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汉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元祀
想到这一点,周惠对三名亲卫说道:“怀君、怀章、怀洮,你们不用跟着我了,直接去南门协助阿忠、阿禄掌军吧你们激战了这几天,斩获敌军多人,无论是功绩还是经验,担任一队队主、甚至一幢幢副都不成问题。”
“那二郎君的安全怎么办?”周怀君立刻问道。
“没事的,我在将军身边,自然有将军的亲卫护着。倒是那一军,说不定就是咱们之后最大的依仗,一定要切实掌握在手中。”周惠郑重的说。
“小人明白了。”周怀君低头领命,和其余两人直接前往城南。
周惠继续去往城北,中途还转道伤患营,探望了受伤的周怀国、周怀荆。到达城北时,却发现陈庆之还没有安歇,而且还在接见他从军中拔擢的仓曹行参军。
“准备一批引火之物,稍后我有大用。速去”陈庆之大声吩咐道,然后笑着向周惠点了点头,“允宣来了?听说你受了伤,不知伤势如何?”
“左臂中了一箭,但不算严重,没有伤到骨头。”周惠拱手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陈庆之松了口气,“我下午巡查伤患营,发现你两名护卫都在,一问才知道你也受了伤……好在宋景休那小子伤势稍有好转,缠着让我放他回去领军,我就顺势把你调回到身边来。”
“将军爱护之情,属下甚为感激。”周惠感动的说道。
“这等小事,何足挂齿,”陈庆之站起身,从亲卫手中接过佩剑,邀请周惠道,“我正要前去巡城,允宣既然无碍,便和我一起去吧”
“是。”周惠领命。
一行人来到城墙上,沿城墙缓缓而行。此时已是戌时中刻(晚八点),暑气已经散去,但空气却十分沉闷,城下浓浓的血腥味飘散上来,仿佛要将人裹进血池之中一般。好在经过两天的血战,周惠已经熟悉了这种气味,如今自然也能够忍受。
“看这沉闷的天气,恐怕两三天内就要下雨了。”陈庆之忽然说道。
“这倒是好事情”周惠喜道,“如此一来,敌军不便攻城,我军也能趁机休整休整。”
“怎么,允宣认为咱们难以坚持了吗不跳字。陈庆之呵呵笑着。
“这倒不是,我军虽有伤亡,元气却依然还在,”周惠摇了摇头,“只是,如果得不到休整,带着伤痛和疲惫抵御敌军,免不了要付出更大的损失。”
陈庆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周惠的意见,同时还宽慰他道:“允宣放心,就算没有大雨,敌军也难以继续维持这两天的攻势……所谓‘刚不可久’,敌军连续强攻了两天,锐气已失,士气已泄,而且阵亡数千,营中伤患近万,怎么也该处理一下才行,否则暑气蒸腾之下,很可能会爆发时疫。”
“是啊这两天强攻,敌军死伤着实不少。”周惠心中颇为感慨。回味陈庆之的话,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刚不可久,柔不可守……适才进门,见将军令仓曹准备引火之物,可是要出城夜袭,给敌军一个教训?”
“哈哈允宣正可谓知我,”陈庆之一笑,手指城墙数里之外的敌营,“允宣可曾看出设么端倪?”
周惠依言往外看去,只见敌营一片寂静昏暗,仿佛是暂时收起了爪牙的洪荒巨兽一般,显然早已按军律熄火实行宵禁。借着月末的微弱星光,周惠只能辨出敌营的大致规模,细节方面根本无法看清。
“属下眼拙,未知将军何指?”他拱手请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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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三六章:北中从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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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敌军的前营,是不是颇为杂乱?”陈庆之提醒道。
周惠向近处的前营仔细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按照魏朝军法,每军立营,当以大都督居中,左右虞侯、左右厢四军共六都督在外,每营逐长、横列的帐幕数,以及单距、总距都有定规,并于中心立标、四方立端,然后设下四塞四围安置防务,以防敌军偷营。可是,面前这部敌军,却没有按照军法立下营寨,不仅参差不齐,有的甚至和主营区完全脱节,如此一来,四塞和四围的防务自然无法谈起。
“原来如此”周惠明白了,“我听说,敌军前军大都督乃是元天穆兼任,如今主力到达,元天穆自然返回中军主持,而前军就暂时失去了统辖;此外,这两天攻城的部队,既有洛阳台军,也有地方府户军,甚至还有敕勒、山胡部族,估计难以严格执行魏朝台军军法……又或者,经过这两天的强攻,他们已经非常疲惫,并且认为我军不可能再有夜袭之力,因而不愿费那个力气去认真安营?”
陈庆之惊异的望着周惠:“允宣倒是颖悟,一看之下就分析出了这么多……稍后可愿随我一同袭营么?”
“将军要亲自去?”周惠大吃一惊,“此等争锋之事,自有文德骑军中的诸位代劳,何必劳动将军?且将军身负重任,如何能够以身犯险”
“允宣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是认为我武力不足,去了也添不了什么力量,反而有可能没于阵中是吧?”陈庆之望着远处的敌营,坚定的语气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这你就错了,将为兵之胆,可没说一定要猛将只要为将者身先士卒,士卒自然奋勇争先,甚至可以进一步说,我这没有多少武力的主将,如今也亲自出马了,部下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命死战?我都可以不惜性命,他们难道还要偷生苟活?”
“至于说以身犯险……战阵之上,性命相搏,风险自然是有的。但若能怀着必死之心,发挥最大战力,必能破敌制胜,自身也就安稳得多;如果心意不坚,行动犹疑,临战必先求稳求全,反倒可能会招致失败。”
说到这里,陈庆之微微一叹,转身拍了拍周惠的肩膀:“允宣啊,说到兵事,你的判断和眼光都是极准,但心意上却不够果决,这样守城还好,一旦临阵迎敌,说不定就要吃亏……总之,就这样决定了。你若是只满足于参赞军务,倒不用克服这种心障,就留在城内接应也没有关系。”
原来让我随同骑军袭营,还有这番栽培的用意……周惠心里颇为感动,向陈庆之郑重的点了点头:“将军都这么说了,属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条性命,今天就交给将军吧”
……,……
当晚三更时分,陈庆之亲领骑军一千,暗地出城偷袭敌军营地。他选择的目标,正是和主营区脱节的那两部,一部是汾州都督叱奴干所部山胡,另一部是首先攻城的杨宽所部台军。
叱奴干是尔朱荣一手扶植的,对尔朱家极为忠心,为了抢占攻城序列,特地将军营前移了不少,如若因此受到袭击,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然而杨宽却是知兵之人,怎么会犯如此错误呢?其答案很让人无语,因为错的并不是杨宽,而是其他的几部兵马。他们都是尔朱荣配下的府户军,派来一线后很自然的聚到了一块,严格按照军法扎营的杨宽部,反倒被他们撇到了旁边。
对于其余几部的行径,杨宽很是恼火,可惜他们职位相当,互不统辖,谁也没有约束对方的权力。即便是担任主帅的元天穆,如今也不一定能够管得下来,毕竟他们人数接近二十万,还有尔朱荣的亲侄儿尔朱兆撑腰;而在前军费穆投降后,元天穆倚靠的洛阳台军已不足七万,并且大多与元天穆离心。
若非如此,按照元天穆之前的决定,他们根本就不会这么强攻,大可以采取策反、买通等其他的手段。要知道,如今洛阳城内,不少朝臣都对元颢失望不已,已经有多人逃过大河,前去向天子汇报洛阳虚实,高道穆侄儿高子儒,甚至在天子面前断言说,元颢之败,只在旦夕之间。
这一点,从元颢安排的北中城守将,就可以看出不少端倪。之前的守将李苗,是梁朝太仆卿李膺之子,十多年前北投魏朝;如今的守将陈庆之,则干脆就是南朝客将,都不算是魏朝之人。而元颢这样安排人事,除了借重南人守城之能以外,未尝没有防备属下那些洛阳台军将领的用意。
想起北中城守军,杨宽尽管曾败于其手,现在却是颇有几分佩服。别的不说,光那份从容面对二十多万大军的勇气,还有连拒十一轮攻势的坚韧,就足以称得上是天下有数的强军。不过,他们毕竟只有六七千人,应付完这三天的强攻,很难说还剩下多少力量,也断不会轻易消耗兵力。有鉴于这两个原因,杨宽不认为守军会出城夜袭,所以并未把前营的情况报告元天穆,由着那些同僚自行其是。
事实证明,他实在小看了这支南军。
三更将过的时候,枕着头盔和衣而眠的杨宽,忽然感觉到地面微微震动,听起来像是包住了马蹄的骑军。他一个激灵跳起来,急忙冲出营帐,寻找自己的令官和护卫。然而,这时候却太迟了,一支南军骑军已经来到前营之外,自叱奴干和杨宽两军军营的结合部冲入,然后一分为二,一部骑兵前往攻击叱奴干,另一部直扑杨宽的中央主营而来。他们人还未到,两轮箭雨已经先至主营,附近几十个冲出营帐的护卫,大部都丧生在箭雨之下,连杨宽本人也被射中了胳膊。他心知不妙,连忙逃离中央营区,前往西面右厢的王建军中召集兵力。
王建没有辜负杨宽的器重。由于夏侯敬的警醒,他比杨宽更早察觉到敌军来袭,很快就点燃营火,在营前聚拢了三四百人,正好将逃过来的杨宽护住。而这个时候,中央主营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将白袍骑军照得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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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三六章:北中从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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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之中,白袍军也发现了西面右厢的动静。他们立刻调整方向,沿着营内预留的通道,以极其严整的阵型发起冲锋。这一次,同样是箭雨开路,打乱王建刚刚整理好的防御阵型,然后绕过一个角度,从斜方切入阵势之中,带起无数的惨叫和大片的血光。
看见这一幕情形,杨宽和王建目眦欲裂,几乎咬碎了牙齿。他们不约而同的抽出长剑,大吼着集结余下的兵力,甚至还斩杀了几个转身脱逃的士兵。可是,面对着白袍骑军的杀戮,士兵们却早已失去斗志,纷纷逃离这群白衣煞神,根本无法收拢起来。有些人慌不择路,甚至一头撞进被点燃的营帐之中。夏侯敬眼见事不可为,连忙提醒王建、田颖等人,一起护着杨宽离开右厢,前往其余军中组织防御。
作为攻击的一方,周惠却是另一番心境。他紧跟在陈庆之身边,仗着骑术已有相当火候,又是骑着军中配合熟练的战马,很好的跟上了众人的行军步伐和攻击节奏。在陈庆之和他的周围,是鱼天慜率领的数十名护兵,帮他们清除掉所有的威胁,因此陈庆之和他可谓是安如泰山,连剑上都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尽管如此,只听着同袍们的呐喊声,看着敌军如败草般倒在面前,感受着本方所向无敌的气势,就足以使他血脉贲张,心头激昂得无以复加,仿佛化身为交响乐中的强音符,随着一首宏伟的乐章在空气中激荡着。
这才是战场这才是无敌的骑军身为其中的一员,和同袍一起酣畅淋漓的冲杀,如狂风一般扫荡着敌军,世间可有比这更加痛快的事情?
周惠高高扬起长剑,如同擎着一面旗帜,与众人同声呐喊着。
骑军没有停下步伐,继续在营中纵横肆虐。烧完杨宽的中军主营,击破反应迅速的右厢王建,又找上了设防的左右虞侯军。虞侯军虽然设有鹿砦、栅栏等防御工事,却是针对外部攻击,哪里料到敌人会出自背后,从本部主营方向发动袭击?尽管他们竭力抵抗,却依然被白袍骑军搅成了一锅乱粥,死伤自然也极为惨重。
这时候,杨宽终于整理好了一支大致完整的兵马,排着盾阵向骑军逼近过来,沿途的乱兵见状,立刻有了主心骨,纷纷向后阵集结,很快就聚起近三千人。有了这么一支兵马,杨宽心中有了充足的底气,大声分派指挥,誓要把这支骑军围杀在虞侯营中。
然而,他却是忘了,除了陈庆之这一部骑军以外,还有攻击叱奴干的马佛念部。叱奴干出自山胡,活动于汾州山间,习惯于山地作战,于平原战阵不甚熟悉,因此营帐扎得无比粗疏,根本挡不住骑军的肆虐,很快就化为了一片火海。而滕出手来的马佛念部骑军,便从东南方向疾驰来援,正好击在杨宽战阵的侧翼。
刹那之间,骑军便击破薄弱的侧翼防卫,如狂风般撞入战阵之中,将其内部搅成一团,然后自另一面破阵而出。受此打击,杨宽好不容易聚起的战阵立时崩溃,前排的盾阵也露出极大的破绽。陈庆之趁机挥军直冲,又从正面击破了战阵。
战阵破而重结,却又两次被击穿,对军心的打击不是一般严重。到了这一步,任凭杨宽再有本事,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他无奈的长声一叹,决定放弃这座千疮百孔的军营。
由于时值月末,天气也有些阴郁,晚间的夜色非常黑暗。正是因着这种天气,南军才会出城夜袭,攻破两座军营;然而另一方面,这夜色却也能够掩护他们,让他们撤出军营隐蔽,想想还真是非常讽刺。而杨宽也确信,南军夜袭的主要目的是攻破本方营地,并非杀伤本方的力量,只要他们放弃军营,南军就不会冒着被逮的危险实施追杀。
“大家分头撤退”他沉声吩咐身边的诸位将吏,“仲立,田军副,夏侯幢主,你们和我一道”
王建紧咬牙关,望着耀武扬威的白袍敌骑,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一个多月之前,也是这么一支白袍骑兵,在荥阳城下纵横肆虐,对两百府户军和数千郡兵大肆屠戮,他那时正在城墙上,却碍于军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友樊迟被敌骑射杀。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立誓和白袍军不共戴天,而当日率领骑兵的军将,他也牢牢的记在心中,正是侧击本方军阵的那支骑兵的统领。此刻,他正与第一支骑兵的统领汇合,并且拱手向对方问候,显然地位要低于对方。
那么说,后者应该就是这支骑兵的最高统帅陈庆之了……王建在心里飞速思量道,把目光转向了那个人。其人面容白皙,甚是清朗,身着白色明光甲衣,披着一件白色披风,正含笑向先前那名统领点头,大概是表示赞许的意思。在他的身边,是一干神情严肃的护卫,其中有一人地位似乎颇高,在陈庆之以及那名统领面前也十分随意,脸上神采飞扬,面貌看上去倒有几分熟悉,似乎是……周惠?
王建突然愣住了。再仔细看了看,那的确是表字允宣的周惠,是伊水周家的周惠……可是他为什么会在陈庆之军中?而且地位还似乎不低?
想到周惠居然加入了南军麾下,王建感到更加的愤怒。不错,周惠是不认识樊迟,可他总是府户军出身吧樊迟和手下那些人,都是府户军的同僚,被敌人杀死后,他周惠不仅不思报仇,反而投身于敌……这在王建看来,无疑是一种背叛行为,不管周惠有什么理由都是无法原谅的。
“仲立,还愣什么”杨宽大声喝道,“贼人占势,须得暂避锋芒先留住性命,总会有报仇的一天”
“是,都督”王建应道,最后看了一眼敌骑,看了一眼昔日的战友,怀着满腔的疑惑和愤怒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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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三七章:伏波中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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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之没有久留,见其余诸部营中相继举火,很快脱身返回城内。魏军前军也没有追赶,毕竟大军深夜宿营,最重要的是镇之以静,否则引起全军混乱甚至营啸,其后果比局部遇袭还要严重得多。
只是,经过这一场凶狠的夜袭,前军的士气也下降了许多,对南军免不了生出几分忌惮的心思,也再没有了随意安营的胆量。不仅如此,由于次日忽然下了场大雨,地上一片湿滑,他们想攻城报复也没辄,只能郁闷的望北中城兴叹。
等到尔朱荣大军听闻战报,率部落骑军冒雨前来汇合,攻城军的士气算是有所恢复,而算上即将到来的军队,整个围城大军数目也达到了五十万人,是魏朝自太武帝拓跋焘饮马长江以来,北方第二次聚集起如此规模的兵力。
中军大帐之内,叱奴干与杨宽并排跪伏,向主位上的尔朱荣、元天穆两人禀报遇袭的经过。尔朱荣听罢,起身在两人面前慢慢踱了几趟,忽然向叱奴干质问道:“这么说,是你没按军法扎营,而且首先被南军骑兵击破?”
“大王饶命”叱奴干跟随尔朱荣已久,明白尔朱荣这是起了杀意,连忙叩头向他求饶。可是,叱奴干这头一叩,就再也没能够抬起来,明亮的刀光之中,他的头颅滚到尔朱荣脚边,圆睁的双眼中尽是恐惧。
另一边的杨宽,从小自视甚高,六镇之乱时曾代父据守怀朔镇,领镇中豪杰抵御首先起事的破六韩拔陵;也曾流落北方柔然部,进过柔然可汗阿那瑰的王帐;如今河北河南的两位天子,不管是元子攸还是元颢,他都是素有交往,相处从容。可如今面对尔朱荣的权威,他依然感到有些忐忑。
人说这位晋阳王治军极苛,御下极严,果然如此……他在心里想到。
“抬下去埋了。”尔朱荣就着**擦干刀血,反手还刀入鞘,随意的挥了挥手,仿佛驱赶着一只讨厌的苍蝇。然后他转过头来,盯着杨宽问道:“你是恒农杨宽?”
“末将正是。”杨宽低头一躬。
“你很好,能够严守军法,并且挡住敌骑半刻,为其他各部赢得了反应时间,”尔朱荣赞许的点了点头,一指营中诸将的末位,“军议也算上你一个吧”
在座诸将,几乎都是大都督以上的身份,尔朱荣给杨宽一个位置,也就是准备拔擢他为台军前军大都督。元天穆素来看重杨宽,对这个任命也很满意,笑着对杨宽说道:“柱国厚赏,景仁还不谢恩?”
杨宽本不愿跟随尔朱荣。然而在这个关口,又当着帐内的众位大都督,他不好拂尔朱荣的颜面,只能先谢过恩赏,坐到诸将之末的位置。
这次军议的内容,是讨论如何对付南军。由于前三日攻城尽皆受挫,昨日还被袭破两处营帐,诸人对南军的战力有了充分的了解,明白难以攻破他们据守的北中坚城。因此,当元天穆再次提议停止攻城,尔朱荣立刻表示了赞同。
“大兄这个提议非常好。南军善长守城,所以元颢把陈庆之派来,想依托这座城把咱们挡在河北,咱们不能够按他划下的道道来行事”他大声和诸将说道。
和元天穆相比,击破葛荣、都督河北诸军的尔朱荣无疑具有更大的权威。他的这一句话,就等于为整个军议定下了基调,剩下要讨论的问题,就是如何绕开北中城,突破面前的大河天险。到时候,只要有数万军队渡过大河,很快就能击败元颢仓促召集的那支台军,这一点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要突破大河天险,最省力的办法,无疑是抢夺或者赶造一批战船。然而,大河上的所有船只,都被安丰王元延明收拢到了南岸,片板不允许下河,根本没法进行抢夺;赶造战船倒是费不了多大的事,但却要花上不少时间,如今五十多万大军聚集河北,军心禁不起如此怠慢,朝廷和尔朱荣也没那么多粮饷可以虚耗。
如果溯大河而上,或者往下游走,也许可以能够找到船只,毕竟元颢麾下军队不多,只可能据守洛阳附近的一段河岸。往下游的话,甚至还有齐州刺史元欣、青州刺史李延寔接应。但是,这里也有问题,一则绕过这段河防,就等于绕过了洛阳以东的虎牢关、或者洛阳以西的函谷关,过河之后,还要攻下其中之一,方能够并进洛阳,而虎牢关、函谷关的坚固程度,并不比北中城差上什么;二来除了河桥,在其余地方渡河,短时间内只能送过去小部分军队,以这小部分军队进入敌境,攻击坚固的关口,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依托河北诸州,继续以大军攻打北中城。
排除这两种方法,可行的就只有策反、买通守军一途。实施这种调略,北中城守将陈庆之,河桥中渚守将李苗,无疑是最关键的目标。然而陈庆之乃是南朝客将,奉梁帝之命辅佐元颢,要让他背叛家国,丢下妻儿,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李苗是投降魏朝的南人,调略的难度同样极大,因为这些南人大多孤身穷窘来投,深受魏朝的大恩,又没有家族之类的牵绊,可以说都是最为忠诚的臣子,如今元颢掌握中枢,他归于元颢麾下,自然是竭诚效命,以他平素的性格和作为,恐怕也不可能投降。
或许,可以从他们麾下的人着手?
尔朱荣和元天穆汇集众议,遍览情报,终于找到了两个合适的人。其一是北中城守将陈庆之的录事参军、元颢所封的员外散骑侍郎义兴周惠,其二是协防河桥中渚的夏州义兵首领宇文莫纥。
“这个义兴周惠,究竟是什么底细?”尔朱荣向武卫将军贺拔岳问道。
贺拔岳出身洛阳太学,是六镇诸将中难得的文武双全之人,有一个金紫光禄大夫的文职散官,在元天穆麾下大行台属官纷纷辞别之后,由他暂时担任元天穆的领军府长史之职,协助府主处理军务。听到尔朱荣的询问,他在座位上拱手答道:“回柱国殿下,此人所出身的义兴周氏,并非本朝士族,之前并未有人出仕本朝;属下也只是在元颢发布的邸报中,得知他担任陈庆之的录事参军,曾随庆之转战河南,积功封为员外散骑侍郎之职,是陈庆之府中唯一转为内官的属官。另外,此人还有一个巩县男的封爵,可以判断是洛阳巩县人氏,并非随陈庆之北来的南人,因此属下认为很有调略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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