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吾自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荆东路54号
余跃仰天大笑,端起满满一碗“苦藤酒”,一饮而尽。
“掌柜的,老酒再来一坛,本仙师今日不醉不归!”
人生得意之时,尽且纵情狂欢。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余跃的心境,顿时变得通透无比,豪气干云。
“呵呵......余仙师今日一反常态,怕是遇上天大的喜事。”
无意间窥破晋阶之路,余跃喜不自禁,形骸放浪,相比以往的潇洒风姿,简直判若两人,惹得一旁的吴望贤,心中暗自嘀咕不已。
其中的缘由,吴望贤虽十分好奇,但仙师在上,过往数十载的人生阅历,令其恪守着凡人本分,不便问,也不敢问。不过,余仙师乐不可支,手舞足蹈,与刚才自身的随口之言,定是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吴老汉不由受宠若惊,布满皱纹的脸庞,映照在熊熊火光之下,似乎都红润舒展了许多,显得神采奕奕。
“上天之喜乐,眷顾芸芸众生,从来不分贫富贵贱。因其一无所有,穷困之家的欢愉,反而简单直接,随处可得。”
……
“福禄殿”内宽敞明亮,纷乱繁忙的景象,一如既往,甚至与普通的小集市,并无太大的分别。众多的外出历练弟子,往复进进出出,各色新鲜的闲聊话题,此消彼长。
“咦……在此处见到余师兄,倒是出乎意料。”
大殿中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余跃的悄然进入,依旧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世间有心之人,虽仅属极少数,又似乎无处不在。
“余师兄生性孤僻,一身修为精深,鲜与同门交往。”
“外门中早有传闻,余师兄从不与人组队,似乎也不曾接取过任务,自入宗伊始,一直独来独往。”
“嘿嘿......也不尽然。余师兄乃地火丹室的常客,与授业的曹踞庭夫子,更是交从甚密,自不会像寻常弟子一样,时常四处奔波,积攒修真资源。”
余跃若是亲身得闻,必定会暗自心惊。私底下的这些议论,虽仅是旁人的揣测之语,甚至不免有些出入,但相距背后的真相,已然不远。
“敢问师兄,前来接取何类任务?”
站定柜台面前,却未掏出任何物品材料,今日当值的美貌女修,心思亦颇为玲珑,一眼断定余跃欲外出历练,而不是归来交还任务之人。
“呵呵......好聪慧的师妹!”
余跃饶有兴趣,不由看了女修一眼。
“督察黄沙城!”
随着余跃的抬手指向,靠近大殿的一处角落,1副木牌高高孤悬。附近的门人弟子,虽是人头攒动,却从无一人正眼观瞧,显得异常的冷清。
“值守时限3年,200点宗门贡献。”
值守女弟子手脚轻巧,上前取下榜文,又接过余跃的身份令牌,当场予以核验备考,娇俏的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凭证玉牌在此,务请妥善保管。恭祝余师兄出行顺利,早日返回宗门。”
位于“天遗宗”东北6000里处,几近宗门势力的边缘,天地灵气荒芜,已属低贱的俗世之地,余跃前往的“黄沙城”,便构筑于此。
与其他仙宗相仿,“天遗宗”素来戒律严苛,惩处森严。修炼资质低劣者,必定遭受遗弃。举止若不加约束,亦会触犯门规。为避免被逐出门墙,唯有屈身此类不毛之地,方能勉强保住宗籍。
督察1座俗世城池,堪称轻而易举,且能赚取不菲的宗门贡献,但荒废修炼的时长,达3年之久,若非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任何修者绝不会自愿前往。
“身在宗门,犹处江湖。即便行事谨慎低调,难保不会挂万漏一,无意间得罪权贵,不得已只能外出避祸,余师兄此举的原由,不外乎如此。”
任何一个仙宗之内,都非铁板一块,各式裙带纠葛,盘根错节,乃是人尽皆知。女弟子心中暗自揣测,目光中透出一丝同情与无奈。
“呵呵......师兄承蒙吉言。师妹不但貌比花娇,心地更是和善体贴。”
接下一份公认的苦差事,余跃似乎并无苦衷与不满,将任务玉牌一把收起,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女弟子调笑打趣,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咯咯......师妹不过恪尽职守,哪当得起余师兄谬赞!”
大庭广众之下,女弟子神情略带忸怩,暗中却是心花怒放。
“余师兄风流本色,前往放逐之地,还不忘吃人豆腐。”
“嘿嘿......凡事无绝对。兴许出自宗门授意,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只待归来之日,自会有一个好去处。”
“哈哈哈......各位师弟既有此闲心,还不如痛下苦功,尽力提升修为。”
“焦师兄教训的是,吾等即刻启程历练!”
不少异样的目光,自四周投射过来,还有三三两两的弟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余跃旁若无人,轻笑了几声,与当值女修挥手道别,飘然出宗而去。
038.逍遥督察使
“哈哈哈……难怪今日天刚放亮,府中喜鹊便跃登高枝,纵情欢唱不停,竟是昭示有贵客盈门!”
已是夕阳西下时分,晚霞漫天,身为“黄沙城”转运使,早早立于府邸门前,恭迎同门师兄的到来。
齐真身板挺直,肌肤光滑红润,貌似一儒雅中年男子,但眉眼之间的沧桑,却明白显露无遗,其真实的年岁,恐已过花甲。
“余某乃赴任而来,难得师弟有心,在此久立迎候。”
于荒芜之地同门相见,实属不易,余跃亦是礼数讲究。
虽是接取任务之人,无论出于何种缘故,或有何难言之隐,眼前的督察使,境界高至练气巅峰,而齐真的修为低微,不过炼气五层,其举止言行,自然恭谦异常。
“余师兄客气了,一路劳顿乏味,且请入府歇息!”
堂堂“转运使”府邸,占地达3000亩之巨,占据着“黄沙城”内的黄金地段,卓尔矗立,宛如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外观恢宏奢华之极。
一旦进入府内,则是另有洞天。世间珍稀的草木,比比皆是,且交付专人打理。将城外的清流,以土系法术开凿引入,随处可见鱼翔浅底。
两人走上斑竹回廊,其间清雅蜿蜒,别有出尘脱俗之气。
“齐师弟闲情雅兴,府邸景致幽深,全然不输宗门。”
虽皆是凡尘之物,却展示出仙家气象,一路观赏下来,余跃由衷地点头称赞。
“呵呵……余师兄的溢美之词,师弟听闻亦是喜不胜禁,厚颜愧领了!”
齐真满脸喜色,探出半个身位,殷勤地头前引路。
“咦……转运使平日不怒自威,今日怎会如此小心拘谨?”
“嘻嘻……新来的仙师大人,年轻俊朗,气度非凡!”
府邸仆从暗暗称奇,而众多的婢女,则是满眼火热之色。
后院深处,空旷幽静,四下风舞荷塘柳,1座雅致的敞厅中,盛大的接风晚宴,正如火如荼。府中一干美婢,落落大方,伺候得无微不至,山珍海味流水般地奉上,极尽奢靡之能事。
“黄沙城”中的居者,足有十万之众,唯有齐真1名仙道修士。经年累月在此枯守,打理宗门的商铺、酒楼、码头等世俗生意,在凡人眼中尊崇至上,却也着实百无聊赖。
“黄沙城的修真资源,匮乏之极,余师兄前来值守3年时光,怕要受不少委屈。”
不曾想,此次宗门派出的督察使,竟是1名炼气巅峰弟子,且颇具亲和力,令人不禁又惊又喜。一片欢声笑语中,不觉已酒过三巡,齐真再次替余跃斟满玉杯。
“呵呵……无妨,余某生性恬淡,颇能随遇而安。”
余跃洒然一笑,一副处之泰然的姿态。
“即便身在宗门,也未必事事如意,正好出来散心解闷。”
齐真虽修为不显,但阅历丰富老到,余跃话语中隐含的深意,马上心领神会,但凡宗内之事,闭口不再提及,频频举杯,天南海北,只谈风花雪月。
“此地事务纷繁庞杂,齐师弟举重若轻,打理得井井有条,虽是偏居一隅,却自在快活无比,令人心生羡慕。”
酒至微酣,余跃兴致甚浓,随口打趣道。
“咳咳……哪里,哪里!”
齐真讪讪一笑,脸上顿有愧色。
“师弟资质愚钝,自知在仙道一途,精进无望,只得向宗门自请流逐,颐养天年,倒让余师兄见笑了。”
“齐师弟此言差矣,余某发自肺腑,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余跃微微摆了摆手,一脸正色地看着齐真。
“吾辈修士一生,所争者,无非是出人头地。齐师弟大智若愚,观风向,知进退,坐享尘世的荣华富贵,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活法?”
不堪忍受宗门的嘲讽与白眼,亦对自身天赋极度失望,齐真才会出此下策,远离是非伤心之地,终日纸醉金迷,借以掩饰内心的卑微。
不曾想,修为高绝如余跃,不但毫无轻慢藐视之意,还大为勉励开导,齐真顿时感激涕零,连忙从蒲团上站起,神情郑重地深施了一个大礼。
“余师兄一席金玉良言,师弟茅塞顿开,郁集多年的心头重负,一扫而空,今日教导之情,必定铭记在心!”
隐约之间,已疏于修炼的齐真,甚至感到蒙尘的道心,都在微微颤动,似有重焕生机的先兆。
“哈哈哈……今夜陪余师兄尽兴而归!”
齐真不由神采飞扬,轻轻一拍双掌,两队身披轻纱、高挑腴美的歌姬,应声鱼贯而入,大厅中顿时丝竹飞扬,歌舞升平。
……
巨大的宗门库房,位于府邸深处,一片竹林环绕掩映。黄金珠宝、翡翠玉器、古人字画之类,可谓应有尽有,堆积如山,随意四处放置,其场面之富足壮观,令人咋舌。
“宗门的日常用度,丰厚充裕,少不了齐师弟一份功劳!”
次日,齐真亲自陪同余跃,在城中、府邸依例巡查一番,虽仅仅是走马观花,却足见平日的苦心经营,余跃十分满意欣慰,不禁有感而发。
“宗门使命,师弟岂敢相忘,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即便身为1枚弃子,流放到世俗之地,心底早已烙刻了宗门印记,明知是场面上的客套话,毕竟代表着“天遗宗”,齐真依旧满心欢喜。
“齐师弟矢志不渝,恪尽职守,令人敬佩。”
赠人花草,手留余香;世间的喜怒哀乐,皆由心生。
“呵呵......此地有师弟坐镇,自当万无一失。”
余跃话风一转,直接切入正题。
“余某初来乍到,意欲赴周边游历一番,如有紧要之事,齐师弟尽可传音相召。”
于“天遗宗”而言,些许俗世事务,实在微不足道,在此地设置“转运使”之职,亦是聊以宣示主权而已。
“余师兄尽管自便,师弟自会竭尽心力!”
齐真虽是一城之主,修为却相差甚远,唯有连声附和。
“哈哈哈......1瓶青芽丹送与齐师弟,权当见面薄礼。”
扬手扔下1只玉瓶,余跃的身形,转瞬已在数十丈开外。
“嘿嘿......余师兄修为精深,性情洒脱,尚且被逼出走,身处宗门,亦是大不易!”
看着余跃远去的背影,齐真喃喃自语,似有所悟。
039.角力场
溺水三千,取一瓢饮。万般法门,殊途同归。
“炼体宗,传承古老而奇特。招录弟子入门,不以灵根属性为据,而重品行心志之坚,奉肉身为器,由武入道。”
“体修战力强悍,常可力压同阶,惜乎晋阶艰难,人丁不兴。”
位于“黄沙城”的正西3000里,已是“炼体宗”辖下的地盘,“巨石城”中聚集着不少低阶体修。
体形庞大的青色山石,累砌成一堵高耸的城墙,未经过多精细打磨,反而留存着凹凸不平的原貌,衔接严丝合缝,尽显大工不巧,粗犷豪放之风。
“嘿嘿......此种风貌,倒实属少见。”
这一日,寅时左右,余跃终于抵达城外。
城池的正中,“角力场”占地广阔,醒目异常。内设4座巨型斗台,足有30丈方圆大小。地面垫铺一层厚实的“铁鎏砂”,再混合“灰粘草”的浆汁,反复捶打夯实,黝黑紧致。
“尉道友,数日不见,修为又有精进,佩服。”
阵阵嘈杂的人声,自场内传来。
最右边的斗台之上,2名男修精赤上身,相对站立,身形俱是出奇的雄壮魁梧,筋骨似铜浇铁铸一般,日光映照之下,一层铁青光泽,自周身肌肤透射而出。
“哈哈哈......彼此彼此。穆道友,闲话少说,放马一战!”
两人应是相识日久,无需多余的废话,口中同时一声暴喝,宛如人形凶兽,恶狠狠直扑向对方。手上招式毫无花哨之处,虚空中顿时激起破空暴音,尖锐刺耳。
“嘭嘭嘭......”
两人交手换招之际,拳脚虎虎生风,声威震天,如重锤擂鼓一般,不绝于耳。斗台四周人头攒动,群情激昂,尖叫声、呐喊声和口哨声,充斥着诺大的“角力场”。
“好一招飞膝破胸,力重千钧!”
“两人知根知底,可谓旗鼓相当!”
“进击气冲牛斗,回防不动如山。”
近身肉搏格斗,与修士斗法大为迥异。手、腿、肘、膝、头、臀,周身上下的每一处,皆可用于对敌。2具人影兔起鹘落,贴身缠斗,拳拳到肉,既凶险异常,又惨烈无比。
“啧啧啧......真是别开生面,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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