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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蜉蝣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素青粗布的大包袱与一床厚实被褥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快速打开,翻出了两身半旧的男人衣裳与些零碎的日常之物,看起来都是近期之物。她心里陡然窜出一股火气来,这马迟迟嘴里竟没一句实话。
“夫人,快来。”谢皎用脚挪开两堆柴禾,发现了被掩在角落里的几片叠起的青瓦。
秦两步过来,已见谢皎蹲到地上拾起旁边一块碎裂的瓦片朝她递来。
那残瓦只有正常瓦片一半大小,裂处两边形成锋锐夹角,角尖之上恰沾着几点干涸的血液。
“夫人,小梅来了。”秋璃气喘吁吁地带着人出现在柴房外。
“来得正好。小梅,这些瓦片哪来的?”秦问道。
小梅从秋璃身后上前,她今日看上去比昨日要神些许,没那么恍惚,只看了两眼便回道:“夫人,前两日下雨,屋子漏水,所以我买了些瓦将屋顶修了修,这是多出与残损的瓦片,就到这里了。”
“嗯。”秦应了声,带着众人往外去,“都出来吧。小梅,我有些话问你。”
一天转眼过了大半,街巷上往来的人越发多了,饭菜香味从四处飘出,钻进鼻中,叫还来不及吃上饭的行人馋得不行。市井里行色匆匆的人中,却有神情惶惶、面容苍白的女子,将脚步放得极缓。
“马姑娘,还请加快步伐,得夫人久等。”沈逍见马迟迟越走越慢,不由催促。
小梅早被叫走,现在秦又派人来请马迟迟,可她却走得很慢,让沈逍着急起来。
马迟迟也不应他,只看看后面隔着几步距离跟着的沈家护院,沉沉叹口气,终于加快步伐往宅子走去。
不多时,她便到宅门外,正遇见沈浩初的另一个亲随崔乙过来。
崔乙与沈逍点头招呼后率先进了宅子,小院里架起八仙桌,秦正与谢皎几人坐在桌旁吃饭,菜是秋璃去附近的泰福楼打回来的,也是昨日秦想带曹星河去尝的。
案子要查,但肚子也不能不顾。
崔乙进来时,秦只吃了半饱,当下便罢筷问道:“怎样?”
“回夫人,我已去兵马指挥司见过中城兵马指挥使洪统领,洪统领确认前夜为了抓捕一个近期频频犯案的入室飞贼,所以在达营街那里布下人马并起了争斗,起争斗的时间大约在寅时正。”崔乙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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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的秋璃已经端来饭菜予他,崔乙不解地接下,那厢秦已道:“崔大哥两头奔忙,还没用饭吧。虽说正事要紧,饭食也不能落下,一会少不得还要崔大哥跑些事。今日先委屈崔大哥用些粗饭,待事情落定我让侯爷请几位吃酒。”
崔乙受宠若惊,连道:“夫人,您言重了。”
秦摆手,温言开口:“坐着说话吧,这里不是侯府,咱们不讲究。明日何寄就要过堂,崔大哥可能请得动洪统领到堂上作证此事?”
“这……若是侯爷出面倒是可以,我恐怕……”崔乙不敢应承。
“这点小事,交给小爷了。洪华是吧,没问题。”霍谈一边夹了筷熟烂的肘子,一边拍着胸脯保证,说话间又向曹星河抛了记小眼神。他有心要在曹星河面前卖弄自己在京中交友广泛,此时少不得全都应下。
“那就有劳郡王了。”秦大喜。
一时间沈逍也进来,秦照样让秋璃将饭食分予众人,又将桌子让给他们,自己则和谢皎几人带着马迟迟进了主屋。
屋门关上,室内光线暗下,只有窗外透来的阳光,幽幽不明。马迟迟最后进来,瞧着秦端坐常间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已经咯噔响过,又见谢皎几人或站或坐,皆冷眼看自己,她便愈发心惊胆颤。
“坐着说话吧。”秦见她又要跪,便冷语令秋璃扶她到凳上坐下,“马姑娘,此番唤你过来,是有些事要问你,望你据实以告。”
“夫人请问,奴家知无不言。”马迟迟低下头,声音仍平静。
“知无不言?”秦浅嘲一声,问道,“我刚才问过小梅,她说近日她身体不适,总是昏沉思睡,所以你了她的活计,只叫她在屋里歇着,连厨房里事你都包揽走,可有此事?”
“有。不过就是一日三餐的便饭,我做也是一样,她病了就多歇歇。”马迟迟点头道。
“马姑娘体恤下人,真是心善。”秦冷冷夸她,又朝秋璃使个眼色,“请马姑娘喝杯茶润润唇。”
秋璃端来一盏茶,粗瓷茶盏,绘着两杆竹,里面的茶叶已被水冲开,马迟迟神情陡变,脸色难看至极地开口:“不……不用了,夫人客气。”
“不过是盏茶,马姑娘怎如此惊恐?”秦也从桌上端起茶,略抿两口,又问,“是怕我下药?这是小梅屋里的茶,她都活得好好的,你怕什么?”
马迟迟咬牙镇定,思忖过后伸手接茶:“奴家不敢。”
秋璃却倏尔将茶盘回,秦又道:“算了,隔夜的茶,若是吃坏了马姑娘腹中胎儿,可就是我的罪过。我只想问问,这茶里的迷魂香,是从何而来?”
马迟迟嘴唇嗫嚅几番,勉强回答:“奴家不知夫人所言之物,更不知道茶里为何会有迷魂香。”
秦不急,只点头笑了,又朝谢皎招手。谢皎将柴房里搜出的一大撂被褥与衣物扔到她面前,秦方问她:“那你说说,这些是什么?”
马迟迟立刻便跪到地上,不停摇头:“奴家不知。这宅子是租赁的,里边许多物件我也不清楚。”
见她咬紧嘴不松,秦冷笑:“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你告诉我谁动过柴房里的家什?我问过小梅,她说近日并未整理柴房。”
地上跪着的马迟迟已瑟瑟发抖,只知摇头说不知道。
“说说,你从几时开始将王新藏到宅里的?是从小梅被你下药那时开始吧?你将人藏在柴房里面,为了怕小梅发现,你就每日给小梅下药,让她昏昏沉沉做不了事,只能在屋里躺着,所以发现不了王新的存在,对吗?”
见她迟迟不肯说实话,秦索性替她说起。沈浩初判断得没错,王新举目无亲,走投无路时想到的只有马迟迟。
“王新已经藏在这里好几天了吧。这宅子的钥匙虽然在小梅手里,但你给她下了迷魂香,要从她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到钥匙再还回去是件轻而易举的事。王新是你从角门放进来的,这样就能完好避开附近盯梢的人。这段时间我们遍寻不见王新,倒是没料到他就藏在你这里。前夜你将小梅药晕之后,与王新可是起了争执,让我猜猜,是因为银钱?吵闹之间,你失手打伤王新,他夺走角门钥匙,从胡同出去,后来……死在那里……”
马迟迟脸色已苍白如纸,鬓发也散落几缕,人扑到秦膝前,哭着道:“没有,夫人明鉴,我没杀他,夫人说的这些我通通不知!”
“砰”秦狠狠拍案站起,桌上的茶盏震得直响,水溅了满桌,屋里沉默的众人也都被盛怒的她吓了一跳。
“马迟迟,事到如今你口中仍无一句实话。我自问待你不薄,即便知道你与王新之间的苟且,知道你冤枉侯爷,我也怜你有孕在身,未对你有一丝苛责,可你却如此冥顽不灵。”秦动怒,将桌角摆的残瓦拈起递到她面前,“看清楚,这是何物?你还想抵赖?这就是打伤王新的证据,王新额前伤口的创面与这瓦尖一模一样,可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住处?”
马迟迟瘫软在地,身上冷汗频冒,只听秦继续说:“你既然不愿意承认,那我只能将你送官,让应天府来查清此事,该审该刑,都交给他们。”
“不要,夫人饶命!”马迟迟涕泪交加地又扑到秦身边,抱住她的腿。
若进了应天府,审问用刑,她半条命就没了,再加上她如今怀有身孕,怎能受刑?
“夫人,我说!我说……”见秦缓缓坐回椅上,马迟迟这才抽泣着开口,“我是留了王新,但我没有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啊脑袋一团浆糊,希望没有太多bug。
你们想北安了?我也想了,但愿明天能写到他出场的情节,并且除了他,还有我爱的以及你们想见的那个人。
第37章过堂
秋璃搀着马迟迟坐回凳上,屋里只剩下她的哭声,朦胧的光线让这个原本光照人的头牌红妓黯淡失色,微佝偻的背早早现出上了年纪的疲态,分明年华尚好,却已有腐老之相。屋中众人皆不语,马迟迟哭了几声,渐渐转作轻细的啜泣,这才抬头看秦。
秦仍面无表情,目光如矩地盯着马迟迟,马迟迟竟对她生出敬畏来,明明眉眼脸庞都是年轻稚嫩的,那不动声色的威势也不知从何而来,喜怒之时判若两人。
“夫人,您可还记得上次您离去之时,曾对我说过的话吗?”马迟迟拾好情绪,淡然开口。
说过什么?秦早就记不得了,不过马迟迟也没打算让她开口,自问自答道:“您说您拭目以待,看他会不会为求自保弃我不顾。您是对的,我所托非人,自以为找到个良人能救我脱离苦海,不料千盼万盼,不过是从一个苦海跳进一个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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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迟迟目光恍惚地落在地上,陷入回忆。她虽是月来馆头牌,被恩客竞相追拱,外边看着锦衣玉食,日子与公侯小姐一般无二,可内里苦楚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在娼门呆久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别管曾经有多少风光,一旦年华老去春光不再,便如弃履,朝不保夕。为了老有所依,青楼里的姐妹但凡有些手段的都趁着恩客情义尚在,以求赎身出去为妾为姬,王新是她遇见的唯一一个愿意娶她的公子,也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时王郎为了搏我欢心,在月来馆一掷千金,又写了许多诗词赠我,我虽见惯风月场上的花言巧语,可到底还是个女人,便信了他的话。”马迟迟缓缓道来旧事,那时年轻公子玉树临风,在众多肠肥油面的恩客里鹤立鸡群,又写得一手好文章,怎不叫她心动?即便她曾怀疑过,到底一头栽下去,不识他那金玉之内的满腹败絮。
秦没有打断马迟迟的回忆,任她说着。
最初两人也恩爱非常,王新在月来馆里为马迟迟花了不少银两,又答应替她赎身,娶她为妻,马迟迟信以为真。到了后来,这王新却开始推说家道中落,薄产被族亲占走,不仅无力替她赎身,连自己的生活都堪忧,那时起,马迟迟便以自己的卖身银两屡屡资助于他。
“他说他会上进,会考取功名,风风光光地娶我。其实我是不信的,我只想要离开月来馆和他过安稳日子,可惜我和他总也凑不到赎身银两,后来我不慎怀上他的骨肉,正急于离开月来馆,他此时来找我说沈侯之事,有人指使他让我借此抹黑侯爷,为了赎身我便同意了,这事夫人您是知道的。”马迟迟又逐渐从回忆里出来,迷茫的眼神一点点回归清明。
秦点头,没有多余言语:“继续。”
“之后那事被您与何公子发现,王新被我放跑。那时我对他还存有一线希望,毕竟他是我腹中骨肉的父亲。他逃走之后并未与我联系,我一直惶恐不安,生怕被他丢下,直到七天前他悄悄联系了我。”马迟迟说到这顿了顿。
秦便让秋璃给她倒了杯水。
“多谢夫人。”马迟迟润润唇,已不再哭泣,“和夫人猜测得一样,因为宅外有人盯梢,所以即使他联系上我,我也不敢和他见面,思来想去我终于找了个法子,在小梅茶水里下迷魂香,趁她昏睡之时偷来钥匙,趁夜偷偷把他从角门放进来。他说他走投无路只能来找我,外面除了侯府的人在找他,还有几个债主也在寻他,那时我才知道,他嗜赌成瘾,在地下钱庄借了好些银两无力偿还。”
马迟迟说着勾唇嘲弄一笑,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王新。
秦倒不意外,沈浩初派人去查王新时,已经查明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我无奈之下只能将他藏在柴房里,每日给小梅下药,让她浑浑噩噩无法理事,每日只在屋里歇着。”她有些歉然地看了眼小梅,继续道,“那时王新哄我,只说他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可以讹个好价钱,等银两到手就能带我远走高飞……”
“什么秘密?”秦打断她。
“我不知道,他没肯告诉我,不过应该和上一次讹诈侯府的事有些牵联。那时我劝他别再走这些歪途,正经行事才好,他非但不听劝,反而嫌烦将我斥骂一顿,将钥匙与我身上仅有的银两抢走出了宅子。他在这里躲了几天,闷到不行,便偷偷去了附近的地下赌坊,输了个光,天将明时才回来。”
马迟迟咬着唇,眼里恨意浮现,又道:“出去了一次他食髓知味,便开始每日从我这里抢钱,入夜就悄悄溜出去滥赌。我仅有的几件簪环都被他夺走变卖。他死前那夜仍想外出,于是变本加厉问我拿钱,我不肯,他便动手抢,不仅将夫人赠我的铜钱尽数夺走,他还朝我动手。慌乱之间我为求自保,顺手拿起残瓦往他额头砸了下去。而后我逃到外院,他见我有出去呼救的打算,便开了角门的锁逃走,逃时他未将钥匙带走,我见他离开便把角门锁起,再把钥匙还回去,心里想着再也不要与这男人有任何瓜葛。”
“他从角门出去的时辰,你可记得?”秦问道。
“记得,那时远远有更鼓声传来,应该是四更天,丑正二刻。”马迟迟想了想道。
秦思忖起来,丑正二刻,那正在王新的死亡时间范围内。
马迟迟见她不语,又有些激动,颤着唇朝秦道:“夫人,那时我已不想再靠这个男人,我已下定决心即便再苦,也要自己养活这个孩子。我甚至想夫人您是个心善的,若是求求您,也许您会给我个遮头之处,我的身契在您手中,日后跟着您就算做牛做马都好过跟着王新。所以那角门落锁之后我便没打算再放他回来,可谁知第二日一早,就听闻王新的尸体在角门外被人发现。我怕惹上官司,这才没敢明言,只把他的那些东西都藏起来。”
谁知,秦的反应竟然那样快,马上就将她与这宅子隔离,没有给她更多处理证物的时间。
“我真的……没有杀人。”马迟迟最后只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
秦听完所有,并未立刻开口,只是伸了伸臂,扭着坐到酸涩的脖颈走到屋外。院里崔乙与沈逍都已不在,曹星河、谢皎与霍谈三人跟着出来。
“小儿,你可信她那番话?”曹星河问她。
“目前来看,她的话至少有七成是真的。”秦斟酌着解释。
马迟迟的供词几处关键地方都与她眼下查到的事一一对应,首先便是王新夜里去向。她昨日探监时,何寄就曾提及他在近日才打听到王新下落。因为王新嗜赌,所以何寄常在几个赌坊间走动打听,这次他也正是通过那几个地下赌坊的常客才打听到王新的行踪,与马迟迟供述的王新常在夜里去地下赌坊之事吻合。
而马迟迟在王新死讯传开后的反应,更是能证明这一点。若她有心杀人,断不会在第二日尸首被发现之时才想到要清理柴房现场,慌乱匆忙之际她根本来不及将那些证物妥善处理,才会塞进斗柜,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
“这些不过是你的推测,没有真凭实据能够证明。”谢皎淡道。
“是啊,她伤人在先,又无法证明王新离开角门后这段时间她的动向,如今看来她的嫌疑确实最大。”曹星河也道。
霍谈无所谓地耸耸肩:“真不懂你们在愁什么?这不是官府的事吗?交给应天府去查不就完了。”
曹星河闻言刚想驳她,却听秦“扑哧”一笑,道:“小郡王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查案是官府的事,我们能证明何寄哥哥清白,将这里发生的查清楚也尽够了,余的还得让官府来查。辛苦诸位了,明日我会带马迟迟亲自去应天府,将此事禀明府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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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也是,如此更加稳妥。”曹星河揽过秦的肩,顺手又一勾,把满脸无动于衷的谢皎给勾到手弯里,“等这事了,你们两带我好好逛逛京城。”
“……”谢皎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时已经和两人站到一起。
这事和她什么相关?她不禁挑眉,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安排好所有的事,秦又踏着夜色回到沈府。照例先去见过沈老太太,沈老太太已经等了她一天,她少不得仔仔细细将事情经过说了遍,又提及明日之事,待老太太点头应允后她才回了蘅园。
烛火微暖,看得人倦意陡升,可秦思绪尚乱毫无睡意,王新之事谜雾重重,虽说要交给官府审查,可她还是止不住要想。
若不是马迟迟下的手,那会是谁杀了王新?
是那个幕后之人?因为王新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所以对方起了杀心?那岂非当年谋害沈浩初的凶案,如今已早早有了苗头?
只可惜王新并没告诉马迟迟他到底发现了何事就死了,她与沈浩初追查的线索到这里就又断了。
秦越想越乱,只觉脑袋不够用,忽然想念起沈浩初来。这辈子变聪明了的沈浩初,逻辑条理都远胜于她,若是他在,也许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吧?
想起沈浩初,她又不知不觉坐到了书案后,对着沈浩初的批注誊抄起来,似乎他的字有些奇特力量,能让她渐渐平静。
果然,才抄了两页,她脑中一空,困意上头,便罢手熄灯歇下。
一夜沉眠,翌日秦仍旧起个大早。
这个案子的第一次过堂,在今日午后,审的就是何寄。
秦吃过饭,向沈老太太打了招呼,便又带着谢皎、秋璃出府,前去寻马迟迟。毫无意外,她又在宅外看到了曹星河,不过今日霍谈没有跟来,按昨日安排,霍谈今早与崔乙一道去请中城兵马指挥使洪华。
两人互相打过招呼,便携手往宅中去,不料才到宅门前,便见小梅从里面慌乱跑出。
“出了何事?”秦喝住她。
“马姑娘早上起来便说腹痛,刚流了些血,怕是……”小梅急道。
“我进去看看,你马上去请大夫过来。”秦眉头紧拢,吩咐了一句便快步进宅。
马迟迟果然萎顿在床,脸白如纸,一头的汗,身下绸裤上皆是斑斑血迹,叫秦不心慌。她虽嫁人,可未曾生养,曹星河更是未经人事,两人对此都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以言语宽慰,所幸不多时小梅就将大夫请来。
一番诊治,大夫给马迟迟扎过针后才道:“马姑娘忧思过重,以至胎相不稳,若不能安心调理,这胎怕是保不住。”
“那她……还能走动吗?”秦问道。
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摇头:“不能。眼下情况只可卧床静养,我开两服保胎药先吃着,看情况可能好转吧。”
听完大夫的话,秦叹口气,拿着方子转头命小梅先去抓药。待小梅将药抓回煎好,喂马迟迟喝下后,时辰已然不早,马迟迟仍起不得身。
看样子今日带马迟迟去应天府之事只能作罢。秦当下起身,将秋璃暂且留在此处照应着,自己先往应天府去。霍谈那边尚无音讯,也不知能否将洪华请来。
几件事沉如铅石,重重压在心头,让秦有些透不过气。
马车抵至应天府附近时,官衙大堂外头已经围着不少百姓,秦与谢皎、曹星河三人匆匆上前,沈逍先寻官衙外的衙役表明身份,那衙役听说来的是镇远侯夫人,当下便往堂上通传,不多时便有人出来请秦入内。
秦长吐两口气,振作神随衙役进了大堂。
大堂之上,应天府尹陆觉端坐大堂正中,堂间皂隶手持笞杖站着,堂下又有衙役随侯,堂正中青天红日的图与“明镜高悬”的匾额无端叫人敬畏。秦对此毫不陌生,上辈子的记忆此时海潮般涌来,勾起她心底噩梦般的恐惧,然她还是生生压下,迈步走进正堂。
案子已然开堂,何寄被带到堂中跪着,背拔得笔直,头发梳得整齐,并无惧怕之意。秦见他身上无伤,心里稍安,与他对视一眼,便望向陆觉。
“妾身镇远侯秦氏,见过陆大人。”秦屈膝行礼。
她有诰命在身,与陆觉品阶相当,自无需行大礼,陆觉尚需站起还她一礼:“镇远侯夫人。”
“听说夫人前来,是有与案情相关之事要禀明本官?”礼后陆觉落座,沉声问道。
“陆大人,妾身此番前来,确有与案情密切相关之事要回禀大人。”秦不亢不卑,沉静开口,女人清脆的嗓间响遍大堂,“妾身能够证明堂下所跪者何寄,与本案无关,乃是清白。”
何寄闻言倏尔抬头看她,目中神色复杂万分,只得她浅浅一笑。
“哦?”陆觉抬手,“夫人请说。”
秦略一颌首,便将何寄之事道来,语速不徐不疾,字斟句酌条理清晰,是她在心中演练过多次的说辞。不过这些在审案之时,何寄也已交代过,陆觉并不惊奇,直到她说起马迟迟。
将所有经过说完,陆觉已面色沉冷。
秦才进主题:“按推断王新的死亡时间在丑正到寅时之间,而若按马迟迟之言,王新准确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四更天丑正二刻左右。这个时间,何寄并不在凶案现场,无法行凶作案。”
“你如何证明他不在现场?”陆觉问道。
“当夜恰逢中城兵马指挥司在达营街布下人马抓捕飞贼,与何寄所住之处恰隔了一条街。此事是中城兵马指挥司秘事,外人不论事前事后均不得知,何寄因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敏,可以听到临街打斗动静,足以证明此时他尚在附近。而起争斗的时间约是寅时正,比丑正二刻晚了不足一个时辰,且不论何寄的家与王新伏尸地在城两头,其中路程已然紧凑,而那日为了抓贼中城兵马指挥司又在临近几条街都布下人手,何寄纵然武功再高,也来不及回来,更不可能避开中城兵马司的耳目。这足以证明,他与王新之死无关,恳请大人明察。”秦说完便垂头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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