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晴方好
户部尚书叹了口气,说:“北方若再有灾民南下,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供给邺城所需。”
“这便去办吧。”李衍秋起身道,“退朝。”
秋来天阔,北方风吹草低,滚滚麦浪。元人一撤,段岭便马上就地解散军队,让他们前去秋,得误了时候,一时间偌大的邺城空空荡荡,人们全部出去麦磨麦了。
死去的将士要抚恤,伤者要探问,段岭足足忙了三天,简直是筋疲力尽。回到府后,段岭在房中给武独换药,先前箭创留了个疤,这次打仗又添了一道新伤。
“打一场仗,添一道疤。”段岭说,“过不了几年,身上当全是伤了。”
武独说:“合该多带几道痕,来日老了,你当了皇帝,嫌弃我时,便给你看看,自然想起我待你的好来。”
“说什么呢。”段岭哭笑不得,看着武独,心中动情,便抱着他的腰,俯在他肌肉分明的肩背上,亲了亲他脖颈上的刺青。
“那小子想必不敢再来了。”武独又说。
“他还会来的。”段岭说,“不到明年入夏,他一定会来。”
拔都打了个败仗,缘由段岭是清楚的,这并不代表他的实力不行,而是元军内部也有着分歧。下次再来时,他一定会做足准备,带上阿木古以单挑武独,并召来驻扎在呼伦贝尔的亲兵。
短暂的大半年时间,将是他们至为宝贵的休整期。
武独换过药,穿上外袍要起身,段岭问:“又上哪儿去?”
武独答道:“给你想办法找点吃的去。”
段岭笑了起来,说:“正在想办法,这本该是我的职责。”
武独摆摆手,说:“养家糊口,没有办法。”
“哎,等等。”段岭说,“还有些事得想办法,咱俩一起。”
第141章失控
段岭总想再去哪儿抢匹马来,两人一起骑着奔霄,总觉奔霄太累了,何况奔霄长这么大,也没个媳妇儿,先是跟随父亲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现在又给他和武独卖命,实在觉得对不起它。
段岭摸摸奔霄,决定让它先休息几天,自己与武独徒步去巡城。秋高气爽,距离上回一战已有将近半月,轻伤的兵员都好得差不多了。
“郑彦又去哪儿了?”段岭问。
“北上。”武独答道,“调查镇山河的下落,什么时候咱们也朝北边走去看看,现在缺多少吃的?”
段岭答道:“缺四十万斤粮食,邺城年年无余粮。粮食还是其次,更麻烦的是木头不够,冬天一来,势必冻死人。”
“要么索性让他们去砍算了。”武独说。
“实在不行,过冬前也只能上山砍树了。”段岭答道,“可是砍完了来年山上又光秃秃的,几场雨一下,土就被冲走了,开不了梯田,也就种不了谷物,明年还得闹饥荒。”
曾经中原千里沃土,连年战乱后,到得自己手中剩下一堆烂摊子。
段岭与武独巡过城,来到邺城外浔水岸边,南岸逐渐有百姓过来活动,家家户户抢粮食,秋后还要脱壳,磨粉。
“骡子不够。”武独说,“要么去辽人的地方抢些?”
段岭笑道:“我这边朝宗真借粮食,你转身就去辽国地界抢东西,是什么道理?”
在武独的眼中,辽也好元也好,都是满手血腥的刽子手。
但当年的那场上梓之战与段岭相距太远了,他未曾亲眼目睹那一战的惨烈,也就对辽人恨得没这么深。取而代之的是,当年在上京求学的时光,令他多少仍对耶律大石与宗真一派的辽朝皇室有着亲近之心。
而元人,则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和风吹来,段岭抱着膝,坐在草垛上,靠在武独的肩前。武独一手搂着段岭,嘴里叼着根草杆,两人远远地看着浔水对岸。
过了浔水,便是辽人的地盘了。
“我要是耶律宗真,借你粮食?还得再考虑下。”武独说。
段岭知道武独不过是逗他玩,话里还带着点醋味,便笑答道:“是啊,他要是不借粮,咱们就只好饿死了。”
“还是动手抢吧。”武独说,“咱们也打草谷去。”
段岭有时候真是拿武独没辙,一离开江州,就和条到处侵占地盘的野狗似的,不说校尉亲自带人去抢东西会不会落三个国家全天下人笑话,邺城军又不是蛮人,放火烧辽人的村庄、杀别人的妇孺怎么行?
“我突然有个想法。”段岭看着对岸,眉毛动了动。
江州,秋来天阔,一只风筝飞进了御花园,呼啦啦地掉下来,落在东宫外头。
蔡闫快步走过,一脚踩上那风筝,步伐匆匆,进入殿内。
“都退下吧。”蔡闫语气森寒。
随侍都退了出去。
郎俊侠从长廊内走过来,看见地上的风筝,躬身捡了起来。
“线放得太长,便容易扯断。”
郎俊侠难得地主动在蔡闫面前说了句话,这是他将近一个月里,第一次先开口。
蔡闫猛然转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郎俊侠。
“刚刚从御书房过来。”郎俊侠说。
“说我什么了?”蔡闫闭着眼,长吁一口气。
“太子勤于政事。”郎俊侠说,“苍生之福。”
“谁说的?”
“牧相。”郎俊侠答道。
蔡闫睁开眼,眉头深锁。
“我记得自我回朝以来,牧旷达从来没有在陛下面前夸过我。”蔡闫说。
“嗯。”郎俊侠点点头,这么看来,蔡闫还不算太笨,牧旷达的每一句话,都是想好了再说的,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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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还是暗示?
但蔡闫已顾不得对付牧旷达了,说:“把冯铎叫进来,我有话说。”
郎俊侠出去传人,片刻后,冯铎来了。
冯铎的表情略有点不安,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等待蔡闫吩咐。
蔡闫朝冯铎说:“王山的消息又送到京城来了,这次是从中京送来的,辽国答应借给邺城两万石粮食,还特地送了封信过来。”
冯铎问:“信上说的什么?”
蔡闫心神不定,皱眉想了会儿,说:“没说什么,当年在上京时,与耶律宗真有过一面之缘,他让我写封信,权当借据。”
冯铎笑道:“此乃殿下当年在上京,为大陈百姓积的福德。”
“你的人到底在做什么?”蔡闫突然转了话锋,上前一步,朝冯铎问道。
冯铎被问得有点猝不及防,但他很快回过神,竟是没看郎俊侠,低头看地面,恭恭敬敬地答道:“三队人,有一队失去了联络,另两队埋伏在邺城外,其中一队里头的两个暗哨,被武独发现,拔了。”
“打草惊蛇了。”蔡闫冷冷道。
“臣罪该万死。”冯铎说,“但眼下还有三十人,只要等待时机,下手不难。”
“失去联络的那队人也是被武独杀了?”蔡闫丝毫不避郎俊侠,朝冯铎问道。
“猜测是郑彦。”冯铎答道,“郑彦说是返乡,已消失很久了。”
“这就对了。”蔡闫皱眉道,“为什么猜测是他?这世上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几人能不声不响地杀掉一个影队分队?他为什么会去多管闲事?!是谁派他去邺城的?!上个月你还告诉我,他回淮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铎!你告诉我!”
蔡闫说到后面异常激动,简直是吼出来的,震怒之下,冯铎退了半步,双膝跪地。
“我四叔知道这件事了……”蔡闫说,“知道我派人去杀王山,是不是?否则他怎么会把郑彦派出去跟着他们?!”
“陛下还不知道。”冯铎的声音非常镇定。
蔡闫一句话不说,看着郎俊侠,郎俊侠还拿着那风筝。
“你去一趟。”蔡闫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郎俊侠沉默不语。
“你去一趟。”蔡闫近乎哀求地看着郎俊侠。
正当他要再开口说点什么时,郎俊侠放下风筝,答道:“杀了他,你的国土能保么?”
蔡闫答道:“能,我现在就给耶律宗真回信。”
郎俊侠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把武独也一起杀了。”蔡闫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杀不了他。”郎俊侠答道,“断了一根手指,使剑不行,武独这一年中,进境超我太多,只怕没人能杀他了。”
蔡闫:“……”
郎俊侠走后,蔡闫看看冯铎,最后说:“起来吧。”
冯铎慢慢起来,跪坐在案畔,蔡闫发着抖的手摊开耶律宗真送来的亲笔信,镇定下来,说:“我说,你写。”
冯铎提笔蘸墨,蔡闫说:“耶律兄……”
冯铎下笔,蔡闫又说:“不,写‘宗真’。”
“昔年一别……”蔡闫断断续续地说,“未知离情……”
冯铎继续写下去,蔡闫沉默不语,半天不作声。
“孤头疼。”蔡闫疲惫地说,“想睡会儿。”
冯铎忙扶着蔡闫上榻去,蔡闫喘息片刻,转身面朝墙壁。冯铎不敢说话,轻手轻脚地退后。
“冯卿。”蔡闫的声音传来,说,“你不要走,留在这里。”
一片沉寂中,只有蔡闫的呼吸起伏,冯铎坐在案后,不发一言,蔡闫则渐渐地睡着了。
牧旷达穿过相府走廊,眉头深锁,昌流君跟在后面。
牧旷达走着走着,时而停下,似乎想转身去交代什么,却又犹豫不定。昌流君也跟着走走停停。
“郑彦去了邺城。”牧旷达说,“是什么意思?”
昌流君不作声。
“乌洛侯穆也走了。”牧旷达又说,“又是什么意思?”
昌流君“嗯”了声。
牧旷达最后说:“那天派出近五十影卫,前往邺城,这么多人,都跑北边去做什么?你倒是告诉我。”
昌流君还是不说话,牧旷达又说:“长聘刚离开浔阳,便音讯全无,可东宫那边,是怎么走漏的风声?”
“长聘先生虽手无缚鸡之力。”昌流君答道,“但以他智谋,定不会栽在影队的手里。”
“未必。”牧旷达说,“我实在担心,刚到北边的信没多久,影队就去了一半人,郑彦名为返乡,实际上就去了邺城。”
“这么说来。”昌流君说,“武独他们……”
“武独与王山倒是和这事没关系。”牧旷达说,“现在影队还没回来,也就是说,他们尚未找到王山的下落,如今连乌洛侯穆也去了,陛下与太子玩了这么一手,是什么意思?”
昌流君一言不发,牧旷达在长廊中走来走去,最后停下脚步。
“今天我还试了他一句。”牧旷达说,“他只是笑,也不答话。”
昌流君说:“王山刚打了场胜仗,想必也不忙,不如就让他就地……”
“不。”牧旷达说,“你亲自去一趟。”
昌流君迟疑道:“我……”
“不必担心。”牧旷达说,“眼下咱们就赌这一把,你出去一个月,我凡事当心就是。你今夜就走,到了邺城,先找王山,但莫要告诉他内情,只说去找长聘先生,让武独协同。”
“是。”昌流君答道。
“这就去吧。”牧旷达说:“必须得找到长聘才能回来。”
昌流君躬身点头,快步离去。
牧旷达自言自语,笑道:“嘿,倒是有意思,四大刺客,全去了一个地方。”
牧旷达摇摇头,心神不定,转身走了。
第142章岁月
长城下,风卷草浪。
远方村庄冒出浓烟,随着风向滚滚而去,村落毁于一炬,元人的部队烧完村子,杀完人,把汉人拖出来,扔到田埂下。
这里住的全是汉人,辽帝将关内割去后,辽人一等,色目人与元人二等,西凉人三等,汉人末等。大陈天子的势力朝南退,辽帝的统治来了,却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少影响,不过是换个陛下,至于这陛下长什么模样,大家平日里也见不着,要说哪里变了,唯有税官换成了辽人。
到得后来,连税官也懒得过问,交由村长代征。
直到元人来的这一天。
村子的名字从此在历史上彻底抹去,干干净净,剩下满地废墟。
元兵杀光壮丁,在田埂下就地强奸村里的女人,心满意足后再一刀捅死。
几个百夫长站在田边,朝逃进麦田里的百姓射箭,一群猎狗窜出去,咬着胳膊、大腿上鲜血淋漓的肉回来。
拔都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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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走过,手里拿着刀掂了掂,砍在一棵白杨树上,卡了进去,再拔出来,再砍,砍过几下,随手在树上刻了个“山”字。
“岭。”小时候,段岭的声音说。
那时段岭拿着一块石头,在名堂后头的一棵树上,教拔都写自己的名字。
“山领为岭,意思是,大山的领子。”
“我们汉人的名字是会意字。”段岭的声音似乎仍在耳畔,朝拔都解释,又问:“拔都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那时候拔都一脸不耐烦,说:“只有你们汉人名字好听,我的姓氏名字和猪狗一般的。”
段岭拉着拔都,示意他写,拔都便用元文,随便写了歪歪曲曲的几个字,像蚯蚓一样。
段岭歪着头看:“是这几个字吗?”
“你看不懂啊?”拔都幸灾乐祸地说。
段岭瞥了拔都一眼,说:“巴特尔。”
“你居然知道?”
这下轮到拔都惊讶了,段岭微微一笑,走在前头,拔都问:“谁告诉你的?”
“书上看来的。”段岭说,“巴特尔是传说中的移山之神,拥有很大的力量和勇气。”
拔都追在段岭身后,把他扛了起来,段岭一声大叫,拔都却哈哈笑,肩上扛着段岭,把他扛过来,扛过去。最后两人摔在草丛里,段岭挣扎着起来,转身就跑,被拔都抓住,又摔下去。
那时的拔都一身脏兮兮的,那身羊皮袍子半年不洗。而段岭一身衣服在家里涤得干干净净,唇红齿白,皮肤白皙,干净得像是一朵天边的云一般。
“你他妈的长得真漂亮。”拔都盯着段岭看,伸手去捏他,拍他的脸。那年他们还很小,段岭懵懵懂懂,不知拔都的一身兽欲是何物。拔都体内却已有最原始的欲望在不断地冲突,野性的渴求在他的血液中流淌。
“放开我!”段岭忙道,“不然不和你好了!”
拔都按着段岭,趴在他的身上,埋下头就去啃他的脖子,段岭却在拔都耳朵上咬了一口,拔都登时大叫起来,怒吼,段岭忙挣脱跑了。
拔都沿着长廊追过去,找了半天,见段岭在夫子面前读书,只得作罢。大伙儿都嫌弃他脏,连夫子也不例外,看到他就让他在外头罚站,拔都便在门外站着,看段岭读书写字,像个侍卫一样。
有时候他是心甘情愿地罚站拔都坐在井边,用桶里的湿布擦干净脖颈。对着水面照,看见自己已长大的面容,看着自己靛蓝色的双眼。
他不禁又想起那些碎片一般的过往。它们彼此离散,又互相组合,到得后来,拔都已说不清哪些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哪些是想象了。
只记得他在罚站时,名堂内光影朦胧的夕阳下,段岭端端正正,跪坐在案后读书写字的模样。那时的拔都站在厅堂外头,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到日暮,到天黑,到灯火被点亮,到漫天繁星升起的时候。
读书的时候最期盼的是哪一天?自然是初一与十五休假的时候。每当休假时,拔都总希望郎俊侠不要来,只要他不来,段岭就只能留在书阁里陪自己。过夜时,两人的衣服放在火旁烤,段岭便会钻进拔都的被窝里。
还是小孩时,他们的肌肤干爽,摩挲着,令拔都有股血脉贲张的感觉,但他什么也不敢对段岭做,生怕段岭生他的气,便几个月不与他说话。隐隐约约,他更期待着段岭咬他,仿佛这个动作还有某种情绪的表达在里头。
再见面时,他终于长大了,不再像个小孩儿,他的长大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似乎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然而这种意外的不一样,勾起了他另一种狂热,翻番儿的疯狂。
草原上的人说,男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候,就是刚满十六,骑上马儿,纵情驰骋的年华。那种欣欣向荣的生命力,如同春夏交接时绿得刺眼的草地,连说话也带着生命的力量,早知那天就不要再犹豫。
拔都想着想着,一身血液沸腾起来,欲望几乎要让他涨裂,无处宣泄。听到院内房中响起了少年人的痛喊,他终于按捺不住,一脚踹开门进去。
里头有名元兵正在拿一个少年办事,拔都抓住那元兵的头发,把他拖到门外去,关上了门,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昏暗的房里,快要垮塌的床上,那少年被他吓呆了,喘息着不敢看他。
拔都三两下扯开自己的外袍,露出坚实的胸膛,他的肩背充满了力量感,一身少年肌肉如塑出的一般轮廓分明,胯下那粗长雄壮之物勃发笔直。
他背部的线条与健美的腰如同野狼一般,趴上去时少年甚至惊得忘了求饶与大喊,待回过神时,又疯狂地大叫起来。
拔都盯着那少年的眼睛,片刻后觉得索然无味,没有尝试进去,他把少年拖下床去,一脚踹到角落里。
汉人少年战战兢兢,捡起被撕破的衣服,颤抖着穿上,跪在拔都身边,拔都用汉语说:“有酒么?”
那少年忙去找酒,在后院里看见了兄长的尸体,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
片刻后,他拿着镰刀冲了进来,要与拔都同归于尽,拔都皱眉,叹了口气,随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扭翻在地上。那一瞬间,少年的反抗似乎令他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拔都又开始撕他的衣服,但这次少年没有遂他的意,而是不断挣扎。他越是挣扎,拔都就越是亢奋,然而没过多久,少年便垂下头,不动了。
原来他一直在努力,以胸膛迎向镰刀,终于令镰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拔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流了满地,最后只得把尸体放下来,叹了口气,裹着袍子,在床上坐了会儿。
窗外光线渐暗下去,他去找了酒来,径自坐在床上,靠着墙喝。直到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剩下一室黑暗,拔都倚在墙侧,半醉半醒,梦里是小时候与段岭扭来扭去的那些五光十色的记忆碎片,伴随着他清脆的喊自己的声音,就像个万花筒一般,照着他本该晦暗无趣的人生,令他的世界都变得明快起来。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生在世,若永远不醒来,留在这浮生大梦里,也是一种幸福快乐。
不知睡了多久,外头忽然响起人声。
“在这里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拔都正头疼,提着酒埕,袍带未系,跌跌撞撞地出来,手臂被一只手抓住。
“查罕找你,官山来的消息。”
拔都系好袍带,说:“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阿木古,答道:“你攻邺城不下,脱列哥那家在窝阔台面前想方设法地陷害你,拖雷就让我来看看你。”
两人从院内一路出来,使用汉语交谈,得被元兵听见,拔都头痛欲裂,问:“我的兵呢?”
“你需要自己想办法。”阿木古说,“察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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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把兵还给你,还有,他们要问你的罪,你在河北郡连吃了两场败仗,下一次来的,不是察合台,就是拖雷了。”
拔都骂了句脏话,他的父亲奇赤是长子,察合台是二叔,窝阔台则是三叔,拖雷最欣赏他,乃是老四,察合台向来与他父亲不和。
“河北郡是我的地方。”拔都说,“只是还没打下来,我会写信给父亲,让他把兵给我带回来。”
“你父亲身体不大好。”阿木古说。
“是么?”拔都答道,“你该不会是来告丧的吧?”
阿木古没说话,与拔都到了一个院子外头,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拔都进去。临入内时,拔都说:“我打不过那个叫武独的,得重新练下功夫,你打他怎么样?”
阿木古答道:“勉强平手。”
拔都说:“改天教教我。”
说毕拔都掀起门帘,径自进了院内,院里头坐着窝阔台派来的钦差,一名室韦人查罕,侧旁坐着监军与四名千夫长,原本正在议论,见拔都来了,一时停下交谈。
“布儿赤金拔都。”查罕朝拔都说,“你爹攻打蔑儿乞惕部中箭,快要不行了,窝阔台派我来问你,河北郡到底什么时候能打下来,打不下来,你就先回官山领罪,大家都在等你的消息。”
拔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清晨,武独打完拳到正厅里来,见段岭正在看河北郡的地图,厅内一个跟着他的人都没有。
“郑彦呢?”武独皱眉问。
段岭身边竟然没有人陪着,万一刺客来了怎么办?
段岭答道:“方才有个人来找他,便出去玩去了。”
武独一脸烦躁,段岭看了他一眼,笑道:“一个小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百夫长的儿子。”
“让他少搞点这种事。”武独皱眉道,“待会儿万一人家的爹来找,不好给人交代。”
段岭说:“别人自己愿意的,我也没话说。”
武独挠挠头,说:“早饭也不做了?”
“不做了。”段岭笑道。
武独只得自己去做饭,又朝段岭招手,让他跟着自己,毕竟要时刻保持他在视线范围内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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