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昙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薄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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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钢琴已经很好了。”李默梵说,“亚兰,再弹一次吧。”
这个夜晚,悠扬的琴声依旧像过去许多个晚上那样,从别墅里飘出来。而此时,莫里斯少校从特侦团抽调回来的两名军士已在距离不远的驻地就位,整装待发了。他们在等待别墅里的人回房睡觉,进入梦乡。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伏尼契将军邀请戴芬共进晚餐,也是在星期三的晚上。最近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令人烦闷,他也就更想得到戴芬的陪伴,他们见面的次数在增加,她好像热情了些,这一点令伏尼契将军每每想到,心里就很盼望进一步的发展。他也可以选择请戴芬去看演出或听音乐,但他觉得单独相处的时光更美妙,更能放松心情。
他选择的餐馆在晚上不用电灯,而是点亮每张餐桌上的烛台,还有涓涓流淌的音乐,唯一的缺点是离市中心有一小时的车程。他们一边享用餐点,一边不时交谈几句,戴芬神态宁静而自在,她常常如此,这是伏尼契将军欣赏的优点之一。
“总觉得您今天有心事,”甜点端上来时,戴芬说道,“您吃得太少了,我都对我的饭量感到不安了。”
伏尼契将军被她逗笑了,“想不想再来一份冰淇淋,我就喜欢您这样不节食的姑娘。”他真的叫侍者再加了一份冰淇淋,只是之前是巧克力口味的,这次却是香草的。
“我也想在您面前表现得更好些,”他说道,“但是冯勃拉姆堡将军还前途未卜,又出了雪上加霜的事。军部得和党卫军合作,就是为了上次我向您提到的中国病人。”
“我想起来了,那个生病的孩子,”戴芬说,“您不是说,军部已经拒绝了吗?”
“没那么简单,”将军说道,“他们发现军部请的医生身上有很大的疑点,而且抓到了切实的证据。”他很想倾吐郁闷,就慢慢把发生的事讲了出来,只除了王室的金钥匙和安窃听器的事略过不提,全然不知他的话在唯一的听众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波澜。
“即使那位医生可能在接受任命前是个知情者,但也不能证明他别有所图,或者不够忠诚啊,他毕竟是德国人。就算曾经认识过一个教他催眠术的中国医生,也没理由因此辜负陆军的信任。”
“所以我才说,只是有疑点。”伏尼契将军答道,“事实上,至少从表面来看,他已经认真工作了一段时间。但既然他隐瞒了这层关系,我们就必须有所警惕,想办法弄清他的想法和动机,不能容许任何风险。在情报工作的领域里,不存在真正的偶然,也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他可能的忠诚上。人性是复杂的,很难经得起利益的诱惑。”想到庞大的财富,将军皱了皱眉,不再说下去。
他们几个人讨论了亚兰蒂尔可能的动机,但所有的事都迷雾重重。比如亚兰蒂尔和那位女医生的真正关系,他们必须做最坏的估测:中国女医生从李默梵口中知道了所有的事,然后又告知了亚兰蒂尔,而他参与此事最可能的目的是为了金钱。这个结论对军部来说也不算太坏,证明亚兰蒂尔大概真的有自信使病人开口,军部得让他做到这一点,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了。三位将军坐在一起推测一位心理医生的想法,实在够讽刺。
“您也许会笑话我,”戴芬说,“但我一直相信人性有美好的一面。我只是想起了您以前曾提到有一位贝特里医生,被党卫军抓去审问过,他也是为军部工作的。党卫军向来不择手段,”伏尼契将军看到她的脸色略有些苍白,但神色是关切的,“我总觉得他们又瞄准了另一位为你们工作的人。冯勃拉姆堡将军也出了事,我都担心您的安全了。”
“我不会有事。”伏尼契将军说道,他有些感动,“至于那位医生,我们目前只是监视,具体如何处理要看他自己的表现。”见戴芬望着他,似乎还想听更多才能宽心,他就又讲了几分钟。
戴芬静静地听着,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维持应有的表情,鼓励伏尼契将军说更多。接着她想到必须通知亚兰蒂尔,而且得尽快,像往常那样到星期五才传讯或许就太晚了。她还记得和亚兰蒂尔约好的紧急联络方法。她偷偷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即使现在就回去,开车到住处还得一小时,亚兰蒂尔或莱丝丽都很难在夜里出门打电话,只能等明天了。
她想得入神,差点错过伏尼契将军后面的话。“戴芬,”他口气变得很温柔,“下下个星期一,军部要开一次例会,之后三天我都能休假,您到时也正好能休息一周,您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度假吗?”
“度假?我很喜欢度假,”戴芬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改口说,“我……我还不太确定,德丽莎想让我帮她照顾几天孩子。”她说着,有些犹豫,她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此刻心乱如麻。她得推脱,态度还不能太生硬。
“我想带您到布拉格去,开车只需要两三个小时。我们可以游览布拉格城堡,在古堡内吃晚餐,那是别具风味的。”将军描述着他考虑的行程,末了说,“如果您能一起去,我会非常高兴。”
“可是我刚答应了德丽莎,”戴芬有些为难地说,“她要回海德堡去探望生病的父亲,孩子得有人照顾。要是我反悔,她就麻烦了。”
“如果您只是担心这个,很好办,”将军立刻说道,握住了她的手,“可以托给我的秘书玛莎,她有三个孩子,多照顾一个不成问题,孩子们在一起会玩得很快乐。我不想勉强您,您只要说,愿意去吗。”
戴芬想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但她忍住了,将军棕色的头发和眼睛在烛光里闪闪发光,她想起的却是亚兰蒂尔深黑如夜色的眼睛和头发,他的每个神态和温暖的手,她真希望此刻身边的人是他。“我考虑一下行不行,再想一两天。”她略微垂下头说道。
“当然,”伏尼契将军笑了,不知为什么,他挺喜欢戴芬的迟疑,把这看作了羞涩。他望着戴芬在烛光映衬下分外美丽的脸庞,无论如何,她没回绝,今晚的目的就基本达到了,“我等待您的决定,而且很盼望。”
亚兰蒂尔的别墅大门用的是一种弹簧锁,外观是古铜色,带有古典的雕花,内里的机簧设计巧妙,是很多上流家庭的选择。
半夜两点的时候,有人从外部用特制的工具轻巧地插进锁孔,拨动着连接在机簧上的锁片,发出微弱的金属摩擦声,使用工具的人在不断地调整角度,逐渐让锁簧偏离原来的位置。折腾了十五分钟后,门锁发出“哒”的一声轻响,弹开了,这一声在寂静的夜晚略有些响,但相信屋里的人只要隔着房门,是不可能听见的。
开锁的人转动门把,大门很快开了一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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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人通过的缝隙,两条人影无声无息地闪身入内。
别墅里就像他们预计的那样,寂静无声,所有的灯都熄了,但客厅的壁炉里还有微弱的火光,能藉以看清室内各种家具器物的轮廓。他们停了片刻,打量房子的结构,就相互交换了一个手势,一个人向楼梯轻手轻脚地走去,另一个人则留在楼下。他们的鞋都是特制的,只要留意,走路就不会发出声音。上楼的人听到脚下的楼梯传出轻微的咯吱声,就把脚步放得极缓。楼上是漆黑的,他慢慢辨认着摸进书房,打开携带的工具包,开始工作。半小时后他离开这个房间。
楼上一共五个房间,根据事先获知的情报,有两间关着的房门里住着人,不能进入,他要在其他三间都安上窃听器。就在他准备到下一间屋子去的时候,一扇门里传来轻轻的响动,他停止动作等了几分钟,正想继续,屋里又传出声音,像是里面的人下了床。他不敢再做什么,蹑手蹑脚地迅速溜了下去。他的同伴此刻刚从餐厅出来,他们用眼神和手势略作沟通,就像进来时一样悄然离开。五分钟后,大门上的锁又发出一声轻响,锁簧重新扣上,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两名特侦队员没发觉的是,从他们进来的一刻起,楼下的睡房门就开了一线,有双眼睛警觉地朝外盯着。
而他们走出院门,驱车离去时,亚兰蒂尔正从楼上卧房的窗子里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确认不请自来的访客走了之后,他就放轻脚步走出房门,正好碰上上楼的莱丝丽。
次日清晨,也就是星期四,李默梵在睡眠中,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摇他。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亚兰蒂尔坐在他的床边。他第一个念头是自己睡过头了,但是小摆钟的指针指向六点半。
“亚兰,”他正要问,嘴唇就被一根手指按住了,“昨天夜里有人潜入过。”亚兰蒂尔用很轻的声音把发生的事告诉他。“整个过程是四十五分钟。莱丝丽查过了,一共装了三处窃听器,书房、客厅和餐厅,用的是接半径达到十五英尺的款型。所以从现在起,除非在卧室里关上门,我和莱丝丽不会随意说话。而你则不能说话,如果有什么要说的,就用笔写下来。”
他停了停,又说:“他们比我的估计提前了将近一个月进行窃听,可能外面出了什么变故。我很抱歉,没能给你争取到更多的康复时间。”
“那我不说话,出了房门就不说了,”李小声说,“亚兰,下星期我们做不了进一步的催眠了,我们要提前走吗?”
“恐怕得提前,”亚兰蒂尔说道,他摸了摸李的头,“不用担心,陆军想了解你的状况,说明还没下定决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使他们提前等不及了,他们的目的都是让你说话,并且能配合,所以只要你还说不了话,就有办法再拖延些时间。”
“我好多了,”李默梵说道,“万一他们突然冲进来……我们是不是还没做好走的准备?”
“昨晚的人是偷偷进来的,生怕惊动我们,说明他们不会贸然行动。”亚兰蒂尔安慰他,“再等几天,我得想办法摸清他们在想什么。我们已经随时能动身,但在不清楚会遇上什么之前,不要急着出去。”
李默梵点点头,或许是因为亚兰蒂尔的神态很安定,他的惊慌也平息了不少,“你和莱丝丽是怎么发现他们进来的?”
“莱丝丽的房里有个小装置,有人开门时,它就会轻微地翁响一声,足够了。”亚兰蒂尔解释道,至于他自己,从来就没打算去修理吱吱作响的楼梯,“好了,我们再睡一小时,还是八点起床。”
亚兰蒂尔安抚了李默梵,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他昨夜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但现在却全无睡意,他在想下一步该做什么。陆军军部是相当庞大复杂的,格恩家族在其中颇有一些关系,他曾经籍此得知了不少内部消息,初到柏林时也抽空去拜访了几个人,但在特殊状况下,稳妥是第一位的,他得找真正顶用又能守口如瓶的人帮忙。他想到了一个人选,是个克罗采向他提到的名字。
“我与他的父亲曾并肩作战,我救了他父亲的命。他后来找到我,愿意做任何事报答。那时他是德国陆军的一名上尉,由于他父亲的关系,虽然还年轻,但在陆军内部是受到信任的,位置也靠近核心。我留他在身边待了一段时间,观察他的性格和能力,后来还找他做过事,他是可靠的,他在我这里的绰号是信天翁。在遇到困难时,你可以联络他。”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联络方式,“不要管他的真实姓名,找他时,就称呼他为信天翁,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亚兰蒂尔想着是否到了动用这层渊源的时候,信天翁属于军部的中层军官,虽然不像将军们那样权利在握,却是中坚力量,知悉的内情是不少的。但联系信天翁就得出门,而现在时机敏感。明天就是星期五,也许戴芬会有相关的消息传来。他权衡了一会儿,决定先按兵不动,让军部风平浪静地先监听着。
第28章第二十八章
但是事与愿违,八点半,当三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时,客厅的电话响了,莱丝丽拿起话筒,就听到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我找马丽安小姐。没有这个人吗,呃,我好像打错了,抱歉。”电话随即挂上了。
莱丝丽匆匆回到餐桌旁,递给亚兰蒂尔一张纸,上面写着,戴芬的紧急联络。
他们继续吃早餐,间或说几句平常的话,亚兰蒂尔不时用中文对默不作声的李默梵说话,让他喝牛奶,吃涂了果酱的烤面包,还有炒蛋。同时他和莱丝丽用手势以及纸笔完成了真正的对话,十分钟后,莱丝丽拾餐具,说:“我刚刚发现,厨房里的洗涤剂全都用完了,我本以为能再撑一天的,看来得出门买一趟。”
“那就去吧,”亚兰蒂尔说,“既然要出去,就顺便看看有没有鲜鱼,你不是说,水产店周四会有新鲜的鳟鱼,明天就卖完了吗?”
莱丝丽穿好外套,出了门。她偶尔会因日常用品的短缺临时外出,此时也就用了同样的借口。
最近的商店只有十分钟车程,她迅速买了一瓶洗涤剂,几条鳟鱼,然后很随意地走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早先和戴芬通话用的小咖啡店的号码。
还好,戴芬很快就来接了电话,她一直等在咖啡馆里,“我昨晚从伏尼契将军那里听说了一件事,军部在怀疑格恩的身份。”确认了是莱丝丽之后,她迅速说道,顾不上寒暄。
“他们为什么怀疑?”莱丝丽问道,“知道原因吗?”
“因为党卫军。”戴芬说,她讲了五分钟,尽量把伏尼契将军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难怪您急着联络,”莱丝丽说道,“我会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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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告格恩,不要紧,他们昨晚偷偷溜进来装了窃听器,但我们发觉了,正在疑惑,你说的情报太重要了。”
“接下来你们怎么办,会有危险,”戴芬说道,她心里很紧张,“伏尼契将军会得知和参与军部对此事的每个决策,所以我也许能帮忙,能告诉我格恩想做什么吗,我才知道接下来朝什么方向去探听。”
莱丝丽停了一下,确实,到了现在的境地,该让戴芬了解一些内情。“格恩想把那个男孩救出来,他可不管军部要的什么机密,只是想救人,您没见到过那孩子刚刚被接过来时的样子,他被折磨的太惨了。”
“怎么才算救出去?”戴芬问道,“陆军会肯释放他吗?”跟着想起党卫军也参了进来,恐怕是很渺茫的。
“不是的,不能指望他们发善心,我们完全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唯一的办法是先离开德国。”
“那就是要逃走,可是如今你们受到监视,要怎么带着一个不会说话的中国人穿过边境线,太显眼了。”戴芬忧虑地说,她想到陆军并非没考虑到这一点,机场、火车站、乃至边境检查站很快都会到有关通知,而别墅里的人被包围着,根本寸步难行。军部在等待那孩子恢复,如果亚兰蒂尔留在原地继续治疗,当病人能说话了,他的声音被监听到,军部会认为亚兰蒂尔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同样会陷入危险,等于坐以待毙。她又想到亚兰蒂尔事先不可能没准备,但那是在陆军和党卫军没有联合监视的情况下。她突然记起了伏尼契将军的邀请,要去捷克斯洛伐克的首都布拉格,他们将开车穿过边境。
“莱丝丽,下下个周一,伏尼契将军想带我去布拉格短途旅行,你们能把那个男孩带出来,送到我这里吗?将军的车有很大的后备箱,除了放几件行李,足够藏一个人,两三个小时后就出境了,应该不会受到盘查。”她说道,“你们两个单独脱身会容易很多,到了捷克境内,我可以想办法暂时支开将军,打开后备箱,你们就能找人接走他。”
“您的胆子真不小。”莱丝丽说,为戴芬能飞快地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略感吃惊,她仔细想了想,这不同于她和亚兰蒂尔事先的安排,但居然颇有可行性,不过这要由亚兰蒂尔来决定。
“我不能打电话太久,”她说,没有向戴芬提到李默梵其实已能说话,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此事是不能提及的。
“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得看格恩的意思。明天上午,我们再通一次电话。您不能再到同一家店打电话,您还知道其他的咖啡馆吗,电话簿里能查到的就行。”
“那就是格林伍德咖啡馆吧,”黛芬说,“离我的住处只有十分钟。”
“好的,那就明天上午十点。我会找鲍西娅小姐。”她们结束了电话。
莱丝丽回到别墅,把戴芬得到的珍贵情报转告亚兰蒂尔,这正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她帮了大忙。
同一时间,里安中校也到了下属的禀报,那个女佣外出买了两样东西,还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十三分钟。
“那她打给了谁,查出来了吗?”他问道。
“没有,她平时很少在星期五以外的时间外出,所以我们的人没有携带设备,只能跟踪。她用的是公用电话。”他的下属不安地答道。
昨晚才安了窃听装置,今早她就出门了,还打电话,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军搞砸了吗?里安中校思忖着,他拨通了莫里斯少校的号码,向他询问。
“不可能被察觉,”莫里斯少校说道,他对自己的人很有信心,“目前监听情况正常,房子里有三个人的脚步声,但只有两个人在说话,没有异状。”
“那他们说了什么,女佣为什么出门?”里安中校问。
“按照合作协定,每天的录音带会在复制后,于晚上十一点交给你们一份,请您等候吧。”莫里斯少校说,他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生硬的语气,他对此次合作十分抵触,“如果您着急,我目前所知是,她是因为洗涤剂用完了。”
明天,明天她还会打电话,但愿我们能听到她说了什么,里安中校想。
亚兰蒂尔采用前期治疗时的模式对待李默梵,就好像他依然不能说话,意识还没回归。他不时对他说话,让他多活动,其实是练习走路,然后陪他在书房画画,有时提出一些小要求。他语气柔和,说的都是中文,军部会为了翻译问题多伤不少脑筋。
想到戴芬,他心里就升起内疚和思念,她是如此担忧和为他着想,想到她在与伏尼契将军周旋,他就无法不牵挂,当然,还很不自在。他告诫自己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必须敛心神。从戴芬的叙述来看,陆军已把他列为危险分子,处处提防。他们还不了解他和林雅的真正关系,否则情势会更不利。目前,陆军仅仅是因为在等待,觉得他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但这能维持多久呢。
李默梵画了一张小画,推过来给他看。可能是发觉了他在出神,用漆黑晶莹的眼睛无声地询问。亚兰蒂尔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算是回答。“你画得很有意思,这是江边的日出,红色的太阳,其实用金黄色也不错,你可以再试试用青色画山峰,比绿色自然些,这只鸟有点大,银灰色可能比棕色更漂亮。”说着,他用银灰色的笔画了一只小些的鸟。
李默梵觉得自己仿佛又成了十二三岁的孩子被哄着,亚兰蒂尔明显轻车熟路,这就是过去几个月来他们的相处模式,他有那么小吗?他尽量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分散注意力,忽略心里紧迫的恐惧感。他又新拿过一张纸,重新画了起来。
亚兰蒂尔在头脑中勾勒着他们的逃离计划,时间、路线、每个细节、不可知的变量,以及新增添的不确定性和可能导致的后果。他把戴芬想的办法也纳入计算中,分析利弊。他对戴芬的想法有些动心,因为最大的好处是,前后的过程只有两三个小时,李默梵不必面对边境检查站的审视和盘问,关卡上的工作人员是不敢检查伏尼契将军的座驾的。
早上他对李默梵分析了情势,但没有说出心中最大的隐忧,就是李的神状态。催眠治疗只完成了一部分,李的状态不够安定。如果要离开,飞机场和火车站都不能去,那里的检查会是最严格的,李的年龄和外表都使他容易被注意到。即使登上了飞机或火车,德国警方想让目的地国家配合在机场或车站抓一两个要犯,还是不难的。此外,从柏林出发,夜间没有航班和车次,而白天,一旦军方听不到屋子里的人声,就会发觉已经人去房空,马上展开追捕。所以开车通过边境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如果李默梵在面对哨卡的盘问时表现出恐惧或者慌张,仍然会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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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危机突然降临,前功尽弃。而且他还是担心李的心理能否承受整个过程的压力,会不会留下过深的阴影。他接着又想道,如果采用戴芬的想法,让李单独在后备箱待好几个小时,也会是极其糟糕的。不过也许到时可以给他打一针,让他睡过去。
他来回思索着,每个因素或细节上的失误都可能会导致失败,而他不能让失败发生。他自己准备了两个方案,戴芬又提出了一种,但无论用哪一种,他都必须在动身前给李默梵再做几次催眠,这是有可能实现的,毕竟卧房里没安窃听器,而书房里只有一枚。他想,至少三次,不能再少了。他看了看日历,距离下下个星期一还有整整十天。
第29章第二十九章
星期五上午,莱丝丽到各色商店去采买食品杂物,两名便衣暗探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他们看到她进进出出,行动和神态都与几个月来没什么不同,提着丰盛的获回到车里。
“她现在该去打电话了。”其中一个说,就像在证明这句话似的,雷诺轿车驶到了邮局。
“妙啊,”另一名暗探忍不住说道,他们在此是有埋伏的,“鱼儿进网了。”
莱丝丽走进邮局。因为是郊区,邮局的规模比较小,长途电话间有两部电话,此刻都有人在使用。她看了看表,十点了,而与戴芬通话只要用市内电话就够了,她转身走进了市话间,选了一部空着的电话机。
两名暗探坐在外面的车里,都有些傻眼,里安中校最近脾气可不怎么好。一个人先反应过来,捅了捅另一个,“赶快通知负责线路的人,把监听装置转到她用的那条线上,说不定还来得及。”他们下了车,一个人奔向另一部没人用的话机去拨号,另一个到柜台去询问莱丝丽正使用的那部电话是什么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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