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昙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薄荷泉
她又看到一张照片,上面的斯特林只有七八岁,和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妇人站在一起。
“这位是您的祖母吗?”她问道。
“是外祖母。”斯特林说,端详着老人的脸,“刚上小学时,我被送去和她一起住,她非常疼爱我,可是那时,我总是嫌她土,说过不少不懂事的话。后来我想弥补也晚了,她几年后就去世了。她是个很淳朴的老太太,给我缝的衣服都手工细致,只是样式老些,我就不肯穿,还对她吵闹,难得和她合影,也别别扭扭的。我想我伤了她的心。”他没有再说下去,照片上的小斯特林确实皱着眉,扁着嘴。
“您如今这么优秀,她一定早已释怀了。”伊丽莎白轻轻说道,“也许您可以在回乡时,到她的墓地去看看,对她说几句话,就够了。”她的声音不觉温柔了许多。
“我去过,”斯特林说,他打开沙发边的一只小柜子,拿出一个陈旧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镶着绿宝石的金戒指,样式很古老。“这是外祖母留给我的,她说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心爱的姑娘,就可以送给她。”他局促不安地说,“伊丽莎白,您肯下吗,我知道我很贪心,我想有一天带着您一起回巴伐利亚,您戴着这枚戒指,和我一起去看外祖母,我想告诉她,您是我的未婚妻。这有可能实现吗?”
伊丽莎白完全怔住了,这不是求婚吗?她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怎么办?几个月来她在利用斯特林,从没想过动真的,她应对他一向得心应手。斯特林的各种追求方式对她来说没什么,社交界有的是更懂得讨女孩子欢心的高手,唯有他表露出真情的时候,会显得困窘,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此刻她竟有一丝说不清的动心,但她怎么能嫁给斯特林,有的是人会爱她,追求她,跟着她想起了原本的目的。
“我……我不知道,”她说,仍然很难找回一贯的社交状态,“太突然了。我想我们还没有到这个程度。”她想委婉地拒绝。
“我又惊吓到了您。”斯特林低声说,他反而冷静了不少,有些懊恼,“对着您时,我动不动就说出过头的话。您只要别拒绝我,我们能继续见面,就好了,直到有一天您能明确的决定。我今天本来只是想把这个戒指送给您,因为这是给心爱的人的,即使刚才说的只能是梦想,成为不了现实,我也不想把它送给别人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伊丽莎白拿起斯特林送到眼前的小盒子,戒指上嵌的是一棵祖母绿,椭圆形,颜色很淡,远比不上她自己的藏,不过琢磨得很有光。她想不出推拒的理由,只有下,小心地把盒子放进衣袋,“谢谢,我很喜欢。”
他们又在客厅坐了几分钟,伊丽莎白说想上楼看看书架上的画册,斯特林还在不好意思,很高兴她没有马上告辞,就又陪她上楼。伊丽莎白翻阅了一阵,在书房里和斯特林一起再喝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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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就离去了。临走前,她还借了两本画册带回去看。斯特林送她下楼,望着她的车子远去,有些怅然,但想到伊丽莎白的态度像是要和他继续交往,也就满足了,至少他还有希望。
第32章第三十二章
截至星期四的下午,亚兰蒂尔给李默梵完成了三次催眠。每次都是趁午休的时间。书房里的窃听器安在沙发下面,他们就到时抱过去两床被子,把沙发整个封得严严实实,两道房门再关紧,就可以放心出声。之所以只有三次,是因为有两天要趁中午到车库和卡尔碰头。亚兰蒂尔思考了许多次,从各个方向权衡可供选择的每种逃离方式,他还是决定用戴芬说的办法。这是对李影响最小的一种。六年前他与林雅的逃亡失败,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这次最好不要让他在过程中有历史重演的错觉。
星期四晚上,他把计划对李默梵讲了一遍。他预料到李可能会反对,但没想到反对如此激烈。
“不要,亚兰,我要和你一起走。”李说,神色极其坚决。
“后备箱里是空间有限,但时间不长。上车前我再给你打一针,等你醒了,我就来接你了。”亚兰蒂尔说。
“不要,我们一起离开。不用让我睡觉,我没那么脆弱。”李默梵干脆地说,他看看亚兰蒂尔的脸色,又补充道,“你都给我做过催眠了,我挺好的。”
“就有那么脆弱,还不够好。”亚兰蒂尔用食指扣了扣他的额头,“听医生的话,知道不?”
“可是万一后备厢开了,出现的人不是你,如果你在我睡觉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我……我才会发疯。”李低声说道,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抓住了亚兰蒂尔的衣袖。
“可是,我们一起走的危险性更高,我和莱丝丽单独脱身很方便,速度也快,能赶到前面,在捷克斯洛伐克接你。”亚兰蒂尔对他说。心想还说挺好的,这不就害怕了。
李默梵郁闷地松开手,把头靠在亚兰蒂尔的肩上,说到安全,他就不得不动摇了。亚兰蒂尔见他不再坚持,就说起了各种时间、地点,有些安排具体到以秒来计算。李默梵感到自己只能被说服。不能否认的是,听到后面他安心多了。
还有三天,他想。他快要离开德国了,他恨这个国家里带给他那么多痛苦的人,但他爱带给他温暖的别墅,亚兰蒂尔也是德国人,不过好像还有英国籍。他又能爱与恨了,但无论心中有什么样的感情,此刻都要放到一边,重要的是不再失去所爱的人。
亚兰蒂尔回房后,他独自抱起了小p,小折耳猫也会被带着一起离开。他愿意向所知的每一位神明祈求,让我们平安吧。
又到了星期五的上午,莱丝丽本该例行出去购物,但这一天是三月十五日,恰好也是亚兰蒂尔到米特格尔神病院去取药的日子。他早餐后就开车走了,莱丝丽则把购物时间改在了下午。尽管即将离开,他们在表面上当然得照常生活,就像还要稳稳当当地住很久似的。
十点十五分,戴芬从自己的住处出来,朝格林伍德咖啡馆走去。伏尼契将军几天不在,她虽然也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一些军部的传闻,但都与亚兰蒂尔没什么直接关系。只听说元首可能会任命亲信戈林为帝国元帅,把他空降到陆军军部,再任命一位听话的将军代替冯博拉姆堡将军的位置。她对这些已不再像之前那么关心,想的都是亚兰蒂尔要怎么脱离魔掌。
两名坐在车里的暗探不着痕迹地跟上了她。秘密警察对戴芬监视得滴水不漏,从剧场和剧团的相关人等口中,他们打听到戴芬的社交状况,都有谁在给她送花,她又与谁来往得较多。他们获知了伏尼契将军的名字,而且基本锁定。这位将军本周身在外地,他们只监听到一次电话,说的是下星期一要一起去布拉格度假的事,实在称不上什么证据。因此,里安中校将希望寄托在监听今天她与亚兰蒂尔的通话上面,并且做了周密的布置。
当暗探们看到戴芬去了上次的咖啡馆时,都松了口气,他们很担心她会变更地点。
亚兰蒂尔在医院里拿到了药,和几位认识的医生护士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前后只停留了一小时,他没有在医院里打电话。雷诺轿车在回程的路上疾驰,暗探们追在后面。
“他看来要在路上打公用电话,咱们从这边不可能监听到。”其中一人说。“确实,就看市里那边了。”他的同伴答道。
快到十点半,亚兰蒂尔在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旁停下车,拨通了号码,他对咖啡馆的侍者报出的仍是鲍西娅小姐。
不到十秒钟,鲍西娅小姐就接了电话,“格恩。”戴芬的声音从线路里传来,“真的是你。”
“是我,亲爱的。”亚兰蒂尔说,“听我说,现在放下电话,你点了咖啡的话,就付掉帐,然后出门,向左拐三十米,路边有公用电话,到那里等着,五分钟后我会打过去。”
“好的,我等着。”戴芬说。暗探们看到她只说了几秒钟,就挂了电话,都有些弄不清状况。接着,戴芬付了咖啡钱,径直出门,走到街边一部公用电话旁,没多久,她面前的电话铃响了。
“今天要谈的事比较重要,所以不得不小心些。”亚兰蒂尔说道,“你竟然答应了要和那位将军一起出去旅游,太自作主张了。”
“你生气了吗,格恩?”戴芬问,她有点心虚,“如果你实在不乐意,我就取消,不过他又和我确认了好几次,我只好装病了。”
“我是很生气,”亚兰蒂尔说,“所以想给你的旅途添些麻烦,让你不能玩得太轻松。”
“太好了,”戴芬说道,想到能帮上忙,很愉快,又不禁紧张,“尽管添麻烦吧。”
不远处,车里的暗探用望远镜朝戴芬的方向张望着,想看清电话上方贴着的号码。
“看不清,”他最终说,这部电话不知怎么了,有几个数字像是被胶布遮住了,马上切换监听是没戏了,好在里安中校还准备了一手。
“快点把望远镜给我,他们已经在说了,”坐在后座的第三个人说。为了看得更清楚,他接过望远镜后就拉开车门,直接朝戴芬的方向望去,开始试着通过她的嘴唇读出正在说的话,另外两个人就负责记录。
“星期一有明确的安排了吗?”亚兰蒂尔问。
“我已经向伏尼契将军确认了一些行程。”戴芬说,“他会在午餐后来接我,时间是两点,没有司机,他会上楼待半小时左右,喝一杯咖啡。如果需要,我可以再延长些时间。他不会带很多行李,我的箱子也会很小,所以后备箱的空间足够躲一个人。门房通常会看着楼下的车,但他帮我放了行李后,我可以装着忘了给小,把他再叫上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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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并且让他待一会儿。你们就可以把那个男孩藏进后备箱里了。我们上车出发后,会开上东南方向的57号公路,大约两小时十五分钟后到达边境站。”
“很好。”亚兰蒂尔说,“这些都不用改动,我们得把时间点和位置都确定得更详细一些。”
他们交谈了二十分钟,车里负责读唇语的人满头是汗,因为戴芬的脸不时会侧过去,她的唇形就变得模糊,他只能把勉强辨认出来的单字念出来。最后,她终于结束了对话,有些不舍地把话筒放回原处,转身走了。
“她开始几句话还算完整,怎么越到后来越断断续续?”一个人对刚坐回车里的唇语专家抱怨道。
“我已尽力而为,没办法,这取决于她面朝哪边。当她完全偏过头时,我是无能为力的。”对方答道。
“也罢,我们都尽力了,判断是老板的事了。”另一个人耸耸肩。
十一点时,别墅里的电话铃响了,莱丝丽接了电话,对面传来的是一个带点口音的男声,“您是莱丝丽女士吗?您好,我是水产店的尼洛。”
“哦,是您,有什么事吗?”莱丝丽问,她记得这个人,卖鱼的店员,性格忠厚老实,因为每周都去买鱼,次数多了,他们熟悉起来,莱丝丽给过他别墅的电话,当有上好的鲜鱼时,尼洛偶尔会打电话来告知她。
“今天店里有非常新鲜的鳟鱼,我见您没有来,就打过来了。”果然,尼洛说道。
“能为我留几条吗,我下午来买。”莱丝丽说。
“这个……”店员迟疑了一下,“本来是没问题的,但是今天下午,本杰明先生家里有事,吩咐停业半天,而鱼也快卖完了,我给您保留了一些,但如果您上午不来,就只好卖给别人了。”
莱丝丽想了想,鳟鱼是餐桌上最受欢迎的鱼类,亚兰蒂尔和李默梵都爱吃。他们快要走了,她很想再给大家做一次鱼。她可以向守门的卫兵借车过去,他们早上还提过,如果她需要用车,可以暂借。而一来一回只要二十几分钟。
“好吧,我这就来,请您先把鱼留着。”她说。
水产店里,尼洛挂上电话。
“做得好。”站在他身后的伊丽莎白说,递给他一张十马克的钞票。
第33章第三十三章
十一点十分,莱丝丽走出了别墅,借了车去买鳟鱼。在路上,她与伊丽莎白的车子擦身而过,并没有看到迎面一闪即逝的车子里坐的是谁。
伊丽莎白在亚兰蒂尔的别墅外面停下车,笔直地朝大门走去。
“小姐,您有什么事,这里不能随便进入。”守门的卫兵把她拦住。
“我有陆军军部的公函。”伊丽莎白冷冷地说,她拿出一纸对折的公文,上面写着,特许伊丽莎白格伦西亚小姐进入亚兰蒂尔格恩的别墅公干,注明了地址,无需报备。落款处有军部的印章。
“请您做个登记。”两个守卫拿着公函,面面相觑,以他们的级别很少会接触到这么高级的通行证,有些手足无措。
“不巧格恩医生还没回来,莱丝丽小姐也刚刚出去,里面可能没人能接待您,您要不要坐下稍等一会儿,我想他们就快回来了。”其中一个脑子较灵活的人说。
“让开。”伊丽莎白说,她直接举步向前,两个卫兵被她高傲的气势所摄,让到一边,没再阻拦。
别墅的门当然是锁着的,伊丽莎白从衣袋里拿出一把特制的□□。她家里用的是同款的锁,她练习了不少次,自信能开得了门。把钥匙插进锁孔,尝试了两分钟后,门果然开了,她立即走了进去。
李默梵此刻待在楼上。他上午自己练习了一小时,其实走得已经很稳了,但他想让步态更自然些。之后本该去书房,但亚兰蒂尔不在,他在那里就待不住,一想到窃听器全身的毛就会竖起来。所以他拿了本书,坐在卧室里,小p待在他身边。
听到开锁和上楼的声音时,他没在意,以为是莱丝丽去而复返,只是放下了书本,朝门口看去。他对上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以及举着枪的伊丽莎白。
“不要动,老老实实待着,还能多活几分钟,我想经过五个月的治疗,你是听得懂我的意思的。”伊丽莎白说,她神色冰冷地打量着眼前的李默梵。与上次看到他时相比,这个男孩明显好多了,脸颊丰满了些,以东方人而言相当白皙的皮肤多了健康的血色,最大的变化是眼睛,乌黑的眼瞳里多了初见时缺乏的神采,让人想起剔透的黑水晶。看得出他过得很滋润,亚兰蒂尔把他照顾得极好,她注视着李默梵脸上一闪即逝的诧异与茫然,心中压抑已久的怒气越来越盛。
“我叫伊丽莎白格伦西亚,霍亨索伦家族的成员。你不该对这个姓氏感到陌生,我们是德国曾经的统治者。二十年前,你的母亲从王宫里偷走了属于王室的龙之钥,使我的家族蒙受不公正的屈辱与损害。”她缓缓说道。“她是个卑鄙的,见不得人的小偷,根本不配作为客人,进入王宫,享受王室给予的礼遇,因此,她还是个人品卑劣的欺骗者,妄想把不属于她的财产据为己有。结果呢,”她斥笑了一声,“上帝惩罚了她,她觊觎了她所不配得到的东西,早早就死了,临死还不知悔改,把来不及取出的金银财宝留给了你。真可笑,她不懂的是,德国王室的宝藏不是你这样低贱的血统所能消受的,你继承了那把钥匙,它给你带来了什么,六年的牢狱之灾而已,你连你本来应有的都享受不到。”
李默梵默默地坐在床边,最初的惊愕过后,他逐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见过这个女人,伊丽莎白用的是英语,他完全能听懂。她在侮辱自己的母亲,而她是多么有优越感,多么理所当然,他怒气渐炽,很想反唇相讥。阻止他的并不是近在咫尺的枪口,而是这些天来在别墅里遵行的守则,他必须缄默,否则所有人都完了。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亚兰蒂尔和莱丝丽就快回来了,他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伊丽莎白顿了顿,见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也只有微微的波澜,这本应是正常的,但她不知为何反而更加愤恨,“而你,就是小偷和骗子的后代,一出生就背负着你母亲的罪行,恬不知耻地苟活到现在,还用神病当借口,拒不忏悔和赎罪。”她向李默梵又逼近了一步,手里的枪几乎抵在他胸前,“你很害怕吧,怕就大声喊叫,让人来救你啊。可惜你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你的性命在我的手中,没人能救你,也没人真的想救你。你以为你有任何价值吗,不,你一钱不值,每个接近你的人都是为了钱。当年带你逃走的女医生,现在的亚兰蒂尔格恩,陆军军部的将军们,党卫军的头子与爪牙,他们统统都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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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和地位,为了我们王族的财富。你当你的格恩医生真在乎你吗,他是那个中国女医生的旧识,早就什么都知道,他是处心积虑的。你不过是一件用过即抛的工具,你可能还在幻想,只要不说话,一直病着,就能活下去。你是开启宝藏的活钥匙,所有的人都怕不小心弄死你。你错了,我可不怕。”
李默梵一动不动地听着,他没有察觉自己的目光已变得十分冰冷。伊丽莎白说的话和勃兰特很像,令他又想起了那个魔鬼。记忆恢复后,他当然记得霍亨索伦家族,他们住在华丽的王宫里,端着红酒,高雅地密谋着,用从他的祖国抢掠而来的,沾满血腥和罪恶的金钱为自身图谋更大的利益,制造更多的流血与悲剧。眼前的伊丽莎白就是其中的一分子。她衣着华美,妆容致,可是拿枪抵着他的样子和目光却透出疯狂,她在本性上与勃兰特又有什么不同,用文明包装起来的掠夺者和刽子手的后代。
当她的话传入耳际,有片刻他的脑海里嗡嗡作响,仇恨令他几乎失去理智。但瞬间他想到了亚兰蒂尔,如果说话,甚至只要发出声音,亚兰蒂尔都会遇到危险。他对自己说,伊丽莎白的话不过等同于失败的狗在吠叫,必须镇定下来。
别墅外面,卫兵们在伊丽莎白进入后就向莫里斯少校做了汇报,把接到的通行公文送到他手中。
“太奇怪了。”莫里斯少校看过后想。命令大多数时候是带有签批者的落款的,这种仅有盖章的公文只是在将军们赶不回来,又有紧急情况时才使用。可要是事态紧急,军部首先该和他联络,而不是平白派人来,还是个年轻女人。他想到掌管公文的是艾伯尔将军的副官斯特林,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斯特林此刻正在军部,他的办公室就在艾伯尔将军的隔壁,空间不大,但是独立的,配有秘书。
秘书把莫里斯少校的电话转过来时,他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只听了几句,他的脸色苍白了。“她多大年纪,您确定她叫伊丽莎白格伦西亚。”他问道。
“公文上是这么写的,她二十二三岁,浅金色的卷发,绿眼睛。”莫里斯少校问道,“您知道这件事吗?我们事先没到通知,但公文上盖的章是真的,只能放她进去。”
斯特林的大脑一片混乱,真的是伊丽莎白,他想起了前天晚上在书房与她的对话,他向她介绍了空白公文的用处。而当晚伊丽莎白是有机会下手的,他太信任她了,曾经把她单独留在书房里,自己下楼端咖啡。他又记起伊丽莎白借走的画册,她一定是把公文纸夹在里面带走了。可她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来,骗他,公开地伪造军部公文,只为了闯进亚兰蒂尔的别墅。
“是的,我认识她,她进去多久了。”他听到自己茫然地问道。
“刚刚进去,”莫里斯少校说,他等了一下,见斯特林没再说话,以为事关机密,就没问下去,“既然您知道,那就好,希望今后能先对我打个招呼,得发生误会。”
“好的,我想以后会的。”斯特林机械地说,把听筒放回去。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办公椅上。事情太不对劲了,他得往上禀报,但他心里乱成一团,整个人就像定在座位上一样,挪不动脚。
就在这时,艾伯尔将军走了进来。和其他威严的将军比起来,他对下属可以说是较为亲切的,在没有其他事情时,还会和副官们一起吃个午饭,闲聊几句,比如今天。
“走吧,小伙子,一起用餐。”他招呼道,“是比平时早了些,但吃饭时也能谈公事。”
“好的,阁下。”斯特林说,但没有站起来。将军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异状。
“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烦心的事情?”他想到斯特林上午表现得很正常,不像在生病,“您在想什么?”
“是伊丽莎白格伦西亚。”斯特林说,他现在只凭本能反应,于是这个名字就脱口而出。
艾伯尔将军笑了,他的副官如此苦恼,看来是堕入情网了,“听说您在和她交往,我该恭喜的,不过看样子我得和您谈谈这件事。”他反身关上了门,在沙发上坐下来。从得知伊丽莎白曾接近亚兰蒂尔之后,他心里产生了怀疑,正在考虑是否该含蓄地提醒一下斯特林,她可能别有居心,交往时要多加谨慎。
“格伦西亚小姐是位条件完美的交往对象。”他对斯特林说,“但您要留神,不要对她提起军部内部的事,特别是我们最近在忙的格恩医生的项目。她向您问起过吗?”
斯特林在座位上惊跳了一下,他不能说谎,“她……她和我聊过几句,我想她只是对军部很好奇。”
这就是了,艾伯尔将军想,自己的直觉毕竟没错,斯特林多半是会失恋的,他同情地看了这位副官一眼,“格伦西亚小姐的身份很敏感,至少相对于格恩医生的项目而言是如此。我想信您是不会乱说的,但还是得留意。”
“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她不是霍亨索伦家族的人吗?”斯特林勉强打起神问道。
“问题就出在她属于那个家族。”艾伯尔将军严肃地说,“现在该告诉您了。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绝对的机密,要守口如瓶。”
“格恩医生负责治疗的病人,他有一把钥匙龙之钥,是原属于前王室也就是霍亨索伦家族的。”他讲了下去,把军部探明的前因后果告知斯特林,钥匙的丢失、前王室的求助、军部的计划,“我们一直认为,”末了他说,“那笔数额庞大的财富不应该是霍亨索伦家族的私产,而是属于德国,属于伟大的日耳曼民族。它是战利品,来源于军队承担的战争。我们很快又即将为国而战,陆军比任何家族或者势力都有资格得到它,并用于正途。但前王室肯定极为不满,他们表面上放弃了,但必然会设法夺回去,或者加以破坏,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防卫森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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