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森林

6、林饮溪上街记（上）
    “未来，是互联网的未来。”

    “这句话如今已经实现了，甚至愿景正在无限量地扩大。”

    “我爷爷认为互联网事业才是未来最有前景的事业，所以他想要提前投资。”

    “虽然他马上就要退休了，但未来的Han Shin，也必须在他的意愿之下发展。这就是我爷爷的计划。”

    不得不承认，经过这段时间以来和Han Shin的人接触，林深时的脑海中就渐渐勾勒出了一个霸道又心思深沉的老头子形象。

    那位曺赫会长，一手创立如今的Han Shin，连李溪午都在他面前服服帖帖的老人家，有机会的话，林深时还确实想见一见。

    只是，不是通过别人安排的方式。

    “说实话，我不太确定曺理事你的话，真假成分究竟都各占几分。”

    林深时抬手看了看表，反应出乎曺胜男意料之外的平静。

    “曺常务我还不太了解她。但是我爸却很了解我这个人。别人强塞给我的东西，我向来不要。”

    曺胜男思索地打量了他两眼，然后就再度露出微笑，若有所指地说：“深时欧巴，生活当中总会遇到一些自己违抗不了的事，这才是真实的人生。”

    “那好。”林深时点点头，“那就当你的话属实。那么……为什么是我？老人家既然这么看重那个所谓的计划，为什么要挑中我这个完全不懂这些的外行人？”

    听到林深时的问题后，坐在他对面的曺胜男就笑了一声，反过来问他：“为什么不是欧巴你？”

    林深时皱皱眉头，不语地看她。

    “这个世上，有时候爬上一个位子需要的条件很多，但在那么多的条件里面，有一个条件永远排在第一位……”

    曺胜男说着话就从座椅上站起来，忽然来到林深时的旁边，侧身靠着会议桌，笑看他说：“那就是，家世、背景，或者说你的地位。”

    林深时像是听明白了她的话，眉宇间多出了一抹不太好看的神色，一只手轻轻地叩击桌面。

    “有才能的人和有钱的人合伙开公司，谁当大老板？理所当然是有钱的人。欧巴你最开始不也是在综贸公司上班吗？从贸易到广告，再从广告到互联网，我感觉跨度也差不多。”

    “你以为我爷爷现在把集团扩张到这样的规模，他各行各业，什么都精通吗？当然不是。”

    “涉及到专业部分的事当然会有我们雇佣的职员来处理，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把最大的权利攥到手里。”

    一只白皙的手在林深时眼前用力地攥成了拳头。

    奇怪的是，林深时不感觉曺胜男的话可笑和故作豪迈。

    他从这女孩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隐藏很深的野心。

    这就是财阀家出来的儿女，碌碌无为要么是真无能，要么就是志向不合，但这些毕竟是少数。

    出生的高度决定眼界。在见识过世界真正的高处后，很少有人真会选择背离繁华，跑回底下去。

    即便是像曺胜男这样出身的幺女，也不例外。

    “欧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呵，不止是我羡慕你，我们家族里面，有不少人都像我一样，也都在羡慕你。”

    曺胜男靠坐在林深时的身边，自顾自地感慨低语起来。

    “明明你不是曺氏的人，但因为你父亲，因为我那位厉害的姨父，因为我们Han Shin的李代表……你的起点一点都不比诗京欧尼他们低。”

    “现在竞争下一任会长最有力的候选人其实都是你的长辈。如果李代表真胜出的话，他当然不希望那家新创立的门户网站交到别人手里头。”

    “因为那是Han Shin崭新未来的开端。”

    “所以说，你才会被选中。”

    林深时忍不住打断了曺胜男的话：“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曺常务自己？以她的身份，远比我这个外人要合适不是吗？”

    “诗京欧尼？”

    没想到，一听林深时这话，曺胜男居然发出了声嗤笑，她偏头看看林深时，冷不丁地问他：“欧巴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父亲能在我们Han Shin坐到如今这样的位子吗？”

    林深时闻言微愣，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

    “……总之！”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曺胜男很快深吸一口气，站直身来，正视林深时说：“现在那位子最有力的人选就是欧巴你。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接下来，申旻要我带的话，我也带到了，至于答不答应，全看欧巴你自己的意思了。”

    说完，女孩就让人猝不及防地作势欲走。

    林深时依旧坐在座位上，皱眉注视曺胜男的背影，直到她的手搭到门把上后，他才忽然开口问：“那么你呢？”

    手上的动作不易察觉地一顿，曺胜男抿了抿嘴，若无其事地回头问：“什么我呢？”

    “你和申旻合作的理由是什么？或者说，你今天故意代申旻来找我，又突然告诉我这些事的理由是什么？”林深时的指头停止了一下一下轻敲桌面的无意识动作。

    他似乎也在短短的几秒内就从刚才那一系列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看向曺胜男的眼神里不光有沉着和冷静，还有一股子不加掩饰的审视，彻彻底底的审视。

    曺胜男整个人大约静了两秒，而后她就使出了大多数小女生惯用的耍赖招数，突然冲林深时吐吐舌头，口吻亲近地笑起来说：“现在还远不是时候，因为有些话提前说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如果欧巴你真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行。提前说好，我的要求可没有申旻那小子那么多。”

    话音未落，曺胜男就在林深时微怔的注视中，打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没过几秒，李正尧从门外探头探脑地冒出来，满头雾水地问：“你刚刚和她说什么了？你答应合作的事了？走的时候她怎么那么开心？”

    林深时眯眼沉默片刻就起身同样来到会议室外，临走前拍了拍李正尧的肩膀说：“老李，我现在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

    “什么话？”

    “说你和这丫头挺合适的话。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梁大姐在你身边，我更放心。”

    李正尧下意识就点头：“我早跟你说了，我和她……”话说半截，意识到不对，连忙“诶”了一声，追上林深时匆匆的脚步。

    “等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和大姐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你信我啊！”

    ……

    虽然从曺胜男那里貌似得知了很不得了的消息，但林深时短时间还没有去找自家老爹还有那个便宜妹妹麻烦的打算。

    且先不论曺胜男透露给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哪怕是这事是真的，林深时这会儿找上门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他很清楚李溪午的性格，没决定前的事，可以有商有量，已经决定的事，除非你有了谈判的资本，否则绝无可能改变主意。

    比如说当年李溪午和林食萍离婚的事。

    因此，慢慢在本部长这个位子上逐渐坐稳当的林深时也学会了更加快速地调整自身状态，不让烦躁的情绪萦绕心头，全身心地投入当下更要紧的日常工作中去。

    周五一晃而过，第二天也就是周六，林深时刚准备好和妹妹上街观光，结果缠了他三天的小丫头却在最后时刻自己反悔了。

    “对不起嘛，木木~~”

    客厅里，林饮溪双手合十地装出一副可怜样儿，蹲在沙发边上对哥哥说：“我今天真有事！我有个特别要好的韩国闺蜜，她今天特地约我见面。我又不是一个人出门，你就放我出去嘛。”

    “重点是你能不能出门吗？”林深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问题是你从哪里忽然冒出来一个韩国闺蜜？还有，明明今天我们已经约好了，你不能改改时间吗？”

    一提起这事，林饮溪就讪笑地说：“那个……咳。我这不都来韩国两三天了吗？就一直没告诉她。然后她今天就发现了，我要是不去赴约的话，这姐妹没得做了呀。”

    “既然是闺蜜，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自己来韩国的事？”林深时一脸疑惑地问。



7、林饮溪上街记（中）
    其实林饮溪确实没骗林深时。

    Nana是几年前林饮溪在国内一次组织和韩网粉丝交流的线上活动中认识的好朋友。

    那时候林饮溪也才是初中的年纪，Nana与她年纪相仿。

    两个女孩子尽管不曾在现实里碰过面，但相互间发照片和视频通话也不在少数，携手走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青春期阶段，感情自然是好到没话说。

    唯一林饮溪没对自家老哥说实话的地方就是，她不是嫌弃Nana的话痨，她只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去见这位相交好几年却从未面对面坐下来说话的朋友。

    上了高中后，林饮溪也被家里人放松管理，不是没参与过一些上海本地的粉丝聚会，也就是俗称的“面基大会”。

    按理说，她对这种网友见面的事应该已经轻车熟路才对。

    偏偏当见面的时刻真正到来后，她反倒是迟疑起来。

    直到考虑了两天后，林饮溪才隐约想明白自身真正的想法。

    大概还是因为这份缘分十分珍贵，也十分令她感到珍惜，所以她才会一下子不敢去见Nana吧。

    原本今天之前，林饮溪还想找哥哥商谈下，问问看成年人的看法，但她转念一想，自家老哥这么多年连现实交友都挺困难，更别提是网友见面的事找他商量了。

    估计他也没办法给出什么好的建议来。

    索性，林饮溪就把心一横，很有戏精风范地发消息向Nana告知了自己到达首尔的“喜讯”。

    对面的Nana似乎一如既往的呆萌，林饮溪不大确定她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两个人只是例行公事般通过聊天软件欢呼雀跃一番，然后就迅速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出门前，林饮溪还有些忐忑。

    这份忐忑不止是来自于即将和好友见面的紧张，更是源于如今她脚底下所踩的土地对她而言极为陌生。

    当然，等到正式走上街后，林饮溪很快就甩开了思想包袱，如同溜出家门的小狗，睁大眼睛四处撒欢起来。

    在上海生活这么多年，她自是不会对首尔这座国际大都市的繁华生出什么多余的感慨，真正让林饮溪生出兴奋与激动情绪的原因还是在于街道上四处弥漫的那股异国文化气息。

    每当有那么几个路人操着一口韩语从自己身边走过时，林饮溪就愈发真切地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真的置身在国外！

    同时，她也常常会不自信地拿出随身小挎包里携带的词句本，在街头上默念，以免等下和闺蜜见面后出糗。

    今天林饮溪和Nana约定的见面地点位于著名的明洞，也就是首尔中区，在林饮溪来首尔的第一天，林深时就帮她办好了交通卡，之后再经过几句简单的口头嘱咐，小丫头也是轻轻松松地找到了约见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首尔中区的宣传大使，林饮溪和Nana碰面的那条街附近刚好就立有一块林允儿的广告牌。

    要不是之后Nana打来电话问她人在哪里，她也许会独自一人站在那块广告牌底下，咧开嘴角，仰起头呆呆地注视广告牌上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林允儿——那是幸福的傻笑。

    “呀，你要是不跟我说，我刚刚都认不出来那个人是你。再怎么喜欢允儿，你就不能注意下自身的形象伐？”

    两个人终于如愿以偿地面对面坐在街边的冰饮店里，林饮溪却发觉自己有点失策。

    失策的地方在于她好像没必要事前为了这次见面做那么多的心理准备、还有什么提前一晚上努力复习各种韩语词句等。

    她和Nana一见面，俩女孩就特别自在地聊了起来，一如她们以往在视频通话中的状态一样。

    而且几个月不通话，林饮溪发现这只傻娜的外语水平居然快比她好了。

    这里所指的外语水平是中文。

    Nana算是韩网饭圈里极少数会混到外网去活跃的人，她没担任过粉丝站和后援会的管理，但由于她在韩国也加了不少后援会，再加上日常很有时间，因此国内的粉丝也经常仰赖她第一时间传递消息。

    在国内的饭圈混久后，这位韩国女孩的中文自然是突飞猛进，另外还有林饮溪时不时的视频教学。

    所以今天坐下来聊聊天后，林饮溪就猛然感觉她家的傻娜没准都能去考中文证书了。

    只是有一点，由于平时教Nana中文的人不少，所以Nana的中文口语时常就会冒出一些奇怪的地方口癖。

    例如眼下她就是在用上海口音和林饮溪说话，中间还掺了点韩国人的口癖。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在自家姐妹面前丢脸不算丢脸，林饮溪一边嘬面前的奶昔，一边冲她面前的这个女孩眨眨眼，“不过，你和我约会没事还打扮这么漂亮干嘛？”

    “是吗？”女孩的双眼仿佛蹭地一亮，让林饮溪莫名想到了憨憨的哈士奇，“咱们今天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吗？我还以为你也会打扮得很漂亮呢。”

    林饮溪闻言默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袖衬衫和热裤，简简单单，再看一眼她对面这个正在笑眯眯吃冰淇淋的丫头，不由感慨她的这位外国闺蜜确实是毫无求生欲可言。

    从长相上来看，林饮溪本来就属于同龄人中较为优越的那一层次，但如果较真地比较起来，她也不得不承认Nana的模样要比她好上一些。

    重点不在于五官，而在于这丫头足有一米七以上的个头，光是站在人群里就有种高挑出众的感觉，更别提尽管Nana平日里经常会表现出天然呆的一面，以至于林饮溪都给她取了个“傻娜”的外号，但实际上Nana本人的外形绝对称得上idol级的美貌。

    比起林饮溪，这个本质蠢萌的年轻女孩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明艳动人。

    不算是美艳，却有一丝正在渐渐成熟的妩媚感从她的眉眼间流淌出来。

    再配合这丫头的真实性格，内在与外表的反差萌。

    林饮溪光是想想都能猜到Nana从小到大被多少男孩子追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