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病[娱乐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匹萨娘子
“我的梦想……从来不是唱歌。”
他的梦想曾经挂在天上,后来到了他的手中,再后来,碎成片片落在了地面。
每一片都找不回来,每一片都补不回去,每一片都深深扎进了他的心脏。
第一个被允许提问的是上京日报的女记者。
她的问题被手中的话筒扩散到整个会场,清晰地进每台录音设备中:“关于光影工作室爆料的自你出道五年来从未向出身的北树镇福利院捐献的事情属实吗?”
“是真的。”薄荧说。
“是因为不想暴露出身还是另有原因?”
薄荧却没有回答,而是让女记者坐下,又请了另一个举手提问的新媒体人起来,这次她也是没有回答问题就让人坐下了,连着提问了几人,直到诸如“和孟上秋有超出父女之情的感情存在吗”、“写有情书的照片如何解释”、“孟上秋是否是因为情感受挫而自杀”、“亲生父母真的是兄妹吗”、“现在造成的苦果是否和福利院时期就品行不良有关”等关键问题被提完,再没有人举手时,薄荧才缓缓开口:
“我出生在二十二年前的一个春天。”
没有人想到薄荧一开口不是澄清丑闻,而是直接将时间拉到了二十二年前,台下的人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安安静静地等着薄荧说完。
薄荧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没有人给她递毛巾,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她就坐在那里,任由水滴划过苍白的脸上,她狼狈,她可怜,但她始终挺着脊梁,神色平静到异常,仿佛一面激不起波浪的死水。
“我自出生就体弱多病,但这不是光影工作室爆料的近亲结合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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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低几率的先天不足,简单来说就是”薄荧淡淡笑了笑:“我运气不好。”
“我的原生家庭经济条件很一般,无论我的父母如何辛勤工作,都填不满我这个无底的洞窟,尽管如此,双亲也没有在我面前吐露一句怨言,他们很爱我,像每一个做了父母的人一样,他们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薄荧垂下眼皮,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
论台词功底,薄荧在圈中可排前三,在同时期女星中更是无出其右,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抑扬顿挫,都可以随着她的心意带上喜怒哀乐,触动听众心中那根名为“情感”的弦。
“八岁那年,我再次突然地发病了。”她低声说:“……我还记得,那个夜晚下着鹅毛大雪。”
台下的记者大v们已经从一开始流于表面的安静转为了全神贯注而不自知的状态,与此同时,线上直播的弹幕也明显减少了许多。
“大约是凌晨的时候,我的双亲发现我开始吐血,他们立即将我送往医院。”薄荧微微抬起眼,对着台下屏住呼吸的听众,渐渐发散的目光却像是看着更远的地方,跨越空间和时间,她仿佛重新回到那个夜晚。
她是被疼醒的。
醒来后,张嘴就是一口鲜血。
浓稠到半凝固的鲜血啊,洒了她一身,连身下的床单也沾上了斑斑血迹。
她的心中被彻骨的恐惧占据,浑身哆嗦着跑向父母的房间,她站在反锁的房门外,绝望地哭泣着拍打房门,“爸爸”、“妈妈”,她不停呼喊,也不停呕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血,多到浑身血迹,多到脚下也落着片片鲜红。
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渗进骨头缝的疼痛、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无止境的眼泪、窗外灌进的寒风、赤脚踩在地板的冰冷、被抛弃的惊恐,这一晚永远留在了她的心底。
这是她灵魂上第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在超出承受界限的强烈恐惧中,拼命向父母求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再后来,她在绝望中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身在医院。
“经过抢救和一系列诊断后,我被判定为患有遗传性溶血性贫血疾病,需要终身输血并打排铁剂才能生存,同时重要器官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竭现象,在此之前,我已经被诊断出凝血功能障碍和先天性哮喘两种疾病。我的家庭无力负担我昂贵的医疗,他们坚持了八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于是他们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这些隐秘的过去薄荧从未在媒体上披露过,也没有和他人提起过,不论是台下的媒体还是台上坐在她身侧的人,都是一脸备受冲击、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时的主治医生认为我活不过十二岁,可是我不仅活到了十二岁,还活到了二十二岁。”薄荧的视线渐渐聚焦,她对着众多镜头淡淡一笑:“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的时候你以为是条绝路,其实尽头柳暗花明,有的时候你认为是条光明大道,实际脚下就是沼泽。”
“我十八岁出道,自现在已经五年,五年间我通过不同渠道为慈善事业一共捐出三千万现金,以及价值六百万的物资,除了少部分为了符合慈善形象人身份的需要而公开,绝大部分的捐款都是秘密进行,相关汇款证明我已经托经纪人在公司官方微博上发布,欢迎每一个攻击我‘假慈善’的人一笔一笔调查取证。”
薄荧的捐款数字一出,现场立即出现一阵小小的哗然。五年三千六百万,相等于一年就是七百二十万的捐款!即便保守估计,这个数字在娱乐圈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而我没有向北树镇福利院捐款的原因,很简单,”她又笑了笑:“因为我不想捐。”
台下的哗然声瞬间变大了,甚至一瞬间压过了快门不停咔嚓的声音,而线上的弹幕也瞬间激烈起来。
“在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将我的过去公之于众,因为无论对你而言是多么深刻痛苦的伤口,对没有感受过的他人来说,都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对我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薄荧悲凉中夹杂着一丝讽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达到现场每个角落,台下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成为孤儿后,政府负担了我最低限度的医疗,最便宜的保守治疗带来的副作用包括但不限于疼痛和脱发,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感觉身体要从内部一寸一寸地裂掉,护士必须要把我绑在床上,才能制止我用头去撞墙、撞床头柜,撞一切我能撞的东西。对我来说,医院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但是北树镇福利院,是一个比医院可怕百倍的地方,那里……”
她闭上眼,似乎在思量如何不带情绪色地组织语言,但是和她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肩膀还带上了肉眼可见的颤抖,而她平静的神色也在破碎,死寂的冰河下慢慢翻涌出似悲愤似绝望的波涛。
坐在同一张主席台上的其余三人神色各异,薄荧左侧的经纪人面沉如水,放在桌上的右手紧握成拳,薄荧右侧的养母半侧着身,神情哀痛难以自抑地看着薄荧,陈冕则既神情复杂,一动不动地垂目看着桌面。
好半晌后,薄荧的肩膀不再颤抖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直视着正前方的直播镜头。
“你们体会过下雪天里水球在身上炸开的冰冷吗?你们听过被当街追打时路人开心的笑声吗?”她面对着镜头,在笑,笑得很美,眼中却闪着水光,“你们感受过烟花绽在皮肤上的刺痛吗?你们知道饿到只有半夜偷跑去厕所,边哭边灌自来水充饥的绝望吗?”
“你们有过向护工、老师求助,却被冷漠敷衍、袖手旁观的经历吗?你们有过因为莫须有的‘血统罪’和惹眼的外貌就被妖魔化,以讹传讹到最后成为整座小镇的耻辱和病毒的经历吗?”
痛苦化作的武器,伤人的同时也在伤己。
薄荧的眼泪流下而不自知,她克制着喉咙的梗塞,强迫着自己一字一字,清晰有力地说:
“如果没有,那么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不向北树镇福利院捐款的决定?”她说。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有片刻的停歇,在那短暂的几秒里,现场静得落针可闻。
“我曾以为,努力就是一切,我竭尽全力成为一个值得被喜欢的人,”薄荧的泪眼在闪光灯的强光下潋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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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仿佛阳光下琉璃折射出的光芒:“……我没有想到,几句诽谤就足以覆灭我五年的努力。”
“我想请问今天不在现场,作为这场风波始作俑者的杨泽重先生,”薄荧说:“为什么你冒着伪造照片的风险也要致我于死地呢?”
这句话一出,整个大厅一阵轰动!
光影工作室爆料的三个丑闻,薄荧如今光是承认了一个,反驳了一个,形势就已经开始逆转,现在就连最初爆光的照片也不是真实的吗?
面对台下的骚动,薄荧身旁的戚容擦掉泪水开始说话了:
“我从大学就开始和孟上秋认识,十年的朋友生涯,十二年的爱人生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的字迹。”戚容神色坚定地说:“虽然两者极其相似,但我可以肯定,杨泽重曝光的照片背面笔迹并非孟上秋所写。至于我和孟上秋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们对电影的理念产生了无法缓解的冲突,和薄荧无关。”
“我和孟上秋的交情大家应该知道,这件事原本和我没有直接关系,我坐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我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大家。”戚容身旁的陈冕在她说完后慢慢开口了:“当初拍摄《地狱与玫瑰》时,薄荧是我和孟上秋一起去福利院接的,后来薄荧被孟上秋养后,我也时常接触,从某方面来说,我应该是最了解他们家的局外人,孟上秋对薄荧只有父亲对乖巧女儿的疼爱,导演对天赋出众的演员的欣赏,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杨泽重通过捕风捉影、捏造事实来攻击抹黑一个还在昏睡不醒的父亲和一个本身就怀有心理阴影无法为自己辩解的女儿来达成名扬天下的目的,实在是让人不耻。至于孟上秋投海的原因,我认为是高强度拍摄引发的长期压力造成的结果。”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媒体人们激动不已地交头接耳。
“我已委托律师向杨泽重及光影工作室提出控告,”薄荧一开口,现场的声音就奇迹般地降下去了:“在法庭宣判之前,我不接受任何采访,所有商业活动也将停止。”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将退出娱乐圈。”薄荧站了起来,对着台下哗然的众人以及众多镜头深深地弯下了腰:“最后,我要向你们道歉“
她站直了身体,含着泪光微笑。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237.第237章
上京市的另一边,杨泽重将手中的照片狠狠摔向地面,映着薄荧容颜的照片飞散了一地,他抓起面如土色的助手,目眦欲裂地大吼:“连照片被人换了都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杨泽重的徒弟曾施有着一张憨厚的圆脸,总是露着傻乎乎的笑容,但是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阴沉如水的目光比杨泽重发泄出来的怒火更让助手胆战心惊。
“照片一直被我锁在工作室抽屉里,不可能被替换啊……”助手哭丧着脸说道。
“要是不可能,为什么现在我拿着的是假照片?!”杨泽重怒火冲天地瞪着助手:“说!是不是梁平买了你?!”
“我没有啊!我不知道,这照片不可能啊”助手惊慌失措地连话都说不清了,他拼命回想着杨泽重把照片交给他后发生的事,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锁在了工作室的办公桌抽屉里,谁能进入工作室呢,谁能到他的办公桌前呢……
“对了!我知道了!”助手忽然大叫起来:“是章总监!昨天晚上加班,他突然说请我吃宵夜,我们叫了外卖在工作室吃,他一直灌我酒,后来……后来……一定是那个时候他换了照片……”
助手话音未落,曾施已经掏出电话给章远华打去了。
片刻后,他放下电话看向杨泽重:“……空号。”
“他妈的!”杨泽重推开助手,暴怒着踢倒近旁的椅子:“给我打梁平的电话!”
“我们想做什么?这句话问的真奇怪啊,我还以为杨大记者已经看到我们发出的律师函了呢?”梁平坐在没有发动引擎的汽车里,目光随意地看着前方空旷安静的车道:“律师函只是开始,接下来你还会到法庭传票,如果你对法律程序有疑问,不妨问问你们工作室的法律顾问?”
“你别得意忘形!”杨泽重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你难道忘了,我早就曝光了那些照片,就算你替换了实物,我已经留档和发布的照片你要怎么替换?!”
“杨大记者”
梁平笑了起来,他笑得阴阳怪气,说的话也阴阳怪气,每说一次“杨大记者”,那几个字就像巴掌一样打在杨泽重的脸上,气得他怒火攻心。
“我该说你天真哪,还是无知呢?”梁平漫不经心地说:“好歹勉强算是一个记者,连只有胶卷底片才能作为证据的常识都不清楚吗?你有照片的照片,那么请问你的底片在哪里?”
“……杨大记者,你要是真有胆子找你背后的人那就去找,别在这里浪时间放空话威胁我,事到如今,你觉得自己对他们还有价值吗?我要是他们,你浪了我宝贵的时间和财力,最后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别说帮你,我不反过来把你踩到泥里都是我慈悲为怀。”
许久的沉默后,杨泽重才重新开始说话,梁平冷笑着听了一半,打断了他的话:
“别拿四千万来和我谈条件,那原本就是我们的钱,你咬下我们一块肉,现在吐出来,就想把事情两清了?你咬我们一口的事要怎么算?”梁平冷笑:“看来杨大记者还是没想清楚,没关系,诽谤罪可以判三年有期徒刑,你大可以在狱中慢慢想。”
梁平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他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聪明人会做什么选择。
副驾驶的车窗在这时被敲响,梁平抬起头来刚刚露出笑容,却在看清来人的脸后僵了一瞬。
等梁平按下车窗后,程娟探着脑袋对他说道:“小荧和程总一起走了,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不用等了。”
“哦。”梁平很快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他随手发动了引擎后,又停了片刻,忽然转过头对上程娟的视线:“吃午饭,去不去?”
“嗯?谁请客?”程娟惊讶过后立即谨慎地按住了自己的皮包。
“今天心情好,哥请你。”梁平故作潇洒地说。
“哇,梁哥你太好了!”程娟眼睛一亮,立即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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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蕙还在公司加班,我们外带回去和她一起吃吧,这次你们都辛苦了,我请你们吃顿好的犒劳犒劳。”
“好好好!快走吧,我都要饿晕了!”程娟迫不及待地说。
程娟话音未落,梁平一脚踩下油门,在她的惊叫声中冲了出去。
薄荧的媒体招待会无疑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炸翻了目前的舆论格局!
所有娱乐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这次招待会,微博实时热搜榜中,薄荧一人就占据了就其中六个位置,其中四条热搜的背后还带上了“爆”字,成为微博运营以来首位同时拥有四条“爆”热搜的人,刷新了薛洋安留下的同时三条“爆”热搜的最高记录。
薄荧在媒体招待会上说的话,再次搅乱了原本已经开始沉淀的水潭,比最开始杨泽重向里投石子的时候更混乱,本以为是盖棺定论的媒体招待会变成了绝地反击,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新的风波又开始了。
在短暂的混乱后,网络上的舆论迅速分成了两个极端,一种是相信薄荧的说辞,认为她是可怜至极的受害者,一种是相信光影工作室的爆料,认为这场媒体发布会只是她的作秀,虽然持否定态度的群众基数更大,但是多亏那些曾经转黑的荧粉,他们在负罪感的驱使下活跃在各大战场的前线,发挥着一人顶十人的能量,使网络舆论始终处于胶着状态,没有被倾向光影工作室的言论主导。
薄荧已经出招,如今就看光影工作室如何回应,然而就像是回到了事件爆发最初一样,两个事件当事人,一个始终失联,不过这个失联的人如今成了光影工作室的杨泽重,无数的媒体联系光影工作室想要一个回应,得到的答复却始终是“现在联系不上负责人,不便回复。”
而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因为在招待会上就明言尘埃落定前不会接受任何采访,所以失联也在众媒体的意料之中。
尽管这一夜两个当事人谁也联系不上,但各大媒体不会没有事做,不论是深挖薄荧的出身,还是联系当年接薄荧的医院,甚至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偏僻小镇,都是需要他们亲自奔走调查的事情。
在外界因为薄荧闹得人仰马翻时,她本人却在扁舟台的一间公寓里安静地接受他人的照顾。
薄荧感受着眼角传来的冰冷,说:“你在这件事上花了多少?我还你。”
“不用。”
回答声从她的右手面发出,她转过头去,眼角的那块冰凉也跟着转移。
程遐坐在她的身旁,背后就是那面宽阔的落地窗,窗外疏星朗月,凉爽的初秋微风从洞开的窗户外吹进,带起浅灰色的窗纱微微晃动。
他的眉眼和声音都是冷的,薄荧知道他在生气,可是她依然笑着说:“你不要我还钱,我还能拿什么还你?”
程遐凝重的目光从她眼角的那包冰块上移到她的眼上:“……你看不出我在生气?”
“我看出了。”薄荧点点头。
“那你还开玩笑?”程遐的声音沉了下来,那张俊美冷傲的面孔随着他压下剑眉,显得更加冰冷、危险了,这张令人生畏的脸唯独在薄荧这里失了威慑力,薄荧没有说话,但是从她轻松的笑容里程遐知道她毫无悔改。
“自己敷。”程遐眉心一皱,把冰块塞到薄荧手里,冷着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薄荧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下次我不会这样做了。”
程遐没有回头,只有冷冷的声音传了回来:“你还想有下次?”
薄荧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然而没过一会,他重新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小瓶子和医用棉签。
程遐重新在她身旁坐下,用棉签沾了药膏往薄荧眼角伸去,冷冷说:“拿开。”
薄荧听话地放下手,接着程遐顺手将她手中冰冷的毛巾拿走,放到玻璃茶几上的不锈钢盆子里。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他面无表情地往薄荧眼角擦拭药膏,和他冷淡的面孔相反,他手上的动作轻柔到几乎感觉不到力度,薄荧倚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温顺地任他擦药,她的目光落在程遐脸上,忽然注意到他的左耳下方有一道两三厘米的疤痕。
她的目光停在那条疤痕上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当程遐反应过来的时候,薄荧带着冰块气息的冰冷手指已经触上他耳下的伤疤。
薄荧没有看程遐的表情,却感觉棉签在空中顿住了,久久没有落下。
那条有着增生组织的伤疤因为面积小,颜色浅,很难被人注意到,薄荧抚过这条微微不平、明显是利刃造成的伤疤,轻声问:“为什么?”
程遐沉默着,半晌后,拿着棉签的手垂了下来。
“我被绑架过一次。”程遐说。
薄荧专注地凝视着他,程遐不得不接着说下去:
“……十二岁那年,我因病休学,在我父亲派人将我送往乡下外婆家的路上,一伙拿着自制机枪的蒙面匪徒打晕了司机将我绑走,绑匪将我带到一个杳无人烟的山头,囚禁在一间废弃的小木屋里,直到一周后警察才找到那里,这一刀是警察破门而入时,狗急跳墙的绑匪划的。”他神色平淡,语气波澜不惊,劫后余生没有在他眼中留下一丝后怕或是庆幸:“如果绑匪的刀尖再深入两毫米,就会划破颈动脉,我连撑到医院的时间都没有,当时为我治疗的医生都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的父母一定很担心你。”薄荧喃喃道。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心脏就是一阵被攥紧揉碎的疼痛。
程遐垂下眼,把棉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我的母亲那时已去世十个月,我的父亲,”他顿了一下,嘴角牵动上扬:“在我被警察救出的时候,他正在办理秦焱的养手续为了及时把他带回家,给他一个美满的春节。”
“我的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总是在各地奔波,每个月回家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但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在我生病的时候,他默默无言地做了许多……我以为他只是不善言辞,实际还是个好父亲,”他的嘴角又扬了扬:“直到秦焱出现,我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对我父亲而言,我只是一个可以替代的物品。”程遐说:“一旦我担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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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秦家继承人的称号,他就去寻找新的合格继承人。对我,对我母亲,都是如此,为了他的商业帝国,一切都可以舍弃。”
他神色平淡,唇角扬起的弧度可以忽略不计,薄荧在他冷漠的脸上看到了寂寥的孤独。
“我很庆幸钟娴宁的儿子是你。”满室寂静中,薄荧忽然说道。
他们何其相似,相同的孤独,相同的扭曲、心脏上相同的空洞。
当她回过神时,她的掌心已经覆在程遐温热的脖颈,她的心脏随着他颈下微弱的脉动一起缩又膨胀,仿佛茫然无助的盲人找到拐杖,软弱无力的菟丝花抓住可以寄生的大树,她的心脏泵出某种满足而酸涩的悸动,电流一般流过她的四肢百骸,她慢慢靠近了程遐,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不是天底下任何一个人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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