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人生:精灵弓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红泥小酒九
她太真实了。
哪怕他谋算过要用“责任”来捆绑年年,他也一直没能分清这算不算是在谋算人心。
交了朋友就会对朋友好,这可以算是好感度的体现,也可以是一个普通人对友情的反应。
会对被牵连的无辜百姓心有愧疚,这可以算是人格拷贝的结果,也可以是一个人最朴实的心理。
当他回想起与年年有过的接触和短暂相处,西米尔总是会逐渐陷入这种对她每一个行为反应的矛盾分析之中,并且逐渐把这种分析的主体替换成自己。
他也快要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如果说他的存在是一个点,那原本的坐标系只有两个轴,一是自然人,是人类;二是智能人,是数据。
但现在年年的存在似乎成了一条游移的第三轴,连带着让他也找不准自己这个点的坐标了。
所以他才想看看这个日记,读一读年年这个存在的内心,想要以此来进一步确认年年的身份,把她这个游移的第三轴固定住,也把自己的坐标固定住。
西米尔站在大树下怔怔出神,终于在阳光落满头顶的时候伸出手,指尖碰到了那一片似水轻薄的纸页——
“你最好把自己的手从那上面移开。”
一个懒洋洋的男子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刹那间空气变得冰冷,无数道锋利的冰锥从虚空中凝结,直指他的双眼双手,西米尔一惊想要缩回手,却被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藤蔓缠上了手腕,须臾间就把他的双臂绑在了一起。
西米尔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灰发男子的侧脸,正与身后的几人说道
“你们可以下线休息了,这里有我和迪昂就行。”
。
第二八九章 阴谋论
离开王宫的年年直接向西飞出了哈瓦里哲城。
西米尔的存在像是一根深入骨髓的刺,外表看不到伤口,尖锐的刺痛感却如影随形。
如果是另外的任何一个人提议,年年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自己的日记本。哪怕是用哈瓦里哲全城人的生命威胁,年年也会挣扎一下去寻找另外的可能性。她才不相信这件事一定要用到自己的私人日记。
如果是以流水和草木作为媒介、来引河汇聚并保持水土的话,年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向圣诞小丑团的人求助,尼克他们或许还能想到更加周到的处理方式。
圣诞小丑佣兵团的成员才是她的自己人。陡然间有种被全世界欺瞒胁迫的年年,委委屈屈地想到了向来纵容自己的尼克等人。
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会被指派到这条商路上来,会不会就是某人的阴谋之一,会不会就是为了寻找机会一点点剥离自己与整个游戏世界的联系。
念头一起,所有必然和偶然的事件都被蒙上了一层被猜忌和怀疑编织的薄纱,年年被自己猜想中的遮天大网搅乱了思绪,也成了一只故作镇定的惊弓之鸟。
一旦把整件事都想象成西米尔的阴谋,那么不仅仅是西米尔,是岁、松青、国师、祁有枫等等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失去了真实感,变成了年年眼中僵硬做作的表演。
但这一定不会是真的,大家没有必要一起骗她。头脑中感性的那一部分如此劝告着年年。
但这未必不会是真的,哪怕不是全部,这些人也可以隐瞒她一些关键的信息。头脑中理性的那一部分如此分析着。
年年晃了晃头,把这些纷乱的念头暂时扫到一边。
几个小时之前,她和祁有枫一起回到了哈瓦里哲城,在与是岁等人汇合后,立刻把他们送出了西城门。
没想到年年立刻就意识到了西米尔的存在,祁有枫也有些微的尴尬。两人安静地赶回城里之后,祁有枫便识趣地听从了年年的安排,先一步出了城,与城外的麒麟军将士汇合。
在接到郑奇的消息之后,驻扎在城外的麒麟军将领木石立刻下令拔营,将使臣队伍纳入指挥,急行绕过哈瓦里哲城,在西城门外等待接应。
商队众人对年年的实力和飞行能力信心满满,果断地接受了年年的提议。城内城外两方人马安全汇合之后,直接向西前进,尽力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是自己的提议,虽然是源于对自己的信任,被独自撂下的年年还是有些矫情地扁了扁嘴,去上演了一出河水倒灌的“神迹”。
其实年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好像只是拿着日记本在天上发了一会呆,流进地下的湖水就开始缓缓地回涌,被回过神来的她顺势引入原有的湖床。没想到湖床根本存不住水,年年一筹莫展之时,手里的日记本上钻出一棵树苗,随着树苗越长越高,湖床四周也出现了如茵青草。
年年这才松开了手,让已经长到两米高的大树落入湖心,在突然出现的湖心小岛上扎根。
对整个过程都摸不清头绪的年年又在湖面上盘旋了几圈,眼看着一切如初,这才怀揣着满腔的狐疑离开了这里。
她总觉得这不应该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这也的确不是自己做到的。但是自己似乎又真实地介入到了复原木里特湖的每一步里。
这很像是她曾经面对那只巨蝎尸体时的感觉。当她想到那只巨蝎活着时会是什么样子时,那尸体就真的给她一种即将复活的错觉。
大概不是错觉
满心被各种阴谋论填满的年年想到了西米尔对自己的穷追不舍,也想到了之后竭力让自己避免战斗的是岁,又想到了自己开发出的“新技能”表现,突然想立刻实践求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只不过看着出现在视线之中的商队,年年暂时把这个念头埋在了心里,揉了揉脸,把内心的波澜敛藏在了一张得意张扬的笑脸之下。
“我回来啦!一切顺利解——”
刚刚站稳的年年话音未落,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已经大步冲到了她的面前,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人手里的画卷砸在年年的脚边,展开的画幅上是一个虚弱削瘦的女孩面容,仿佛被时光带走生机的苍白幽灵。
“我的直觉是对的!绵绵你是绵绵!你回来了!”
哈瓦里哲城东侧,木里特湖湖心小岛。
尼克一句话说完,除去迪昂之外的另外六人直接栽倒在了湖水里,任由断开意识连接的“尸体”沉入湖底。
迪昂站在被捆成粽子一样的西米尔脚边,看着尼克无奈“没想到你会让我留下,你可是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呀。”
尼克打了个寒颤,没好气地回道“少用多义词,这翻译可没脑子。像你这样沉迷于感官刺激的人,我相信你的神经系统也很坚挺。”
迪昂耸了耸肩。尼克的原话用词肯定更糟糕。
萨拉最后留下的冰桥逐渐融化,尼克信步走过迪昂,弯腰去拿年年的日记本。
这日记本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禁锢住一样,尼克尝试了几次后,直接抬手凝聚一道风刃,想要直接把整棵大树砍断。
“不行!这样的话这个湖会消失的。”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西米尔突然开口。
“嗯。”尼克答道。随着他的手指一动,眼前这棵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上出现一道狰狞的切口。
“这个湖消失的话,那边整城人都会被牵连的。”西米尔再次试图劝说。
“嗯。”又一声巨响,大树便已倾倒,跌入水中,却没有激起浪花,只在水面上留下一层淡淡的银光。
日记本依然牢牢地固定在离地寸许的空中。尼克直接抽掉了日记本附近的空气,五指一抓,肉眼可见的球形利刃绕着日记本一转。
“我就不信还有拿不起来的道具。”尼克得意地向迪昂一扬头,球形利刃陡然扩大,不仅削掉了厚厚一层土壤,还在西米尔身上划出无数道血痕。以尼克常年行凶的经验,一般情况下,这伤势和出血量很快就能让这人挂掉一次。
早已退到湖面上的迪昂点着脚下的莲叶,庆幸自己反应快。他又看了看已经悄无声息的西米尔,嘴角勾了勾。
终于再无阻碍,尼克拿起日记本翻了翻,确认之后把它收进左手的储物戒指之中。
“走了。”尼克招呼迪昂。
“其他人呢”迪昂指了指水面。
“去湖边等。”尼克踩了踩脚下的泥土。随着他的动作,整座小岛开始分崩离析,他和迪昂也不慌张,一跃入水后便如游鱼般远去。
片刻后整座小岛消失,西米尔皱了皱眉头,紧紧缠绕的藤蔓瞬间脱落化成齑粉。他坐起身子,好像一片叶子般浮在水面上,小岛也再次从水中出现。
水中的尼克和迪昂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暗流袭来,抓住两人的身体向湖底深处拖动。
两人相视一笑,果断下线,留下两具无知无觉的数据身体,被暗流拖进湖底的水草丛中。
水草丛中,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光头女子静静地坐在一个隔水的光罩里,身边是几具伏卧的同伴身体。她的目光透过水中一个直通湖面的细微孔洞,看到了那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
树下已经空无一人。
萨拉一笑,细微的水流在她身边汇聚,在水草摆动之间,把其他人的身体推向了远处的湖岸。
。
第二九零章 人格拷贝
因为下线的时候是躺在床上,松青上线后腰身一挺,结果这个“坐起”的动作让他的脸直接埋进了暖烘烘的棕色软毛里,被干燥的臭味熏得一阵反胃。
松青憋着一口气,努力向上仰头,呸呸呸地吐出几口骆驼毛,先看到了左右的荒原,摆了摆头,又看到了熟悉的商队和行会成员。
呼,还好不是被绑架了。松青轻轻吐出一口气,拧着脖子去喊不远处的三尺水。
根据松青猜测,他们应该是不知为何提前出了哈瓦里哲城,匆忙间只能把他也搬走,还“体贴”地把他绑在了骆驼背上,以防他被赶路时的颠簸甩到地上。
这个“体贴”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三尺水。
三尺水嬉皮笑脸地跑过来,正要开口说话,听到众人齐齐一声低呼,就连趴在骆驼背上的松青也瞪着某个方向,脱口而出两个字:“卧-槽!“
三尺水转身,刚好看到是岁抱着年年激动地喊出一句话,一时之间也只找到两个字来表达他的心情:卧槽!
“绵绵绵绵!卧-槽卧-槽卧-槽!这怎么可能”
三尺水扭头看着松青,茫然又震惊地寻求认同:“怎么可能是绵绵”
松青听是岁提起过他有个妹妹,点头道:“就是,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妹妹相处了这么久才发现,是岁这个借口太烂了。”
还不如先认成干妹妹,然后再发展成干妹妹。松青略有恶意地想着。他对年年算计他还让他丢面子的行为依然有些耿耿于怀,虽然不至于特意针对这小丫头片子做些什么,在心里腹诽几句,逞逞口舌之快,偶尔来落井下石还是很乐意的。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三尺水有些语无伦次,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绵绵、绵绵早就死了啊!”
不是失踪,而是确切的死亡。骨灰盒他都见过了,葬礼也去参加过,这怎么又冒出来了是岁该不会是思妹心切认错了吧
“你、你认错了吧”
被是岁抱在怀里的年年有一瞬间失神,半晌后才顶着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违和感,用力推开是岁,手足无措地问道。
“没有。”
是岁任由年年推开他,向前迈步,双手搭在年年的双肩,宽大的手掌包住少女圆圆的肩头,虽然身体并未靠近,禁锢的意图也表露无遗。
顿感个人空间被入侵的年年忍不住想要挣脱,此时看似瘦弱的书生手臂却仿佛有千斤重,十指像钩爪一样牢牢地固定住她的身形。年年的眼角余光瞥向围观的众人。来自行天下的玩家早就自觉地后退,给是岁和年年留出一个圆形的空地,惊异热切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直射而来,又为年年套上一层无形的枷锁。
祁有枫也被这一幕惊到措手不及,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是岁,一会儿看看年年,看向是岁的目光有些忌惮,看向年年的目光有些疑虑。
麒麟军的郑奇三人更是体贴,悄悄领着士卒开始了大范围护卫列队,远离了这似乎涉及到现实世界私人**的八卦。
“是岁会长,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年年轻声细语,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求救一般看向是岁。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这也正常。没关系,我既然认出了你,就能想办法恢复你的记忆。”是岁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其中的笃定却让年年再次沉默,也更加慌张。
“你曾经说过,你的妹妹已经死了,早就死了!”不想再照顾是岁的心情,年年忍不住高声宣布了这个死讯,果然感觉到是岁抓着她肩头的双手再次一紧,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围观的人也齐齐地传出一声低呼,难以置信地交头接耳。
行天下的人或多或少地都听是岁提起过他的妹妹,这种“哥哥”身份也为他在女性玩家群体中增添了不少魅力值,有些自认与是岁关系亲近的人还提议过要是岁把他妹妹领到游戏里看看,拍着胸脯说一定把会长的妹妹宠成全游戏最幸福的小公主。
是岁总是笑着道谢,说若有机会一定领来,只有三尺水偶尔会奇怪地笑笑,随后便比任何人都兴致勃勃地猜想着小公主幸福又充实的游戏生活,引来是岁愈发欣慰的笑容。
“我知道,我记得。”是岁看着她的目光愈加专注,面容平静,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一如他平日冷静自持的样子。
“绵绵已经死了。”是岁重复,平静的声线顿时压下了两人身周逐渐升腾的议论,“你只是她的人格拷贝而已。”
“轰!”才安静了片刻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难言的震惊像是重锤一般,纷纷砸向包围中心的年年。
声线声调各不相同的惊呼响起,高高低低的“她不是人”四个字逐渐褪去了尖锐的疑问,变成了坚定的笃信,也变成了一条冰寒刺骨的河流,将年年溺在其中。
仿佛是被在大庭广众之下剥光了身上的衣物,难堪和愤怒让年年摇摇欲坠,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虽然她说不必强求,虽然她说这是自欺欺人,但是真的被人当着这么多玩家的面叫破自己的身份,年年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
茫然地与是岁对视,年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堪称冷静的偏执。
她突然懂了。
或许她真的是那位绵绵的数据复制体,但更重要的是,是岁想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也要让她自己相信这一点。不,年年自己相不相信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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