,我会好好活下去,去找秦放,和他一起面对燕国公。”
苏云开见她释怀,也心觉宽慰,“到那日,我也会尽一份力。”
白水道了声谢,又行十丈,终于停了下来。此时白水两手因抓藤蔓青草而上,满沾绿汁,她并不在意。俯身往前走去,拨开那如水帘的重重青藤,走了约莫半丈,就顿了步子。
苏云开在后面问道,“到了?”
“到了……”白水有些怔神,侧身让他往前看,“被人堵住了。”
苏云开一愣,往那看去,那狭小峭壁上,有一块巨大岩石深嵌山中,底下原本能容一人穿过的密道,此时却被一颗大石塞住。地上没有石头拖动的痕迹,要想从这陡峭岩壁塞入这么大一颗石头,也不可能。所以唯有一点可以肯定,石头是被人从对面塞进来的。
白水试图推开,可完全推不开。她恼得拿刀对着石头就砍,砍得火星乱窜,刀子都缺了口,石头还是纹丝不动。
苏云开见她几次都差点踩空,将她拉住,“石头是从对面堵住的,既然凶手料到了这个入口,那肯定已经堵死了,无论你怎么砍都没有用。”
每个入口都如同一条为兄长伸冤的生途,可如今两条生途同时堵死,白水握着刀有些不知所措,“大人……凶手怎么会知道这个入口呢?明明知道的人没几个啊。”
从看见密道被堵开始,苏云开的眸光就已冰冷,联系种种,他已经将所有的疑点堆积在一个人身上,甚至每一个疑点都能成立。
白水砍了半日,手已无力,她抬头看着几近垂直的峭壁,伸手探了探,“如果有绳子,挂在上面那株树上,我可以过去。”
苏云开闻声抬头,一看那树干不过手腕粗从夹缝里长出来的树,风一吹摇摇晃晃,落叶满飘,轻斥,“不要做那样危险的事,方才你才答应过我什么?回去吧,我已经有眉目了。”
“那山庄肯定有蹊跷,难道大人就不想进去看看?”白水试图说服他,“凶手这么急着烧掉山庄,又将所有出路堵死,上面必然有问题,说不定现在去,还有可能找到一点线索。”
苏云开摇头,肃色,“你听不听我的指令?现在立刻下山。”
白水满带期盼的神采迅速沉落,满眼的抗拒,“我能过去,毫发无伤。”
“白水!”
苏云开见她往后退,上前要捉住她,可白水身手极好。他往前一步,没有将她抓住,反倒是见她往前冲来,心中不明缘故,片刻停顿,等衣服一松,腰带被她解去,他才明白白水想要以腰带做绳。他顿时惊得喝声,脚下一急,踩得山石滚落。
白水趁他稳住底盘之际,已将他的腰带和自己的系好,准确无误地将绳子抛到那半壁树干上,借着树干的力,往上跃去。
“白水!!”
苏云开眼睁睁看她纵身一跃,那树枝几乎是同时崩裂出声响,听得他差点心跳骤停。
好在白水身子轻巧,轻功又好,只借了几分气力,脚踩峭壁,从上面跃了过去。她松手之际,身影瞬间坠落,消失在岩石之后,苏云开脸色全无。
“大人,我过来了。”
被惊得屏气的苏云开喘了口气,想骂她,可骂不出来,“你要小心,我下山后就去找人修桥,不要再用这种办法出来了。”
“我明白,大人快下山吧,您要小心。”
苏云开对着那长满苔藓的岩石说道,“你也是,万事小心。”
两人互道了小心,苏云开这才下山,去找那日修桥的人,毕竟修过一次,熟门熟路,速度也会更快一些。快到山脚,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仍就浓烟滚滚的山庄,早知白水这样冲动,他就该一个人来,是他低估了白水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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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内,明月已经在李家待了半日。
李夫人听说她是苏云开的朋友,对她十分客气,邀了她到凉亭闲谈,话语温柔,全然不似会撕人的模样。明月说道,“进门之前,李大人让我务必明说我是苏大人的朋友,否则他带个姑娘回家就没办法辩解了。”
李夫人闻言不由笑笑,“他倒是把我说得一点道理都不讲了。”
“李大人是个好人,夫人也是。”
“再好的人,也比不过苏家人。”李夫人说道,“世代忠臣,哪一代不是起起落落的,就没在京都久待过的,不畏强权,皇权也不惊。连刽子手都说,苏家人的脖子真砍起来,肯定比刀子硬。”
明月伸手摸了摸脖子,话是夸张了点,但也说明苏家人无愧天地。
她心中愈发挂念情郎,挂念好友,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自己能做的,是不是只有验尸?
验尸……她凝神细想起白影的尸骨来,从洞穴开始,直到停尸房。
剧毒、拼死逃跑、躲身洞穴、线索?
对,线索,既然他已经料到自己会死,那肯定会留下什么线索的,为什么不留封书信,告知别人?
是不能留,还是留不得?
想来想去,明月的思绪最终落在那块白银身上,白影临死前,都还握在手里的银子。
开封捕头一年的俸禄不过几十两,他的钱袋只有一些碎银,但手上却紧握十两银子。她想好好看看那锭银子,可现在却在苏云开手上,也不知他何时回来。
她想得入神,连李府下人来了也不知道,直到他念了苏云开的名字,她才回头,“什么?”
下人说道,“苏云开苏大人在门外,非常着急地要见我们老爷。”





笑春风 第82章 山洞骷髅(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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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山洞骷髅(六)
李夫人蹙眉,“要见老爷,不是来接明月姑娘?”
“不是。”
明月起身道,“那肯定是急事。”
李夫人笑道,“你倒是也不吃醋,还替他着急。走吧,我家老爷还没回来,先去请他进来坐,别瞎等。”
李夫人怀有身孕,走得慢,明月身为客人也不好走在她前面,只能慢步跟随。等到了大堂,苏云开没有入座,茶水也没动,一见有人出来,也是奇怪,明明明月在后头,可还是先看见了她,微微示意,才和李夫人说道,“嫂子。”
“先坐吧,我家老爷还没回来。”李夫人请他坐下,又问,“急匆匆的找他有什么事,他送明月姑娘回家后,就又去了衙门,不过估摸下时辰,不忙的话,也该放衙回来了。”
苏云开说道,“是衙门里的事。”
官员家眷不过问朝廷里的事是默认的规矩,李夫人便没有再追问。
明月见他一人归来,不见白水,问道,“白捕头呢?”
苏云开一顿,眸色略有愧疚,碍于李夫人在,只说,“她很快就回来了。”
明月见他神色如此,心觉不妙,但他不寻机会另外和她说,可见白水还安然,就是不知为何没一起回城。
夜色渐黑,屋外喧嚣渐渐平息,马车声在幽静夜里嗒嗒响起,苏云开听力敏锐,起身往那边看。
大门打开,进来的正是李康。他见大堂灯火明亮,自己的夫人迎上前来就道,“苏大人来了。”
“来接明姑娘了?”
“来见您了。”
李康微觉意外,脚下步子更快。苏云开也已经往外面走,“李兄。”
“书房请。”两人做事少寒暄,他料定苏云开有事,或许是查到了什么,还愿意同自己说了,当然是急着请他进屋详谈。
苏云开尾随在后,又唤了明月一同前去,倒让李夫人觉得好奇,男子议事,这样一个小姑娘进去做什么。她微微摇头,没有随同,唤了下人端茶倒水去,就自己回房了。
书房里书香满飘,点了六支大圆蜡烛,不明亮得刺眼,也非昏黄之色,置身其中看书应当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可苏云开无瑕享受,等下人出去,便直接说道,“帮我查一个人。”
李康笑道,“谁,竟然还要我帮你查。”
“唯有事外人的你帮我查,才能查到我想知道的。”
李康低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你被那人盯上了?”
苏云开点头,“我要你帮我查的人,是平西侯。”
李康皱眉,“为什么要查他?因为他将你从大名府暗中调回,明升暗贬?”
“不单单是如此,之前忙碌,没有去细查这件事。如今回想起来,不得解释。”苏云开有心将这件事押后再说,没有细讲,“你帮我查查平西侯的家产,还有他和陈李朗的关系。”
“陈李朗?”李康想了半会问道,“前任工部尚书陈老?”
“对。”
“你查这个做什么?”
“鼓山那上面的避暑山庄,是前阵子沉尸案的主谋沈卫所有,我从他嘴里得知,最开始这宅子,是陈李朗的,可是就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去避暑山庄,平西侯也莫名跟去。而方才我刚从鼓山回来,那山庄,已经被人放火烧了。”
李康勉强笑笑,“所以你怀疑山庄是虞奉临授意陈老建的,而里面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将它烧了?可你未免太牵强地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了,或许平西侯真的只是凑巧跟去?”
苏云开摇头,缓声道,“山庄命案发生后,凶手将唯一的出路吊桥斩断,后来白捕头从一个老樵夫嘴里得知,原来还有一个通道。那件事,只有当时在山庄的人知道,可是刚才我们去找那条密道时,却发现,密道竟也被人封死了。”
如果说一件事是巧合,那两件事就不是了,李康在刑部任职,虽不及苏云开敏感,但也不至于笨到还会觉得这是巧合,“那你查他的家产做什么?”
苏云开没有多解释这个,“你帮我查便可。”
李康笑笑,“苏兄,虽然你我是多年朋友,但那毕竟是平西侯,如果被他知道我在查他,那我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苏云开看着他说道,“不侍一主,即为敌。”
李康脸色微变,笑不出来了。苏云开继续说道,“当朝能和平西侯平起平坐的人,唯有安国公。但一山不容二虎,他们都想压住对方。如果我要查的东西你能查出来,我可以同你保证,我会倾尽我的力气,扳倒平西侯。而这份功劳,我一分不领,都给你。”
“你竟然知道……我侍奉的人是安国公。”李康的面色已经十分不好,甚至很难看。他是安国公的人,可这件事本该谁都不知道,甚至他都不曾告诉过自己的妻子。可苏云开竟然就这么平静的说出来了,仿佛知道了很久,丝毫不意外。
只是最后一句话让人心动。
被平西侯发现他调查他,最多不过受点冷眼,安国公自有办法暗中保他。但如果他查出的东西真能助苏云开扳倒平西侯,他也相信苏云开会说到做到,那这等功劳,远大于弊端。
他拧眉想了许久,才蓦地笑笑,有些不甘,“你真是将我的命门都抓住了。”
苏云开起身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李康急着去调查平西侯,末了还想他们两人定还有话要说,干脆留了偌大的书房给他们,自己换了身便服就出门去了。
明月将门关上,才道,“苏哥哥,水水呢?”
“密道被封,她仍想去山庄找找线索,所以强行从峭壁翻了过去。不过她没事,你不要担心。断桥我也让人去修了。”跑了一天的苏云开此时才觉得口干舌燥,喝了茶水说道,“你先在李家住几天,等忙完了,我来接你。”
明月倒不在意自己住哪里,见他衣裳上沾有绿草青汁,上前给他拨弄,可那痕迹已经干了,弄不走。她仍是一心一意地揉搓着,“刚才你说李大人是安国公的人时,我总觉得……他惊讶之余,还对你有了敌意。”
苏云开低头看着她,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俊俏的鼻子,眨眨眼,连睫毛也看得清楚。看着心仪的人在眼前,总会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连同来回奔波的疲惫,也消失不见了。他抚着明月的发,说道,“这种事本来也是官场禁忌,只是情非得已,不得不说。只是李康也知道,苏家人是纯臣,只效忠皇帝,不投靠任何阵营,所以从我这里说出来,对他的威胁并不大,利益权衡之下,他会选择帮我。”
明月一直觉得苏家是刻板的忠臣世家,而今她才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其实不是苏家人“刻板”,而是他们选择效忠皇帝,忠于朝廷,有许多事就要刻意佯装不知。嘴上不说,心里却非常清楚朝廷局势,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朝廷得罪权贵,却仍屹立着,继续做着忠于朝廷的事。
能做到这一点的,又哪里是件容易的事。
本来她还担心苏云开哪怕真的揪出平西侯也斗不过他,但如今这份担心消失了大半。明月抬眼看他,“你将我留在李家,是为了我的安全,可你也要小心。看看你的衣服,都被勾得成什么样了……你走路多看看周围不行么?万一钩着了肉……”
苏云开听她似有哭音,笑了笑,“不是没受伤么?难过什么?为衣服么?”
“我难过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水水那样难受,你这样操劳,我却要被你们保护起来,留在李家保命。”
苏云开默默将她揉搓衣服的手握在手里,弯身看她的脸,泪正在眼眶里打着转,鼻子都红了。他温温一笑,“我都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了。”
明月蓦地一愣,眼泪直滚滚地坠落,窝在他怀中哽咽,“案子要查清楚,可你们也要平安。”
苏云开弯身抱着她,脸压在她的发上。明月不笨,她知道他此时查虞奉临的用意——凶手可能是虞奉临。
是他亲口告诉她虞奉临权势滔天,连圣上也要给三分薄面。也是他亲口告诉她,虞奉临心高气傲,不要得罪。
可现在他却要去碰那根利刺,要想把一个有军权又有名望的侯爷从京师拔出,拔之不当,自己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只是他不说,明月也不提,只是念一声小心,念一声平安。
苏云开半晌无言,许久才道,“我肯定要平平安安的,因为我还要娶你。你等了我十三年,就再等我十三天吧,十三天内,我一定会了结这个案子!”
从不爱许诺的人,如今为了喜欢的姑娘,也许了个诺言。
明月听在心里,抬头看他。
苏云开正看着她,忽然见她直起腰身,猝不及防的,竟被她亲了上来。
刚才的凝重气氛,瞬间被这一吻冲得烟消云散。




笑春风 第83章 山洞骷髅(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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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山洞骷髅(七)
苏云开有点懵,回到家了还有点懵。
他回去的路上摸了好几遍唇,又默念了十几遍三字经。导致他到家后才想起来刚才明月还跟他说了一件事,什么事来着?
正想着,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他顿住步子,偏身看去,作揖问安,“母亲。”
苏夫人打量一眼他,面色不佳,“你爹等你很久了……等会进去,好好认错,不要顶撞。”
苏云开一听就知道父亲要责骂自己,至于责骂什么,他大致也猜得到。应声后就过去见他,苏夫人不放心,也一起跟了去。
到了屋内,苏顾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并不抬头。
苏云开等在一旁,等了许久,蜡烛都已烧了过半,苏夫人先忍不住了,“您有什么事,就说罢,云开累了一天,转眼就要天明了。”
沉默了半宿的苏顾这才抬头,冷声,“天明又如何,他又不用应卯。身在礼部,却屡屡告假,我知道你对这份差事不满,可也不能这样怠慢。我看你是顺风顺水被惯坏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苏夫人一愣,“云开,你没有去衙门?那你每天早出晚归是去了哪里?”
苏云开答道,“朋友出了事,在帮她的忙。”
苏顾冷冷盯他,满是严父威仪,“你在帮什么忙,要这样遮遮掩掩的,连家里人都不告诉。”他末了气道,“你说你在忙,可我却知道你将一个姑娘放在李康家里养着,待了半日,现在才回来。”
苏云开此时还不能言明,但他深知父亲不会轻易放弃追问,跪地说道,“父亲如果相信孩儿的为人,就请您不要问了。只是那位姑娘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是孩儿的命里良人。孩儿追查的事凶险,所以将她暂时交托给李大人。我本打算事情结束后,再将她的事告知二老。”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姑娘是你从大名府带回来的!千里迢迢带个姑娘回京,你怎么不将你衙门好手带几个回来。”
“她就是衙门里一等一的好仵作,儿子是有私心,可不全然是私心。”
苏夫人见父子两像是要吵起来,插嘴说道,“不提这个了,云开,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苏云开说道,“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我着想,只是错不在明月,她是个好姑娘。”
苏夫人无奈摇头笑笑,“果真是喜欢得紧,自己挨骂了不辩解,却为她着急起来了。”
苏顾瞧她一眼,“他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还想着你的儿媳。”
苏夫人一顿,“怎么回事?”
苏云开暗觉不好,从白家到山庄被烧,他就知道凶手肯定不会对他坐视不理,任由他查案,就是不知道到底会怎么出手阻碍他。
“你自己看吧。”
一封手谕递来,苏云开微顿,苏顾说道,“吏部找不到你的人,所以将手谕送到了家里。三天后,你就启程回大名府路。”
手谕上写得很清楚,将苏云开调任大名府路,任漕司。也就是管理水路运粮,这差事虽然看似辛苦,但如果从中做点手脚,便能一辈子吃喝不愁。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去,可苏父看得明白,儿子从提刑司进礼部,是得罪了人。在礼部没几天,又让圣上下旨将他调离京师,这看似肥差,却非好事。
苏云开只是看了一遍,就缓缓合上,“父亲知道是什么人请的手谕吧。”
苏顾见他似乎也知道,这才道,“你何时得罪了平西侯?”
“以前,现在。”
苏顾拧眉,“你如今在做的事,跟平西侯有关?”
“不能肯定,但也十之八丨九。”苏云开将手谕放回桌上,这一次,他不打算再顺从离开。在大名府路的时候他不知是何人所为,朝廷有令,不得不去。但如今他深知自己离开那定会让白影的案子石沉大海,他会对不起白水,也对不起明月,“我不能接旨。”
“你不能不去,否则就是抗旨。”
苏云开想了片刻,说道,“这次的事,哪怕赔上孩儿性命,也不能违背对别人的承诺。他要调我离京,我更不能顺他的意。”
苏顾气道,“那平西侯是你能开罪的人吗?”
“他不怕鱼死网破,那就拼个两败俱伤。”
苏顾心中惊奇,平时那样文质彬彬的儿子,竟然如此硬气。他以为儿子入仕后一直顺意,没有历经过多波折,遇事会有退怯,可没想到完全没有。这绝对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反倒让他看见了儿子的骨气,苏家人的骨气。
苏云开没有拿手谕,回到房里,也没点灯就睡下了。下人上好了水来请他时,敲了门没声响,就退下了。到了翌日清晨,又来敲门,却还是没答应,这才警惕起来,寻了苏夫人来瞧。
这一瞧,苏云开竟是病了。大夫来瞧便说素日操劳过度,伤了内里,需要好好调理,否则日后怕会留下隐疾。
消息传到宫中,连皇帝也过问此事,问了苏顾苏云开的安好。
快至傍晚,已是放衙的时辰,苏云开还躺在床上。刚喝了一贴药,颇有安眠的意思。他拿捏着手里的银子,想着昨夜明月和他说的话。
“白哥哥死时手里还拽着这锭银子,可是白哥哥身为捕头,一年的俸禄才多少?他是个懂分寸的人,不会临死还守着金银。”
“那建在偏僻荒山上的山庄,房子奇多,陈李朗的本意应该不是拿来避暑的,那到底是有什么用途?”
“白哥哥死于剧毒,什么人会随时带着剧毒在身上,又为什么会带着剧毒,凶手在掩藏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苏云开已经快把那锭银子看穿了,可依然没什么线索。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他立刻将银子放进被窝里,没有答话。门又敲了四五下,他才佯装弱声,“谁?”
“我。”
听见李康的声音,他差点就答得爽朗了,轻咳几声,才气弱道,“请进。”
李康进了房间,就对下人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他关上门,快步走向里边,刚露脸就见苏云开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从容瞧看自己。他顿时一笑,不忘压低声音,“果真是装病。”
苏云开略有自嘲,“不装病,我现在已经被押往大名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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