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文盲土拨鼠
终于,顾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啊啊”
紧跟着的,是深深的、侵入骨髓的无力感。困倦在一瞬间席卷而来,顾溟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意识被全然抽离出去,大片大片雪白的烟花在脑海里轰然绽放。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正在寂静的大海深处缓慢下沉,又好像正漂浮在空中浑然不知。
顾烨搓了搓手指,勾起暧昧不明的嘴角,俯下身在顾溟的耳朵旁吹起气来。
“舒服吗?”
顾溟睁着一双迷茫的眼,没有任何回应,只听见他一双柔软的嘴唇抖动着、喘着气。他实在是太累了,上下眼皮打着架,脑子里的齿轮也生锈了,空气里安静得都能听得见尘埃舞动的声音。
顾烨不再说话,一只手撑在他的头侧,直到他闭上双眼,匀称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这才伸出右手手背,轻轻地扫过他扇子般纤长的睫毛。
他尽情地触碰着这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兔子,或者说,是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听话的刺猬。
瘦了。
顾烨的双眼里仍然闪动着情欲的暗流,他的喘息沉重而又压抑,挣扎良久,他最终还是扯回被子,盖过顾溟的肩膀。不再是从背后拥抱的姿势,顾烨让他枕在自己的一只手臂上,贴着自己的胸膛,另一只手臂则隔着一层被子绕过他软绵绵的腰,圈住他的整个身体。
这样的力量,却又这样的隐忍,就好像顾烨曾经永远地失去过他。
3.
顾溟九岁时,隔着别墅门口高耸的大门,远远地看到顾烨站在顾升身后,他身上套了件灰色的毛衣,里面穿了件白色的衬衫,熨贴平整的衣领边缘是浅蓝色的条纹,一张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也正远远地望着自己。
呆在顾家的这些年里,顾溟被百般雪藏,他不能出席任何家庭和商业聚会,更不会被安排像顾烨那样满满当当的计划表。他又不傻,没用多久就明白了这种区别对待是源于两人的身份差距。一个是从天而降的儿子,一个是名副其实的少爷,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区别对待也很正常,不值得他腹诽。
顾升虽然负了妈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尽到照顾自己的责任。
他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血统,但总觉得还是欠了顾家一个人情。
可是是非之地终究不值得他留恋。
我总有一天也要走的。
是不是上辈子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要真是这样,顾烨上辈子也做了很多坏事吧?那他也挺倒霉的。
有一点点想妈妈。
顾溟总是躺在开满红色玫瑰花的后花园里思考这些问题,然而他太小,永远都想不明白,最终只会落得一个头疼。他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看看有人把守的后门,看看围绕周身的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看看二楼紧闭的窗户。透明的玻璃窗户后,顾烨手里正拿着一本书,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朝他看了过来,顾溟也不躲闪,礼貌地朝他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在他的眼里,这个弟弟虽然只比他小上三岁,却背负着太多他不应该背负的东西了。除了平时的课程以外,顾烨不仅需要接受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吃饭的时候还要讲究餐桌礼仪,虽然不怎么说话,也不会把心情写在脸上,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却显得过分得优雅和成熟,好像身体里住着一个得体的成年人一样,这让顾溟总是不自觉地冒出想要把他拉出这巨大笼子的想法。
结果,有一天,他真的这么做了。
春末夏初的午夜,顾溟趁着顾升和他夫人出国旅行的机会,蹑手蹑脚地叩响了顾烨房间的门。彼时顾烨虽刚刚进入少年时期,却已经跟他一般身高,那张英俊的脸上棱角开始分明,深邃的眉眼间却盛满了倦意。
顾溟来不及感叹,一把抓住顾烨的手腕把他拉出了房间,一边走一边愤愤地想,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快?
顾烨当然是不明所以,满脸疑惑,但心底里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却炸起了色的烟花。
这个抓着自己的男孩比自己年长,虽然也姓顾,但与自己却是从来没有任何交集,哪怕上学也去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学校。这般刻意,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顾烨就受到了干扰好比说,只要顾溟呆在后花园里时,他就一页书都看不进去;好比说,在安静的餐桌上,他总是忍不住借着右手的银质餐刀时不时瞟一眼顾溟的脸。此时此刻,肌肤相贴,顾烨的心脏供血量突然加大。
“你要做什么?”
顾溟生怕他逃跑似的,把他的手腕攥得更紧,蹑手蹑脚地拉着他下楼,“一会你就知道了。”
其实顾烨要是真的想要逃跑,早就能在顾溟动作的一瞬间想出一千种方法挣脱掉了。但他没有,他任凭顾溟抓着自己的手腕,跟在他身后小跑进诺大的后花园里。
顾烨以为顾溟早有准备,默不作声地陪他蹲在树荫里,蹲了十来分钟,警卫都走完一圈了,都没见他有一点动静。
顾烨终于转头看向顾溟,这才发现他面露难色,于是给出了诚恳建议,“午夜会有几分钟的换班时间。”
“啊,我知道……”顾溟讪笑着,“可是,这门也是锁着的啊……”他本就是心血来潮拉他出来,哪里想得到会有这么多阻碍,一时半会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
“其实,”顾烨顿了顿,似乎在思索应不应该说出来,“我有备用钥匙。”
顾溟刚想问他怎么弄到的,心里却自动有了答案,“……好。”
他心里还是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不过这事合情合理,在顾升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惹事生非的私生子,备用钥匙交给顾家的少爷保管天经地义,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
顾烨从外套的内层口袋里拿出一小串钥匙,一把一把地摸着,摸到第三把时停了下来,用手肘碰了碰顾溟,“这把。”
顾溟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等到午夜到来,顾烨踮着脚光速打开后门的锁以后,顾溟立刻化身成一匹撒欢的野马,不给他锁回门的时间便兴奋地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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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了出去。他们脚踩着灰色的石板路,在黑色的树林里穿行,偶尔惊起几只沉睡的飞禽,扑棱着翅膀飞走。顾烨看到银色的月光透过交错在头顶上方的枝桠间隙洒下来,落在顾溟的肩膀上,洒在他偶尔转过来的侧脸上,仅仅是这样一个背影,一个回眸,却让他觉得在这无比黑暗又落寞的世界中,不会再有比顾溟更好看的人了。
他们穿过漆黑又茂密的树林,来到像是与世隔绝般的空旷草地,往远处看去,则又是望不到边际的绵延起伏的森林。在这一片连成一片的寂静中嵌着一条蜿蜒的小溪,横膈在两片树林之中,把天上的月亮都打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如同一条闪着银光的蟒蛇。
顾溟盘腿坐在小溪旁,拍拍身旁的草地招呼顾烨也坐下来,“现在水还太凉了。等天气热起来了,我们就可以把脚放进去了。”
顾烨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仰望着天上的弦月,“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我又不像你,我每天有很多空余时间的,而且白天门又不是锁着的。”顾溟嘿嘿笑了两声,“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晚上来这里。本来……本来我还以为出不来了。对了,我看你每天有这么多训练,能不能也教我两招?你知道的,打人比较狠的,一招制敌的那种,哈哈哈……”
“爸说你聪明,成绩也好,”顾烨转头望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
顾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神色一下就变了,他转头看向面前的溪水,声音都变得僵硬,“不是我要跟别人打架,是别人要跟我打架。”
“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用来打架的,不好。”
“我又能怎么样呢?”
“让他给你转学吧,我去问他……”
“转到哪去?转到你的学校吗?”顾溟突然止声,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对他发脾气,“……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希望你卷进来,到时候还得白挨一顿骂,多不值得。”
顾烨作罢,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那你以后,再遇见这种事情要告诉我,我可以保护你。”
顾溟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比你大三岁呢,”他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柔和,一双明珠般透亮的眼睛跟着眯了起来,“被你保护多丢人呀。”
无形的夜风狭带着身后方花园里的玫瑰花香气,拨弄着木枝桠和树叶,跃过头顶,将他们裹挟在这温柔如水的夜色之中。萤火虫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闪着忽明忽暗的光,飘忽在他们的身旁,或悠闲地停留在溪水边的灰色石块之上。顾烨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有了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看见那双清明的双目里仿佛装着一条银河,映着天上的星光,熠熠生辉,毫无寂寞可言。
“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
“你看,是萤火虫。”顾溟望着远方连绵无尽的森林,自言自语道,“多好看啊。”
4.
顾溟的这双手,对于少年顾烨来说,是个大问题。
这是双指骨修长的手,白皙的皮肤里透着粉调,握着画笔作画时反倒显得喧宾夺主,让顾烨移不开视线。
常人若有这样一双手,就算无心保养也不会像顾溟这样糟蹋。
顾烨托着顾溟的左手,沉默不语地凝视着手背和手指关节处新出现的伤痕,眉毛皱成一团。
“你干嘛呀,”顾溟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手又这么被人捏着,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下意识想要抽回左手,“我又不是小姑娘,不用这么麻烦。”
顾烨惩罚性地抓紧顾溟想要抽回的手,一下子又想到他手上的伤,立马减小了手劲。他低低说了一声“别乱动”,然后一边捏着顾溟的手一边蹲下身从药箱里拿出一根棉签,沾了浅黄色的药膏,涂抹在他手背的细小的伤口之上。
“哥哥,你的分数线过线四十多分。”
顾溟含糊道,“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
“哥哥知道我问什么。为什么不去念最好的高中?”顾烨低着头,认真的样子就像在修补一件艺术品。
“在哪里学不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
“哎呀,他都没有管我,你怎么管起我来了?”
顾烨抬起头盯着他,眉眼间坚毅如刀锋,“这不一样!”
他太了解顾溟了,他知道这样的人放在鱼龙混杂的学校里会出什么事。
聪明,骄傲,不合群,不迎合也不讨好。初中的小男孩想要显示自己的力量和地位,顾溟首当其冲,因为不会有人为他站出来,再者,他这么神秘又乖张,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大。
自以为有义务教训他的小男孩们自然放学后聚在一起,把顾溟堵在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他们以为顾溟只是个羸弱的学霸,哪里知道学霸在野外一个人干翻了他们五个。
虽然顾溟自此一战成名,无人敢碰,但是在高中,尤其是在这种风气败坏的高中里,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小毛孩变成了交得起赞助的、有一点闲钱的小毛孩,恰巧刚刚进入青春期,更是目中无人。像顾溟这样的人,带着这样的传闻,太引人注目不是好事。
“倒是你,干嘛来我的学校?”
“想看看哥哥去了个什么好学校。”
“你可千万别再来了,今天要是伤到你怎么办?”
“不会的。”
“这你就不懂了,小流氓打架都是野路子,万一呢?”
“哥哥……”顾烨低着头继续给他上药,“是在担心我吗?”
顾溟一听这话笑出声来,“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顾烨捏棉签的手突然停住了。
他本来只想等顾溟放学一起回家,没成想刚到学校就撞见他被人找茬,还没来得及上去帮忙就见顾溟像一只兔子似地冲到自己的面前,一边张牙舞爪地喊,“喂,你们有种就跟我一个人干啊!”一边扭头训道,“你来干什么?!”
“你听见没有?发什么呆?”顾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再来我学校了。”
顾烨回过神来,“你告诉我为什么选这种学校,我就不去了。”
“我……”架不住他的追问,顾溟只好说出实情,“不用跟陌生人住,离家也近一点,还能……还能每天看见你,不是挺好的吗?”
顾烨听闻抿起嘴唇,只说了一句“别沾水”便没了下文。顾溟以为他又生气了,也不知道怎么哄才好,自顾自地陷入苦恼当中,哪里晓得对方的心跳已经变成一串被点燃的、噼里啪啦的鞭炮。
顾溟的高中靠近市中心,高楼大厦此起彼伏,错综复杂的小街小巷形成了一张严密的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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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小巷里,顾烨吃完最后一根关东煮,戴上了一双薄薄的塑胶手套,朝小巷尽头的店门走去。
几分钟后,他站在一条烧烤街里的店门前,找到了正在吃饭的乌合之众,他们围坐在圆桌前,桌上堆满了绿色的啤酒瓶和竹签。
进店前,顾烨在门口捡了一根旁边店面装修用剩的木料,掂了掂重量,又在掌心里拍了拍。
“哟,这不是上次的窝囊废吗?”圆桌上一个男生注意到他,立马站起来,手里的啤酒瓶一下一下地砸在桌子上,“我第一次见上门讨打的。”
“我能问问,”顾烨一双黝黑的眼睛波澜不起,不知道藏着掖着什么样的心思,“你们为什么要找他麻烦吗?”
在场的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男生更是笑地上气不接下气,朝顾烨竖起中指,“操你妈,我们想他妈打谁就打谁。”
“你要是跪下来求求我们,给我们道歉……我们就晚几天再揍他!”
“啊哈哈哈哈……”
顾烨一言不发,黑色的帽沿压得很低,头顶的白炽灯在他的脸上拉下长长的阴影,遮住他的大半张脸。
“臭傻逼,听得懂人话不?”见对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男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发怵起来。可现下这么多人在场,他实在不想错过这个装逼的好机会。再加上酒上脑,男生吸了口气,快步走到顾烨跟前抬起了右手。
就在拳头快要落到他头上的时候,顾烨轻轻一个侧身,右手腕灵活一转,木头棍“嘣”地一声,断成两半,应声落地。
吵闹的店面里顿时一片死寂,男生趴在地上,血从发际线里冒出来,他痛苦不堪地扭成一团,如同一只在沸水里挣扎的虾。短暂的片刻后,伴随着尖叫和推搡,其他桌的客人如鸟兽散,只有圆桌上的人都齐刷刷地站起来,一边撸着袖子一边把顾烨围在中心。场面顿时乱作一团,顾烨趁机一脚踢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膝盖上,顺便摸了一把桌上的水果刀,转身插在正要从背后袭击他的青年的肩膀上。一分钟不到,该走的都走了,店主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原来坐在圆桌旁的人稀稀拉拉地倒在地上。男生哪里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连忙捂着破脑袋往门口爬去,一边爬一边喊,“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这一喊一下吸引了魔鬼的注意力,他肩膀立马被人踩住,头也狠狠地撞到瓷砖地上。
“都别走啊,”顾烨蹲下身来,抓起他的一把头发,提起他的头,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帮我个忙吧。”
见他仍然紧闭双眼,顾烨拍了拍他的脸,“我哥哥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你们平常能不能照顾他一点?”
男生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上下牙关直打颤。
顾烨以为他还不服,捡起地上的一把叉子,轻车熟路地穿过了他的左手背。
“啊啊啊啊啊”男生像通了电一样疯狂地挣扎扭动起来,眼泪混着头上的血一起往下流。
顾烨揪住他的领子,一巴掌打得他闭了嘴,再次耐心地询问道,“你还没回答我,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呢?”
男生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他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这一眼,便被顾烨眼里呛人的嗜血性吓得快要昏厥过去,这分明是只在朝他招手的恶魔。可是因为太过于害怕,他的喉咙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机械地不停点头。
顾烨松开手,站起身,敛起笑容,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狼藉不堪的餐馆对他来说如同虚设,“别告诉他,我找你们帮过忙,好吗?”
“听到了……听到了!” 有人担心也被插上一把叉子,忙不迭地答话。
临走前,顾烨用脚尖碰了碰男生血流如注的左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轻叹一声,“糟蹋了。”
5.
昏暗的房间内,呼噜呼噜的声音在耳边持续性地响着,顾溟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往声源处一摸,摸到一团温热的软体动物。他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灯一看,警长蜷缩在自己的枕头旁睡得正酣。
警长被他这么一摸,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撅起屁股伸展四肢,打完一个巨大的哈欠后走到顾溟身旁,用自己的身体慢悠悠地蹭着他的胳膊,柔软的脑袋顶了顶他的肚子。
顾溟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不舒服的回忆在一瞬间通通涌入脑中,他立马抓过床尾的睡衣套在身上。这一觉他睡得出奇得踏实,梦境里一片空白,说来好笑,也许竟是因为自己再也不用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顾溟垂下头,把手放在警长的脑袋上。
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
要是自己就这么消失了,也不知道它该怎么办,会不会被送回容所里?还是不停地被赶出家门,永远居无定所,永远都在流浪?想到这里,顾溟心下突然觉得酸涩无比,两只手臂把警长圈了起来。
警长乖巧地起自己的爪子,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顾溟的胸膛,然后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甜腻地叫了起来。
警长一般无事不叫,叫了的话,八成是饿了,所以顾溟决定下床给它找点吃的,谁料双脚刚触地就膝盖发软而打了个趔趄。
顾溟反应还是快的,立马抽出一只手来撑住床沿,只不过这一下却吓到了警长,它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两只前爪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揪着顾溟的衣领。
警长自打被领养后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再加上顾溟又宠它,在美国期间已然被喂成一只冬瓜。现下这么大一只冬瓜挂在顾溟的身上,硬是把他的衣领口都给扯大了。
“不怕。”顾溟连忙拍了拍警长的脑袋,稳了稳身子才托住它的大屁股往门口走去。
卧室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本来在低着头发呆,被这开门声吓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问道,“顾先生,您、您醒啦?”
“小雨,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不不不,”小雨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会可怕,顾先生是……很……很……”
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却又给人以强烈距离感的男人,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他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下人看待,他会说谢谢,会问自己为什么不上学,偶尔会跟自己讲美国的事情,还会担心她一个人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城市里会不会不安全。
小雨只觉得受宠若惊,自己出身不好,家里又重男轻女,哪里有人这么关心过她?
掰着指头算算,距离顾先生离开这里,竟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
“怎么哭了?他......找你麻烦了?”
“不是的,不是。”小雨连忙低下头,“就是,有点想您。”
这句话一说完,小雨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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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明明知道顾先生压根儿就不想呆在这里,自己又说这种话,这不是明摆着给他添堵吗?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别哭了,不好看。”
小雨两只手胡乱地擦了擦脸蛋。
“刚才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我当真变的这么可怕了吗?”
“怎么会!我是想说……顾先生……是很温柔的人……”她声音越说越小。
顾溟摸着警长的脑袋,“那现在不会再这么觉得了吧?”
小雨呆呆地望着他,张了张嘴。
眼前的这个男人,在离开的那一天,手握着一把黑色的glock17,指向了她的雇主顾烨。
大量警卫人员将庄园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这两位顾家的少爷,正站在一楼大厅的中心,一位手持着致命的武器,一位却将目光死死地锁定住对方。
在这可怕的静谧之中,唯独这两个正处于暴风雨正中央的人无比冷静,好像生死与他们毫无关系。
她也是第一次从那个礼貌温和的男人眼里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原来他是那么高傲的人,带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
她这辈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躲在楼梯的拐角处,战战兢兢地望着大厅中央的两人。
那一刻,顾溟手里的手枪,决绝地瞄向了顾烨的眉心。
他握枪的右手臂上青筋暴起,可是顾烨又哪里是吃硬的家伙,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叹口气,无奈的口气好似自己面对的是个在撒娇的孩子,“你不是会开枪的人。”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然而顾溟接下来的举动,更是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因为她看见顾溟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枪口却在一刹那间换了方向,顶上了他自己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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