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入凡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天道境
管事又拿出自家这边的图来对,有些看不明白的,就再问里长。多是些方向不太准的地方。
如此说到夜深,接下来要做什么总算有了个大概齐打算。等里长走了,管事又留方伯丰同黄源朗说了一会儿,这才散了。
三个人就借住在了当地村民家中,如今天热,也不麻烦,搬个竹榻往哪个空屋子里一搁就能睡了。
灵素看着方伯丰躺下了,才一点脚回了家。
之后两天,她都是忙完自己的事儿就跑去跟着方伯丰一行人。她这是怕方伯丰吃什么苦都不跟自己说,害的自己一身本事却帮不上他的忙。却是不知道这世上夫妻,若这为妻的都有她这手段本事,动不动如影随形的,那日子恐怕就没法儿过了……
这会儿进了暑月,在外行走自然十分辛苦。若是没雨的时候,那就是烈日当空,恨不得能给人晒出油来。还没到正午,路上的石子儿就烫脚了。过了正午更热,大太阳好像逼着脑瓜顶一样,如果恰好这段路没个树荫遮挡,那真是热得喘气都劲。所以这回才没让老司长来,毕竟年纪大了,恐怕受不了这份罪了。
嫌太晒?那边忽然滋起一团乌云来,立时风大,云随风动,滚滚而来,豁啦啦几道闪电之后,大雨立马往下砸。那雨势之大,撑什么伞也不管事,只好赶紧找地方避雨。幸好这边人因要走道的多,也不跟官道上似的有五里十里的定数,常常走不几步就搭着个小茅草棚。只是地方狭小,风雨真大的时候,躲里头也管不了多大的事儿。
每次都等方伯丰寻着落脚的地方,踏实睡了,她才回家自己洗漱休息。
这日百杂行通知了要上工的,拾完了家里的事情,先往百杂行去了。这回却是许多竹编藤编的东西要整理。来都是一叠一叠的,仍同从前一样,按着做工和瑕疵分了等级,再点数另外包扎待运。
手里做着活儿嘴上就闲了,几人东说西说了半日,齐翠儿问灵素道:“素姐儿,你买香露了没?哪种能避蚊虫?”
灵素道:“没买,去看了一回,都是各样的花露,没有专门避蚊的。不过那里头的姑娘说了,若是来了这样式的,就打发人来告诉我。”
青嫂笑道:“那是人家待客的规矩,哪里会有专门赶蚊虫的香露呢?”
灵素道:“不是您叫我去那里买的嘛。”
青嫂笑道:“蚊虫不喜欢香气,你随便捡个自己喜欢的味道买了就行。哪有专门上去问人家要避蚊的香露的?那待客姑娘不定怎么憋着笑呢。”
灵素道:“她就没憋着。”
青嫂大笑起来,咳嗽了两声道:“你这憨丫头!”
齐翠儿便问:“那你问没问价钱?”
灵素道:“没有我要的东西,我就没问其他的。不过我看有几样写着签子的,有三两一瓶的,也有五两一瓶的。”
齐翠儿瞪大了眼睛道:“三两?!五两?!那都够听多少场戏的了!”又摇一摇手里正拾着的笸箩道,“这才几个钱一只?那一瓶香露,都够买这一屋子的了。”
灵素不说话,青嫂道:“那香露都是拿新鲜花朵儿蒸出来的,得多少花儿才够蒸那么一点子出来,自然金贵了。”
陈月娘问齐翠儿:“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齐翠儿没好气地道:“就是那蚊子啊!你知道的,咱们那边乱糟糟的,又埋汰,蚊虫本来就多,我又特别招蚊子!可我家那位,嫌点艾绳儿烟火太大,熏人,不叫我用。这可好了,他是不怕叮,我吃一顿饭恨不得就得被咬上几个包。你瞧瞧我这胳膊,还有这边,还有脖子上,都快没法见人了!所以才想问问那香露的事儿。怎么这么贵!”
陈月娘道:“你相公既怕熏,那你就趁他没回来之前先点了把屋子熏一回。等他回来,屋子里烟气也差不多散了,只那熏过的味儿还在,蚊虫也不会进来的。”
齐翠儿道:“不行,我试了,结果他回来非说屋子里气味怪,难闻,最后还把桌子搬外头吃的饭,把我给叮得!”
陈月娘叹口气,不说话了。七娘却道:“你管他呢!你就熏了屋子自己在屋子里吃好饭,给他留一碗,他爱在哪儿吃哪儿吃去。这只顾着自己闻着乐不乐意,全不管你死活的,你理他干啥!”
齐翠儿道:“就是这样!我跟他说蚊虫咬得厉害,他就说,‘能多大点事儿,你多大一个人,蚊子还能咬下你一块肉来是怎的!’你听听,就同他说不明白。”
七娘道:“你就不该让着他。”
青嫂瞥她一眼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瞎掺和什么!人家夫妻之间,有打有骂有疼宠的,你懂个什么!”
七娘听了这话吸了吸鼻子,冲青嫂龇牙一乐,也不说话了。
齐翠儿便接着同身边的几个廪生娘子和做活的姑娘媳妇们抱怨吐苦水,几个嫁了人的便以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抱怨自家相公种种难伺候。
七娘小声对灵素道:“倒没听你抱怨过你家的,怎么的,就对你那么好?”
灵素道:“蚊子不咬我啊,专叮他,我可抱怨什么!”
一边青嫂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又摇头叹一声“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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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
好容易等行里下了工,灵素跑回家,喂了鸡和猪,自己从灵境里捞出几样现成的来吃了,便又裹上斗篷往翠屏镇去了。
这就是日日跟踪的好处,他们说话她虽听不大明白,但她能知道第二天他们在哪儿啊,可比从前两眼一抹黑大海里捞针强多了。
可这日也真是奇了,她明明记得他们说了晚边要到这个地方的,论起来这就是最后的一个点了,这里的勘察完,他们就要回翠屏镇去同另一路人马会合,两厢都对全无误,就可以回去了。可她到了这地方,散了神识找也没找到人。想了想,便顺着路往回去。
又走了一阵,神识感觉到了印记所在,寻过去,见那三个人正在一个小茅亭里呆着。
原来这日下晌,他们往这边赶的时候,恰逢大雨,急着找地方躲雨走岔了路,往山里去了。等发现走错了也晚了,只好先就近找了个地方避雨。那雨势又大,又很下了些时候,等雨小了点,三人找回原路,天色就已经晚了。紧走慢走也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村去。这里人烟不如西边稠密,真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夏天蛇虫百脚的,也不敢走夜路。商议了一回,决定就在这茅亭里对付一晚上。
方伯丰笑道:“今天的雨也该下痛快了。只要别下雨,这地方对付一宿倒也还成。”
那管事的松了口气道:“怪道老司长都夸你们两个,果然难得。我最怕遇到还没当上官老爷就一身官老爷毛病的那些了,别说在这种地方对付一宿,就是寻常农家叫他们住,都跟吃了二斤苦瓜似的。!”
又说起自己从前跟着老司长走村的时候,那露宿野外是常有的事儿,他还道:“这会儿虫子多,咱们点几根艾草绳熏一熏就得,晚边也不冷,避着点露水就成。再过两日更热了,那县里人家,也多有搬个竹榻睡在当院的,屋里头热啊外头通气。”
倒是坐在远处一株香樟树上的灵素,听说“过两天更热了”这话,差点没从上头栽下来。
她这会儿有心过去问问方伯丰可吃了东西没有,却是不能。正担心,就看三人都从随身带的行李里取出荷叶饭团、干饼子、炒米等东西来,又生了堆火用竹筒烧水喝。又听黄大少笑道:“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好玩儿。”
方伯丰吃着饭团子不晓得想起了什么来,嘴角一翘,笑了。灵素远远看着,心里就觉着他多半是想起从前俩人大半夜捉螃蟹的事儿了。不过那时候好歹还有一锅河鲜汤可以喝,比他们眼前吃的可好多了。
眼看着方伯丰几个在铺了几层棕榈树叶的地上躺了下来,方伯丰还点上了一盘蚊香搁在上风口,灵素决定晚上她也不回去了,就在这里陪着。“这荒郊野岭的,万一有什么野兽呢!”
她自己在群仙岭里横行无忌,见了太多野猪大羊的,以为这翠屏山外头也这样的。却不想想,若野猪那么容易打到,哪里还能卖出那个价钱来!
瞧那几位都已经睡过去了,她这里琢磨上了,这自己要怎么办呢?这么呆一夜?倒也不是不成,可是万一半中间睡着了呢?
还一个,不管怎么样,自己的神识可千万不能撤的,斗篷必须得撑着,要不然虽然隔得远,万一叫谁看见了可就完了。可如果睡着了的话,哪里还顾得上神识斗篷的事儿?
她一行胡思乱想着,一行在灵境里干活消磨时间。坐着干了一会儿,慢慢就顺着树枝在中间大枝丫那里躺下了。还没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办好呢,到底是熬一宿好,还是退远一点好,还是怎么的……就已经撑不住滑进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醒了,先发现自己真的睡着了,心里一惊,忽然又发现那神识居然一直撑着斗篷,便是自己睡着了也并不曾撤下……这、这是怎么个意思?这是说自己睡着的时候,神识照样醒着的?!
方伯丰一行人早醒了,这会儿拾好已经准备赶路了,灵素看他们走远了,才抬脚又往家去。家里的鸡和猪还得喂呢,且今天还要往三凤楼里去。关于神识同睡觉的事儿,也只好等能睡觉的时候再细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媳妇就问你怕不怕
第105章暑补
且说灵素经了那日“醒神入梦”后,连续试了几日,得了一个半瓶子乱晃的尴尬技能。神识能在她入睡时做活儿,不过只能是她临睡前正在干的那个活计,而且只能做一个活儿。就是你若临睡前切的藕条,第二天醒来灵境里就有一座藕条山了,但是不会有藕丁、藕块。
灵素心里别扭,好像该是个好事儿,可又这么半间不界的,到底算是“醒神”还是“迷梦”,这会儿看来顶多算个半梦半醒吧。不过好歹多了一夜的功夫做活儿,往后什么理麻丝、剥茧、纺线、织布这样的活计就都放在晚上做好了。这么想想又高兴了点。
等方伯丰这次公务回还,天已大热,正是盛暑时节。德源县里的生肉床子熟肉铺都少了许多,好多家都只做到早上辰末巳中时候就摊了,还有几家干脆关了铺子回家歇暑去了。
同七娘说起,才知道这德源县原有“入伏吃素”的习俗,因一到暑天,天热湿盛,东西多容易腐坏,人的胃口也不好。那些油腻重荤之物,吃着“闭胃”,更不益应时保养,很该删减。倒是许多菜蔬正当时候,又多汁水,又不劳脾胃,算是应时应节之物。
可话虽这么说着,三凤楼的生意买卖却照样兴隆,甚至比之前还盛。“小暑黄鳝赛人参”、“大暑小暑,黄白二鳝”、“头伏金鸡二伏鳖”、“暑天泥鳅,凉后筋骨”……三凤楼接连挑出旗子“清补珍菌汤”、“脂油鳅”、“焦烧鳝”、“暑水筋骨煲”、“黄焖马蹄鳖”……
灵素又问七娘,七娘道:“哦,这不是暑天天热,人又吃不好睡不好的,得补补嘛。”
灵素懵……胃口不好少吃荤腥要吃素也是你们说的,一转头又是黄鳝又是鳖的也是你们,嗯,合着你们说的都有理呗。灵素不打算深究这件事儿了。
既然这习俗听着也不是那么有道理,那就不管了,爱吃什么吃什么吧。
可这天是真热啊。说起来,灵素耐热比耐寒强些。她总觉着热大概热不死自己的,那冻起来真是立马连血都流慢了似的。可这会儿她有些怀疑起来了,尤其是大中午的走回家吃饭,再顶着大太阳回去上工的时候。那么走一趟,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一边干活一边同七娘闲话:“这太阳下走一趟就什么也吃不下了,酒楼里买卖还能这么火也真是奇了。”
七娘笑道:“你傻了不是?去大酒楼里吃饭的那些人,他们用顶着太阳忙活?都坐着藤壁的车,里头摆着冰盆,优哉游哉跑去酒楼里找个临风的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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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儿一坐,这就补上了。咱们这样的补个什么?吃个过水面得了!”
灵素问道:“冰盆?”
七娘道:“是啊。你这走进走出没见着卖冰的?咱们县城外头拢共十二个大冰窖呢,这还是最大的,小点的、各人各家的不晓得还有多少。那里头都是冬月里从湖里河里打上来的冰,存在地底下,等到天热了拿出来卖。那些大果局子,多半都跟这些冰窖窨户有来往。他们秋冬月里包下了果园子,都摘了来分好,捡那些搁得住的都放在冰窖里存着。等春夏时候拿出来卖,那就不是当时的价儿了!”
灵素道:“这冰要上哪儿买啊?我真没见过。”你天天往山里跟着方伯丰乱转,能瞧见个什么?!
七娘道:“银锭桥对过就有,那家大,不过我估摸着你们家左近也该有的。这都是一层层趸的货,要不然一篮两盆的,大冰窖里也不耐烦搭理。只是这东西特殊,它搁不住啊,是以多半都是先说好,什么时候要多少冰,到时候人家给你送去。”
灵素心里胡乱打算着,陈月娘在边上道:“之前听说学里要给发冰票的,也不知道真假。”
齐翠儿几个听了这话立时都打听起来,灵素心里想的却是群仙岭高山上那几个寒冰洞的事儿。
如今白天长,下了工太阳还明晃晃的舍不得下山。石板街被晒了一天,走上头都觉得自己跟只烧鸭子似的。有的临街人家提了井水一舀一舀往地上泼。那水呲的一声散开,一会儿就没影儿了,只在路面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水痕。急性子的人就直接往上头倒水,那水一多成了洼,还是一洼热水,更蒸人了,丁点不见凉快。泼水的人一生气,更热了。
灵素到后街上一问,果然有冰户,只要留了地脚说好时间到时候就给送去。整块的贵,碎的便宜。都是用盆计的,整的一盆,就是一块,大概一尺见方,要五十文;碎的一盆便是用他那里的铜盆盛到堆尖,一盆二十文。
那家不止卖冰,还卖一些放冰存冰的家伙什。灵素看到一个半人来高的两层木头箱子,挂着锡里,底下放冰,上头就能存放些吃食。冰化了水从箱底小孔流出,另有一个相配的木桶可接盛。
看着十分巧,问了一句,这东西要合二两多银子。她想着:“我拿个盆放冰,把东西埋在冰里不是一样?这也太贵了。”饶是那老板又给她让了一钱,她到底没买。
晚间方伯丰回到家,就见堂屋里放着一个冰盆,里头一座水晶山,风过时凉意自生。
灵素从里头端了菜出来,方伯丰笑道:“你今儿买冰了?”
灵素点头:“从后街上买的,我买了两块,一块放里屋了。一会儿把这块也搬进去,晚上你就得安生睡一觉了。”
方伯丰笑道:“苦夏苦夏,这夏天最难过就在这里了。吃又没胃口,睡又是一身汗。这之后越发得热了,你自己也得在意着。冰虽好,万不可离太近了。这两日衙门里很病倒了几个,倒都不是热的,都是贪凉快恨不得抱着冰睡,才落下的病。有一个上吐下泻两天了,幸好如今止住了,要不然人都得虚脱了去。”
又看桌上菜色,一碟子油盐蒸毛豆、一碟香糟肉、一碟拌笋丝、一碟蚕豆泥,几样小咸菜,边上一钵晾到刚刚温凉的绿豆米粥,并一笸箩卷子。
方伯丰笑道:“看着倒觉着有些胃口了。”两人说着话,先就着菜吃了一碗粥,拿起一个卷子来咬了一口,发觉里头是用酱炒过的肉末,细嚼嚼还有些脆口的东西,一问灵素,她说是藕丁。便叹道:“这大热天的,灶间更待不得人了。你也不要这样心,有一锅粥就够了。若要吃干的,我从馒头铺带几个馒头或者切块饼子带回来就成了。暑天要紧是养神,累病了秋冬可不好过的。”
灵素神识扫一下灵境里的藕丁山,笑道:“我不累的,我做东西都快。不信你瞧我,可有没神的时候?倒是你,这连着几趟差使,学里司里都不能落下,真是累瘦了许多。要补一补才好。”
方伯丰笑着指指桌下的冰山和桌上的饭菜道:“我这样若还要叫苦,那这天下也没几个不苦的人了。我这身子就这样,一到夏天必然要瘦一些的,今年已经比往年好多了,不要紧的,等秋风一起,自然就又胖回来了。”
灵素笑了:“合着你同双羊镇的羊一个调子。”
晚上灵素就把堂屋里这个冰盆也放到了睡房里,早前那个放在床尾地上,这一个就放在窗口。这会儿窗屉上都糊了冷布,都是灵素用麻织的,经纬稀疏,隔虫透风。
这屋子本就不大,放了冰盆果然凉快许多,方伯丰没一会儿就睡沉了。灵素想起他在外头一夜睡竹榻一夜睡门板的,有时候还直接躺地上,只愿他在家能踏实歇息歇息。
第二天不用上工,她也不往三凤楼里去,就直接去了群仙岭里头。
先从灵境里拿出几根线来,这些线上都拴着锡钩子,又从堆肥地里刨了几根蚯蚓出来,都装到钩子上当饵料。然后散开神识在湖边滩涂地里一边看一边下钩子。
等钩子都下完了,她又砍了一大把树枝子,扎在一起,往山上活水流进湖里的水口地方扔了下去。如此又下了七八捆树枝子。
打算好的活儿都干完了,看见许多长手大青虾在岸边砂石堆里出没,便又从灵境里取出一把两指来宽只有三个齿的叉子来。这都是按着鱼叉的样式做的,这最小的一把是专门用来叉虾的。
她裹着斗篷又穿着靴子,那些虾哪里想到会有这样装备的人来抓自己?一叉一个准。这里的青虾有人中指大小,十分肥美,灵素从前有些看不上它们。后来在三凤楼见识了一回它们的高明滋味,就立马去打了这把叉来。
叉上来的虾她就在一个小篓里,不时往灵境里一下。等沿着湖绕了好一段路,看看日头渐高,才从里头出来,回地里干活去。
各处松土除草,掐菜摘豆忙了个够,把篓里剩下的青虾们用点盐水煮了煮,挤出虾仁儿来配上几样新鲜菜蔬勾了个汁,又取出一碗面来拌着吃了。然后往上林埭逛去。
往寻常村里人最爱待的大樟树底下一走,果然好几个人在那里乘凉说话,见她来了都打招呼。
正说话,一个婶子拎了一只大约有快两斤重的鳖走过来,问道:“你们今儿明儿谁去镇上县里的?替我把这个卖了吧。”
边上几个人都道:“哟,水蓼婶儿你哪儿弄来的大鳖?!”
那婶子道:“我家大儿去放鸭的时候捡回来的。听说这东西在镇上值钱着呢,不晓得值几个钱。”
灵素刚想要说价钱,边上一个老头子却道:“打听什么价钱?!这大热天的,你家拐腿儿又要水地耘田,又要伺候茶山的,不正好给他补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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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卖了三两银子五两银子的,也没有自家男人身子好来得要紧,是这个道理不是?都叫钱给管上了,什么好吃的也舍不得吃,什么好的也舍不得喝,都叫那些有钱人吃了去了,咱们落下点什么!”
另一个汉子跟着笑道:“就是,这大鳖炖小鸡儿一吃,那家伙,婶子你保管比赚几个钱得的乐呵多!”
说完引来一阵哄笑,婶子娃都快能娶亲了还能被这话臊着?反骂道:“我看你小子大概很吃了几顿王八炖鸡了,趁着你媳妇回娘家这一通补,只不晓得到底为谁补的?!”
那汉子赶紧道:“婶子我错了!您可千万别跟我媳妇说啊!她要在家肯定也要拿去卖了啊,我不趁这会儿吃啥时候吃啊!”
于是众人便开始逼问这汉子补了之后的话,那婶子说了两句也不问这鳖的价钱了,顾自己又拎着回去了。
晚上拐腿儿从田里回来,闻到家里饭菜香,进了院子一看,好家伙,桌子中间一只大砂锅,那香的!水蓼婶儿端了饭出来,见自家男人回来了,一张脸晒得油黑,脑门子上还挂着汗珠子,手上脚上全是泥迹,便扬声道:“赶紧洗洗泥去来吃饭!站那儿望哪门子的风!”
拐腿儿看看脚上,嘀咕道:“刚都在沟里洗过了,这就够干净的了。”又问,“今儿啥日子,好好的炖这个做什么。你不是说这大鳖要拿去卖么?怎么的,没人要?”
水蓼婶儿老脸微微一热,开口骂道:“有你一口吃的就赶紧吃一口,问东问西的能问出银子来咋的?!”
后头他家闺女出来了,听了这话笑道:“爹,娘是心疼你干活累呢,要给你补一补。又宰又炖地折腾一下午了,都没叫我们尝尝味儿。您老快洗洗坐下吃饭,我们也好分一口半口的。”
水蓼婶儿回头骂自家闺女,拐腿儿笑着忙去打水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忙,先这样吧
第106章我有钱
第二天方伯丰吃到了灵素给他预备的下饭菜烤鳗鱼。灵素道:“这东西太肥,那楼里有个秋冬菜,整鳗蒸熟了,去尽骨刺,盘在钵头里上铺鸡冠油蒸透。有几个客人现在就跑来订这个菜了,说是杀馋得很。不过现在吃恐怕太腻,你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吃了这个更闭胃了。我估摸着还是烤着吃好点,能滴掉一些油。”
她拿鳗鱼骨煎过,加酱、饴、山椒、姜熬成酱汁,鳗鱼背剖去骨后用炭火烤,烤一会儿便拿过来往酱汁里浸一下再上火烤,待酱汁尽,再浸一回酱汁再烤。如此反复,等鳗鱼烤熟,那酱汁也早渗透其中。外皮烤得酥脆,下刀一切咔哧作响,内里酥嫩油润,酱香浓郁。拌着青葱就着米饭,一口气吃两碗不在话下。
另配了几碟清酸小菜并一碗鳗鱼骨鳗肝熬的清汤。方伯丰吃着饭,心里想,怪道之前这阵子这般累,想是为了攒福气的缘故?
说起福气,他又想起自己的那些衣裳来。那几身衣裳穿在身上柔滑而不粘身,又有股子好闻的青草气,若出了汗,那青草气就越发明显一些,却是全没了从前到下晌时候的一身汗味。最要紧是果然没什么蚊子来光顾自己了。周围也有人察觉的,问起时自己都支吾过去了。倒不是为了保什么密,实在是要说起有个如此“宠”着自己的娘子,还真是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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