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入凡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天道境
这么着,大师兄见她这般说了,也不相强,只道她这阵子为了给楼里凑东西供货恐怕累狠了,回去同掌柜的一说,掌柜的虽觉有些遗憾,也只好如此。倒是等灵素来上工的时候,死活送了灵素两只烧鸭子,说是谢谢她这些日子帮的忙。要不说人家就是掌柜的呢,这给灵素二两银子她未必有这么高兴,钱她有,烧鸭子她没炉子啊!
于是方伯丰大晚上回了家里,宵夜吃了一顿荷叶饼夹烧鸭子外带一碗冬瓜鸭架汤。
转眼暑天将尽,灵素听说这之后就告秋了,想想自己初来此地时候的飒飒凉风,心里不由得企盼起来,眼下虽然热,只熬过去就凉快了,心里这么想着,连插秧种田的事儿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家答应了给她糯稻秧的,早两日跟她打了招呼,他们这两日先种晚稻,之后拔糯稻秧的时候替她都拔好,她去挑就行了。灵素哪里能叫人家这么心,她自己这里先不管,先跑人家地里帮忙拔秧去了。
这拔秧拔两把就得在水里洗洗泥,带了泥不止挑秧担的时候重,且插秧的时候也不好分秧,容易伤着根。那灵素拔秧多痛快,从灵境一一放,干干净净的,速度还奇快。惹得那家的主妇直感慨:“素姐儿你这是嫁了人了,你要是没说人家,我说什么也要叫我幺弟娶了你家去!你这样的娶回家,想不发家都难啊!”
这边拔秧,那边种田。种田先放田绳,为着一会儿给秧苗立好标尺,横平竖直,这关着往后秧苗间的通风散温,十分要紧。放好田绳,比着大概的数目开始沿着大田抛秧。一大把一大把用稻草绳轻轻挽着的秧把,被稳稳扔到田间,插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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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插完一把,随手一捞,捞来一把新的,解开绳,分出一把来接着弓腰插秧,不浪工夫。插秧都是一直猫着腰的,这插一天秧,许多人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一头这个累,还有一头那个热。大暑时候,插秧真是早出晚归,还有实在赶不及的就插夜稻。若是碰巧哪天月亮好,你看去,大田畈里影影绰绰许多起起伏伏的人影在那儿忙活。太阳一打头就难干活儿了,有些算好时间从大渠里放活水进来的还好,那深水来的凉快。若是没算好的,田里的水都叫太阳晒得火烫,娇气点的连脚都下不去。
衣裳是湿了干干了湿,田两头放着茶瓮,热天想要不中暑,就得多喝水。也有人家有法子,把个瓜用草绳网住仍在进水沟里。进水都是大渠里来的水,凉,一会儿热狠了,把瓜捞出来一拳砸开,又甜又凉,解渴又解暑。这一大早天没亮就下田了,等太阳略高,家里就该给送点心了。多半都是半大孩子,一个拎,两个抬的。若是再大一点的,可就不是送点心了,都得叫来一块儿下田干活。
暑天虫盛,下田还有件叫人烦心的事儿,就是虫子了。天上飞的蚊子、乌蚊子、牛虻,绕着人转,一出汗衣裳贴身上,隔着衣服都能咬进去。水里的蚂蟥、水蛭、水蛆,水蛭叮上了就吸血,不吃饱不掉下来;蚂蟥吸血不说,还顺着往里钻,若是用力拉扯,还容易断,只能用力拍打,让它自己从里头掉出来才成;水蛆跟蛆虫样子挺像,只是两头都带着毒刺,在水里头尾一合一张地弹着走,碰到人腿上那么一弹,被那刺刺中了,真是要痛得跳脚的。
为了躲过这些攻击,村里人也想了许多法子。比如用五年菊的干花磨碎了撒田里,就能药死许多种虫;只是这大田大了,有时候没那么些花可用,便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头上麦秸大草帽,脑袋上抛一块厚巾子耷拉到脖子下,长衣长裤,底下一双粗麻布高帮到后腿弯的袜子,这种袜子叫做田袜,专门下田的时候穿的。干活的时候把裤腿都扎到袜子里面,只是若是田土太烂太淤脚,那走起来就劲了。
灵素同村里人一起干了几天活儿,瞧见了他们的辛苦,总想着有什么法子能帮上忙。回去就同方伯丰说起,她道:“就没什么旁的东西能替力么?像拉车就有牛马不是?走路走不动可以坐车坐船,这种地就没什么东西能帮上忙的?”
方伯丰哪里想过这个,这千百年来农活就是这么干过来的,自己当年还下过几回田呢。只是既然自家媳妇说了,少不得得好好琢磨琢磨,却又是后话了。
又说灵素替人家干活干得差不多了,这日一大早,不,该说一半夜,就从家走了。跑自家田里,先用神识拔了秧,再跑去田里用神识成片种了。之前的糯稻秧,她就是趁着天黑透了才偷偷种的,先给方伯丰打过招呼了,结果方伯丰见她这么晚才回来,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还跟她商量:“要不然我们把那边的房子修一修,你要是干活晚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灵素直道还早,又道:“等通了水路,来回也快了,再说我这样一年也就碰上一两回,犯不着为那个盖房子。就我回来的时候,还好多人在地里忙活呢,都这个样儿,没事儿的。”
方伯丰又担心她走夜路,可想到她本有武功,且据她自己说刚到这里的时候,同她哥一直都是在荒郊野岭随便对付一宿的,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时都分不清到底自己这心担得有没有道理。
等小河滩那一带的田都种完了,没过两日就正式告秋了。灵素坐等着秋风送凉呢,哪知道等了两天,不仅没凉快,还越发热了。她同方伯丰抱怨,方伯丰听了大笑,又给她讲了“秋老虎”的事儿。灵素一听说这起码还能再热一个月,心里哀嚎连连。若是一开始知道也罢了,偏是抱着会凉快的心等着的,如今这口气真是快撑不住了。
幸好转日忽然狂风暴雨了半日,之后阴了两天,还真稍微凉快了点。
在百杂行上工的时候她同七娘感慨,又说种田如何的累,便道:“这么看来,那暑补还挺有道理的。真是累啊,大暑小暑确实该好好补补,要不然恐怕撑不下来。我们只种晚稻还算好的,种了早稻的这会儿一行早稻,一行就要赶紧翻地插秧,抢种抢,叫做双抢,真是辛苦得很了。不补不行。”
七娘笑道:“是了,他们是不会上这个楼那个楼去,只是家里鸡鸭总养着几只,弄个神仙鸡吃吃还是不难的。”
灵素又问她补不补的话,七娘道:“我今年弄那蚕茧可也真累着了。我娘也给我炖了两回神仙鸡吃。你那里忙好了,我这里又快了,过阵子就该下中秋茧了,又得忙了。”
边上绍娘子道:“我本来还说想要养蚕,今年是不成了,看明年吧。养不成蚕,同你们一处缫丝也好的。若是能够,干脆弄个机子织布织绸也好。只不晓得合不合算,还没算过这账。”
七娘听了道:“你倒喜欢这些。”
绍娘子笑道:“总要有些出息才成吧,这县里住着,什么都要钱,不弄点什么活儿做心里老不踏实似的。可咱们女人家,家里的事儿也多,要出去做什么工,指不定就耽误哪一头了。这养蚕缫丝织布的,最多上机的时候找人做做对手,等开织了就是一个人的事儿,又在家,又不耽误什么,得了空就织些儿……哎呀,我越想越觉着这个主意好。”
七娘道:“那得算算线的价儿和布绸的价儿才成。”
两人说得越来越热闹,齐翠儿便同陈月娘道:“你看看人家搬出去住的多好,什么打算都打算着。我们呢,想多买张椅子凳子还得琢磨琢磨放哪儿呢。”
陈月娘一笑还没说话,边上的一个娘子却道:“月娘你也快搬走了吧?那天你同你家相公不是在看房子?”
她这话一说完,齐翠儿眼睛都瞪大了,赶紧问陈月娘:“真的?这是真的?怎么没听你提过呢!”
陈月娘见有人说破了,只好笑道:“是在看,只是什么都还没定呢。”
齐翠儿略高了嗓门道:“哎呀!要不是她说起,你还瞒着我们呢!”
陈月娘道:“这有什么瞒不瞒的,房子若看好了,要搬的时候自然知道了。”
边上那娘子也道:“唉哟,你这么大声儿干嘛!人家买房子,你着急个什么!”
齐翠儿撇了撇嘴,顾自凑到陈月娘跟前细打听起来,什么看的哪里的房,什么样的房子,该多少价格。一会儿说贵了,一会儿又说合算。
七娘冲着灵素摇头:“月娘真是好脾性。”
之后没过几日,果然迟遇安请几个相熟的同窗去外头吃了顿饭,算是庆祝自家乔迁。细说起来,才知道原是陈月娘有两个多月身孕了,迟遇安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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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听了大喜过望,又觉着在官学公房里住着太逼仄,到时候坐月子伺候月子都不便当,便做主给了银子叫他们在县里买房。
两人看了几处,最后在后街那边买了一处小院,迟遇安老娘还特地跑过来看了一趟,又留下了一个老妈子让帮忙做家务。还拉了陈月娘到一旁叮嘱她,要是人手还不够,只管跟她说,她再送合用的人过来。只记着千万别买丫头,这时候来个年轻丫头,只怕要坏事。又把迟遇安也叫去说了好一阵子话,不晓得说了什么,迟遇安出来的时候那脸跟煮透的猪肝似的。
方伯丰不欲与灵素细说此事,灵素是从行里听来的。青嫂问陈月娘要不要歇工,陈月娘道自己一个人整日呆在家里也闷得慌,横竖行里的活计也都不算重的,不用歇着。青嫂听了便特意安排她同那个看见她看房的娘子一组,又把她们这一组同灵素七娘这一组分在一处。
果然都不用她说话,凡有要使点力气的活计,灵素都给包了。把陈月娘感动得不行,直说太生受灵素了,还是七娘笑道:“她也成了亲了,往后等她大了肚子,你再帮她,不是都一样的?”
另一个娘子听了便笑道:“那你可要加紧了,要不然不是只可着你一个亏了?”
把个七娘闹了个大红脸。
第109章福兮祸兮
灵素在小河滩、上林埭跟着忙前忙后抢种抢,方伯丰这里也得了点预料外的好处。
方伯丰头一回去双羊镇的时候,还得空问人讨了几朵含笑花来带给灵素。这回去了翠屏镇,一者每日介不是赶路就是爬山的,真没得着什么空,二来也没见到什么合适的花儿朵儿的。不过他知道灵素喜欢种东西,上回那芋魁就是她不知道从哪处深山里寻出来的,这翠屏镇地势与周围有别,多山地旱地,尤其还有些村在后头高山上、山谷里扎根的,与外头少有往来,连作物也有许多外头不常见的。
他留意着,从几户农家手里零零碎碎得了些新奇豆粮的种子来。其中有一个叫做米袋子,结的果荚一簇簇如轮辐一般,果荚里的籽实形似小米,吃起来又有些豆味;还有一个叫鸡心豆,听说苗跟豌豆似的也要沿藤,一个豆荚里只结一两粒豆子,种一回能好几年;还有几样稀奇的菜,若不是还要查访实在不便,他还想问人买两颗鲜的回来给灵素瞧呢。
灵素对于种田的热情他是领教过的,知道若叫她看到了新奇种子,必然要问许多诸如何时种,种哪里合适,有什么讲究等话,因此他索性趁空都问了一回。只可惜那米袋子同鸡心豆都是山里人家种的,这家是因为媳妇是山里人,想吃老家的吃食,才拿了些过来。他们自己在山下的田地却不合种这些,是以都没有种过。只有几样菜蔬如今地里也有,才能说得清楚。
那家媳妇对山里种这些东西的讲究也只知道个大概,方伯丰尽量问了,都记了下来。回来给灵素一看,自家媳妇果然十分高兴,还道下回自己要去深山里瞧瞧究竟。
这回一块儿去的管事本是农务司的,方伯丰问这些东西时他也瞧见了,回来同老司长提了一句,老司长就让方伯丰把这些新粮作也写个材料交到农务司。方伯丰本来就问得细,也不事,花点功夫写了就交了上去。
结果等到河浦通渠的勘察事务汇总时,说起这回众人的辛苦来,老司长就举了方伯丰的例子。说他因为做事勤谨麻利,双羊镇的勘察是最快完成的,疑处最少亦没有返工。之后为了赶整体进度,还又跟着去查了最叫人挠头的翠屏镇。廪生们这回不过是被借来帮手的,换个人若遇着这样事,只怕难要抱怨两句,或者出工不出力也是有的。可方伯丰不仅把水路勘察的事儿踏踏实实做好了,还顺便做了偏僻地方的新粮的考察,并递了份文书上来,实在难得云云。
知县老爷这会儿正被架在火上烤呢,底下人怨声载道他自然也心有所觉,忽然听说还有这样老实勤恳的人物,立马跟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赶紧下令褒奖,又拨了五两银子为赏,也是给众下属指明往后做事方向的意思。
这么着,方伯丰莫名其妙得了个好处,去谢老司长时,老司长却笑道:“我不过实话实说,你往后既想考典考的,这路早点铺起来总没错的。只是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唉,虽更露脸了,只怕也招人恨呢。毕竟如今这事务安排委实太迫人了,你这么一来,倒叫抱怨的那些面上不好看。”
方伯丰也只好跟着苦笑。他这本是为了哄自家媳妇高兴做的功夫,哪里知道还有什么新粮勘察。只是外头人看来,都是反的多,谁能想到是方伯丰因为灵素喜欢种地才往农务这块越走越深呢?多半都相信是灵素为了方伯丰往后的“仕途”才在自家田地里种这种那的。
过两日灵素去坊里上工,几个廪生娘子都说起了这事儿。同陈月娘一处的姜秋萍道:“你们家的算是遇着好上司了,这样的事儿,若没个人给你出头,多少累也是白受的!还有更恶心的,抢了底下人的功劳当成自己的也不少。”
齐翠儿掰着手指头算道:“头廪一个月一两半银子,这一下子就奖励了五两,三五一十五,这都抵上三个多月的廪给了!你家那小院买的时候不也就四十两?啧啧啧,再奖两回,都够再买个院子的了。”
灵素这阵子为了给三凤楼解困,不得已又赚了几十两银子。这德源县讲究暑补,大暑小暑加一块儿一个多月,她那里就包了其中十多天的货。她还不照寻常来鲜鱼口的渔贩子似的,还得另花本钱各处上来,她那都是从群仙岭里头白捡的,真是卖一分赚一分。这会儿听齐翠儿给自己算账,忽然觉着方伯丰这回获的嘉奖也不少啊,之前比着自己赚的还真没觉出来。
七娘便说齐翠儿:“老替人家算什么账,真有那空儿替自己算算不好?”
姜秋萍也道:“就是啊,替人数钱自己能花上?不如自己想法子赚点去!我看上回说的养蚕缫丝和织布的活儿就不错。只是在这镇上养蚕,那桑叶可不好弄。问人买,到时候买的人多了就得涨价,你养到一半,不买还不行!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不踏实,我看我还是来一锤子买卖的好。要么缫丝要么织布,同活物沾上干系就麻烦。”
齐翠儿说她:“你打算那么多,状元坊里就那么大点地方,折腾得开?”
姜秋萍笑道:“上回去看月娘家买的小院儿,可是眼馋死我了。这不,前几日也在那附近找了一个,比不上她们那个,也凑合能住。”
齐翠儿惊叫一声:“你们也要搬出去了?!”
姜秋萍拍她一下:“你干什么这么高声大气的!别吓着我侄儿!”她说的是陈月娘肚子里的娃儿,众人听了都笑,陈月娘脸上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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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泛了红。
齐翠儿便道:“估摸着这一批是往外买房住去最多的一批了,之前那界廪生倒是一多半都还住在里头。”又道,“听说还有在对过买了花园子的!啧啧啧,得好几百两呢吧?真是,财主读书,要钱要官,都叫他们要走了!”
姜秋萍道:“那是马塘镇的吧?家里几百亩田地,花个几百两买个花园子也不算什么。”又道,“倒是那个从前老请客的黄憨子,也没见在外头置房子,还在公房里住着。还带了两个使唤人。”
齐翠儿又问姜秋萍:“你们家那小院在哪儿的?多大?多少银子买的?”
姜秋萍一笑:“你猜。”
七娘同陈月娘都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齐翠儿也笑着斜了姜秋萍一眼,又同边上两个如今也还在状元坊里住着的廪生娘子叹起苦经来。
回去同方伯丰说起有人替自家算账的事儿,还笑道:“如今都没什么要花银子的地方,多啊少啊的都觉不出什么来了。”
方伯丰苦笑道:“说起这个,正有件事要告诉你。”
两人细说起来。原来入秋后照例农务司和籍户司都要下镇走村做当年的细录,农务司除了要问各处官田的耕种情况、新粮种新粮作的种植情形,还要勘察各村这一年的成,籍户司则要做当年人口的增销,这还涉及到丁田田籍的变动。国朝规定,这丁田是不能私自买卖的,若有违者必得严惩。
方伯丰本就在农务司帮忙,这秋后走村多半都会让司里的老人们带他们出去见识见识。通常都去小河滩、稻香畈这样的地方。他这回因河浦通渠之事去了双羊镇和翠屏镇,还在翠屏镇做了新作勘察,且因此得了知县大人褒奖,加上这回河浦通渠和之后的县河清淤驳岸的事儿占了衙门不少人手,廪生们也得担点实事了,也不知谁提议的,方伯丰被分到了翠屏镇。
这走村可不是勘察水路的时候了,水路为的是联网通航,不用往山里头去。这走村最要紧就是山里头几处,一则那地方与外头少通音讯的,想就近问一问糊弄过去都难;二来山里容易遭灾,更要调查清楚才好。人家选方伯丰的理由也简单:“这位廪生既然连新粮作的事情都问过了,换一个人又不通头,还得再查一遍,不是一事两做?”
老司长也没话说,私下笑着对他道:“就知道不会消停的,你去看看也好,山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叫旁人去多半都懒得细问,左右下了山来水土气候不同也多半种不上。我看你挺喜欢这个,去瞧瞧也好。我从前也爱跑这些,如今可跑不动了。横竖还有阵子呢,好好准备准备。衣裳得带厚的,山上可比县里凉多了……”零零碎碎叮嘱了些话。
方伯丰都答应着,又问:“到时候不晓得我跟着哪位管事过去?”
老司长摇头道:“如今还定不下来,若是人手不够,你这样的说不定就得当熟手使了,不一定能有人带着。”
方伯丰听了这话心里有数,之后月余凡得空了便在农务司里翻看从前走村的各种记录手札,以防到时候没人带着自己,自己又不晓得到底要问些什么查些什么,万一弄个返工回访,那就糟糕了。
这回被“活用”的自然不止方伯丰一个,迟遇安头廪头名的身份,之前都在籍户司帮忙,这回也叫人给定了要去偏僻地界走村。见了方伯丰就如同难兄难弟一般,过来问主意,想看看到什么人跟前求个情好换个轻省点的差事。几回提起,见方伯丰都不甚热络,便转头又同旁人商议去了。
衙门里老人们把一众廪生的言行都看在了眼里,籍户司的司长同老司长笑道:“你们这回是抢到宝了,这年轻的读书人这般沉稳的还真是少见。不晓得他典考要考哪一路,我看明年换到我这儿来练练也不错。”
老司长笑道:“我们这里管上一个事儿都得跟着天时走,少说也得二三年才算一轮,你要想要人,那就等这轮轮完了再说。”
籍户司的司长笑骂道:“老斩头!等个二三年他就跟我平起平坐了,还轮个什么?!”
又说方伯丰同灵素说起此事,灵素不管别的,先问:“这走村大概什么时候去?”
方伯丰道:“县城近边的要晚一些,多半可着晚稻前后去。北边和西边的要早一些,那里多旱地粮作,的比稻子早。且北边有些山上,没进九月就飘雪的也有。是以多半在仲秋前后去。”
灵素一听说卡着中秋,不乐意了,问道:“中秋不是要过节?怎么还跑山里去呢?!”
方伯丰笑道:“这衙门里干起活儿来哪里管这个?有一年大雪,各处都有房子塌了的,县衙都给腾出来安置人了,又要赈济又要计数还要上报灾情,几乎所有人都没在家里过年。”
灵素嘴上抱怨两句,心里全是主意。嗯,大不了我跟着去呗,山上离月亮近点儿或者引灵还容易些呢!
啧,你这神仙,满脑子都在想些啥?!
第110章将变
方伯丰趁着县学读书和司衙帮忙的空隙把农务司近几年的走村记录都翻看了一遍,还密密麻麻记了两本本子,全然不知自家心怀不轨的媳妇也正为他的中秋出行心做着各样准备。
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睡觉的地方。那高山上万一错过了宿头,可没法像之前大夏天在山下时候,找个茅亭胡乱对付一宿就混过去了。尤其听说还有八月里就下雪的?!这可叫什么事儿,好在神识萦月无所谓阴晴,要不然碰着个阴天不是要多等一年?神仙的日子是有多不值钱。
可想个什么法子合适呢?神仙得有像神仙的法子才好。想了一圈,最后决定直接个房子在灵境里,到时候用得着了,就直接找个地方一放,多省事。
主意虽有了,也还有许多要推敲的地方。头一个,这房子不能太整齐,若是荒山半道上忽然出现一规整屋舍,以方伯丰的性子,不得主人允许绝不会擅入的。好事就变成坏事了。再一个这房子估计也不能太大,毕竟在山上,也没那么多开阔的平地。总之这屋子要像之前山下路边供人随意歇脚的茅亭相类,又要能遮风挡雨,可供一夕好眠。
试了几回,最后用竹子搭了个小竹屋,毛竹搭成框架,竹片密密列作墙,顶用茅草,竹墙外亦覆以茅草编的草苫,看上去就是个茅屋的模样。一门无窗,四角四柱下皆削尖,待用时寻个地方将竹柱埋进土里,便是山上风大些也无妨。
至于铺盖,别说铺盖,就是要张床也没什么难的,只是没法交代罢了。想来想去,还是毡子最合适,隔潮又暖和。盖的被子方伯丰这回的行礼里就得带上。就算有地方落脚,那人家也未必有多余的铺盖借他,这些老司长零零碎碎都嘱咐过的。
吃食倒不消担心,山上哪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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