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恨你更想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丁律律
她回到了啼笑皆非的现实里,望着眼前的牛脸,瞿嘉自喉间发出颤抖似的笑声,说不出话。
“记起来了?”米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角玩味。
“没有……”记得不全,等于没有……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她还有机会出去吗?
“别怕呀。”米诺心疼她,两人终于有了第一次皮肤上的接触,他跪姿在她面前,用手指划走她脸上的眼泪,少年人的身体是馨香的,不似梦中的异臭,瞿嘉分不清梦还是现实了,她的神快被击垮。
“事实很可怕。你问我要瞿定北,我就把他带给你。一条腿,三分之二的血,你还不高兴吗?要我怎么做,才能给你报仇?”
“他是我哥,你什么都不是。”
“可他把你丢掉了呀。”米诺笑。
“不,不是……”
“他嫉妒你受父亲宠爱,他恨你是父亲亲生的,所以崩溃了爆发了,把你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故意走开,然后亲眼看着你醒来,看着你惊慌失措去找他……”
“他不知道……”瞿嘉摇头。
“对。他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你被带走了,你遇到了我,所以我饶了他半条命。小妞,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这就是真实。”
真实。
这残酷的真实。
他让你万劫不复,你的兄长,你的如父。难为你记挂着他。
可他没脸见你。
他处处逃散。残缺的身体,冷酷的心,也想着给你报仇,可有什么用,煎熬终身伴随。
……
这个城市第一缕晨光升起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去。
有的蒙头呼呼大睡,有的遛弯转圈,有的拖着生存工具晨烟中劳作。
瞿定北住的地方在小源川最高楼的海外海假日酒店。
他戴着鸭舌帽,帽檐拉的很低,手中拖了一只空箱子,从大堂出来的时候,与行色匆匆的旅人没有特别不同的地方,包括他那只在裤管底下塑料制品的假腿。
他很瘦,也很高,走在晨间的樱花盛开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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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灰青的工装,也似乎变得柔情起来,如果没有看到他那双忽然抬起时阴沉吓人的眼睛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骑车的男高中生一连串的道歉,俊秀的脸庞都因自己的莽撞而爆红起来。
他起来的晚,速度很快,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的左腿。
这个男人打扮低调,像是普通修空调的工人,可当他抬起帽檐下一双阴沉的眼,男高中生吓了一跳,这么高大的男人,左腿又是塑料做的,指不定有什么深不可测的故事,他担心自己被寻仇,一叠声的对不起后,不等那人做反应,看上去那人也不想有反应,赶紧有自知之明的骑车飚走了。
瞿定北望着那男高中生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手指紧紧地一握箱子提手,向前,匆匆离开。
清晨的樱花大道,热闹非凡。
男高中生穿过一个十字路口,车轮子一蹬迅速飙远,转了个弯,在一条满是卖早点的巷子里,猛地刹住。
“是他。”男生接住一个煎饼果子,大口嚼了起来。
“什么材质做的?”摊煎饼的大叔赫然是市局刑侦队的杨波,他技术生疏,勉强弄了一只给眼前的男生品尝。
男高中生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样子,一张白皙的脸,表情比较淡漠,声音柔磁,“不是很高档,具体的不好说。”
“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杨波止不住赞扬,放眼整个行动组,没有哪个有眼前这小孩扮演高中生更像了,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小孩,还是个非常可靠稳妥的小孩。
“我走了。”少年吃完东西,随手扯了纸巾擦了嘴,一时没看见垃圾桶,蹬出去的车轮已义无反顾往前冲,他一反手就把纸巾扔进了杨波怀里。
这准确度。
杨波服了。
“年轻真好啊。”杨波笑着,对着耳机里的陈皖南汇报了声。
那头,陈皖南始终没吭声。
.
“小妞,吃早餐了。”
“小妞,皮蛋瘦弱粥,太阳蛋,喜欢吗?”
“小妞,以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想去一次肯德基?我父母就是把我在肯德基丢掉的呢。”
“小妞,我们同命相怜。现在,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我要出去。
我要抓住你。
瞿嘉无助的在床垫上摇头,她长发纠结了起来,被关住太久没有清洗与梳理的缘故,这也是后来她出自本能的反感养长发的原因,直到和陈皖南在一起,她总是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这男人在她耳边求哄,养一次试试看,有女人味。
我没有女人味吗?她当时这样笑着反问他。
就当满足我从小的愿望,行吗?他眼中带笑,柔情似水。
瞿嘉不能拒绝。
分开的六年,她头发一寸没剪过,黑黑亮亮及腰。
她头发太臭了,剪掉!
什么?下身也发臭了!晦气,连人喂狗啊!
不要不要!救命!
汪汪汪汪
啊啊啊啊啊啊!
一句话一个片段。
瞿嘉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她醒不过来,耳朵里是女孩子们的凄惨哭叫声,她泪流满面,听到凶恶的狼犬咀嚼人骨的咔嚓声,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那个地方在哪里?
“瞿定北……你不要去找了……回来……”
“我不恨你的……回来……”
“他们会杀了你……回来……”
瞿嘉梦呓中哭着醒来。
灯绳啪嗒一声。
再次亮起。
这根绳子是她现实与梦境的分割线。
“清醒了吗?”事不关已的柔磁男声,真实响在头顶。
与她梦境中一遍遍叫她小妞的男声不一样。
眼前这个,明显年轻太多。
梦里那个也年轻,但沉重,一声声专门往她心窝子里戳,很专业。
到此时,瞿嘉就算是个傻子也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事,她被深度催眠了,灯绳的响落是催眠师操作她的道具,每一次陷入的黑暗画面里,那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漆黑的小屋中她被关住了,木门缝隙那头的肉乎乎物体是男性.生.殖.器,她所住的屋子隔壁是个淫窟,女孩子们的惨叫声,被掩埋的尸体,放走她的少年……她记起来了。
“不摘面具,我也知道你样子了。”她笑了,苍白的脸颊因为囚禁的几日,毫无血色,但这朵从唇角绽放开的笑意,美艳不可方物,如那于暗中脱胎换骨炸开的昙花。
“什么?”少年讶异。
瞿嘉自顾看着垫子上摆来的水果,抬眼望他,“我想,你一定是上的表演系吧,阿泽。”
“……”
“你舅舅在哪。我要见他,立刻。”瞿嘉一字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陈队哽咽:……心疼我嘉。
孟怀青愣:……事情严重到如此了吗?
白局拍桌:妈的陈皖南你像什么样子?自己人而已!
陈队暴躁:就心疼我嘉!
众人:…………
阿泽:我会不会被小舅妈打?
杨波:你最可爱了,乖。
☆、终相见
从地下室出来,像重获新生。
8号外面来回走动的保安,这时在瞿嘉眼底不一样了,她终于辨清这些人,不是物业配备的普通保安,而是耳朵里别着耳机的警方人士。
从住进这别墅的那一刻起,游戏就开始。
是她疏忽大意了。
“你现在是警方重点保护的证人。”出来后,白局这么对她说。
“这是上头开会决定的。”
“你难道没有察觉,从你踏进小源川开始,就时刻处在被敌人威胁的情况下吗?”
花房里的雨衣人,争对的不是鹿跃,而是她瞿嘉。
“这个敌人,我们就用了你对他的称呼,米诺雷诺斯,希腊神话的牛头人身形象,所以这次行动代号屠牛行动。”
“其他的,不便多说了。你安全在大家保护范围内就好。”
听白局说完这些,瞿嘉只关心陈皖南的去向,“他去哪了?”
不过,白局在电话里没有明确回答,声称是行动上的保密。
瞿嘉没有追问。
……
夜晚再次来临。
两天前下过的雨,让整个别墅区都郁郁葱葱的。
瞿嘉在地下室里呆了两天,出来时,好好的洗了个澡,她被折磨的不成人型。
干裂的嘴唇,涂了一管的润唇膏下去,才止住了血。
脸色一直很白,毫无血色。
眼皮底下黑肿,像受过虐待。
受伤的那只手臂更不用说了,被她在梦呓中挣扎翻滚的身体压过,此刻,生生作痛。
“你怎么发现的?”开口的少年音是阿泽,他坐在白色沙发上,摆弄那只银色短笛,偶尔放在唇下试音。
现在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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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就剩他们两个人。
瞿嘉心里对这次行动,突然扯进来一个小孩,有点意见,但嘴上没多说,尤其是白局竟然阿泽留在她身边,说是陈皖南的意思,她想这小孩必定有过人之处,也就随他去了。
“衣柜里的衣服,非常刻意。两件,两件的,像特意准备好的,包括唯一的那套登山服。还有冰箱里食物,那两天,你给我吃的东西,全是我亲手买的。两天前的那个电话也是,他叫我不要怕。”而且别墅的安保很有问题。
一般来说,普通别墅里的保安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叔,或者软趴趴的小青年,而陈皖南的这栋别墅,并不是什么高贵宅子,配备的保安却个个魁梧有力,眼神非凡。
她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些。
果真像白局说的,她和陈皖南在一起的时间里,已经彻底忘记对米诺的防备。
此刻只能庆幸,被关住的那两天是自己人做的假局,而不是真正的进入危机。
“有点后怕。”阿泽扭头望向桌子那边,瞿嘉正在画着什么,从他这个角度看,好像是地图。
“怕什么?催眠效果不是很好吗。”瞿嘉笑笑,没有抬头。
“你情绪进入的深度非常恐怖。”嘶吼,翻滚,痛苦的不像个人,当时那场面,连催眠师自己都犹豫,要不要继续进行下去。
“催眠深度,主要在于被催眠者的神是否高度集中,你扮演米诺在先,完全将我唬住。不过催眠这件事不是没有后遗症的,我可能会出现假性记忆。”瞿嘉说着,将完成好的地图拾起来,在灯光下照着看,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四通八达路径图显现了出来,“这是当年我跑出来的路。二十年的变迁,这张图就算不是假的,也不一定有参考价值。”
“不一定。”阿泽吹了下短笛,眉头一皱,对这音色似乎不满,他淡淡地说,“不还是各种店铺吗?画这么详细。”
“对。”瞿嘉愣了一秒,察觉到这小孩的与众不同,“你眼力很好。”
“一般吧。”少年波澜不惊。
瞿嘉点头,慢声道:“是得让他们跑趟工商局。”
“嗯。”
……
下午四点。细雨绵绵。
宁城市局,审讯室里。
两名刑警,正严肃以待的对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瞿律师,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杨波笑了声。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市局的老熟人,前段时间还因跑曾鹏的案子,在市局来去自如的瞿逸斐大律师。
瞿逸斐今年三十岁,风度翩翩,笑意迷人,如果不是坐在警局,他此时脸上淡然的笑意,像是对面的人,是他的相亲对象。
“杨组长客气。有话我们直说吧。这么把我请来,实在分身乏术。”瞿逸斐的意思是,录完这笔录,他还得赶去医院。
因为瞿氏失踪六年的继承人瞿定北,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和疑似杀害霍连云但现在已经被车撞到昏迷的周越,呆在同一家医院。
警方花了一天一夜,将两人逮捕。
“你对周越有印象吗?”杨波问。
“没有。”
“瞿定北为什么要开车撞他?”
“这个问题,你们应该问我大哥。”
“你大哥一言不发。我们只能先问问你,你们瞿氏这几年,都是你一手在打理,六年前,霍连云所在的恒通国际,和你们有一笔石油开发项目上的冲突。你了解多少?”
“当时是我大哥在职。我没管过那些。其实,大哥与霍连云的恩怨,你们也最好问瞿嘉。他们兄妹关系非常好。”瞿逸斐深邃的黑眸看上去非常通透,他盯着眼前的警察,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杨波皱眉,瞿嘉小时候被霍连云囚禁过的事情,也是在这老头死后才爆出来的,瞿逸斐怎么知道的,或者他不知道,是随意的一说?
“他们兄妹,是不是该见上一面。”瞿逸斐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也很合理。
“这个,我们已经在安排。”杨波点点头,大概没什么事了,很平静的道,“耽误瞿律师的时间了,不过,瞿定北失踪六年,又跑回来撞人,我们势必要去贵公司查一查的。”
“欢迎。”瞿逸斐点了下头,理了理西装,没等杨波说可以离开,便从椅子里起来,主动开门出去了。
“果然市局是他家啊。”另一名负责记录的警员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杨波倒是不介意,笑了笑没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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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医院,九楼烧伤科,两个穿着笔挺警服的警察守在病房门口,让路过的人无一不驻足围观。
里面躺着的那个人,被包扎的像粽子。
如果你关注过新闻的话,这人刚在一个小时前,成为全城热议的对象。
“太牛逼了,就那个人吧。”穿着病号服的人,挤了好些个在开水间议论。
“就是他。开的奔驰大g!”
“我看了短视频,那场面,车子一面往前溜,一面往前烧。挺可怕的。”
“撞他那人,好像在七楼,底下也有警察呢。”
从开水间路过的赵晓然,穿着便服没引起注意,她听到这些议论,首先翻了个白眼,真心佩服这些大叔说风就是雨的嘴巴子,警察都没定性是瞿定北故意撞的周越,怎么这些群众到一个个火眼金睛,拍板定案的?
不怪赵晓然吐槽人民群众的想象力,事实真相不是用眼睛就可以看出来的。
此时市局大院里,那辆被烧的只剩骨架的越野车,被一辆大拖车拖来,用了一块巨大的油布,从底下包裹着,送到了法医主任武钢的面前。
起火原因到底是什么,得从这一堆灰烬里摸排而出。
与此同时,瞿嘉画出来的地图,在一堆技术人员手里,在一批出外勤的各疑似相关辖区的派出所民警手里,一条条街,一户户商家,一颗颗树,细细比对,查询。
可能没结果,可能有结果。
急不得。
……
而市人民医院里,陈皖南却无法不焦急。
躺在床上的人是他未来大舅子。
而且,没来得及和瞿嘉相认,就把瞿定北以故意杀人的罪名抓到牢里,这未对瞿嘉太残酷了。
如果是这样,瞿定北就会变成下一个曾鹏,因为复仇,而把自己搭进去,留爱他们的人,在外面受折磨。
“陈队,你还是包扎一下吧。”赵晓然无奈,留疤了可不好看,在脸上呢。
“没事。”陈皖南拿纱布擦了下额头,拿到眼前看,血迹不多,他心里有数,车翻倒的时候,有意识护住头部。
瞿定北就没这么幸运了,本来就少一条腿,行动非常不便,车子被逼停时,整个人从撞开的车门里摔了出去。
现在浑身青紫,伤痕累累躺在外科,而且听医生的意思,他左腿被截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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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有感染迹象,情况挺麻烦。
“瞿家来人了吗?”他问了声,便闭眼靠在栏杆上,这几天的奔波,他睡眠相当不足,整个脸色都泛着青,不过赵晓然觉得这点不打紧,颜值决定一切,帅哥什么状态下都很养眼。
上司都这么努力了,她身为下属当然全心全力,立即拿了笔录本出来,把瞿定北情况复述了一遍,“瞿定北的姑妈大伯,还有瞿逸斐瞿律师,都守在门外。他们联系不到瞿嘉,现在对你很有意见。你不出去是对的,咱们毕竟是办案,和他们家长里短的说不着。不过呢,比较麻烦的是瞿定北始终不吭声。而且,也没有允许瞿逸斐进病房。”
按道理讲,瞿定北惹了麻烦,第一时间就是喊律师,瞿逸斐现成的守在外面,不让见。
这是一心逼瞿嘉现身了啊。
陈皖南冷冷翘起嘴角,不予置评。
“好歹是亲兄妹,说的话会多点吧。再有十来分钟,瞿嘉就到了。我们没说瞿定北找着了,她还以为是你出了事。”
“别这么吓她。”陈皖南疲倦的揉揉眉心,他总共三天没看见她,感觉像过了三个世纪。
把瞿定北逼停时,他有很努力的护住对方,他不想让瞿嘉失望,既然帮她找到了哥哥,最起码,瞿定北得是个人的完整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可惜……
.
已经是晚上十点。
从小源川感到宁城,开了三个多小时,加上严重堵车,瞿嘉心急如焚赶到了。
推开急诊大楼入口处的厚棉帘子,暖气一股脑的扑到脸上来。
瞿嘉一边解大衣扣子,一边疾步往通道里走。
光可见人的大理石地砖上,回荡着她匆忙的鞋跟敲击声,她忽然想起还没问陈皖南在哪个楼层,刚要抓过身边一个同事问一声。
迎面就撞见见通住楼上的电梯下来了,一个年轻女孩从里面出来,赫然是赵晓然。
“晓然!”她喊了一声,气息有些不稳。
“瞿嘉你别着急,陈队没事。”赵晓然就是下来接她的,楼上的人分身乏术,一拨人等着周越清醒,一拨人守在瞿定北房门前,只有她被派下来,可能也因为同是女孩子,照顾瞿嘉方便些,毕竟她要见的人,自己毫不知情,是已经被六年前的警方判定死亡的瞿定北啊,她亲哥哥。
可怜瞿嘉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和亲哥哥见面。
赵晓然此时感性的不行,眼眶都不自觉发酸,紧紧挽住她,“不是陈队,他很好,非常好。”
“那是谁?”瞿嘉一时怔愣住。
“你哥哥。”赵晓然肯定道,“是你哥哥瞿定北,他在七楼,他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等文期间,可以看我的完结文《上天入地喜欢你》。
温馨轻松婚后文。
☆、没关系
旁人的一句话,听到瞿嘉耳里,她是如此拆分的。
你哥哥。
我哥哥?
你哥哥瞿定北。
对,我哥哥瞿定北。
他还活着。
活着?
他在七楼。
七楼。
……
七楼……
不是可能,不是听说,很准确的数字,七楼。
瞿定北在七楼。
从一楼到七楼多长时间?
三十秒。
六年。
三十秒。
六年……
他瘦了。
曾经北方人的高大健硕体格因为肌肉的缩减,瘦骨嶙峋;筷子一样的双臂摆放在身侧白色的被褥上,连手掌都那么突兀,只剩皮包着粗粗的指骨,瞿嘉怀疑如果自己去握住他的手,感觉上握的差不多应该是一具白骨吧。
“瞿定北。”哪怕他变得再也不像他自己,瞿嘉还是认得出,她声音很轻。
“你来了。”瞿定北笑了,奇怪得很,哪怕是个人都看出这人灵魂是多么空洞,但他那双黝黑的眼睛,在看向自己妹妹时,温柔与儿时无异。
“来了。”瞿嘉看着他。
“吓着了?嘉儿。”他也看着她。
瞿嘉眼泪滑下来。
有些称呼真的很奇怪,很有特定意义,比如陈皖南,他从来不叫她第二个名字,只是瞿嘉瞿嘉,连名带姓,每一声都是一声的分量。如果人海喧闹中,他只要叫了她名字,瞿嘉相信自己会用目光第一时间去寻他。
而父母在家在,她早是个没家的人。
谢谢瞿定北。
你活着。
“嘉儿。”瞿定北温柔唤她。
她走到床边坐下,在他左手边,被子底下,是条空荡荡的腿。虽然它不存在了,但还是腿。
瞿嘉能感觉他断肢处的炽动,生命力比完好的部分更叫她触目惊心。
“怕吗?”瞿定北不好意思的苦笑。
“活着真好。”她却不在意。
瞿定北没说话。
“只要你活着,哪怕是植物人,我也心安理得。”她眼泪早平息,声音很淡,表情也是淡如一张白纸,说着残忍的话。
“是吗?”他嘴角笑意更苦,“可那是活着吗?”
“对我而言是活着。你不知道吗?”
瞿定北又沉默了。
他上半身靠在枕头上,宽肩膀只剩骨架,罩着空荡的病号服。房间里很安静,一枚警用摄像头在墙壁闪着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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