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在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白糖奶兔
谢婉宁脑子里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她必须想个法子。
谢婉宁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看向陆起淮:“陆大人,你这么说不怕我告诉我祖父,”然后微微侧过头,很真诚的样子:“帖大人,您不知道吧,我祖父是当朝首辅陆修文陆大人,若是他的嫡长孙女儿没了,您猜他会怎样,”末尾还微微挑了音,愈发显得天真。
帖木日完全没想到他这随意一抓的小娘子竟会是陆修文的孙女儿,就算是在他们瓦剌,陆修文的名头也是很响亮的,可以说是堪比皇帝了,想到这里,他看向陆起淮:“陆大人,你可别看我是个大老粗就想这样骗我,她可是陆首辅的孙女,”他看着陆起淮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骗子。
陆起淮的兴味完全被勾起来了,这一招儿可真好,陆首辅的名头倒真是好用,如此便不怕他不救了,只不过她是如何想到的呢,陆起淮看着谢婉宁,她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刚刚的天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谁能想到她满嘴谎话呢。
谢婉宁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了,然后对帖木日说:“帖大人,让小女子来猜一下,您是从宣府来的,对嘛。”
帖木日已经不会吃惊了,只呆呆的应了一声。
谢婉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然后笑吟吟地道:“我再猜一猜,您从宣府潜入京城,结果被陆大人发现,您肯定是想回瓦剌,那么一定是按原路返回,”谢婉宁停了半晌,像是在思考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细细的亮光,然后定了定心继续道:“您既然能安然无恙从宣府到京城,那么一定是有什么隐蔽的路,这里是京城南郊,莫不是,这附近有一条小路。”
帖木日呆在原地,连手里握着的刀柄都松了开来,这个小娘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谢婉宁看见帖木日的神色就知道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她所吸引了,再只需要那么一步就好了,她定了定神,开口道:“我是陆首辅的孙女,您尽可以想一想陆首辅平日的行事作态,若是你伤了我,你猜他会怎样。”
就在这时,谢婉宁的脸侧忽然起了一阵风,然后只觉得一阵寒光闪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痒痒的,像是发丝拂在脸上,接着就听到“啊”的一声。
谢婉宁睁开眼睛,就看见马和身手利落地上前捉住了已经摔倒在地的血流如柱的帖木日,然后把他给敲昏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谢婉宁有些茫然地低下头,脚旁边是一截断掉的发丝,整整齐齐,然后抬手摸了摸脸颊右侧那缕掉下的头发,竟是活生生地削掉了。
是的,谢婉宁之前就看见了陆起淮袖子里的那抹寒光,那时候帖木日正完全投入到她的话中,没有注意到,她知道陆起淮的意思,然后顺势为之,只不过没想到竟会这么惊险,生死就在一刹那。
谢婉宁这会儿的脑子乱乱的,她上辈子就知道陆起淮曾率兵打败过瓦剌,只不过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武,她一直以为陆起淮是那种出谋划策的,他是个读书人,还是探花郎,他只是个文官。
陆起淮翻身下马,走到谢婉宁身前,看了看她右脸颊上溅到的血迹,然后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
谢婉宁愣愣的,还沉浸在刚刚的情形里,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陆起淮见状有些狐疑,这会儿又不似刚刚那个临危不乱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了,看着傻呆呆的。
“喏,你的脸上染了些血,用这个擦擦,”陆起淮道。
谢婉宁这才回过神来,怪不得血腥味那么浓,然后怔松地接过帕子来,想要擦一下脸,只不过手腕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都软了下来。
陆起淮看谢婉宁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道:“还能走动吗。”
谢婉宁呆呆的摇了摇头。
陆起淮上前一步,拽过帕子,然后轻轻地擦拭她染血的右脸颊,因着距离的变近,陆起淮能清晰的看见谢婉宁瓷一样白皙的脸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染了光晕,像个瓷娃娃一样,陆起淮的动作很轻,他觉得力道稍微大些就能弄碎,像豆腐一样。
谢婉宁的脑子像浆糊一样,完全没注意这个一向以冷峻阴沉著称的未来大学士正温柔地擦拭她的脸颊,这要是让其他人看到几乎要跌破眼睛。
陆起淮看谢婉宁一动不动乖乖自站在这里,像个娃娃一样,动作愈发的轻柔。
一旁正处理帖木日的马和看见这一幕差点叫喊起来,这还是他们的陆大人嘛,这青天白日的还能有鬼附身不成,他从来没见过陆起淮如此温柔的模样,他的尖叫在肚子里滚了几滚,想着估计回去跟同僚说没一个人会信的。
这一边,陆起淮擦完谢婉宁的脸颊,看她还是呆呆的像是傻了一般,然后一把把谢婉宁给抱了起来。
马和呛了口气,这这这……
第16章
谢婉宁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腾空了,然后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陆起淮的声音依旧低沉:“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吓到了吧,嗯,陆首辅的嫡长孙女儿,”话说到末尾,竟轻轻笑了起来,有些戏谑的意味。
谢婉宁的耳朵靠近陆起淮的胸腔,那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混沌感,谢婉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陆起淮在抱她,日后权倾天下的内阁大学士在抱着她。
谢婉宁觉得这事简直莫名其妙……
陆起淮瞥了瞥谢婉宁的脚:“你的脚流血了,难道还想继续站着不成,”然后抱着谢婉宁向前走。
谢婉宁终于反应过来了,眼下二丫的手受了伤,场间只剩陆起淮和马和能帮她,然后安静地任由陆起淮抱着,只不过,这样很容易就看到陆起淮的下颌,弧线很流畅,谢婉宁想。
陆起淮的怀抱很暖,步子大却很安定,谢婉宁莫名地觉得很安全,她的手无措的放着,偶尔会摩擦到陆起淮的袖子,然后再抬起来,谢婉宁的脸有些红,她似乎闻到些淡淡的味道,淡到几乎于无,然后皱了皱鼻子,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陆起淮甚至不用低头,余光就能看见谢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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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眼神茫然的像是没人要的小动物,他想起前几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一块平坦的石头面前,陆起淮蹲下来,轻轻地把谢婉宁放下来。
刚刚陆起淮一拂袖间,谢婉宁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道,看来她没闻错,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到底是在哪里闻过,这么熟悉。
陆起淮正好蹲下来,可以和谢婉宁平视,然后就看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莫名地,陆起淮侧过了头,然后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她,“我去把你的丫鬟叫醒来给你上药。”
谢婉宁倒是没注意到陆起淮的变化,她现在是彻底清醒了,陆起淮,那个权倾天下的陆起淮刚刚不只抱了她,还给她擦了脸上的血迹,那可是陆起淮啊,想到这里,谢婉宁觉得她的右脸颊热到几乎要烧起来。
这一边,马和早已经吃惊到不行,看着走过来的陆起淮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暗道这才对嘛。
“你去把她的丫鬟叫醒,还有那个受了伤的丫鬟给她上上药,”陆起淮道。
马和应诺,然后去弄醒山栀她们,越想越觉得陆起淮今日有些怪,不过也对,马和回头悄悄看了看石头上坐着的谢婉宁,上次陆大人也是莫名地就答应了这个小娘子。
山栀只是被刀背敲晕,只需要揉一下穴位就能醒过来了,并不严重,至于手上受了些伤的二丫,还好失血不多,上了金疮药后养养也就好了。
山栀醒过来后大哭了起来,她想起来刚刚的情景,一个拿着尖刀的大汉,小姐哪里还讨得了好去,约莫着是凶多吉少,一时间悲上心头,哭的厉害。
马和见状有些无奈,一向冷漠的声音暖了几度,生怕再吓到这个丫头:“你们小姐没事,就在那头的石头上坐着呢,”说着用手指了指谢婉宁所在的方向。
山栀听了之后哭声一下子就停了,然后看向谢婉宁,继而站起身跑过去。
谢婉宁还在胡思乱想,就看见她山栀脸上全是泪,显是哭的不轻,忍不住就有些自责,若不是她嚷着非要来这里,也不会遭此一灾,温声劝道:“可别再哭了,等会儿子气儿都喘不上来了,我一点事都没有,就脚上划了个小口子,倒连累你们为我伤心了。”
山栀不顾形象地用袖子擦擦眼泪,然后仔细盯着谢婉宁看,发现确实如谢婉宁所说,浑身上下一点伤口也无,只不过脚上划了个口子,流了少许的血,登时一颗心就放了下来。
谢婉宁很宽慰,山栀这么好,眼眶也红了起来。
陆起淮早听见了这儿的哭声,看了一眼马和,马和马上走过来,“再哭下去,你们姑娘的脚怕是要流更多血了,”然后递过来一个药瓶。
山栀到底是个沉稳的,听见这话就忍住了泪水,下意识地就听了马和的话,接过了药瓶。
山栀一脸疑问地看着谢婉宁,谢婉宁想着该怎么说。
陆起淮开口缓缓道:“今日监牢里忽然跑出个囚犯,正巧就跑到这里来了,不过你们放心,现下他已经被捉住了,”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地上捆着的帖木日,说完就转身走了。
一旁的山栀待陆起淮走后,忍不住就抽了一口气,看着谢婉宁:“这么巧的事,竟也让咱们遇上了,还好小姐没事,”有些感叹。
谢婉宁还正在想说辞呢,陆起淮这番话正正好,毕竟瓦剌一事本就没多少人知道。
山栀紧接着就打开药瓶细致地给谢婉宁的脚上药,这药凉丝丝的,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舒服,谢婉宁很感谢陆起淮,虽说上辈子人们都说陆起淮如何心狠手辣,但她觉得他始终是个好人。
想到这里,谢婉宁点了点头,等等,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陆起淮这是看见了她的脚……
那边二丫也上过药了,谢婉宁见她流了这许多血,很是感激,只是二丫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只要姑娘您没事就好,我娘说了,要是没有恩人,如今哪里还有二丫在,”谢婉宁见二丫如此,倒是说不出什么话。
陆起淮负着手:“等下我送你们家姑娘回去,”说着看向谢婉宁。
山栀到底想的比较多,略微沉吟道:“陆大人,我们姑娘毕竟是个未出门的小娘子,”把下一句话咽进了肚子里,再说了,您可是个正当年的公子。
谢婉宁一听也是这话儿,到底男女有别。
陆起淮的眉头拧了起来,怎么这会儿子跟之前的机灵劲儿完全不同,“你们姑娘的脚受伤了,”话音儿一落,再也不肯说话了。
山栀想了想,确实只有这个办法了,她的力气不大,二丫的胳膊又受了伤,只能这么办了。
最后,陆起淮骑马送谢婉宁回去,二丫伤势较重,原想着让马和送她回去,二丫却冷着一张脸说要跟山栀一块儿回去,说什么也不肯骑马回去,众人也只能由着她了,马和则是带着帖木日回京城里。
陆起淮蹲下身,谢婉宁坐在石头上差不多可以和他平视,陆起淮的动作很轻,倏忽就把谢婉宁抱在怀里,身子一下子腾空,谢婉宁不由得就用手挽住了陆起淮的脖颈。
陆起淮看谢婉宁的脸有些红,问道:“可还有什么忘带的,”声音清冷。
谢婉宁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个陌生男子,猛然间一听陆起淮问她,脑子里乱乱的,下意识就说:“还有一尾鱼,我亲自捉回来的那尾鱼,”谢婉宁说了这话之后更加后悔,又补了一句,“那尾鱼很鲜美的,拿回去正可以享用,”说完了还在心里暗暗补充,那可是她亲手捕的,然后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到底在说些什么。
饶是陆起淮一贯冷清,此刻也怔愣了一下,回头说道:“可听见你们姑娘的话了。”
山栀的脸皮儿都有些红了,姑娘怎么这么爱吃,暗叹了一声,还是转身去河边捡了那鱼篓过来。
陆起淮抱着谢婉宁往马那里走,怀里的人分量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怪不得,原来竟如此爱吃。
陆起淮将谢婉宁放在马上,马儿打了个响鼻,轻微蹬了下前腿,谢婉宁的马术一向不,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害怕骑马,寻常时候是决计不会骑马的,如今因着脚伤只能骑在马上,身子不由就有些发软,一张脸白了几分。
陆起淮摸着马的颈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拽起缰绳往田庄走。
谢婉宁这一天也是经了许多大事的,如今一一过下脑子,才想起之前的危险,幸亏她反应的及时,才避了这场灾祸,想到这里她又看向陆起淮,传闻中心狠手辣,手段残佞的陆大学士竟也有心软的一面。
谢婉宁又摇了摇头,陆起淮是断不会为了她一个小小女子而退让的,是因着谢亭章吗,毕竟现下他也是谢亭章的下属,又或者他还是忧心百姓,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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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好官,谢婉宁百思不得其解。
谢婉宁想起大昭寺竹椅上一语不发默默喝茶的陆起淮,还有刚刚冷峻逼人的陆起淮,不管外界说法如何,他到底还是帮了她。
谢婉宁下意识就看向了陆起淮,他立在马旁边,握着缰绳的手上还戴了一个玉扳指,素面的白玉,刻了云纹,打磨的很细致,有一丝裂纹,看着却还是很秀致,只不知这裂纹是怎么出现的……
第17章
马儿走的很稳,谢婉宁低下头。
谢婉宁所得知的所有关于陆起淮的消息,都是从王府里的小丫鬟们那里知道的。
那时节瓦剌一路进攻,从宣府北上,几乎要打至京城,一时间人人自危,正巧瓦剌选了新帝刚刚登基,地位不稳的时候,朝廷从上到下乱成了一片。
陆修文的真才实学有限,最大的本领就是忽悠修道的先帝,钻营奉承是一等一的,遇上瓦剌进攻,话都不敢说一句,瓦剌都要攻上京师了还在那儿死守,这时候全朝只有陆起淮和赵彻两个人坚持要带兵出击。
想到这里,谢婉宁的眸子暗了暗,没错,赵彻对她再如何混账,再与陆修文勾结,实际上他是有底线的,毕竟她在赵彻身边那么多年,她还是了解赵彻的,他是想好好守护大周朝的。
新帝虽与赵彻一母同胞,心里到底有些忌惮,故而让陆起淮率兵赴往前线,赵彻则留守京都守卫。
瓦剌之乱最后顺利解决,陆起淮的声势一时间无人能及,新帝当即封他为兵部尚书,赐为东极殿大学士,自此入阁,而陆修文一系则日渐没落,陆起淮也成为朝野上下第二人。
也是自那时候起,陆起淮的重重传闻就甚嚣尘上了,包括陆起淮的身世,平日里的性情,再加上三皇子登基前,陆起淮一直被认为是陆修文一系的人,据说他为了取得陆修文的信任甚至对他的同窗好友见死不救。
听甘松说,先时陆修文势大,残害忠良,其中一个就是陆起淮的同窗好友,那时节正是冬日里,他从天牢里放出来,竟就在午门前被活生生打死,据说整个下半身都被打烂了,午门前的雪都被染红了,当时好多人为他求情,而陆起淮经过的时候竟连看都没看一眼,在场的官员们都说陆起淮冷心冷肺,不是个人。
自此,关于陆起淮心狠手辣,阿谀奉承的传闻一直没少过,再加上他一些手段确实残忍,残佞的名头止也止不住,几乎能止小儿啼哭,那之后没多久谢婉宁就死了。
谢婉宁看向陆起淮,他牵着马绳,步子走的很稳,侧脸俊秀,虽面色冷清,全不似后来那般阴沉,谢婉宁想,他怎么就变成后来那样了呢。
回去的路上风景很好,陆起淮没注意到谢婉宁的纠结,开口道:“怎么你竟想到冒充陆首辅的孙女了。”
谢婉宁愣了下:“我祖父这个次辅估计着是不值钱,陆首辅的名头响亮,借来一用还是不错的,”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怕陆起淮不管她而故意冒充陆乐怡的想法谢婉宁是不敢说出来的,谢婉宁眨了眨眼睛,现下还是陆修文一家独大,陆起淮也要奉承陆修文的时候。
陆起淮点了点头,忽然说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那尾鱼是你亲自捉的,”话音微挑,有些询问的意味。
说到这点,谢婉宁有些自得:“二丫只告诉了我一些要注意的,我一下就捉住了一条,”谢婉宁想起那几指宽的鱼。
陆起淮面色不变:“确实是有些想不到,”说完顿了顿,“我看着你对帖木日的刀很有一番研究。”
谢婉宁一下子就敛了心神,这是个难题,她必须得答好,然后清了清嗓子,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对啊,还是我祖父对我讲的呢,那时候我缠着祖父讲故事,祖父受不住就讲了瓦剌的刀。”
谢婉宁这番回答是想了一下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是断断不可能知道这些的,唯一只可能是谢亭章说过一嘴,再怎么说,谢亭章也是个次辅,这事儿推到他身上正合适,不管如何,陆起淮是不可能当着谢亭章的面儿问的。
谢婉宁只能打定这个主意装下去,陆起淮那么聪明,手段也残佞,她必须得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得他发现。
陆起淮“嗯”了一声,声音很轻,一路无话。
离田庄不远处,陆起淮抱谢婉宁下了马,山栀她们就在后头,离得不远,谢婉宁将受伤的右脚落得轻轻的,然后在这儿等山栀她们。
谢婉宁看了看陆起淮,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她是要感谢他的,刚要开口,陆起淮忽然递给她一个瓶子,“这里面的药涂了之后不会留疤的,”说完之后,转身就上马走了。
谢婉宁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从嗓子里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回到庄子里,谢婉宁谎称是山路上不小心扭了脚,山栀她们一早就串好了词儿,二丫虽伤了手臂,但她娘是个粗心的,只当二丫是不小心碰了胳膊,再加上陆起淮留下的药管够,也不必担心。
谢嘉泽和谢婉柔自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劝了谢婉宁去休息,倒是顾绍,脸上没什么神情,却只是盯着她,谢婉宁权当没看见。
临走前,谢婉宁独自见过二丫,二丫这个丫头忠诚懂事,谢婉宁私心里是很喜欢她的,也想着带她回谢府,总也比在这里好。
只不过谢婉宁没想到,二丫竟不愿意跟着回谢府。
“姑娘,您也知道,二丫的娘年岁大了,又只有我一个丫头,二丫只想侍奉着娘到老,”二丫一贯木讷的脸上满是柔情。
谢婉宁原也不想勉强二丫,只是想让她过的好些,见状留了些银子给二丫,二丫死活没要,不过谢婉宁还是偷偷放在了二丫家里。
一路无事,谢婉宁等一行人回了谢府。
到得晚上,山栀服侍着谢婉宁梳洗完毕,谢婉宁躺在了罗汉床上,回想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桩桩事,一阵庆幸。
谢婉宁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天的陆起淮,现在想起来她的回话真是漏洞百出,陆起淮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信。
谢婉宁吐了吐气,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娘子竟知道这么些关于瓦剌的事,换做是她她也不信,如今只能是期盼着陆起淮不在意她这么个小丫头,毕竟一个小丫头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威胁,如今只能这样安慰她自己了。
谢婉宁有些心烦意乱,脑子里乱糟糟的,不觉间就睡着了。
谢婉宁又做梦了。
梦里是一处庄子,周围满是青山绿水,院子的角落里种着一棵石榴树,正是盛放的时节,灿若云霞,树下立着个秋千架,甘松正推着秋千架好让她荡的更高一些。
她很开心,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还一直喊着再高些,略宽大的袖子迎着风飒飒。
忽然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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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就慢慢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见石榴树前方站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身材高大,眉眼俊俏,正是赵彻。
她一直很害怕这个男人,他就像是一头狼,不达目的不罢休,虽看着俊俏风流,实际上却十分霸道,就比如,她已经在这个庄子里呆了一年了,赵彻只好好养着她,不让她出去一步。
赵彻永远都那么霸道,隔些日子来这个庄子一次,然后半夜里狠狠折腾她,她从来就不想做他的妾室,更不想做个外面养着的外室。
她晃了晃神,看见赵彻微微颔了颔下巴,然后低头走过去,谢婉宁看见绣鞋上绣着的缠枝纹轻轻晃动,好像活了一般,一步一步,离那个玄色衣袍的男子越来越近,只要微微抬起头就能看见他的脸……
忽然间画面一转,换了个场景,梦里面正是隆冬时节,雪下得很大,地上覆了厚厚的一层,一个浑身脏乱的人趴在雪地里,整个下半身血肉模糊,血迹染上了四周的雪,晃的人的眼花,生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陆起淮身穿一身绯色盘领右官袍,上面绣着云雁的图样,脚下的皂靴在路过血迹斑斑的人时,一步一步,走的极稳,没有停留,面无表情。
风雪寂静,陆起淮负着手,仿若未闻。
接着画面一转,突然就到了她的卧室,正是夜里,屋里面黑漆漆的,隐约透过些窗子外面的月光,并不明显。
屏风后立着座罗汉床,她闭着眼,像是在睡觉,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然后翻了个身,像是听到些动静,迷蒙地睁开眼。
屏风后出现一抹光,有些微弱,像是什么物件儿透过月亮闪出的,继而一个人走了过来,脚步声很轻,他穿着件暗青色绣着竹叶纹的直缀,一只手端端地放在身前,半张脸映在月色中,鼻梁挺直,越发显得俊秀。
一步一步,很快就走到罗汉床前,他站定步子,背脊微弯,俯下身子,几乎要贴近她的脸,她又闻见那股淡淡的近乎于无的气味,然后终于看清了那张脸,陆起淮。
谢婉宁一下子就醒了过来,整个人直接就坐了起来,一旁守夜的山栀显是也被弄醒了,双眼迷茫地看着谢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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