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储备粮变成了我老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狂渚
意识到这一点,陈钟立刻大步上前在那人身旁蹲下,双指并拢按在他侧颈,察觉到微弱的脉搏后松了口气。这人穿的十分单薄,衬衣和裤子完全被血染透,而那血迹又不知道有多少时间了,干涸之后泛着黑色。
那人脸上也满是血污,把五官糊的惨不忍睹,陈钟顾不得去看他的脸,跪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地撕开他衬衣,检查有没有致命的伤口。
在大大小小的伤口之间,那人胸腹部有一道从巨大的贯穿伤,泛着黑的创面看还十分新鲜,隐约都能看到内里的脏器,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血从里面流出来。
坏了。陈钟心里咯噔一声,当即掏出手机就要打120。
在他马上就要按下通话键的瞬间,一双冰冷到令人打颤的手悄无声息地握上了他的手腕,陈钟吓得猛然一抖,就听到蛇一般嘶哑的声音在狭小的楼道中响起:
“……不去医院。”
陈钟浪了一秒钟用来惊讶伤成这样这人竟然还有力气说话,随即他狠狠皱起眉头,呵斥道:“你想死吗?”
听筒中传来等待接通的忙音,那人嘴唇轻微阖动几下,接着抬手打掉了陈钟手中的手机,执拗地重复道:
“……不去医院。”
手机蹦跳着摔下了楼梯。
“你会死的!”陈钟怒吼着急红了眼眶,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让他心急如焚,当即就要起身去捡手机。那人拉住他衣服下摆,明明没用多少力气,却好似在他衣服上坠了一座山,拽得他动弹不得。
陈钟生怕会加重伤势不敢挣扎,怒目瞪视着就算死都不要去医院的病人,那人好似不愿意同他再说,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我死不了,现在把我抬到你家去。”
陈钟狠狠地嘬了下牙,远远看了眼自己手机,没再犹豫立刻打开家门,他两只胳膊从那人腋下穿过,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将他拖进去。那人一直很安静,又浑身冰凉,如果不是拖动过程中从喉咙里溢出的轻微痛呻声,陈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陈钟跑到卧室三两下将床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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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床垫拖到客厅,把人放上去,单膝跪着继续检查伤口然而就这一会儿功夫,那道原本露出内脏的巨大创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陈钟愣住了。
他死死盯着那人腹部,新鲜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创面生出,转眼覆了薄薄一层。
这完全违背医学定律的自愈速度让他手足无措,重新按上那人脉搏,感受到皮肤下的跳动比之前强盛了些后,陈钟微微一怔,终于仔细去看那人的脸。
“……顾川?!”
那人终于舍得再次睁开眼,他唇角力地挑起一抹微笑,指尖恋恋不舍地勾着他衣摆,闷闷咳嗽两声,语调一如既往的轻佻:“呦,陈医生你……可终于把我认出来了啊……”
【二】
火,满眼都是攒动的火。
无数耀眼光点从衣衫褴褛的青年手中飞出,窜进火焰中,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笼罩整个侯府。
他浑身是血,手里拎着一把刀,刀锋划过地面,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火是烫的,血已经凉了。
青年一步步走着,他穿过熊熊燃烧的中堂,跨过倒塌的横梁,两条贯穿了蝴蝶骨的锁链垂在地上,锈迹斑斑,拖出沉重的血线。
他单薄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然而那挺直的脊梁却如同更够撑起世间所有的苦难他目不斜视地从一个正燃烧着的男人面前走过,哀嚎的男人拼命抓住他的脚腕,尖叫着:“怪物!我要你给我一家人偿命!”
青年被拽地略一踉跄,随即一脚踹开男人,神志恍惚地继续向前走。
偿命?偿什么命呢?
用你的命偿我的吗?
血从他肩膀处一股股涌出,锁住琵琶骨的锁链被他强行震断,连同一起断掉的还有那两块脆弱的骨头。后肩的那两条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处理了,只能任由它们穿在蝴蝶骨中。
冤魂嚎叫,火光冲天,修罗地狱中他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明。
双手背负在身后的白衣男人站在侯府燃烧的大门前,神色复杂。
青年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扔掉了手中的刀。
血污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他漆黑的双眼十足明亮。
从那双兽一样的眼睛中,林瑾源清楚看到了仇恨,偏执和疯狂。
“从今天起,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太久未曾开过口,青年语调生硬,说的十分力。林瑾源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抹去了同胞唇角的一抹鲜血。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空白,他从幼时就被抓来关在水牢里,漫长的时光中所有记忆都已经单薄得形同虚设,只能勉强回想起一些:“……我姓顾。”
青年顿了顿,眼中多了丝不明显的忐忑:“您能不能……帮我,那个……名字。”
注视着眼前这个话都说不顺的青年,林瑾源再次叹了口气,他远望了一眼视线尽头的绵延群山,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道:“那便单名为川吧。”
“顾川,顾川……”
青年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染血的唇边终于勾起了一抹疲惫的笑容。
百年暗无天日的囚禁后,他终于可以继续真正地活着了。
【三】
陈钟坐在沙发上,盯着床垫上双目紧闭的人,一阵发愁。
他给顾川扒了身上的血衣,用湿毛巾擦净了污迹,又给他盖上了轻薄暖和的毛毯,便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给顾川盖上毯子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得没那么吓人了,陈钟觉得好歹一个病人摆在这里不能白瞎了自己的专业技能,就示意性地给他消了消毒。
虽然他读的不是外科。
此时陈钟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顾川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不是应该在医院里吗今天查房还看到他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他那简直非人类的自愈能力是怎么回事?
陈钟脑子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疑问,然而无论如何顾川都是他的病人,他对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陈钟起身倒了杯水,拿了根吸管插在杯子里,举到顾川嘴边:“先来漱口。”
顾川张嘴咬住吸管,含了口水,数秒后将口中的血块全都吐进陈钟端着的小盆里。
随后他小口小口缓慢咽着水,温热的液体滑进胃部,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一杯水见了底,陈钟从顾川嘴里撤出吸管,就要起身去倒小盆中的污秽,顾川一把抓住了他。
“陈医生。”尽管虚弱的快要连话都说不出来,青年的眼睛却依旧十足明亮:“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陈钟略一迟疑,没有拒绝。
他放下手中的盆,转身坐在床垫边沿,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顾川就在两小时之前,这人还在病房里生龙活虎地和他开玩笑。
“你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陈钟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他从很久之前就不再把顾川当做神病患者,尽管顾川很多行为都彰显着他患有典型的狂躁症和癔症,但陈钟打心眼里觉得他是装出来的。
他说不上来理由,只能归因于自己独特的直觉。
无奈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觉得顾川是真有病,于是陈钟就只能继续当他的主治医生,还时不常被顾川调戏一番。
“因为想你了。”顾川眨眨眼。在陈钟看不到的地方,点点银亮从他身上缓缓浮现出来,携带着古老的力量,无声无息地没入顾川的伤口处。
附着在内脏上的残存魔气开始消融,被压制的灵力终于开始重新运转。顾川隐秘而享受地舒了口气,抬手轻轻盖在了陈钟手背上。
千百年前由他亲手放在陈钟身上的力量终于重新回到了他体内,救了他的命。
【四】
顾川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床前不断晃荡的青色长褂。
他正面朝下趴在床上,后背肩胛处疼得让人两眼发昏。
顾川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用力到爆出青筋,却一声没吭,有双手在他伤口处不断动弹,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房间。
似乎察觉到他醒了,那双手的主人低低倒抽了口凉气,从旁边桌上拿了个软木塞,放在他嘴边。
生有薄茧的修长手上满是他的血,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顾川努力想要抬头,却被几个人合力按住,只能堪堪看到那人胸膛的位置。
“咬着它,别咬到舌头。”
他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顾川条件反射地张开嘴,那人把软木塞塞进他嘴里时,指尖无意中蹭了下他嘴唇。
温热的触感。顾川不禁一阵恍惚,还没等他心中莫名生出的感觉更加清晰,肩背上的痛苦便成倍的增加,让他所有思绪都在一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他喉咙中挤出惨叫,然而只是一声,他便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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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声音都死死憋在进肚子,用尽全部力气咬住木塞。
有什么东西从他肩胛中抽离出来,连带着新鲜的血肉,有人在大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顾川全都听不见。
他太痛了,这种痛让他回忆起自己还小的时候,那些穿进他身体里的铁链,在漫长岁月中随着他身体的发育生长渐渐和他融为一体。
等到他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醒来时,嘴里的木塞已经被他咬的彻底变形,碎成了几块。
手的主人掰开他下巴,把木塞拿出来,已经洗净的手指在他口腔中细致探索一遭,在确定没有出血后抽离,带出一道银亮的水痕。
一碗味道刺鼻的药端到他鼻子下,顾川嫌恶地皱起眉头,把脸扭到一边,怔怔地盯着墙壁,数秒后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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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彻底清醒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林瑾源把他送到了京城的一家医馆里,医馆的主人将铁链取出了他的身体,给他接上了断骨。
这手术放在常人身上根本没人受得住,所幸顾川自愈能力绝佳,手术当晚发过一场高烧后竟浑浑噩噩挺过来了。
窗外阳光十分明媚,青鸟停落在窗台上梳理羽毛,顾川趴在床上看了半晌,干涩的眼里缓缓流出泪来。
他试着动了动,后背依旧疼的钻心,但对他来说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他尝试着缓慢地撑起身子,动作进行到一半,有人进来了。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身很干净的白衣,见他正要起床,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容拒绝地扶着顾川重新趴下。
“你骨头还没好,不要乱动。”
顾川认出了这是那双手的主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见过的人非常少,但直觉这人长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看。
那个好看的人掀开他身上盖着的布,仔细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见没有恶化后松了口气,取过方才放在桌子上的碗。
碗里是被细细碾碎的草药糊,那人坐在床沿,手指勾起墨绿色的药糊涂在顾川伤口上。清凉的触感让顾川忍不住瑟缩一下,他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林公子拜托我无论如何都要医好你,不过就算他不说,我也会尽力照顾自己的病人的。”那人把顾川散乱的长发轻轻拨到一边,草药独特的香气和阳光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如他脸上的笑容那样干净。
“敝姓陈,单名钟,字子恒,为当今太医院下设使。”院外有人在晒药,药材在簸箕中上下弹跳发出哗哗声响:“这里是太医院,还请不必担心其他,好好休养便是。”
陈钟。顾川在心中默念几遍这个名字,他清了清沙哑的喉咙,小声说道:“我姓顾,单名川。”
第160章番外一(完)
【五】
顾川在太医院待了小半年。
他的伤早就好了,之所以赖在这里不走,一方面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一方面是顺从内心隐秘的渴望。
林瑾源把他交给陈钟后就不见了踪迹,顾川伤好了便跟着陈钟打打下手,至少不让自己看起来完全是闲人一个。
好在陈钟并没有赶他。
陈钟出身行医世家,家中代代都出太医,而他更是从小天赋惊人,年纪轻轻便做到了下设使。近来落在陈钟身上的活并不算多,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屋里看书,或者在后院里照看药田。
顾川总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他话说不利落,也因为太久没有接触人类,很多东西都不懂,陈钟便一点点地耐心教他。
陈钟从不好奇他的身世和诡异的自愈能力,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很快的接受,顾川觉得这可能是林瑾源和他说过什么的缘故。
白天他安安静静待在太医院里,看一些书,帮着给药田浇水,晚上则去寻觅正梦填饱肚子,他饿了太长时间,急需要梦境填补自己空虚的经脉。
外面的一切似乎都影响不了他,但就算没有特意打听,消息还是飞进了他耳朵,毕竟南定侯府的那场少了整整三日的大火已经成为了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
流传最广最接近事实的那个版本是侯府水牢里原本关押着一只妖怪,用来镇压地脉,现在那只妖怪跑了,并且一把火烧了整个侯府。
虽然被人叫做妖怪让顾川有点不满,但顾川不得不承认,除此之外他们说的都对。
至于镇地脉的说法顾川不是很懂,他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食梦者,怎么可能会有镇压地脉的能力,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当年被抓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和这扯上关系。
顾川不太喜欢说话,他在水牢里闷了百年,早就习惯了沉默寡言的日子,但陈钟不一样,他看起来十分温润,其实是个话篓子,一个人都能对着药院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有了顾川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整日给顾川讲外面的故事。
顾川总是安静地听着,从不发表意见,顶多嗯上两声表示自己在听,时间一久,陈钟察觉出来不对劲了顾川貌似有些太过阴郁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坐在院子的菩提树下,陈钟翻着医书顺口一提般对顾川道:“平时多说些话吧,别整日闷着,笑一笑,心情会变好的。”
顾川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闷闷嗯了声。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挑唇扯出个略微生硬的笑容,点点头说道:“好。”
之后陈钟便不再是一个人自说自话了。
虽然两人还没到可以顺畅聊天的地步,但至少顾川能时不常冒出句完整的话了,而不是之前那样只会嗯来嗯去。
他在努力的改变。
一晃又是半年过去,顾川在太医院已经待了快一年了。皇宫殿顶上的积雪逐渐融化,鹅黄的腊梅在春日暖融的阳光下开始凋谢。顾川坐在台阶上懒洋洋的晒暖,他身子骨已经彻底好了,过了一年不愁吃喝的日子,个子似乎还长高了些。
风言风语一直没有停息,圣上数月前在江南巡游时将一绝色女子带回皇宫封为贵妃,从此夜夜笙歌荒废朝政,而北方突厥入侵边关接连失守,潮州又出现黑龙出海的异象,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一切和顾川并无关系,至始至终,他在意的不过只有一个人罢了。
【六】
消息从皇宫里传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贵妃突染急病,整个太医院无人能医,圣上大怒,下令将这些“庸医”全都拖出去斩了。
顾川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硕大的皇宫灯火通明,明明是天子所在之地,他却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妖气。
果然是妖妃。
只是淡淡瞥了眼行宫所在的方向,顾川便专心寻找起陈钟的踪迹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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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他来的并不算晚,虽然圣上扬言要斩了太医们,但赶来的太子阻止了护卫如果他们都死了,日后再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医术湛之人?
可顾川不管那些,他只知道有人想要陈钟死,于是他趁着夜色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梦境,带着同样睡着的陈钟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连夜前往江南。
就算有战乱,江南也应该是最后受到波及的地方。顾川心想,无论如何,他至少要让陈钟这辈子过得安稳无忧。
一直到第二天天色隐隐作亮陈钟才悠悠醒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和顾川大吵了一架,说是吵架,其实是陈钟单方面发起的,他埋怨顾川自作主张且不问缘由,他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清楚的很,但这是他陈家世代选择的路,他以往从未有过离开的想法。
顾川默默承受着没有一句反驳,遥远路途中事无巨细地为陈钟打点好一切,不肯让他受丁点儿委屈。陈钟无奈,意识到无论如何这块石头都不会让步改变主意,只得妥协。
两人来到了苏州,买了处房产暂且定居下来,花了几天适应这边的风土人情,陈钟便拾起了自己老本行,他没有开医馆,而是做起了铃医。
顾川亲手给他打了串银医铃,铃铛清脆的声响能传到很远的地方,里面灌入了他的灵力,关键时刻也可用来防身。
陈钟走街串巷,医术湛,名声很快便起来了,加之他长得温润儒雅一表人才,不少人家打听到他还未娶妻,便张罗着把还未出阁的女儿嫁给他。
给他打下手的顾川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终于有一天,他再也挨不住内心愈加剧烈的古怪,对正在窗边整理药箱的陈钟道:“你要娶妻吗?”
陈钟似乎没想到顾川会这样直接问他,他合上药箱,想了想,点头道:“迟早会的。”
顾川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你不能娶妻。”
陈钟讶然:“为什么?”
顾川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你娶了妻,我怎么办?”
陈钟不禁失笑,随即他正色起来,轻声道:“没关系,就算我娶了妻,也会陪着你的。”
“不可以。”顾川只觉烦躁得要命,他站起来,走到陈钟身前,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他:“你只能陪着我一个人。”
陈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一些,试图避开顾川野兽般具有强烈侵略性的视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川抿了抿唇没说话,从半开的窗户里能看到夜空中明亮的圆月,鼻畔是无比熟悉的草药香气。心底蠢蠢欲动的某些东西正叫嚣着破土而出,终于他追随着本能,一手按住陈钟肩膀,俯身啃了上去。
我要你这辈子只能陪我一个人。
【七】
陈钟回绝了所有亲事,所幸现在正值乱世,他执意不肯娶妻倒也不显得奇怪。在外行走了一天陈钟只觉腰背疼痛更甚,尽管给自己上了药,但身体某个脆弱的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愈合的。
顾川寸步不离地跟在陈钟身后,自打那一晚他在某个方面彻底开了窍之后,就再也不肯让陈钟单独出去行医,生怕他被人抢走。
一路忍痛地回到家中,陈钟放下药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对杵在门口的顾川严肃道:“以后再也不能像昨天那样了,我会生气的。”
顾川歪了歪脑袋,仔细回想昨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陈钟生气的事情,他皱起眉头,不解道:“可是你明明很舒服啊。”
满脸通红的陈钟顿时气结,决定不再理他。
六月初叛军攻破了皇城,改朝换代之际没有一处是平静的,与此同时南面的蛮人蠢蠢欲动,试图趁机侵占江南富饶的土地。
战乱来的那样理所当然,顾川小心翼翼护着陈钟,偏安一隅倒也过得安生。陈钟默认了两人现在这种关系,最开始那一晚上也更像是半推半就,顾川寻思他们俩个是不是老早就对彼此有意思了,跑去问陈钟却被他虎着脸赶去整理药材。
就这样两年过去。
新王朝建立初期一切都不□□稳,然而顾川和陈钟两人小日子过得很自在,直到第三年仲夏,一场瘟疫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这场灾难爆发地毫无缘由且来势汹汹,迅速血洗了这片富饶安然的土地,陈钟忙的不可开交,整日和全身溃烂的病人打交道,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是浓重的中药味儿,掩盖了肉体腐烂的恶臭。
顾川在陈钟最开始治疗瘟疫病人时便想方设法地把他关在家中,他太害怕陈钟会被染上了,恨不得把他装在口袋里带走,远远的逃离。陈钟为此和他大吵了一架,他说在这种危急时刻如果连他这个大夫都不去救人,那还能有谁去帮助那些垂死挣扎的病人?
顾川拦不住他。只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在他接触病人溃烂的身体后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洗手。
陈钟发起高烧的那一晚,顾川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眼睁睁看着陈钟高烧昏迷,从四肢开始溃烂流脓,除了给他用上他平日配给病人的药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祈求上天,只要能让陈钟好起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然而命运并未眷顾他们两个,陈钟的病情一天天恶化下去,顾川听闻在南蛮雨林中有一棵能治百病的神树,但他还没来得及动身,陈钟便不行了。
时至今日顾川仍清楚记得那天傍晚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在他脑子里重复过太多遍,哀叫低徊的黑鸦,萦绕不散的腐臭气息,天边血一样艳红的夕阳,院子因疏于打理显出荒颓之势,他坐在小板凳上,沉沉望着床上已经毫无意识的陈钟。
太医院暖绒的春光晒热了青石台阶,从指缝中流泻的泉水清凉甘冽,挂在手腕上的银医铃随着步调渐行渐远……他所有鲜活的记忆里,都有陈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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