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赘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帝休
所以他一忍再忍,忍了整整五年又六个月!
他已忍无可忍!
明丰羽如此失态,纵使江游无法感同身受,却也可以理解。
他也终于明白了明丰羽的意思:他要自己在他与明高岑百年之后替明晏护住家主之位,他要旁系求而不得,他要所有曾算计迫害他儿子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如今旁系根基颇深,短期内一切都无法轻易解决。
江游思索半晌,缓缓道:“小婿必将竭力助父亲报仇。”至于护着明晏登上家主之位,他的时间太紧迫,恐怕无法浪。
但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明丰羽已然欣慰:“好。”
“好好!”
明丰羽朗声而笑。五年又六个月来,他的笑容从未有过如此桀骜放肆,恣意畅快!
“有些人以为我老了,于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胆大妄为。”
“是啊,我老了。我是老了可我还没有老到糊涂!”
他的目光已经移至天际,江游看不清楚那其中究竟是怎样的颜色:“今日我便让你一观这《太上忘情诀》。我倒要看看,旁系还有多少手段没朝我使出来!”
江游已站在明家传承密室中。
他为《太上忘情诀》而来,终于在这一日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只是从计划借阅《太上忘情诀》至真正一观,他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比计划之中,早了太久;但也比计划之中要付出更多。
却不知是恰如其分,还是得不偿失。
江游整理了心态,摒弃心中所有杂念,凝眸去看《太上忘情诀》。
密室之中没有点灯。凡间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便随意点缀在墙壁上,照的整个房间分外明亮。
而那一卷引江游无限心动的无上心法,便安安静静树在和田暖玉所制成的架子上,散发出些微柔和光芒。
当然这也许只是错觉。因为与凌剑阁三大刻在玉简之中、需神识探看的传承不同,明家《太上无情诀》更像一卷金帛。不过成年男子胸膛大小,既平平无奇却又给人匪夷所思之感。
四周太静了。
静到江游听到心跳的声音,还有自己下意识的喃喃轻语:“太上忘情……”
话音未落,那金帛忽而像是被人牵引般缓缓展现在他眼前。一字一句,缓缓跃然江游眼中。
“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
整部心法加上总纲,字数不足三百,总分九层,包含炼虚合道境。
未观心法前,江游心中有太多期待。他期待着它能解答他所有的疑惑,也期待着它告诉他未来应走的道路。但真正见到后,江游却只能怔怔瞧着它,心底一片茫然。
因为这部心法之所以名《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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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诀》,是因它要求修炼之人始终保持至纯之性情,不忘却上天赐予凡人的所有感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绪所扰,终行圣人之事!
可是凡人如何能做到忘情,却又非无情?
又如何能做到既不无情,又学太上忘情?
……难怪昔日易川真君观看之后,发出“鸡肋”之感叹。
太上忘情,多么轻飘飘的四个字。多少人穷极一生都学不会这四个字若是容易参悟,明丰羽又如何会因丧子之仇,宁愿引旁人入明家也不愿释然退步?!
江游离开密室时,夕阳西下,染红半天晚霞,壮观且瑰丽。
明丰羽在外头等候他许久,面色早已恢复如常,仿佛先前失态不过江游错觉罢了。他见江游面上习以为常的平静从容,唯有瞳眸深处透着一丝茫然,微笑道:“走吧,去见见明晏的爷爷吧。”
第十二章
明晏的爷爷便是明高岑,是位金丹后期修士,也是如今明家第一人。
江游第一次听闻明高岑之名,正值五年前。当时明家两位少爷命丧迷浊森林,明丰羽道心不稳走火入魔。于是明高岑请求凌剑阁施以援手,江游才从他那位沉默寡言、吝啬于评价任何对手的师尊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伴随着这一名字的评价语,是“不容小觑”四个字。
后来江游答应入赘,听小道消息传过这位老者的事迹据闻他年少时野心勃勃,赤手空拳挑战小元洲四方修士,曾获“战狂”美名。他一百五十岁晋级金丹,曾将明家发展至鼎盛,大有追赶小元洲三大门派之意。当时甚至无数人感言明家将会出现一位新的元婴修士。
只是一夕之间,明高岑不知为何心性大变。他渐渐淡出世人视野,不再约战任何人,反而整日深居简出。哪怕对手上门也都婉言拒绝了对方,简直像是被夺舍一般。
现在,这位代明口中“不容小觑”的老人,就像透明人一样窝在明家东南一角。从明家传承密室一路走来,周遭景色却从郁郁葱葱变得稀稀拉拉。于是很多人觉得明高岑早年受过很重的伤,如今暗伤复发,恐怕时日无多,已被整个明家放弃。
但江游隐约觉得,并不是这样。
他站在小院前,瞧着两扇老旧的木门,心底不敢有丝毫怠慢:“晚辈江游,拜见前辈。”
木门“吱呀”一声向里大开,传来一道苍老慈和的声音:“进来吧。”
晚霞如锦。
与外头萧条截然相反,整个院子虽质朴而简陋,却是生机勃勃。视野尽头是一个很小的池塘,里头开着几朵荷花,许是披着霞光,显得格外温柔娇羞;边上是几亩良田,上头种着灵谷与灵蔬,满眼碧绿清新;北边是座小屋子,明高岑便坐在小屋前的石桌边,像个凡间老者一样,随着摇椅一晃一晃。
他的头发已白了一半,面上也满是皱纹。表情说不出的怡然自得,丝毫没有金丹修士应有的锐气。唯有他的眼眸,尽管平和,却是复杂难辨,深不可测。
在他摇椅旁,围着小小一圈篱笆。一朵花从篱笆缝里伸出来,好似特意开给他看的。
那是一朵蔷薇花。
江游打量他的同时,明高岑也已将江游上下打量了一遍。他最终将目光放到了江游脸上,微笑示意:“请坐。”
江游从善如流坐到他身边,没有丝毫拘谨。
明高岑温和道:“其实当初丰羽要你入赘时,我是不答应的。”他毫无预兆说着这样一句话,见江游脸上只是怔了一怔,复而恢复先前从容尊敬神色,意味不明笑了笑,“你呢,好好的凌剑阁掌门关门弟子不当,为何来我明家?”
他的语气也很平和,不带丝毫的压迫。并不是长辈对晚辈的逼问,更像是平辈之间的交流。
江游忆起方至明家时,明丰羽曾对他说“有机会带你来见见我的父亲”,但这一句话,却在他借阅《太上忘情诀》后方才实现。
江游敛眸:“因为晚辈心中有个疑问。”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这普天之下,绝大多数修士都认为修仙之道便是无情之道?明明人非草木,即便修炼成仙,人依旧是人,又岂能真正无情?
明高岑深深凝视他,一针见血道:“因为找不到一个问题的答案,便干脆推翻先前所学?”
江游抬眸,目光清明且坚决:“倘若明知一切错误,如何能安心继续错下去?”
“有意思,”明高岑笑了笑,“现在呢,你找到了吗?”
江游坦言道:“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般有魄力的年轻人,可真是少见。”明高岑说着,又躺回他的躺椅,闭目养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语罢,他笑了笑又道,“可惜这等境界,世人都还差的太远。”
江游没有说话。
因为明高岑的这一句话,本没有说错。
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可是这个世界,真正成就了几位圣人?
明高岑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想到了他念念不忘执着于报仇的儿子,也想到了他埋骨地下的两个孙儿。
他在想,当年他要求明丰羽顾全大局不动旁系,究竟是对还是错?而现在,他默认明丰羽带回江游,甚至让他们私底下达成了这样有损家族的协议,又是对还是错?
明高岑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也便没有必要再想了。
他像是完全遗忘了将江游唤来是做何事,居然挥手道:“好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实在太烦了,不如眼不见为净。
江游滞了一滞。
不过人活在世上,本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诚然不被明高岑看重,便又如何呢?
他整理了心情,躬身一理,最后道:“晚辈还有一个疑问,希望您能解答。”
明高岑悠然道:“说吧。”
江游道:“明晏得的是什么病?”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两个人,只是别说明晏,就连明丰羽都说不清楚。
明高岑原先并不想再回答他任何有关明家的问题。但便在这句话落下时,他忽然稳住椅子,睁眼凝视江游。
他的眼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意外。
明高岑确实很意外。因为在他看来,江游实在是太冷静太理智的人。这样的人,本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
可江游还是问了。
因为情之一字,本就是这世上最无法估计、无法预测的东西。
明高岑的表情认真了起来:“明晏得的,并不是病。”
江游终于听到了准确的答案:“人有三魂七魄、血脉身躯,无论缺乏其中任意一样,都会造成无法预计的结果……明晏残缺的便是一魂两魄。”
“魂缺命魂,魄缺天冲与灵惠……”明高岑轻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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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气,“却说命魂,便是我们俗称的人魂,是生命之本。可明晏的命魂,却是残缺不全的,且不说未来会发生什么,便在眼前,他越是修炼,他的命魂便越发排斥他的血肉身躯……所幸缺乏灵慧以至他天资愚钝,没有寻常天灵根修炼那般顺畅。”
“想要治疗明晏的‘病’,必须找到他残缺的三缕魂魄……可是天地之大,他的魂魄又飘散在何处呢?”
他见江游怔住了,又一次深深看了江游一眼,叹息道:“你走罢,明晏在外头等着你呢。”他早已看到,在他令江游进来不久,明晏便蹲在外头那株槐树下等着江游了。
但见江游躬身行礼告辞,他又改口道,“不过你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带着明宴来看看老头子我。”他惆怅叹气,“这年头啊,年轻人只知一心修炼,都忘记老人家才是最需要关怀的啊!”
江游默默离开了,明高岑又恢复成那个苍老懒散、悠闲伺弄花草的老年人。
他凝视着篱笆上的那朵蔷薇,喃喃微笑道:“真是一个有趣的年轻人,看到他居然想起了当年的我……”
清风拂过,蔷薇轻晃花枝,瞧着便好像美人在轻轻颔首一般。
于是明高岑眼底的温柔更深了。
他靠在他的摇椅上,借着力道悠然晃了起来。“吱呀,吱呀”,一下一下。
“他会从明晏身上找到他想要的答案的,不是吗?”
夜幕降临。
江游推门而出时,瞧见正在院前无聊踢着石子的明晏。他下意识唤了一声,便见明晏猛地扑了上来:“哥哥。”
就只差一条可以肆意撒欢摇动的小尾巴了。
江游接住他,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等很久了?”他的动作带着一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亲昵,眼中也分明都是温柔。
明晏点点头:“爷爷好坏,都不让我进去找你。”他推门时,分明感觉到门口有一层隔阂阻止着他。
江游想到了里头那位脾气古怪的老头,忍不住笑了:“恩。”
话语落下,身后传来一阵咆哮:“背后这么编排你爷爷,臭小子!快给我走,看着就烦!”
明晏豁然瞪大眼。
他向小院吐了吐舌头,大叫了一声“臭爷爷”,然后哈哈大笑着拉着江游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里的情之一字,说的并不是爱情,包括本文太上忘情诀中忘的“情”,也不只是爱情。
第十三章
这日照常吃完晚饭,江游领着明晏出门散步。等走到街上时,才发现路上行人多数提着小巧漂亮的花灯,而视线之中也无一不张灯结,恍然惊觉这一日竟是七夕。
江游侧头去看明晏。
明晏正紧紧望着上头那些昏惑温暖的花灯,满面都是惊叹。
有店家手中握着几个致漂亮的面具,拦在江游与明晏面前,笑道:“这位客人,看您气度非凡,要不给您身边这位小公子也买一个面具?”
江游闻言,瞧了眼店家手中的面具。一眼便看出镌刻着极为简单的法术,既可遮面,又能混淆气息。他环顾周遭满街行人大多带着面具、遮了至少半边脸,或形单影只或成双成对。
江游挑眉:“这是在做什么?”
店家满面微笑地朝他解释了一番。
传闻两千余年前有一位常年带着面具的大能,为小元洲抵御魔族入侵付出汗马功劳,却在大战之后消失无踪。他的徒弟十分爱慕他,为纪念他从此也以面具示人……发展到后来,不知为何便成每年七夕情侣们都会带上面具,分头进入灯会人群中。不依仗任何法术,若是能寻找对方,便可永远在一起。
倒也是有趣。
江游想着,侧头去看明晏:“想玩吗?”
怎知明晏紧紧握着他的手,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要玩!”
江游疑道:“为什么?”
明晏抱着江游的手臂不撒手,鼓着脸颊:“找不到哥哥怎么办!”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玩!”
江游笑了。
他朝店家点头示意不需要面具,但到底给明宴买了只小兔子花灯,提在手里煞是可爱。
明晏爱不释手得玩着花灯,迈开脚步后,江游轻轻握了他的手,让他摊开手心:“以后你我若是失散了,便画这样的标记。”他这样说着,敛眸在明晏手心画了个小鱼图案,“前头表示你走的方向,记住了吗?”
手心被江游指尖划过,痒意油然而起,明晏嘻嘻笑起来:“嗯嗯,记住了。”等江游重新握着他的手继续迈步,便偷偷笑着一遍遍用自己的指尖在江游掌心描绘。
然后便被江游捉住了指尖,紧紧握着。
月色如水。
沐浴在这样的气息里,江游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扣着明晏的手,漫无目的地四处逛着。
他忽然想,也许陪在明晏身边并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江游微笑起来。
他并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想奉献自己成全明家内斗。将来帮明丰羽报了仇,他也许便会离开。但明晏……他却有些舍不得了。
江游想着这些烦心事,正要给明晏买一串糖葫芦,便听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他转头去看时,发现是有灯笼掉了下来,砸到了行人,店家正弯腰道歉。
江游瞧了一眼,笑意却微微敛去了。
因为方才那一瞥间,他仿佛看见明晋就站在远处的灯火阑珊里。他看不清明晋神色,但江游下意识便觉得他面色充满了诡谲难测……他身旁好似也还站着一个人,披着件黑斗篷,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只消一眼,两人便消失在夜幕里。
江游心念微动,侧头对明晏道:“我们去那边玩吧。”
他将明晏带入了望春楼雅间里。
这一夜的望春湖同样的灯火通明。视线之中,湖面荡着十几艘大小不一的画船,不时传来男女的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江游瞧了片刻,远远瞧见仿佛有穿着与明晋相同衣裳的人坐在其中某条小船里,便对明晏道:“我有事出去片刻,你在这里等我。”
明晏玩着他的小兔子花灯,啃着糕点乖乖点头。
江游换了件衣服,也披上了一件斗篷,自雅间一跃而下。
他在零星几名旁人惊异的眼神里潜入水中,在不深不浅的地方停下身影。见明晋根本没有发现他,才小心释放灵识。
他本不该偷窥明晋所为。但白日明丰羽的那一席话,却像是在他心中埋下了一粒怀疑的种子。哪怕现在尚未长大,也已发芽生根。
明晋为何要与这陌生修士会面?又为何不光明正大,反而如此行迹可疑?
但灵识尚未触及可窥探范围,明晋身旁坐着的修士便怒喝道:“什么人!”
江游豁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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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飞快将灵识了回来,同时沉入水底运转柔水之意,将自己整个人与整片湖水融为一体。
那名修士已站到船头。
他方才话语用上了炼气化神境修士的威压,因此周遭之物都被他震了一震。湖水在那一瞬间呈现出诡异停滞的姿态,无论湖中鱼虾水草也好,画船之中饮酒作乐的修士也罢,均被压地难以做出任何动作……方才人声鼎沸便好似错觉般,蓦地死寂如坟。
此时他斗篷上的兜帽也已取下来了。月光洒在他平平无奇的脸上,落在他冰冷的瞳眸之中,诡色异常。
月色清冷,湖面死寂如坟。
那修士凝眸感受了两息,忽然转头朝江游方向看来。他脚下整艘小船霍地乘风破浪,也朝江游所在水面之处飞驰而来!
而随着他的这一动作,整片湖域也重新鲜活了起来。飞溅的湖水落回水面,泛起轻微涟漪;周遭鱼虾惊慌甩尾,攸地窜出好远;隔壁画船里的修士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举头四顾眼中惊骇难定……
江游瞳仁骤然紧缩!
短短瞬息,他的柔水之意便已覆盖整片湖泊。但那人却迅速发现了他藏身之地,显然比江游至少高了两个境界。
若江游被发现,以他如今修为来与此人对战,决计死路一条。
危急关头,江游却豁然冷静了下来。他疯狂运转浑身元,将之全部倾泻而出,一层一层加深周遭柔水之意。他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他感觉到湖水像是温柔的情人安抚着他的心……
时间在这一瞬间骤然停止了。
江游微微睁大眼。
他看清了蔚蓝湖水流动痕迹,并不像溪流那般从高往低娟娟而下,而是打着转儿流向湖中心;他看到了鱼虾游动的痕迹,惊慌失措下吐出细小的泡泡,一点点浮上水面;更听到了水草摆动身躯倾述心底的声音……
这整个湖泊的一切一切,他居然都在这短短一瞬间,完全看见清楚了!
他再一次进入了这种难以言喻的玄奥的状态。
他好像成了这湖中的一根草,一尾鱼,乃至于一滴水……
他便是这个湖泊,这个湖泊便是他!
他看到了他正上方水面之上停下身影的修士,还有他皱紧的眉头;他感觉到那修士不死心地再一次用神识扫过整个湖面,到底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他听到四方声音杂乱无章涌向他的耳中,却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等他终于能过滤大部分无用信息,他看到那名修士已重新在小舟之中落座。他只听到明晋恭敬的声音:“答应尊者之事,明晋必会办成;但尊者答应明晋的事……”
他看到那名修士冰冷的目光落在明晋的面容上,眼中一览无余的讥诮与蔑视。他听到明晋忽然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听到那修士傲慢而意味深长的声音:“放心吧,只要你将此事办妥,承诺你的本座必会做到。”
月色清冷。
江游从这种玄奥的感觉中脱离而出时,那名修士已结束与明晋的谈话,披上斗篷消失在夜色里了。江游又静静在水底沉了片刻,确定那名修士不会再折返回来,方才上了岸。
满身水迹如退潮般退回湖中。不过几息之间,江游浑身衣物已清爽干燥如初,全然看不出不久前他在这湖中游了泳。
他揣摩着先前那种感觉,又忍不住思索明晋与那修士的所密谋的内容。怔愣了半晌,终究是轻叹一口气。
明晋所图应当是家主之位。但是那名修士呢?
江游在黑暗里换回了原先的衣物。将所有痕迹小心抹去,他才回道望春楼。
此时明晏正趴在窗边,饶有兴趣地观看楼下行人。等发现江游推门而入,他便豁然背过身子,挡住窗口:“哥哥你回来啦!”
江游点点头,注意到他的脸颊有些红:“你在看什么?”说话间,人已至窗边,与明晏并排而立。
明晏挺起胸膛,试图遮住江游的视线。奈何他的身形实在太小了一点,只好又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就是不给看。
但江游已经看到了。
七夕之夜,本就是情人们的狂欢夜。哪怕不是伴侣,单身之人在花灯下看上了对方,也是十分情趣浪漫。更何况此地还有如此这般习俗,戴着面具不依靠任何手段找到对方的情侣们,在灯火通明里相遇,本已是最美的风景了。
在这样温暖而暧昧的氛围里,这些人抛开了所有的矜持与顾虑,带着直奔天荒地老的难舍难分拥吻对方……也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思及此,江游也不去戳破明晏的小心事了,只是道:“回去吧。”这一日着实发生了太多事,无论是明丰羽的要求,还是太上忘情诀,或者是先前明晋与那不知深浅的修士的会面,都在提醒他时间紧迫。
明晏“嗯”了一声,一手紧紧捏着他的兔子花灯,另一手拉着江游,紧张地手心都在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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