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相逢在少年

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反戴帽子，t恤宽大，脸贴胶带，看上去很嘻哈的卞骁俊被暗中押持着走进了前场。就在刚才，他被告知今晚他要陪的是一个京城阔少的酒局，而那些酒他要尽量多喝，这样才好劝着少爷开瓶。
他进了包厢，男男女女早已坐满了一房间，他看到几个昨天在后台瞧见过的熟脸，其中一个是昨天骂他土鳖的那人。
“褚公子，这位是我们才来的新人，你要多多照顾他呀！”那人冲着位坐中心的一个翘着二郎腿叼着烟的年轻男人说。
“哟，看着真年轻呀，你们这些老脸可以准备下岗退休了。”褚公子哈哈大笑，“就说你们店里可以换人了，这帮男男女女年纪都多大了，特别是你，脸都起褶子了还敢忝着脸劝我们的酒！”
那人肯定是生气了，因为他阴沉沉地瞪了卞骁俊一眼，但是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故作欢快，“呀，我们肯定是要由迎新会的呀！褚公子的老规矩！”
褚公子一听，摆手就叫隔壁坐的另一个女公关，指指卞骁俊命令道：“给他上一轮！”
卞骁俊还没听明白，后头就有人推着酒车进来了，几个公关立刻就去把酒一杯杯地倒了出来放到卞骁俊鼻子底下。
“褚公子的规矩，新来的要把店内的酒都喝上一轮，来吧，这新人礼你得行！”那人说道。
满房间都开始起哄，褚公子估计就是看这取乐的，此时正饶有兴致地等着卞骁俊反应，瞧着卞骁俊不动，他竟然还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哎，菜鸟，你要知道你喝的越多你拿的提成就越多，我不差钱，就等你能不能喝完这些！”
混酒喝是要死人的。此时，卞骁俊脑子里跳出的只有这句话。但是，骑虎难下，他知道他逃不过。鼓起一口气，一梗脖子，抬手一杯也不管是什么一口闷进，液体带着火星子一路烧过喉咙烧进肚子里，嘴巴里全是苦气，苦到他根本没有在意周围那些无聊人的喝，他只是在想，这是一个多么空虚的世界，人们把他人的痛苦视为自己的消遣。
忘了到底多少杯下肚了。
当眼前出现七虹晕且看人也变得扭曲的时候，卞骁俊实在忍不住胃部的翻滚，他捂着嘴冲出了包房，当然，没人管他，里头的那些人早已拼酒拼得发了疯。
他大约在厕所吐了有半个多小时，仿佛都要把五脏掏空。然后他拖着发软的双腿，扶着墙，一步步地走了出来，而迎面却撞上一个人。
“卞骁俊？！”被撞到的人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卞骁俊听着那嗓音很熟悉，他努力聚焦去看，然后模糊的影像依稀拼凑出了李悦的身影。
“李悦？”卞骁俊神志不清，生怕认错了，“你是李悦？”
“是我啊，你怎么在这里！”李悦显得好激动，都伸手上来要扶他。
他嘿嘿傻笑了两声，大声道：“我欠钱啦，在这里还债呢！还债啊……就是喝酒！我都喝了好几瓶啦！”
“卞骁俊！”李悦神情黯淡，“你和我来坐会儿吧。”
“好啊！我还能喝几瓶！”卞骁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就那么开心了，他爽快地就答应了，嘴里还嚷嚷，“走！还债去！”可是一步踩出去踩在了棉花上，脚上没借上劲儿，人就往前倒，眼睁睁地瞧着自己朝着地面摔落下去，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坠落更叫人难受……
李悦看着卞骁俊轰然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没有过多的惊慌，只是鼻子发酸，她想抗卞骁俊起来，可是徒劳。远处那两个一直监视着卞骁俊的保安不慌不忙地就走了过来，一人扯起卞骁俊一只胳膊，拖着就要走。忽然之间，李悦决定了什么。
“他需要送医院。”她站起来，直视那两个保安。
“不用，我们带他去醒个酒就可以了。”那两个保安回答。
“要是他酒中毒你们可就耽误治疗了，他出了事你们但得起吗？”李悦挑挑眉，抱臂命令道：“给我送去医院，我不放心他在这里。”
那两个保安只是不动，互换着眼色，“董事长说了，他欠了债是不许离开店里的。”
“怎么？”李悦笑了笑，“我哥的话就是话，我的话就不灵了？和你们提个醒，我可稀罕着他，要是他出了事，我必然饶不了你们俩个！”末了，声音忽然提高一个八度质问道：“还不给我送医院？！”
欧煦阳坐在轮椅上，靠着窗边，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一言不发，他这样已经一整天了。李耀沉默着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凝视着他的背影，心情低落，他没有得到他，哪怕他已经认命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得到他。
手机响了，是手下打来的，李耀接起来，一肚子邪火统统冲着手机发，“干什么？！”
“老板，卞骁俊刚才喝酒喝晕了，我们送他去了医院，谁知道查出来说是急性肝炎，现在说要住院，老板，这该怎么办？您给个话？”
“送医院？谁让你们送他去医院了？！”李耀火气很大。
“是大小姐命令我们的，我们不敢不办啊！”
“李悦也在医院？！她现在就在旁边？”李耀有些奇怪脱口就问。
“是的，大小姐已经付了住院，她说她今晚还要陪夜。”
“放屁！住什么院！你别忘了，他还欠着我们债呢！把他给我带回店里！看紧了！”李耀真想打人。
“可是大小姐……”
“狗屁你妈的大小姐！你们别忘了你们老板是谁！”李耀暴躁地就挂上了电话。
他挂上电话，他看到已经背对了他一天的欧煦阳竟然转过身来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意外，但瞬间不悦又充满心头。
“呵，知道我说的是他，你就可激动了是不是！”他冷笑。
“他出什么事了？！”欧煦阳苍白的脸上全是担心。
“他要死了也不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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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人。”李耀走过去压迫性地俯下身，他卡着欧煦阳的后脖，强迫着让他的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给我心，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欧煦阳眼里的恨意根本藏不住，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惹恼李耀，他还需要求李耀，于是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都是颤抖，“请让他住院吧……只要你让他好好待在医院里，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还要为了他求我？！”李耀火气更甚。
“你拿他要挟我难道为的不就是这个嘛？”欧煦阳瞬间眼里溢出了泪水，惨笑道：“你该开心啊……有了这次机会，我又成为了你刀俎下的鱼肉……”
可是李耀开心不起来，他松开了手，移开了目光，他发现现在自己看不得欧煦阳哭，他宁可他怒目相对，良久，他说：“你是不是很担心他？我倒可以带你去医院看他一眼，你想去吗？”
果然，原本死气沉沉的空气中多了欧煦阳骤然急促的呼吸，他听见他压抑着情绪，轻声问：“你是认真的吗？”
“没错，”李耀低下头看着轮椅上的欧煦阳，慢慢道：“不过，我有条件在先。”
☆、第七十二章
李悦正和那两个保安争执不下，此时的她真是恨极了自己的哥哥！为了那龌龊的私欲，真的要弄出一条人命吗？！甚至她脑海里已经隐隐盘踞成一个模糊的念头：大不了鱼死网破吧！我一言把他所有的恶行告到爸那里去，我也不用再伪装自己是个多乖的好女孩了！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恐怕爸妈都会受不了……她心酸地想到。我们真是不孝的儿女……
懊悔，心酸，愤怒齐齐涌上心头，她歇斯底里地挡住了门框，双眼几乎充血，“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畜生我告诉你，你们可以跟我来强的，但我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我可不知道！”
俩保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小姐，一时间都被震慑住了，站在原地也不敢妄动，正要再打个电话请示老板，巧的是老板电话倒自己先进来了。
“卞骁俊给我安排到私人病房去，你们俩个换班在门口看着，我妹随她去，我这里一会儿就到了。”电话中李耀吩咐道。
欧煦阳坐在副驾座上，凝望黑夜下的前路，神色木然。
“我要你亲自和他了断。”刚才李耀对他说。
“……还是要我亲自去告诉他我是怎么把你弄到手的？”
“……如果你不想把事情变得更糟就好好考虑考虑应该怎么说……”
驶入医院停车场，李耀停好车后打开后备箱取出了轮椅，再走到前头，把欧煦阳抱了出来放好。
他们来到icu病房，保安瞧见老板来了就亲自给开了门，欧煦阳瞧见李悦也在里头，李悦瞧见了他，微微地露出了一个疲累的笑容。
“你回去吧，今晚我陪他。”欧煦阳对李悦说。
李悦有些诧异，然后带着不信任的目光看向了李耀，语气充满敌意：“你又想做什么？！”
“你。”李耀回首指了指俩保安的其中之一，把手中的车钥匙朝他一扔，命令道：“把小姐给送回去，快。”
保安得令就上去架住了李悦，这回是用了真力气，李悦的小胳膊瞬间就被拧红了，可她还是挣扎着：“我不走！李耀！你个王八蛋，你又要做什么！”
欧煦阳瞧出了李悦是真的担心他们，心下感激，一时动容，假言劝道：“真的没什么事，听说他病了我就想来看看他，你一个女孩子早点回去吧。”
李悦吃惊地看着欧煦阳，担心道：“你不要受他摆布！”
“是我自己的主意。”欧煦阳回答。
李悦这才离开了，他们一走，病房就空了出来，欧煦阳自己摇着轮椅滑到了卞骁俊床头。卞骁俊昏迷着，垂眼看着那张脸，脸上竟然有青肿有伤痕，心疼地伸手去摸，气得流下泪来，颤声质问李耀：“你们竟然还打他！”
李耀不做声，他知道，是手下下手没轻重。看着欧煦阳双手握住了卞骁俊的右手抱在了胸前，低头轻轻地亲吻着那只手的指尖，他闭上眼睛面对这样的温柔他选择视而不见。
清晨，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乌云从天空中散去，随后从被撕裂了的缝隙中洒出了一道道阳光。阳光洒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整个世界都亮得刺眼。
卞骁俊被雪光晃了眼睛，迷迷蒙蒙睁开眼睛，右手麻麻地被压着一个热乎乎的重物，低头一看，瞧见了那个毛茸茸的头顶正趴在他身边睡着了，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用手背蹭了蹭欧煦阳贴在自己皮肤上的脸颊，心中顿时洋溢出充满幸福的喜悦，可是紧接着他发现欧煦阳竟然坐着轮椅！骤然心中吃紧喜悦全无。
“你醒了……”卞骁俊一动欧煦阳就醒过来了，刚睁开眼的他还是和以前起床时候一样，眯瞅着眼睛，蒙昧得可爱。可是，人却瘦了，黑了，显得异常憔悴。
“你腿怎么了？！”卞骁俊还来不及感受乍见欧煦阳的惊喜着急就道。
“训练时候跌了一跤，没什么事。”欧煦阳还是没有松开卞骁俊的右手，还是紧紧地勾在怀里，因为舍不得。
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还是高兴的，卞骁俊几乎都忘了问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就被送进医院的，他此时此刻只想伸手抱住欧煦阳，闻闻欧煦阳的发梢，害怕眼前的欧煦阳只是自己的幻象，他盘腿坐了起来，往前挪了挪，一把揽过面前的人儿，心满又意足，又是解释又是埋怨：“上回去你家本来是想和你说我没法去部队的，可是你竟然和有成出去到那么晚，后来我又被我爸关住了，好不容易逃到北京来，本想快点联系你，可谁能料到又碰到那么多事……”感受着那人的温度，久违的温度，他喃喃道：“我好想你……”
病房门忽然被推开，惊扰了相拥着的两人。
李耀手插口袋，抖着腿走了进来，瞧见卞骁俊，道：“哦，煦阳，他多会醒的？”然后，他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一手握住欧煦阳轮椅的把手不着痕迹地往后一拉，另一只手箍住了欧煦阳的脖子，随后他微笑着面对着卞骁俊朝着欧煦阳的脸颊慢悠悠地落下一个吻，宣誓性极强。
“你他妈在干什么！”一瞬间，卞骁俊暴跳如雷，他一跃从床上腾起，冲着李耀一拳头就挥过去。
“啪！”李耀不但没躲，反而一手就接住了那只挥来的拳头，指节发力使劲一捏，反手一转借力就把卞骁俊的胳膊反拧了过去，只听卞骁俊吃痛叫了一声，他笑笑松开手，揉搓着欧煦阳滑嫩的后脖子，不紧不慢地笑问：“怎么宝贝儿？你还没告诉他我们现在的关系吗？”
欧煦阳浑身寒毛倒竖，他身体一阵阵地发冷，那只架在他后脖上的手冰凉且危险。他低着头，用力地盯着自己脚边那一方土地，但是他感受到卞骁俊的目光正震惊地逼视着自己。呼吸一深一浅仿佛快要窒息，他越沉默不语李耀的手揉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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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也就越重，那带着枪茧的粗糙的手掌捏着自己的肌肉，还有他故意用指甲划过自己皮肤，像刀一样。
他是一头残忍的野兽，但是猎物只需要我一个就够了。想到这里，欧煦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眼睛对上了卞骁俊的视线，很是冷静地开口说道：“我们分手吧，卞骁俊。”
时间静止了，空气凝固了。
卞骁俊几乎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他还懵懵懂懂笑着开口问：“啊？你说什么呢？”
有了一个开头，后面的话就会顺畅很多，欧煦阳一字一句地又重复道：“我想和你分手卞骁俊，我们不要再在一起了。”
“为什么！”卞骁俊失控地叫道，站在地上的双腿竟然开始打颤。
选一个最伤人的借口吧……
“我听说你欠了债，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欠债的感觉了。”欧煦阳也不知为什么他居然回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早上，放高利贷的人上门来向自己爸爸讨债时候的情景，“一夜之间失去一切，包括人格，你不再有挺直腰板行走在这个社会上的权利，为了生存苟延残喘，太可悲了……我已经有了一个这样家庭，不敢想象还要一个这样情人。”
“就因为这个？！”卞骁俊心如刀绞，他还是不敢相信欧煦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信！”他摇着头大声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在乱说！你不会为了这个就和我分手！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是吗？”欧煦阳反问，心在滴血，嘴上却道：“我可不确定。”
“你在说什么……”
“关于爱不爱你我并不确定。我只是需要个有能力对我好的人，可以照顾我帮助我，曾经你具备这个条件，但是现在没有了，所以我要换人了。”欧煦阳好像看着卞骁俊，可好像又不是，他只是目光放空着，灵魂深处有东西在消失。
伤害已经造成了，这样也好，我没有资格再让他爱我，至少这么了断比被他知道真相要强。欧煦阳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那个下午不堪的回忆时时刻刻在折磨着他。
卞骁俊要疯了，为什么前一秒他明明还那样温柔地抱着自己的手臂睡在自己身边，而这一秒却他明明还那样看着我，他刚才看着我的时候是真的开心！我没看错！我不可能看错……
“他？！”
卞骁俊气得说不出句整话来，手指着李耀血红着双眼看过去，而李耀却一脸嘲笑地看着他，顿时，一种想和李耀决一死战的想法贯彻了心头。他怒吼着就抡起拳头要招呼过去，而说时迟那时快，欧煦阳竟然立即出手猛地推开了他，用力之大，不但把他推得撞上了身后的床头柜，反作用力还把欧煦阳自己都连人带车地推开滑出老远撞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哐当！”
轮椅顿时翻倒，欧煦阳被摔在了地上，轮椅砸下来，斜压上了他那条打着石膏受伤的腿。那是有多疼，卞骁俊不敢想象，可令他真正心碎的是，就是那一刹那从欧煦阳嘴里对他喊出来的话还是：“你不许动！离他远点！”
看着卞骁俊先是错愕接着那双眼睛里就失去了光，欧煦阳大脑一片空白……他用余光看到李耀急忙朝他跑过来……搬起了轮椅……打急救铃……把他扛起来抱上了轮椅……低头查视打着石膏的右脚而他却只是愣愣地看着卞骁俊。
他们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谁也看不清谁，这一回，灵魂真的被抽空了……
闻讯跑来的护士和医生挡住了他们彼此的视线。欧煦阳回过神，他多想告诉卞骁俊其实他并不是害怕卞骁俊去打李耀……但是想想，又觉得有了这样的误会也好。
卞骁俊僵硬地站在原地，头晕目眩，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耳膜无限扩大，吵得他脑子轰鸣。
欧煦阳……欧煦阳……心中无数遍念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可是感觉却越来越陌生，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黑暗袭来，他一头就栽了下去。
☆、第七十三章
南方的冬天向来尤为难熬，况且今年又遇上了大寒潮，近日来北方暴雪南方冻雨，全国都笼罩在寒冷和阴霾之下。
程友成裹着羽绒服坐在书桌前，看着视频电话里头仅穿一件单衣的吴缪真是无不羡慕，而吴缪瞧着坐在那里端着手还瑟瑟发抖的程友成也是又心疼又好笑。
“弄个暖风机来吹嘛。”吴缪故意挖了一勺冰淇淋夸张地含入口里。
这把程友成弄得哭笑不得，“故意的吧你？大冬天还跑去买冰淇淋你也是有病。”
“可不是我买的，这是楼上luke做好亲自给我送下来的。”吴缪强调了“亲自”二字。
程友成不以为意地笑笑，“他真有空，大冬天还做冰淇淋。”
吴缪不甘示弱，“可不是嘛，就是因为我前天抱怨我房间暖气太热，他就特意为了做了冰淇淋啊。”
“吴缪！”
“嗯？怎么？”
“……没什么，少吃点，时令不对，当心胃疼。”
视讯里的吴缪神色揶揄，他看了程友成半天，看得程友成都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失态了，末了，他却风轻云淡地一笑，换了一个话题道：“问你，你回来六月份的时候想不想去海边走一遭？”
“哪块？”
“康沃尔郡。”
“噢，那里……”程友成应了一声，回想起当年吴缪和他说过的关于那片海的记忆，然后笑了笑，“是想故地重游吗？”
“不，是想带你去。”吴缪却说：“答应过你的，我说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那里拍日出和日落的。”
“嗯？”程友成一时想不起来吴缪什么时候答应过自己这个，微微皱眉挠了挠头，“有嘛？”
“有啊，高中的时候，那会儿要去渔山列岛露营，我给你形容康沃尔郡的日出，你说你哪天有机会要去看看，当时我告诉你，我们会去的。现在，就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吴缪手枕在胳膊上，歪着身子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被他这样看着，程友成有些不好意思，吴缪的盛情他已经难以推却可仍然难以接受。
“好啊，”程友成开口道，避重就轻：“可以去那里拍些照片。”
“是啊，我可以写生，你可以拍照。多好。”吴缪甜甜地笑了，接着他又换了话题：“卞骁俊还没给你电话吗？”
提到这个程友成就有点担心，一数近半个月过去了，至今关于卞骁俊的消息仍然全无，也不知道他到没到北京，在那里找到欧煦阳了没，现在靠什么过活……一想，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帮助他离家出走这个行为是不是正确了。
“没有……”他叹了一口气，“音讯全无……其实我该多考虑一下利弊的，太冒失了，就这样帮他买了车票帮他离开医院，他上火车的时候脸色还很不好，我”
“友成，你做的事对的。”吴缪打断了他的话，神色很认真，“如果我是他我也宁愿自己是只流浪的野猫也不愿做被囚禁的困兽，假设




恰是相逢在少年 分卷阅读112
我爸妈也把我那样关在家里，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所以，你没错。”
程友成很意外，他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吴缪的性格了可还是没想到竟然还会从他口里说出这样的话，于是问：“你难道不害怕你的离家出走更让你取得不了你爸妈的原谅吗？”
“那看原谅的是什么，如果说是要我去求他们原谅我出走的这个行为，我一定会日后通过实际行动去补偿他们，但是说如果我要为我出走的原因道歉的话，那对不起，我没错，我理直气壮地爱一个人不需要道歉和低头。”吴缪声音那么柔和，可是话语却那么强硬。
“吴缪，看不出来，我真看不出来你骨子里还是这样的性子。”程友成感叹道。
“我吓到你了吗？”吴缪笑了，他看见自己这么冷不丁地一问使得程友成吃惊地抬起了眉毛。
“我吓不倒你吧。”他眉眼弯弯，“你一个能当即拍案，决定帮卞骁俊顶风作案出逃的人，骨子里的离经叛道也不比我少，我怎么可能吓到你呢？”
闻言，程友成忍俊不禁，他哈哈笑了起来，“我为你我的爸妈感到头疼，真希望以后不要有什么导火索引爆了我们。”
“我们都是活在中规中矩教条下的疯子，从小拿着好孩子好学生的面具伪装自己，但是伪装就是伪装，面具拿久了自己也会累，不用导火索，总有一天也会自己扔掉。”吴缪挖完了最后一勺冰淇淋，然后把那空盒子对着不远处的垃圾桶扔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吴缪看透了他。程友成心想。他沉默了下来，仔细思考着吴缪的话，说得不错，那会他是打从骨子里羡慕卞骁俊那种可以扔下一切奔赴去北京找欧煦阳的勇气，有那样勇气的感情是会长久的。
“你确定几号回来了吗？还过年吗？”吴缪的声音又把程友成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