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一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这个六月超现实
闲云离得近,像是阿贵家中长辈,也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怀中的白鹤仿佛看得入神了,一声不吭,待众人起哄着将阿清送入洞房,才猛然回神,抬头偷瞧闲云的神情。
“怎么了?”
察觉到白鹤的目光,闲云疑惑地开口。
白鹤急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态度显得十分古怪。不过最近它的心情总阴晴不定,因此闲云并未多想,只是搂住它朝门外走去。长长的一条路挂满了红灯笼,村里趁这喜事热闹起来,大摆流水席。不管亲疏远近,随意坐定,桌上总有好酒好菜招待。
喜宴的菜肴非常丰盛,透露出农家爽快的性子,都是些大鱼大肉,这一道叫水晶蹄膀,那一道叫红烧肥鸡,林林总总,不能尽数。酒也是自家酿的,烈得很,喝下去从喉咙一直烧到肚腹。闲云尝了几口,便专心喂饱耍脾气的白团子,还要仔细守着,不能让它偷饮烈酒。先前一同去摘的莲子应是被老佃户的妻做成了糕点,尽填了阿清的五脏府,毕竟独自待在新房里,吃别的不太适合。
至于出来敬酒的阿贵已经半醉,幸好有几个相熟的同伴偷偷将酒换了水,才让他抱有几分清明。虽说老佃户和阿进端着酒碗一直在劝,但终究顾念着是新人的洞房花烛夜,悻悻地埋头吃起饭菜。所以夜色渐深时,回到新房的路上,阿贵尽管不是爬回去的,但也走得踉踉跄跄,引得众人一顿哄笑。
之后自然是良辰美景,红帐春暖,不与外人说。
流水席也渐渐散了,闲云一不留神,丢了白鹤的踪影。四处寻了,才听到啾啾的叫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缠了小半段红绸的傻鹤,像顶着红盖头的女子。却没有那般娴静,反倒扑腾着翅膀过来了,稳稳当当地撞入他怀中。闲云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扯下红绸,从底下露出白鹤傻乎乎的小脑袋,一撮鲜艳的绒毛翘得很高。
“从哪里偷来了东西?快还回去。”
听了训斥,白鹤恹恹地点头,衔住红绸又飞到老佃户家门前。老佃户的妻见了,高声笑着:“……哎哟哟,怎么没娶个好娘子回来?”大概先前她见白鹤溜进来左顾右盼,想从屋檐上扯下红绸,便剪下了一截,挂在它头上。
“啾啾!”
在它背后,闲云无奈地说道:“走罢,真是丢人。”话音刚落,被白鹤啄了手背,隐隐作疼。
始作俑者还摆出一副不听管教的模样。
毕竟,幼崽也是有脾气的呀。
第9章09狐狸
从县城里运来了秋梨,不削皮,就这般咬一口,满嘴生津。
闲云看完了账,才发现碟子里的梨被啄得稀烂,而白鹤早就不知所踪,大概怕被责怪,躲得远远了。他无奈地笑笑,看向窗外,秋日的天很高,风清气爽。快到秋的时候,山林里的野物分外肥美,连地里的虫子都胖了许多,引得白鹤总爱跑去偷吃。
本想酿酒,可新米还未上来,闲云想了想,决定先去打猎。虽说如今他入了商籍,但往日学过的君子六艺犹记在心,用来捉些野鸡、野兔足矣。若是碰上了野狐,应该也能试一试,不过村人极少猎杀狐狸,都说它们是山神的子孙,身上带着灵气。闲云听闻了这样的说法,便再未对狐狸下手,反正在山林里行走,也很难撞见。
那可是
闲云一鹤 分卷阅读9
十分狡猾的东西。
白鹤的叫声突然响起,闲云回过神来,看见一只白团子从窗外飞进来,扑向他。便伸手一抱,变得爱撒娇的白鹤立即用脑袋蹭蹭他的胸口,似乎想要他陪自己玩耍。
“去打猎吧。”
于是翌日午后,一人一鹤沿着小溪往山里走去。路上尽是落叶,层层叠叠,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风一吹,落叶如同黄蝶低飞,引得白鹤跳着去扑打,结果带着满身碎叶回来,让闲云抬手帮它仔细拂掉。
玩闹了一阵,白鹤觉得累了,回到闲云怀里,脑袋靠着他颈窝,半长不长的绒毛弄得人发痒。山脚下的小屋空无一人,弓箭挂在墙上,不管是谁都能拿去用。闲云挑了一把,让白鹤踩在肩上,缓缓走入茂密的山林中。
成群的野鸡听到了急促的风声,一哄而散,有一只跑得慢的,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箭矢穿透了身体。白鹤急忙飞过去,伸出脚爪踢了踢,发现草丛里的野鸡并不动弹,腹部插着一支称得上粗糙的箭矢,鲜血染红了它的羽毛。白鹤不小心蹭到了,知道那血还很温热,啾啾叫着求跟上来的闲云掏出帕子替它擦干净。
闲云没去捡野鸡,直到细心地擦掉白鹤脚爪上沾的一点血迹,才看向被野草遮掩了大半身子的肥鸡:“再去捉一只,凑成一对。”
白鹤连声应和。
待射中第二只肥肥的野鸡,已经临近黄昏。回家途中,闲云找到一簇白色的野花,摘下来插在白鹤的脑袋上。它不敢乱动,瞪着一双机灵的眼,显得分外可爱。
山脚下的小屋却亮着灯,灯光很淡,若不是凑近去看,很难发现。闲云搂着羽毛变得脏兮兮的白鹤,听到一些令人脸红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啊……别这么……你个牲畜……”
“阿离……”
“轻一些……轻一些!”
“呵……”
闲云后退几步,假装不曾听见什么,同时捂住了白鹤的脑袋。被突然捉住头的白鹤开始挣扎,嘴里啾啾叫个不停,屋内的人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过了一阵,喘息与吟哦停了,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
“阿进?”闲云面露歉意。
对方只穿着裤子,□□的上身有许多抓挠的痕迹,大概是被屋里的那人情动时弄上的:“快入夜了,山里会很冷。”
也听说过男子相恋,闲云并未过分惊讶,顺着话头应答:“嗯。”
正说着,另一人披着长袍,从屋里走出,浑身上下带着□□后的餍足与倦怠:“呀,小白鹤,特意来听墙角?”
白鹤挣脱了闲云的手,扑到那人面前,作势要咬他:“啾啾!”
见状,陆医师扑哧一声笑了,显得容貌越发艳丽。阿进替他拢了拢衣领,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也不穿多一些再出来,赶紧进屋歇息。”在这人面前,他似乎变得多话了,并不像平日那般寡言。
闲云看得有趣,眼神里带上几分促狭,走上前抱走了白鹤。然后转头对阿进说道:“阿清和阿凉都嫁出去了,你也应早日成家。若是真心喜欢男子,也无妨。”之前阿凉已经嫁了,随村口那家的阿平搬到县城,老佃户便开始整日催大儿子成家,闲云也听了几回。
阿进点点头。
暂且不提那两人,闲云抱着白鹤归家,今夜吃上了野鸡肉,香气扑鼻。不知是这段时日补过头了,抑或有别的缘由,夜半了白鹤仍不肯乖乖睡下,非要缠着闲云梳毛。闲云走动了一日,着实累着了,又不慎听了阿进与陆医师的那些,心烦意乱,自然不愿搭理它。
白鹤求了几回,见闲云闭上双眼像睡熟了,才委屈地钻入被里,挤到对方怀中。
这一夜,闲云又入了梦乡,见到站在阿进身后的陆医师有一条毛绒绒的大红尾巴,像是狐狸。然后他看向怀中的白鹤,竟又是那日的少年,发间一缕鲜红,犹如白鹤额上的绒毛。少年噙着泪,似乎万分委屈,伸出手要搂他的脖颈。闲云被惊着了,险些松手,可少年紧紧缠着他,梦里仿佛只剩下他们,溪水静静地流过脚踝,那细微的凉意却带不走身上的燥热。
闲云惊醒了,浑身是汗。
怀里的白鹤像吃到了什么美味,砸吧砸吧嘴,咬住了他的衣领。
“真是奇怪。”闲云松了一口气。
之后数日,白鹤再没醒来。
闲云心中虽然着急,神色倒是愈发冷静。这时,陆医师不请自来,坐下便说:“小白鹤要成年了。”
“成年?”
陆医师挑眉:“当然。它都长得这般大了,也该……”
忽然想起鸟雀都有的繁育期,闲云莫名觉得有些郁闷:“是要去寻一只雌鹤?”
“随便。”陆医师喝了口茶,似乎很满意味道,显得更加放松,“它想要,你也拦不住。除非它不要。”
“……”
留下这几句,陆医师便告辞了,临走前特意对闲云说道:“村人常说,山中多怪,狐狸也能变成山神的子孙。”
听后,闲云沉思片刻,忽然起身,急急忙忙上了楼。而榻上,白鹤翻了个身,额上的绒毛变成了血一般的鲜红。
第10章10少年
新的稻谷金黄,正好用作酿谷酒。
闲云很少自己动手,在阿贵离开后,本应将这事搁置,但如今兴致勃勃地准备着。身旁的少年伸手抓了一把稻米,问道:“要,要弄成那个辣辣的,酒吗?”他讲话还不太流利,磕磕巴巴的,可声音十分动听。
“嗯,别弄脏手,去帮我搬坛子。”闲云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露出称得上自然的神色,却忍不住放轻了语气。
少年像只白鹤,一跳一跳地进了屋,手脚倒还算麻利。
酿酒是一件很耗时间的活,等闲云忙完,已经到了傍晚。少年早就觉着无趣,坐在石阶上,脑袋一晃一晃,快要睡过去了。
闲云用剩下的井水洗净了手,才将少年抱起,感觉怀里轻飘飘的,更多了几分怜惜。也顾不上萍婶做好的吃食,他看了眼被揪住的衣角,拥着人上了榻。
再醒来的时候,天上布满星子,少年趴在他胸前,那双眼睛却比星辰明亮:“阿云!”
“饿了?下楼去吧。”闲云不自觉露出微笑。
早就摆满了一桌菜肴,阿贵不在,闲云也不打算去寻新的小仆。少年坐在他身侧,离得很近,张着嘴要他一口一口地喂。尝到了好吃的,少年眯起了眼,抬手捧住闲云的脸,直接凑了过去。唇上除了紧紧相贴时的温热,还有鱼肉的清香,逐渐深入,慢慢在舌尖弥漫开来。
闲云咳嗽几声:“够了,你自己……”
少年懵懂地看着他:“不,不喜欢吗?”
“……喜欢。”始终不能拒绝。
自那日瞥见榻
闲云一鹤 分卷阅读10
上莹白的身子,闲云不止一次想起少年拥着薄被,嘴里发出啾啾的叫声,睁开眼看到他走近,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的确是他养了多年的白鹤,正如陆医师所说,山林里多怪,狐狸可以是山神的子孙,捡回来的白鹤也能变成少年,色如春花,美不胜。
诱得他心绪不宁。
相处时,与当初照顾白鹤并无太大区别,只是闲云时常按捺不住心中燥热,忍不住靠近,像诱哄不知事的孩子,要他毫不保留地袒露,要他欢喜。少年也爱情意绵绵的吻,很轻,如同蜻蜓落在歪斜的莲叶上,水波不惊。
闲云头一回懂得食不知味的感觉。
夜深,少年洗漱后披散着长发,未干的发梢随他素袍下一双修长的腿晃荡着,一下一下勾动闲云的心弦。已是二十七八的人曾想过,有朝一日会遇到心慕之人,缠绵悱恻,却不知这缘分落在了一只傻乎乎的白鹤身上。当年从族里脱身,背井离乡,闲云也以为万一孑然半生,无可奈何。然而,搂在怀中的少年有着温热的肌肤,脸颊微微泛红,在烛火下多了几分妖娆。
尽管变成了人,白鹤仍旧不喜穿衣,被闲云哄了又哄,才肯就范。可每晚洗漱过后,只剩两人独处,他便放任了,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袍,底下却是光裸的。闲云艰难地移开视线,替他系好腰带,那里将要挂着一件玉佩,是闲云娘亲留给他的东西。
少年好奇地摩挲着手中的玉,问道:“给,给我?”
闲云亲了亲他的发顶:“嗯。”
“想,想画上阿云,还有……”少年看了眼自己的身子,有些不满意,“羽毛。”他还记着头上的那撮红毛,如今已成了一缕暗红的发丝。
“到时候寻了工匠,刻上你我的名。”闲云轻笑,“一个云,一只鹤。”
“那我,叫,叫什么呢?”少年还不知道自己的名。
闲云说得慎重:“就叫阿鹤。”
絮絮私语了一通,阿鹤感到困倦,抓住闲云的手不肯放开。两人便上了榻,闲云将玉佩放在对方枕下,低语:“这是我以前最贵重之物,送你了。”
阿鹤眨眨眼:“以前?”
“如今最贵重的,自然是你。”
听了这话,阿鹤抿唇一笑,转过身,将头搁在他颈边。
耳鬓厮磨间,闲云叹了口气,终究是松开揽着细腰的手,低声道:“睡罢,夜深了。”怀中人仍是稚嫩懵懂,也不知是否明白情爱滋味,或许仅仅因着自幼亲近,如今也不退避。他年长许多,自然要考虑周全,不敢轻举妄动。
阿鹤却不肯放,突然一阵风起,烛火熄灭,窗外的柳枝轻轻摇晃,床帐也飘动起来。两人都顿住了,过了许久,才恍惚回神,身子却还纠缠着。“要,要阿云,一起。”阿鹤贴上去想亲闲云的耳垂,闲云则无声地避开了,神态中多了一丝懊悔,大概是由于方才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乖一些。”
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冷静,阿鹤撇撇嘴,乖顺地躺倒木榻靠墙的一侧。待闲云睡下,他才试探地伸手去揽,见没再被推开,便喜滋滋地把整个人都挤到对方怀里。
闲云自然是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心底苦笑,却不自觉紧了双臂。
困意上涌,阿鹤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就熟睡过去了。他所不知道的是,这夜闲云久久未眠,一直盯着他的发顶,像借着这无谓的举措来平复自己的情绪。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潮起潮落。
……
宅院中的仆人都知晓,那只被主家宠爱的白鹤飞走了,约莫是为了寻雌鹤,从此不见踪影。主家却不怎么悲伤,除了身侧多出一个伶俐的少年,日子依旧过得平淡。
唯一一个察觉到不妥的是萍婶,她照顾闲云多年,被他从老宅里带出来,最了解他的心思。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犹如白鹤般娇憨,喜欢吃鱼,被喂瓜菜的时候会不自觉皱起眉头。也爱耍性子,秋凉的时候要跑到竹林里那片池塘旁捞鱼,险些将胖胖的红鲤都祸害了。萍婶暗自有了猜测,只是不说破。毕竟,她活到如今这个岁数,也曾见过种种奇异的事情,早就不会惊讶了。
于是闲云尝到了很符合白鹤以往口味的菜肴,不由得有些走神,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秋风萧瑟,落叶满地。陆医师又来了几回,看着一如既往与闲云亲近的阿鹤,眼神中满是促狭。而与他同来的阿进似乎也知道一些,表情镇定,只是攥紧了陆医师搭在椅上的手,结果被轻轻地反握住了。
“小白鹤,当初你是怎么被捡回来的?”
带着掌心的细汗,趁另外两人识趣地走开,陆医师急忙凑到阿鹤跟前,眨了眨眼。虽然觉得面前人的表情很古怪,但阿鹤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了:“爹娘,不要了,扔在竹林。阿云捡回来,壳碎了,就,就有了我。”
陆医师猛地一拍手:“那就是他将你养大了?”
阿鹤点点头。
“如此说来,你该叫他一声爹爹才对。”陆医师骨子里的恶劣冒出来了,哄着阿鹤改口,“否则他怎会继续养着你?”
只听前半句时,阿鹤显得有些懵懂,但觉得似乎算是有道理,便没有反驳。可陆医师所说的后半句实在将他惹恼了:“阿云,就该养着,我的!”一边说着,他扯了扯腰间的玉佩,示意对方看过来,“这个,给我了,阿云说我是,是,最贵重的。”
陆医师默默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你最重。如果日后他要娶妻,生了孩子,你也要留在这里吗?”
阿鹤越发不解:“为什么,不能?”
“到时候,妻儿在他身旁,你只是个外人,怎么能……”说到这,陆医师打住了,因为阿鹤的神情太过可怜,让他不忍心继续用言语刺激。
红了眼眶的人不肯说话,突然起身,小跑着出去了。
另一边厢,闲云与阿进闲谈,听他说起以前捕猎时遇上一只大红狐狸,后来往县城里送药,在新来的医者身上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花香。结果阿鹤闯了进来,噙着泪扑倒闲云怀里:“阿云,阿云……”两人也就沉默了,阿进转头看向施施然走进厅中的陆医师,以疑惑的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陆医师觉得有些愧疚,先前的话应是说得太直白了,让不懂世事的阿鹤伤了心。见闲云投来警告的目光,他急忙解释道:“只是逗了逗小白鹤而已。”
阿鹤埋头在闲云胸前,不肯开口。
阿进叹了口气,早就知道自家的狐狸性子狡诈,又爱玩闹,平日里与他相处已是调笑居多,对上懵懂的阿鹤,自然更是得寸进尺。他对闲云表露了歉意,便强行带走了想要看热闹的陆医师。
至于闲云也没真的生气,低声哄了一阵,才教阿鹤说清楚先前的事:“狐狸说,说,阿云要娶妻,生
闲云一鹤 分卷阅读11
孩子,我就不能,留在这里了。”阿鹤将眼泪蹭到闲云的衣襟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不会生蛋,阿云不要,赶我走。”
这才明白怀里的人为何突然哭了,闲云只觉心底又软又热,说不清什么滋味。他低下头,吻了吻阿鹤的额头,轻笑道:“不娶妻,也不要孩子。”
“那,那要不要,我?”阿鹤怯怯地问。
“当然要。”
闲云说得果断,也许从捡回那枚不算好看的蛋起,便注定了他要一辈子照顾着这只傻乎乎的白鹤。不管什么年幼懵懂,怀里的人一心向他,他自然撒不开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1章11烤肉
今秋的成很好,佃户们喜气洋洋。临近秋末,天逐渐冷了,佃户纷纷穿上了棉衣,最晚的山茶也凋败了。
阿进带着陆医师进山,不知捉到多少兔子,特意挑出皮子完好、没有杂色的十来只,送到闲云府上。变成了之后的白鹤有些畏寒,闲云便上了心,让人帮忙寻合适的皮毛。正巧,这十来只兔子生得雪白,颜色与白鹤往日的皮毛相像,挑挑拣拣,刚好制成一条围脖。阿鹤很喜欢被绒毛簇拥的感觉,很暖,尽管不够与闲云紧紧相贴时那般舒适,但也算不错了。
更何况,这都是闲云特意找来的,更让他欣喜。
自从那日被陆医师吓了一吓,又听了闲云的话,阿鹤恢复成先前机灵爱闹的性子,只是更缠着闲云,连对方整理账本的时候,他也要凑过去。
闲云只觉愉快得难受,怀里人总是不安分,一时端起砚台,一时抓住毛笔,还在他翻动书页之际蹭来蹭去,简直要将心头火都蹭出来。阿鹤向来敏锐,察觉到了拥住自己的手臂加大了力度,以为闲云不舒服,急忙转头:“阿云?”
“无妨。”强忍着自下腹涌上的燥热,闲云弯弯嘴角,笑容中竟有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阿鹤看得痴了,忍不住扬起脖子,在他唇边亲了亲,以示安慰:“好。”
于是,被撩拨到的人将他按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顿,连本来齐整的衣襟都揉乱了。
两人都是头一回这般放肆,阿鹤尚且懵懂,不太明白那种无来由的激动是为了什么,很快睫毛上挂了一层泪珠,显得可怜兮兮。至于闲云喘着粗气,在对方白嫩的脖颈上啃了几口,才肯松开:“疼吗?”
“不,不疼。”
“那就是喜欢?”
阿鹤脸颊泛红,却还是诚实地应了:“喜欢。”
闲云险些又要控制不住自己,幸好从窗外吹进来一阵冷风,才让他头脑清明些:“以后还有更舒服的……”
过去二十余年,他从未与人这么亲近,爹娘早逝,族内的长辈个个觊觎着家业,也不会特意管他这个碍事的小辈。闲云了很大工夫,才从泥潭里抽身,断了亲缘,抱来一只只会啾啾叫的白鹤。可今日,他忽地想起在林间拾起那枚灰突突的蛋时,也是这样的天气,秋风凛冽,心底却充斥着暖意。
一番亲昵过后,新制的围脖沾上了墨点,被扔在一旁。阿鹤咬了咬下唇,看向闲云,而对方果真有法子:“让萍婶弄些皂角,洗洗便干净了。”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天气尚好,几个仆人见不需要伺候主家,都回家帮忙磨米磨面。宅院中只有萍婶一人,做了几碟小菜,又将烤好的兔头摆在盆中,温在灶上,方才离开。这道兔头是她从北方厨子手里学来的,先用酱汁腌了,再添上香料细细烤熟,香气四溢。阿鹤从未吃过这个,因着闲云突然想起,才让萍婶做了,以前是不会做出让一只白鹤尝的。可如今白鹤成了少年,双手灵活,剥兔头也是很轻易的事情。
闲云略教了他几句,便看他下手撕开兔头,挑出入味了的肉和脑花,摆在碗里。阿鹤舔舔指头,将碗推过来:“阿云吃!”
“你先尝尝。”
阿鹤摇头,把指头上的酱料和碎肉都吮干净了,才开口道:“尝过了。”
被他这副小模样逗乐了,闲云也不再推拒,低头吃了,果然味道极好,尤其是鲜嫩的脑花,在口中留下浓郁的香气。只是没有谷酒,早些时候买来的梅酿倒也香醇,两人就着美酒尝了一顿鲜香。
然而,兔头还不足够,阿鹤的食量有些大,又嘴馋,看着空碟不知想些什么。
闲云看穿了他的心思,抽出帕子将两人的手擦净,牵着阿鹤走到后厨里。原来剩下的兔肉都放在这里,加上油滋滋的猪肉,都被放上十来种香料伴着酱汁腌好,切成了细细的薄片。还有从县城里送来的鱼,也片得薄薄的,摆得整整齐齐。
阿鹤深感疑惑:“生的?”
下一刻,闲云找出了上好的木炭,又带着他在院子里架好炙网,才将肉码在上头,听油汁滋滋作响。做下这番动作,阿鹤总算知道是要烤肉了,兴奋地满脸通红。这里也没外人了,两人索性搬出矮矮的木凳,坐在一旁不停翻动正在烤的肉片。阿鹤闻着越来越香的味道,心里早就按捺不住,抬手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唾沫。闲云表情如初,只是在心底觉着好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