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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元祀
周惠三人走得不快,近百里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两天。当他们到达轘辕关时,正好与运送第一批军粮的周忠车队汇合。这是周惠预先的吩咐,他要给黄嵩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他能够召集一批可靠的士卒,同时将自己捐粮赴职的消息宣告全郡,好平息府户们的不安和戾气,并且收拾郡中的民心。
黄嵩是一个非常敦厚、没有野心的人,这从他主动解散郡兵、前往京师自首可以看出。有感于他的敦厚,周惠特地帮他说了几句话,让他直接获得了廷尉寺的赦免,免去了转往司州府的一番磨折。对此黄嵩自然十分感激,又曾听说过周惠的名声,因而主动投入他的麾下,协助他进行郡中的善后事宜。
算算时间,距离黄嵩先行返郡,已经过去三四天了,交代的事情想必有了些眉目。是以周惠一进轘辕关,便取出随身的太守印信,行文召黄嵩率部前来迎接,同时护送军粮前往郡城。
两个时辰不到。黄嵩已经带着百余名士卒来到轘辕关,向周惠汇报郡中的进展:
“禀太守,属下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召集了一幢士卒。除这里的一百人以外,其余士卒都派往县内,宣告太守赴任的消息,协助各县县令维持治安。”
“师岳的动作倒是不慢!”周惠打量着他带来的百余名郡兵。赞赏的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如今郡中和附郭的阳城县都没人主持,黄嵩身兼两方维持重任。想要整军前来,怎么也得等到明天,没想到他却来得如此迅速。
看来。这黄嵩倒颇有些能耐,难怪之前会受到府户们推举,暂行本郡郡事。想到这一点,周惠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指着关内的车队说道:“这是第一批运来的粟米,合计有一千斛,你们把它护送到郡城后,就分给召集的这一幢军士吧!”
“属下谢过太守!”黄嵩欣喜的拜倒在地,向周惠致谢道。他带来的那些士卒,闻言也纷纷拜倒。感谢太守的恩德。
“这是大家应得的,勿须如此多礼。”周惠彻底的放下了心。一人四斛粟米,这是周惠制定的给复额度,比起魏朝征收的每床(一对夫妇)两石租税还差了点儿,至于应返还的调赋和朝廷许诺的嘉奖。他暂时还无法承担。好在黄嵩安抚得力,这些府户军士也很知足,要求得并不多。按照这样的额度算下来,就算城阳王元徽一毛不拔,只靠着他准备的五千斛粟米,就已经足够应付善后的花费。
接着。周惠又宣布征召第二幢士卒,由到任的郡尉田颖负责。这幢新召的士卒,将会分到几日后的第二批粟米,他们和如今的这一幢,便是明年编制内的郡兵,可领取每季一匹绢布的津贴。至于其他曾经赴征出战、处于给复范围内的府户,则要等待第三批、第四批的粟米到来,才能够从郡中得到给复的租税。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传开之后,众府户都会纷纷前来应征,以便早日获得给复的租税,而田颖便可以择优录取,精选出一幢精壮的军士。更何况,他们还能按季拿到津贴,这绝对是一笔意外的收入。
按照魏朝的均田制,授田的编户要承担租、调、役三种赋税,其中租为露田地租,每对夫妇两石粟米;调为桑田地租,每对夫妇一匹绢布和八两丝绵;役为力役,每丁每年三十天,基本上是以担任郡兵的形式,六年一轮,每轮半年。因此,郡兵和台军、府兵不一样,乃是编户的义务,并没有任何军饷和津贴可拿。
周忠负责家中的农庄,曾经应过力役,对郡兵之事有所了解,如今见周惠居然给郡兵发放津贴,心中颇感不以为然。出于维护周惠权威的考虑,周忠没有当众质疑什么,然而等到私下和周惠相处时,他立刻劝谏周惠道:“二郎君,我知道你是想要拉拢这些士卒,咱们也出得起这笔费用,可是拿自家私财来发犒赏,这毕竟不是长久的法子啊!”
“允恭,你的意思我明白,”周惠摆了摆手,“我这样做,自然是有用意的。只不过,其中的关窍还不便说明,而且也并非当务之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招纳流民垦荒,并且保证他们的用度。”
“原来是这样。”周忠立刻说道。对于周惠的话,他向来深信不疑:“那我就等着,看二郎君如何展布吧!”
……,……
五日之后,田颖的第二幢士卒征召完毕,第二批军粮也适时到达。不过,这次的阵仗比一次大了很多,除了护送的二十多名部曲,还有近百户拖家带口的流民。这些流民大多流窜于周家碾一带,依靠替编户帮佣过活,和周家的流民非常熟悉。如今受到周惠派出的流民部曲招纳,纷纷离开巩县前来阳城,又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周家的运粮车队旁边。
好在周忠返回洛阳时,途中就已经遇到少数南来的流民,因而他除了预定给府户的一千斛粟米外,还特意多载了五六百斛,作为南来流民的口粮。这些流民到达轘辕关,便由谢邦派驻的书吏登记造册,然后各领四斛粟米,就近伐木为材,建造栖身的房屋。
这是安置流民的第一站。毕竟现在虽然天气还好,但马上就要进入腊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变天。为了避免这些流民受冻,周惠必须在变天之前安置好他们,哪怕只是建造简单的木棚屋,也能够帮他们度过这个冬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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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八一章 :阳城立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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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伐木建房的过程中,周惠偶尔发现,附近居然有一片露天的石灰石矿床。这让他非常高兴,立刻择地开挖了几处石灰窑和砖窑,令人赶制简单的木制模具,组织已经建好自家棚屋的流民烧制石灰和青砖。这虽然比较费时费力,但只要石灰和青砖制好了,便能很快建起一些小型的木顶砖房,比原先的木棚房要更加暖和,更加结实。那些流民反正无事可做,也都乐于新建砖房,改善自家的居住条件,而他们原先的木棚房,便可以留给新来的流民。
由于新近履任,时间又接近年关,郡中诸事繁杂,周惠看着第一批砖房建好后,把事情委托给了周忠,自己返回郡城处理公务。然而,轘辕关流民安置区的工程,却依然在持续进行着,甚至还有流民出卖手艺,以帮忙烧砖建房为条件,换取新来流民手中的粮食。
结果,在春节前的短短四十余天内,石灰窑和砖窑的规模居然扩充了许多,而流民安置区也建起了上百所小型砖房,并且还自发形成了专门的场所,供周围的三四百户流民进行交易,俨然是一处颇为热闹的市集。
周惠偶尔抽空,和郡丞谢邦一同前来,看着其间的喧嚣场面,忍不住有些发愣。这哪是像什么流民区?简直就是后世的自由市集、跳蚤市场,比郡城里都还要热闹!毕竟郡城也不过就三四百户人家,虽然日子过得比这些流民殷实。生活比这些流民稳定,却远不如他们这般活跃,就算是到赶集的时候,也不可能这么倾巢而出。
负责管理安置区的人,是周惠之前派出招纳流民的二十几名部曲,周忠还特地把周怀国从京师调来,由他牵头负责此事。如今见到周惠。他立刻跑过来见礼,并且不无怨言的说道:“二郎君,您倒是看看。这些人都是怎么了……唉,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用来换砖房。然后把木棚房卖给新来的流民,还说是二郎君鼓励他们这么做的,咱们也就不好阻止。可接着不知道是谁突然起意,把手上的零零碎碎拿出来售卖,结果众人群起效仿,弄得天天都跟赶集似的!有几个狡猾的人甚至乐在其中,在其中投机倒把,低买高卖,开起了自己的破烂店铺……”
“有没有作奸犯科、逞勇恃强的事情?”周惠打断他道。
周怀国一愣,继而摇了摇头:“这倒是很少。毕竟都是巩县一带的流民。算是知根知底,而且咱们招纳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些品行不好、懒惰成性的人排除在外。”
“如此说来,民风倒是颇为淳朴啊!”周惠感叹的望向谢邦,“世裔。你看这些流民,都可算是很会生活了。如今才刚刚安顿下来,手中有了三四斛粟米,就开始为家计操劳,自发形成这么一个市集。”
“我倒是认为,太守发给他们的粟米多了些。”谢邦不以为然的回答道。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历练。他已经习惯了以郡丞的眼光来看事情:“发给流民粮食,是想让他们安心留下来,可他们却拿来肆意挥霍,这实在要不得。依属下说,太守不如少发点粟米,例如只给个一斛半斛,刚好够他们糊口,属下保证不会有人拿出来乱换东西。”
周惠理解的点了点头。作为郡丞,谢邦这么想是无可厚非,即使换了这个时代的任何州郡官吏,恐怕也都是如此认为。而且,事实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流民区的市集和交易,差不多都是无根之萍,是完全建立在周惠配给的那四斛粟米之上,因为这些人都是流民,自己没有任何产出。
但是依周惠后世人的观点,这个流民区却是颇有意思,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典型的案例,用来进行经济学上的推断和分析。而从这些自发的、异常活跃的经济行为中,他也看出了不少有价值的亮点来。
“世裔,你认为,这个流民安置点的情形如何,比起一个月前是不是大有改善?还有那些新建的砖房,是不是比最初所建的更加精致?更能够吸引流民来投?”他反问谢邦道。
“太守所言不错。”谢邦点了点头。
“这样就成了,”周惠微微一笑,“我敢说,只要咱们稍加引导他们,并且继续供给少量的粮食,这个安置点会建得越来越好,比强令他们修建的效果要好上很多,甚至还能发展出一所颇为繁荣的关市来。”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谢邦反问道,“咱们招纳他们,供给粮食,是让他们屯田的,不是为了建安置点和关市。”
“屯田自然是主务,却不必全部去屯田啊!他们颠沛多年,大多学了些其他的手艺,而且有些流民也不乏才能,之所以流落到如今的境地,不过是际遇欠佳罢了。咱们的屯田刚刚起步,人手十分缺乏,这些有手艺和才能的流民,却是不能够任意埋没,”周惠一指简陋的关墙,“譬如说我要增筑这轘辕关,便可以召集安置点内那些专门烧砖建房的人主持,自然会比一般的流民和征伐的役民更加合用;还有世裔你,不是正在规划屯民们的居处吗,也不妨交给他们负责。至于筹备种子、耕牛、农具之类的事,你同样可以借重这里的人,从这屯民点里挑几个善于经营的,绝对比你临时找来的书吏做得更妥贴……”
说到这里,他立刻转头吩咐周怀国道:“怀国,你马上找几个识字的部曲,把这个安置点的情况统计一下,看哪些人在烧砖,烧石灰,哪些人在建房子,哪些人开了店铺,哪些人又已经把粟米花得差不多……统计完之后,立刻报到郡里来。”
“是。”周怀国领命而去。
谢邦没有说什么,静静的思考着周惠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佩服的拱了拱手:“太守所言,可谓匪夷所思,却又非常切合要务,属下一定切实照办。不过,增筑轘辕关之事,属下认为没有必要,还请太守仔细斟酌。”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是打个比喻,”周惠别有意味的望向京师方向,“司州向来安稳,咱们又不可能长久留在任内,自然没必要费心増筑这轘辕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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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八二章 :进退何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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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完毕,周惠和谢邦正要返回郡城,忽有一骑进入轘辕关,沿官道疾驰而来。来人身着宿卫军军将服色,却没有带头盔,看其形容,居然是在宫中承值的殿中将军夏侯敬。
“哈哈,世裔,你看是谁来了?”周惠呵呵笑着,令身边的随从先行离去,然后携着谢邦的手一同下了山坡,站在官道旁边大声招呼道,“来者可是宗德?我和世裔都在,何不下马驻足,暂且一叙?”
听到周惠的呼声,夏侯敬一勒手中缰绳,座下战马扬蹄长嘶,停在了两人面前。他滚鞍下马,望着周惠和谢邦,脸上明显带着诧异的神情:“真是允宣兄和世裔?你俩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咱们的治下,有什么奇怪的,”周惠笑道,上下打量着夏侯敬,“倒是你,不是在禁中当值吗,怎么有空来这阳城郡?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赶得很急啊,难道有什么紧急公务?”
“正是,”夏侯敬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封文书,“除夕之日,宫中要举行岁末大傩,须骑军六千,步军六千,各自依钟鼓演练阵势,相互挑战拒击。骑军由羽林军中选拔,步军则例由司州州郡兵中征调,其中阳城郡须出两幢士卒,前往京师候命……我知道消息后,就主动去司州府接了这个传令的任务,顺便探望你们三人。”
“原来如此,”周惠接过文书。粗略的看了看,忍不住微微一哂,“户口三千,须出两幢士卒,那位司州牧、城阳王殿下,还真看得起我阳城郡哩!”
“况且还是和羽林军骑兵演练对战。”谢邦也不忿的插话道。由于是在私下场合,他的态度随意了许多:“允宣兄。咱们这州郡步兵,如何是羽林军骑兵的对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不跳字。
“世裔有所不知,傩祭一向都是这样的。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周惠解释道,“骑兵象征着我国。步兵象征着南人,规矩就是南败北捷,以耀兵示武于国中。所以,州郡兵本来就是作陪衬的,倒不是欺负咱。”
“原来允宣兄都知道,”夏侯敬讶然,“我本来还想提醒你和子聪,只需遣一幢主率军便可,不必自己前去,以免在观礼的陛下和朝臣面前出乖露丑呢!”
“承情之至!”周惠笑着拱了拱手。令随从把马匹牵来,“好了,你的公务已经办完,现在就随咱们回郡城吧!子聪看到你来,肯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是啊!有好一阵没看见他了。”想起当初一起效力于都督杨宽、攻打北中城的往事,以及同在台军中混吃等死的情形,夏侯敬忍不住莞尔,“这厮很喜欢带兵,如今担任这郡尉职务,恐怕是如鱼得水。不知道有多自在!”
说道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连忙问周惠道:“允宣兄,你和廷尉司直杨纾是好友吧?”
“不错,”周惠点了点头,“几个月前,我被关在廷尉监牢那一会,多承他叔侄俩照顾之情,算得上是通家之交。”
“那你恐怕得回京师一趟,”夏侯敬皱起了眉头,“前几天的时候,他在河内郡遇难了!”
……,……
杨纾之死,自然不是意外,而是城阳王元徽对杨机的蓄意报复。
当日为了拔擢元整,元子攸向元天穆作出让步,把依附于他的原直斋将军拔擢为河内太守,以便给元整腾出位置。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元子攸就后悔了,一则元整并不能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在他左右出谋划策;二来这河内郡地位实在太过重要,自汉代起就是司州最核心的三辅、三河地区之一,并且居于大河北岸,关系着洛阳河防和北中城的安危。
因此,元子攸召来城阳王元徽、侍中李彧、黄门侍郎杨侃、御史中尉高道穆等亲信,让他们想办法收回这河内郡的治权。而几人商议了一会,也很快由李彧提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以渎职贪污弹劾现任河内太守,将他赶下这个职位,然后换上忠于帝室的人。
在一般情况下,这个办法确实很有用,毕竟尔朱党羽大多贪暴,很容易被御史抓到把柄。只可惜,如今御史几乎都是尔朱一党的人,高道穆虽然担任御史中尉,实际上却根本掌握不了御史台。黄门侍郎杨侃甚至直言道,即使高道穆掌握实权,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奏效,尔朱党羽基本都是军将出身,向来跋扈,如何会把御史台放在眼中?
意识到这一点,君臣几个都颇为丧气,很快结束了会商。然而,元徽却留了下来,建议元子攸派廷尉司直杨纾前往河内郡,把太守渎职贪污的铁证收集到手,以此堵住元天穆的嘴巴,然后直接下诏换人。元子攸不知这是元徽的借刀杀人之计,依言令杨纾前往,结果他很快触犯了尔朱党羽的忌讳,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郡中。
杨纾之死,对廷尉卿杨机打击极大。他自己膝下凄凉,半生只得一女,故而着力培养这个侄儿,准备由他继承宗祧。谁知道如今横遭不测,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的这番心血全部付诸东流。
获知这个消息,杨侃作为参与会商的人,也很快猜到了是谁在下阴招。他心中大为唏嘘,吩咐长子杨师仲前往吊唁,又把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堂弟、通直散骑常侍杨遵彦。一时之间,兄弟俩尽皆喟叹,对当下的朝局忧心忡忡。
正在喟叹之间,门房忽然有人来报,京兆韦家派人前来报丧。杨侃大惊,连忙传其入内。
不多时,便有一位头裹素缟的老仆进来,当堂跪在地下,面带戚容的禀报道:“小人奉郎君之命,前来向亲家郎主报丧。我家老郎主,已经于本月十八病故于南豳州!”
“伯昇兄病故了吗不跳字。杨侃连忙追问道。
“正是。”老仆低下了头。
“真没有想到,姻兄走得如此匆忙!才以右将军出任南豳州刺史,不到半年光景便驾鹤西行了!”杨侃又是一番唏嘘。他令人把韦家老仆扶起来,详细问了韦旭病故的经过,又吩咐这位韦家老仆道:“凶信我已经收到了,很快就会派人前去吊唁。你回去转告吾婿孝宽,让他节哀顺变,勿要太过伤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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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八二章 :进退何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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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非常诚恳,老仆一一答应着。等到接见完毕,自有杨家仆人领他下去招待。
目送着老仆走出中门,杨侃久久不语,似乎是依然不能释意。见此情形,一旁的堂弟杨遵彦宽慰他道:“阿兄,你也不用再伤感了。人五十不称夭,韦世兄也算得尽天年。况且有子若孝宽,可谓后继得人,想来应该能够瞑目才是。”
“我是在为孝宽可惜啊!”杨侃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遗憾,“如今朝廷将有事于关中,孝宽身为关中名门俊彦,声名早已著于乡里,若能够随军出战,定可建功立业,博得似锦前程,岂是如今这从六品宣威将军所能屈乎?可是,伯昇兄一走,孝宽就必须依制守孝三年,只好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杨遵彦是纯孝之人,听到堂兄这么说,顿时拉下了脸色:“阿兄如何说出这等言语来?守孝乃人伦大义,何等重要!昔年文明太后驾崩,孝文皇帝尚且守孝三年,何况是身为人子人臣的孝宽?”
“道理我自然明白,不过是感慨一句罢了。”杨侃摆了摆手,随意的回答道。
杨侃这敷衍的态度,杨遵彦如何看不出来?顿时之间,他心里就来了气。再加上这段时间,他这堂兄以天子心腹自居,和城阳王元徽等人过从甚密,也让他非常担心家族的前途,决定犯颜直刺,规劝这堂兄一番。
于是他离座而起,走到杨侃的面前。拱手施礼道:“阿兄,我有几句不吐不快的话,想和你说一说。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阿兄细细思之,不要匆忙见责。”
“遵彦,你我同宗骨肉,有话尽可直言。”杨侃见杨遵彦态度郑重。也肃容回了一礼。
杨遵彦点了点头:“阿兄早年淡泊守志,闲居家中,亲朋相劝早日仕进。则曰‘苟有良田,何忧晚岁,但恨无才具耳’。让我听着非常佩服,至今未尝或忘。可是!自从随天子北狩以来,阿兄骤得亲信,日与元徽这等小人交接,岂是居身之道?伯父家训,戒我等勿犯公论,勿交权门,阿兄难道都忘了吗!”
“我所效忠的是天子,何曾结交城阳王?”杨侃怫然不悦,“身为人臣。竭诚事君,这有什么不对?”
“竭诚事君,固然在理,可阿兄为家族想过没有?”杨遵彦严肃的望着自己的堂兄,“子曰。‘有道则仕,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如今外有太原雄踞,内有上党当国,天子不但失去权柄,还受欺于元徽这等佞媚嫉妒之徒。阿兄为何要深陷其中?就算阿兄竭诚侍奉天子,天子最为倚重的却是元徽之徒,这样如何能够成事?阿兄若是执迷不悟,越陷越深,只会给咱家带来祸患……”
“够了!”杨侃一声怒喝,粗暴的打断了杨遵彦的话。
杨遵彦立时住口。他心中明白,这位堂兄已经听不进任何规劝,说得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即使连大堂兄杨昱回来,恐怕也无济于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一阵灰心,转身踱出中堂,慢慢的走到了前宅门外。家仆以为他要出门,连忙牵出他惯常所乘的驯马,他也就随意的骑了上去,信马由缰的沿着青阳门御道踽踽而行。
小半个时辰过去,马儿忽然停了下来,响亮的打了几声喷鼻。杨遵彦从沉思中惊醒,举目一看,眼前乃是中书侍郎河间刑邵的住宅,也是他平时拜访得最多的人家。而刑宅的人也对他非常熟悉,一听见马的喷鼻声,立刻便有人出来迎候,并且进屋通知自家主人。
见此情形,杨遵彦尽管心中郁结,却也忍不住莞尔。他亲昵的拍了拍马头,把缰绳交给刑家下仆,然后径直走进刑宅。
既然到了这里,那就顺便访一访好友吧!正好,他刚刚决定了一件事情,只是还拿不定主意,也不妨征求下刑邵的意见。
刑邵字子才,雅有才思,和中书舍人温子升俱为当世文宗,与稍后的魏收并称为“北朝三才子”。说起来这刑邵也是位奇人,率性简素,不修威仪,也从不以才位自傲,而且明明家有宽宅,却宁愿居一斗室,坐卧皆在其中。此外,他和自己的妻子也很疏远,很少在内室留宿,有一天去内室找妻子商量事情,家养的看门狗居然不认识他,冲着他狂吠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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