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违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罗再
他还特意找人问了。队里说今天封路凛早上处理完事故,就已经回家休息。
这辆黑奥迪直接停在大门口路边儿上,车内灯全关了。风堂盯着副驾驶座上温热的夜宵,皱皱鼻子。他闻着都嫌太干,太辣。
但他打听过了,封路凛老家那一挂的,就爱吃这种味儿!
“嗳,我到了。”
风堂摸出火机在掌心里捏。他对着电话那头继续说,“我给你五分钟,赶紧下楼。夜宵都要凉了!而且,本外卖小哥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行,”封路凛把手机握紧了,“老实等着,不然给你差评。”
“敢给差评,老子给你下毒。”
风堂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再将手机扔扶手箱里。他心情好了不少。
封路凛接过电话的没十多分钟,正在从牡丹世家的小区后院翻铁门进来。
他正庆幸,还好没直接把车停到小区门口,不然被风堂撞见,终点截胡,那可就真玩儿完了……
铁门不高,但封路凛穿件短袖纵身一翻,胳膊都落了浅浅的擦挂伤。他稳落地之后,拍拍手上的灰,又挽起裤脚看了一圈儿。
还行,没沾到泥。
封路凛长舒一口气,这才转身把停在路边儿的越野车上了锁。
他手里拿着白仰月给的业主卡,肩膀上搭根耳机线,快步走到前门门卫处,指了指停在路边的奥迪a6。
封路凛一刷卡出小区,风堂那辆车便被打燃了火,车灯猛地一亮,把两个人的脸庞都映出了轮廓。
风堂不满他动作拖沓,说:“你真的等死我……菜都凉了。”
“你通知我到现在,二十分钟。”
封路凛还在喘气。
“喘什么啊?再喘,喘出事儿了。你搁楼上干嘛呢?小嫦娥在家吗?”
“什么小嫦娥,”封路凛懵了下,才想起来估计是白仰月,“你给气糊涂了?”
风堂眼看着封路凛开车门坐上来,提起夜宵,没再计较,乖乖地开始自报菜名:“鱼头泡饼,吊炉烤羊肉,钢管儿跳舞鸡……赶紧吃!你同事都说你没吃饭就回家了!不要胃了?就你耐饿?”
封路凛笑了:“你怎么不买个脱衣舞的?”
“怕你看入迷了,舍不得吃。日夜与炸鸡作伴,我折腾谁去啊?”风堂咬咬牙,掐了块儿饼往嘴里塞。
你都特么赖上我了,还想看脱衣舞?老子明儿给你跳!
封路凛继续刺儿他:“你不是江湖人称’风过无痕’么?”
风堂不屑道:“这会儿有痕了嘛。我是龙卷风。”
“龙卷风。那你是什么都要带走?”
他听完封路凛这么一句,扯张卫生纸,动作蛮横地擦过男人嘴角,阴测测地说:“小封警官,连你都是我的……我给你留什么?”
封路凛明显看出来他是在气头上。
他捉住风堂游在他锁骨上一下下轻摁的手,缓缓开口:“留条命。”
风堂把这三个字儿听进去一半,再想封路凛没反驳那句“连你都是我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伸手反掐封路凛的脸,轻拧一把,说:“你放心,我会轻点的。”
封路凛听出来他说的床上,倒是没多做反驳。他看风堂乐得眉眼弯弯,也跟着笑。
床上?走着瞧。他都快忘了他跟风堂撞号的事儿。但过了这么几个月,封路凛能明显感觉到,风堂在情动后的稍显弱势。
风堂正在不知不觉地被他“征服”,这一点让封路凛亢奋着,又难以把控冲动。
看封路凛要去扣安全带,风堂连忙说:“我妈在家,我今儿得早点回去。”
“你不是说要去蹦迪,顺路给我送的夜宵?”
风堂理直气壮:“我骗你的。”
他其实好想跟封路凛说,二环边儿开了家五星情趣酒店,改明儿有空,要不要去试试啊?
越看封路凛,他越……感觉屁股疼,腰也疼。都快吓产幻了。
要等真的到了那天,他得管前台要点儿sm道具去,什么捆绑什么绳的,先把封路凛捆起来!开个张!干得他跪地求饶,从此甘拜“下风”,为自己撅一辈子屁股!
看他发呆,面上还挂着阴险的笑容,封路凛忍不住问:“你又在瞎合计什么?”
风堂信口胡诌道:“临别之时,容我作诗一首:我住护城河头,君住牡丹世家。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护城水。此水几时休,此路是我……”
风堂傻了一下,记岔了。满脑子都是小时候拿着树枝在幼儿园门口,奶声奶气地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他忽然有点儿后悔当过“地头蛇”,危机时刻出来影响形象,真是败笔。
封路凛心中一动,问:“然后呢?”
他其实知道,也依稀记得,下一句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但封路凛没说。
他见风堂发懵,靠近些,捏他软乎乎的耳垂,故意道:“这几句什么意思?”
风堂白眼一翻:“别问了。我恨你。”
接下来几天,市里都下雨。四五月一到,雨季也跟着来了。市里临山,有江河,潮气排不出去,空气中弥漫着股黏稠的味。
风堂最近在洗车行一坐就是一下午,叼着烟跟贺情打牌。俩小伙子一惊一乍的,嘿哟嚯哟,惊得来打扫卫生的阿姨都跟着乐。
赢了一下午,风堂喜气洋洋。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就拐出来,靠在展厅一辆车旁,得意道:“一下午赢了一万块啊,能给……”
他刚想说,能给封路凛买个骚包的头盔,忽然意识到贺情也在这儿,赶紧声。
贺情输得印堂发黑,骂他:“你他妈站直了!别靠车上,二手车不是车吗?这好几百万呢,碰坏了赔不死你!”
他转念一想刚刚风堂说了半截儿的话,立马笑眯眯地:“我说呢,你想给谁啊?给封警官吧?”
风堂下了阶梯,走近些拍他的小脸蛋儿,乐道:“给贺情买条镶钻儿的胶带,把他这嘴粘起来。”
“贺,贺,贺总,那个……”经理拿着电话站在前台,“负责事故处理的那几名员工今儿去……”
贺情没反应过来:“有单子了?”
“有有有,一环边儿隧道出口,追尾事故。撞了辆劳斯莱斯!这可是加贝集团的销售代理权!事故地址是……”
经理还没念完,贺情一拍风堂屁股,“爱堂千日!用堂一时!去吧,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主要是……等会儿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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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自己男人有约。
风堂想翻白眼。
没办法,论股份,贺情还是他老板。再说他今天赢贺情钱了,自己也得惯着他。再再说,贺情那智商,风堂怕他亲自去抢事故维修单,一激动,还得倒贴钱。
“成,排面,”风堂说,“你把你上千万的车的钥匙给我。这代表咱洗车行的排面!我动作要快,我姿势要帅,你明白吗?”
贺情这下半点儿不心疼,车钥匙掏出来就给他,一抱拳,特别利索:“兄弟!上路吧。”
“告辞。”
风堂说完就走,头也不回。他带上测量尺,照相机,再喊了个助理帮着提了一箱水,开着车就往事故点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4s店的维修堪称暴利,贺情是市里劳斯莱斯销售的代理商,他自然有权利去分这一杯羹。虽然说这些都有保险公司评测,但风堂得先去找车主,争取拿下这一单。劳斯莱斯的屁股给撞一下是什么概念?动辄十万往上走,杂七杂八加一块儿,又是一大笔钱。
风堂开着车火急火燎赶到现场,已经有一个野鸡维修店捷足先登了。风堂刚下车,眼瞧着那车主愁眉苦脸地站在车旁,边咳嗽边叹气。
他连忙催小助理:“拿水拿水!”
小助理迅速从车上拿两罐儿下来,递过去,认真道:“您好您好,这里有水!”
“咳,您好。”风堂揉揉鼻子,准备自报家门,“我们是……”
“护城河片区交警分局,第四交警支队。”
风堂被抢了话,抬头一看,差点没哽死。
这他妈不是封路凛吗,怎么着哪儿都碰得上?
封路凛瞥他一眼,清清嗓,对着车主继续说:“刚才的行车记录仪,我们已经看过了。现在麻烦您到这边来签字,我们录个音。对方已经承认全责了。”
处理事故这么快?风堂抬眼扫一圈周围,这就是交警分局门口,恰好是封路凛他们辖区,对面就停了辆警车。
这速度够快啊?电话都不用打,吼一嗓子就来了。还真挺会挑地儿撞。
那边车主跟着过去录完音,肇事司机也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保险和维修的战场。自古以来,马路边儿事故现场,一直是各大4s店兵家必争之地。
封路凛跨在摩托上,正在慢慢地笔,也准备默默地围观。
车主显然已经被那个野鸡维修店迷惑了,皱眉道:“我,可我的车不是在你们这里买的……市里劳斯莱斯的4s店都是互通的?都一样的?”
野鸡店的人说:“一样的一样的。”
风堂在旁边站着,特别认真地纠正道:“不一样不一样。”
封路凛憋着笑,一只手扶在把手上,胸前警用对讲机还在响。他实在听不下去,忽然开口:“嗳,你们加贝修车修得很不错。”
“还行还行。”风堂谦虚道,就差拱手作揖了,“有空交警同志您来,给您打五折。”
封路凛挑眉道:“好啊。”
车主闻言,感觉像听了权威,愣道:“交警同志,你跟他们认识?”
风堂和封路凛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不认识!”
这年头做生意,太难了吧。
第23章命硬。
话音一落,风堂扭头去看封路凛胸前的执法记录仪。
封路凛自然意会到了,风堂是在担心他被说“利用职务之便”。他摆摆手要走,毫不在意,只是落一句:“你们自己协商。”
那位车主说:“市里就加贝一处代理商,我这么好的车,肯定……肯定还是愿意多加点钱在正规4s店维修。”
风堂点点头,旁边维修厂的同行倒是垂头丧气。每次都抢不赢这些大铺子的。风堂眼见事成,退到旁边去仔细观察擦剐,不断摇摇头,点点头,装得很懂。
等到集团拖车来,已经十一二点,风堂这才慢悠悠开车,跟着护送回去。
他临走前,看一眼马路对面停着的警车。那红蓝光线带来的“安全感”,他再熟悉不过。
回去的路不远,风堂小心谨慎地开车,目光偶尔被路上的建筑物所吸引。车辆驶过他想去的那家酒店门口,油门都踩得重了些。
整座酒店是超级市场,而发生的所有关系都是架上的货物。
这座城市大得可怕。一千三百万人口,有一千三百万种死法。他想起那些外来的朋友,都说这里很好,很舒服,但是不管再待多久,也没有归属感。
偶尔路过市中心一角,哪怕没有人,也显得繁华。城市的本质不再是给人生活,而是“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小资”如此残酷,却吸引着若干“奇奇怪怪”的年轻人。
风堂忽地想起从前和封路凛骑摩托,过江岸线,穿大桥,再走小道,也是满目繁华满目万家灯火,但偏偏就没有这种孤寂感……
那会儿倒觉得,真有一盏灯,在为自己亮着。
以前上学,他常打这儿过,有时坐轿车,有时骑单车。
他是喜欢把“自行车”讲成“单车”的,就好比“摩托车”与“机车”,讲后边那个称呼,总觉得就像那么回事儿。
情趣酒店附近以前是公交站,旁边有钟楼,常有十来只白鸽逗留此处,不吃路人给的食。
但凡遇到阴雨天,石柱边总搭一圈湿漉漉的面包碎屑。
他年纪小,不愿意搞特殊,也不懂事,非要坐公交车回家。
柳历珠说只有一路,来车就上。风堂那会儿还打超级玛丽呢,来车一兴奋,跟着跳上去。直到车开到市郊区的一处镇里,风堂才知道又加了好几路车。那镇子是卖玉石的,他好奇,逛了下车站市场,把回家的路拿来买了个塑料镯子。于是他在车站站牌下,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大人说,走丢了就在原地,别走动。
后来风堂被找回家,第二天恰逢校内搞橡皮泥大赛,风堂心想天助我也,按着在玉石镇看的玉雕捏了个四不像,稳拿第一名。
贺情在旁边酸他,哇,真是好像一头牛。风堂说,这是麒麟。贺情说,因为你去过玉石镇,所以大家相信你捏的是麒麟。
风小堂解释道,伟大的艺术家都是经过生活的磨难的。于是一放学,他领着贺情又跑了趟玉石镇,又在站牌下等了四个小时。
他们忘了带回去的车。贺情说,我坐你腿上不行吗,干嘛两个人的钱啊。风堂摇头,你思想不端正。
那晚双方家里找得人仰马翻,几乎快要出动城里警力。等贺家和风家把两个小孩儿捞回家时,风堂还在安慰掉眼泪的贺情,其实吧,我捏的是牛。
第二天一大早,风堂率先往迟刃青楼盘销售部走。
兰洲半夜发消息过来,说风准前几天买过去隔壁省会的票,就以前封家宅子在的地方。
先不说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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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还是火车票,光飞都得颠簸一小时,风准独行绝不可能是旅游。风堂自从两年前痛失亲人后,一扯上风准的事儿便做得谨慎。
兰洲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提醒,别太明显,别太明显,你就当去找迟刃青……
找什么迟刃青?
风堂暗暗咬牙,他今儿就来逮风准!
就算不正面交锋,也得看看那人什么态度,到底跟不跟自己打招呼!
“哎哟,风先生来啦,”销售部接待穿着黑高跟,踩上地板砖声音特响。
她笑着递茶过去,“迟总才交代过……”
“嘘,看房。”
风堂接了茶道谢,看姑娘跟儿高,走路速度放慢了些。他盯着广告,问道:“你们这盘子谁起的名儿?找人算的?”
接待说:“迟,迟总起的!算过,特别吉利,特别好。”
风堂看着广告念出来:“巴黎皇湾……厉害,住得还挺远。”
他笑一声,继续说:“你们迟总的品味,依旧不让我失望。嗳,不过这儿哪来的湾?市里就一条护城河,一条江,你们这儿也不挨着啊。”
接待连忙解释:“哎呀,现在不都这么起吗?什么半岛什么山庄的!哪儿来的岛和山啊,全是土堆子差不多,唬人的。”
风堂无语了,不过他也见得多了。
市面上那些什么尊爵名门皇室帝府,小区名字取得跟住了就分阶级似的。像地下钱庄,山寨王朝,里边儿住的人都是旧社会出来的。
他了资料往里走,嘀咕一句:“旁边还有个维多利亚公馆呢,你们这让客户欧洲一日游啊。”
他一进办公室,迟刃青正靠在椅子上转,手里拿块机械表把玩。点都没个大人样子。
风堂无奈着敲敲门,迟刃青迅速装好表,扯扯领带抬起头来:“请……我操!你怎么这么快啊?”
“来看你土味取名儿,”
风堂把户型资料摔桌上,眼神往外飘忽,“风准呢?”
迟刃青说:“在楼上人事部,等会儿就下来了。”
风堂点头,找沙发坐下来,差点没陷进去:“你这儿沙发是夜总会搬来的?”
“被发现了,咳,”迟刃青不好意思抹一把脸,“舒服就成了。英雄不问出处,舒服不问……”
风堂抬眼,厉色道:“停我戒了。”
“戒色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迟刃青吐槽他,“你还没把那个交警睡了?”
风堂破天荒地被说到双颊发烫,别过脸去不吭声。
这种隐秘被忽然窥破的感觉,让他心跳得好快。
但是,话说回来,谁睡谁还不一定呢。
迟刃青面色也沉下来,说:“没事……哥们儿,其实在下面也超级舒服的。”
“你?!”
风堂猛地抬头,感觉晴天霹雳。
他刚想骂迟刃青这王八蛋祸害姑娘不够还要去祸害小伙子,结果下一秒,迟刃青抱着头解释道:“是是是贺,贺,贺情告诉我的!”
“……”风堂沉默一阵,服了。
那小兔崽子怎么什么都敢说?上次真的该买镶钻的胶带,把他那张金贵的嘴封上。
他俩正大眼瞪大眼的,风堂手机响了。
兰洲在那边叽里呱啦一通说,风堂挑着唇角,闭眼点头:“哦好嗯嗯嗯好好好,okok就这样没问题,嗯嗯嗯……行行行知道了!”
电话一挂,迟刃青傻眼了:“怎么了?”
风堂头疼道:“兰洲周日有个客户,沿海来的,是个姐姐。他怕遇到成熟的,他又拜倒石榴裙下,把项目拱手让人。再加上他有事儿出差,所以让我带那姐姐吃海鲜去。”
兰洲讲话常常词不达意,他们之间脑电波传输全靠意会。风堂琢磨一阵,又说:“你说他这就没创意,人都沿海的了,来咱这吃什么海鲜啊?”
迟刃青说,那你要怎么接待?风堂答,玩点儿刺激的。
等了没一会儿,风准果然拿着文件下来了。他敲门叩入,见到风堂坐在沙发上玩儿笔。
风准那双本就稍显狭长的眼眯起,纹路更深。风堂这才意识到,六年未见,风准老了。
那年风准被捕时,市里下了夜雨。
风准穿得相当体面,偌大的小区内就只这一处动静。风堂眼睁睁瞧着,二伯和二伯母跟着警车跑了好长一段路。
五十岁的人了,蹲在雨里痛哭流涕。
风堂想跟着蹲下去,安慰安慰长辈。不料,后脖颈被父亲猛地一提。
风堂一抬头,父亲怒道,你蹲什么蹲?给我站直了!
“好久不见啊,风堂。”
风准说完,把办公室门合上。他穿了身西装,裁剪考究,已能看出些心准备的痕迹。
风堂没接话也没抬头,只是紧盯住掌心的钢笔。深吸一口气。
这笔身有块中看不中用的钟表,永远指着一个时间,不动一下,好像时间也这么停止着。
他指腹慢磨过镀铂银笔身,漫应道:“准哥。”
风准一点头:“嗯,我才回市里,现在在迟总这里工作。”
见风堂还没有站起身的意思,风准皱眉。再怎么说他也是风堂的兄长。迟刃青是个明眼人,看出来风准的瞬间不快,连忙站起来,说:“准哥,风堂他今天有点不舒服。”
风准缓缓道:“怎么了呢?着凉了?”
“吃坏肚子了,”风堂掌心覆上小腹,懒懒地抬眼,“中午跟好多朋友去酒吧玩儿了回来呢,又吃了辣,现在说过来找刃青看套房子。贺情你还记得吧?他想买一套来出租。”
他声音很小,又轻,像是真干了这么些事。坐直起身,风堂听风准说:“你还这么爱玩儿啊……怎么中午去酒吧?”
风堂笑开眼,漫不经心道:“及时行乐嘛。”
“买房,我们得摇号。不过你要买,迟总肯定给你开后门。”风准笑着,“两套户型,一个三百一个四百,差价是三百万。运气好,可以挑。对了,还赠送地下室……”
“准哥,”风堂忽然打断,“你出狱这一两年,有没有去看过二伯和二伯母?有没有看过我爸?”
风准一进去就是六年。
第一年风家尚且风平浪静,第二年堂嫂带了小孩儿改嫁,第三年已暗流涌动,第四年二伯母郁结在心,凄然病逝。第五年捱过,眼瞧着风准都要出来了,第六年年初,二伯患癌,在风准即将出狱的前两个月,睁着眼死在病床上。
那会儿风堂已醒事,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拿着给二伯剥好的白鸡蛋,正要往碗里捣碎。他抬眼就见着二伯翻白眼,连忙喊来医护。
虽后来并未力挽狂澜,但风堂算是记得清楚,人死前是什么样的,弥留之际是什么样的,死后又是什么样的。
从此也再不吃蛋白。
风准只是说:“前年供的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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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酒,去年是尖庄特供……对吗?”
“行了,”
风堂猛地站起身。像被屋内空调吹得冷了,他一吸鼻子,哑声道:“我还有事。”
他也没再跟风准说什么,倒是转背去看了看迟刃青。
迟刃青往他肩膀拍拍,安慰道:“你有什么事儿先去吧,有空再来看房。我这儿最好的户型都给你和贺情留着,公寓有,别墅也有……”
“我没钱,”风堂扯出一抹笑,“你自个儿留着卖吧,看看你都起的什么名字。”
他离开“巴黎皇湾”的路上,往街边看到俩纸糊的灯笼。高挂树稍,远看像有人攀在那处。
风堂忽然想起来,这边有死了人得点灯的习惯。估计是这里才出过车祸。他放慢车速,心中难受起来,也不自觉惦念,今年什么时候得到山里去给父亲烧纸。
他还没法儿好好面对风准。风堂觉得……风准立在那处,就像个凶手。
如果当初,父亲愿意动用“私权”把这事儿压下来,风准也不至于坐牢,那他的父母就不至于打击如此之大,再相继去世。
一般来说,风堂觉得风准应该是这么想,是这么怨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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