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 一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字诀
他娘亲的脸还不是像个烙印一样刻进他脑子里,叫他这十几年来无数次半夜惊醒。那就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包住了,让他整个人陷进去。
...不对。
那个在梦中满含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妇人,真的是将自己看作儿子吗?
洛行云突然如此想到。
为何...为何自己要将这一幕刻在脑中?
明明已经大仇得报,为何娘亲的面孔却像梦魇一样?
他突然发现他脑中所记得的年少记忆...只有在竹屋的那一幕。当年之事,他明明记得...明明记得...
尖锐的疼痛瞬间袭上头,洛行云猛然将头埋进臂弯里,深吸了几口气却无济于事。恍然间似有一女子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呢喃低语,却模模糊糊仿佛隔了一层水。
...阿云...
隐隐约约,听见那女人说。
别说了...
洛行云瞪大了眼睛,觉得这女人的声音有种力量抓住了自己的心脏,让他觉得呼吸不过来。
他整个人像是在忍受某种痛苦,身子蜷缩起来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别说了...别说了!!”
手上的力道再也控制不住,一掌挥向水中,浴桶中的水猛然溅起浇灭了旁边摇曳不停的烛火。
“...阿云?”洛行云整个人僵了一下。
门外的声音温和低沉,来人没走,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无碍。”半晌,他轻声道。
桶中的水已经凉透了,洛行云却往水下缩了缩,仿佛这样就可以汲取一点温度。历万书站在房门外,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皱起了眉。
此刻,落凡山庄之只生下来了三大门派掌门和武林盟主。趁着这夜色朦胧,历万书只身一人慢慢地过去拜访‘友人’,也由于他昨日出手相助,落凡山庄看门的一见他就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
“素盟主,历少侠前来拜访。”那门童站在门外道。
“嘎-”素天一已经亲自过来开门,“历少侠,别来无恙。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是。”
素天一等历万书进来便关上门,带着后者进入挂画后的密室。
“属下见过公子。”密室的门一关,素盟主忙半跪抱拳行了礼。
“起来吧,不用跪来跪去的,你家公子向来不在意这些礼节。”历万书径自坐下,脸上带着笑容,“你也坐吧。”
“是。”素天一没有推辞,应声坐下了。
“当年一别,再见已是五年后。我听闻你当上武林盟主的时候当真十分震惊,本来你前途无量,可惜跟了我混。”历万书晃着扇子,脸上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
“公子千万别这样说,若没有公子的教诲,属下也坐不上这个位置,况且如此一来公子的计划就能多一分机会了。”素天一顿了顿,又道,“公子这次前来,是有什么事让属下办?”
历万书闻言便从袖中摸出一个红木盒子:“原本此事不需要你来,但以你现在的人脉想必会更快将消息传出去。这里面是先帝皇陵的位置,我要你将此消息广布天下,越快越好。”
“这是...”素天一睁大了眼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历万书要将一直以来寻找的东西传出去,但公子办事手下不该过问,因此也只能点了点头,“是,属下定当尽力完成。”
“还有就是将你手中的武林令牌是假的这个消息传出去,并说...真的令牌在先帝皇陵内。最近越来越多人开始怀疑你手中令牌的真假,还说什么武林令很有可能就是三大圣物之一,既然有人想要兴风作浪,我不推波助澜一把实在说不过去。你会不会怪我...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自然不会,公子做事自有公子的意思,属下不敢妄议。”
历万书笑却不语,随后想起了什么才说:“昨夜生死之际,你让月华去浮莲壁也无可厚非,但一般活人进去就不能活着出来。虽然我信得过月华这丫头,不过还希望你告诫她。”
“属下定会监督她。对了,公子,自从上次周裴得知盯着您的人死后,就花重金向齐玉堂买公子一命,听说...日子就定在八尸游龙宴这段日子前后,公子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齐玉堂?”历万书目光一凝,半晌才开口喃喃道,“应当...无大碍。”
他身边不就一直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才杀自己的刺客,怪不得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原来日子定在了八尸游龙宴吗?
虽说他早就得到消息说齐玉堂刺客闲云是两年前就失踪的,但这人从来不怎么按套路出牌,谁又知道这失踪是不是一出戏?
历万书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合起,手中抓着扇子的力气却不知不觉地增加。
那么阿云...是不是一直在准备杀他呢?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那个人还不是十分了解,可对方又愿意向他坦白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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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阿云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子?”素天一轻轻地叫了一声,他从没看过公子在手下面前发呆的表情,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公子永远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而且方才那声应当无大碍听起来十分奇怪啊。
素天一又道“需不需要属下派人守着?”
历万书叹了一口气:“不用了,我自己多注意些就好,交代给你的就是这些,我不宜久留。”
“是。”素天一和历万书一同从房间走出,后者便一人如来时一样慢慢隐没在夜色中。
洛行云正在慢慢渡步回房,他眉头皱得紧,心中一阵又一阵不安。
在历万书出去后,他便自己一人在房中,没想到听到前者房间里有一点动静。
正冥思苦想有什么人会这时来,一道身影便突然掠过来毫无预兆地直接伏在了他背上。
洛行云惊得脖子一缩,差点汗毛竖起,鼻尖却闻到一丝浓郁的酒气。
“...呆子?三更半夜你喝什么酒?”洛行云忙转过身,就看见历万书那厮一手抓着酒壶,还是那讨打的笑容,除了那张缺少血色的脸竟微微泛红外,衣衫依旧整齐一本正经又温文尔雅。
居然连喝酒都一副弱书生的做派,不愧是伪君子。
“咳咳咳...你喝不?”厉万书扬眉道。
“喝了多少了?你不是有伤在身吗?”洛行云道,又想了想,“喝,有酒当然喝。”
于是两人在房间你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过程十分安静,即使两人心里头都揣着事,但洛行云还是发现历万书哪里不对劲起来。
具体是哪里呢?闷头喝酒一言不发就不是那假书生的个性啊。
“...喂,你是不是醉了?”洛行云放下杯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嗯...或许吧。”历万书淡淡答道,随后又抬眸静静地看着洛行云,忽而嫣然一笑。
洛行云毛骨悚然。
“阿云...”历万书轻声低喃。
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人,能让自己视自身危险于不顾也要紧跟的人,能勾起自己除报仇以外的情绪的人。阿云他应当不是来杀自己的吧?
若是...那他的一腔思绪又该如何?
历万书皱起眉,竟敛起了一贯的笑容。
“...”洛行云看着历万书瞪着自己神色不断变化甚至还板起了从未有过的严肃脸,顿时露出又惊又疑的表情。
...这出去了一趟发生了什么?
洛行云搞不懂历万书内心诸多纠结,只是想起要把有人多次过来探查他的事说一遍:“我跟...”
‘你说’二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历万书突然身体一晃,轻轻弯腰靠向了洛行云。
一张脸距离他万分近,近到洛行云来不及反应,只是瞪着对方那双漆黑得仿佛能吸人的眸子被动地感受着彼此呼吸的交融。
气氛顿时随着摇曳的火光暧昧起来,而历万书那双眼睛似被跳动的烛火点燃,仿佛有千言万语深藏其中,却又吐不出半个字。
突然,历万书勾起一抹笑容,在洛行云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垂下了眼眸,伸长了脖子,在后者的嘴角上缓缓印下一吻。
不过是蜻蜓点水。
但洛行云一瞬间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算是不小心蹭到的吗?
下一刻,历万书歪头直接含住了他的唇瓣,毁灭他所有侥幸的念头。先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合上嘴唇压了一下他的上唇,然后试探性地伸出舌尖来在他唇边打转。
洛行云被吓得一愣,回过神来就开始挣扎着脱离历万书嘴巴能碰到自己脸的范围。可惜他动作慢了一步,历万书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嘴上虽轻柔下手可不会轻,抬手托住了他后脑勺不让他脑袋动弹半分,整个人也得寸进尺地欺压过来。
“唔!放...”洛行云没嗷完半句话就被堵上了嘴,陌生人过于亲近的气息激得他耳根子没出息地发红起来,也不知是被憋得还是被气的。
历万书见状又伸出舌尖悄然在洛行云的唇间徘徊打转,伺机而动。
洛行云冷静了些,长眉一挑成一个冷漠的斜度,而后在历万书的等待中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那混蛋的唇。
“嘶!”历万书吃痛,嘴间一丝血腥味散发开来,终于松开了手。
洛行云狠狠地抹了一把被啃得发红的双唇,咬牙切齿神色复杂道:“历万书!在下不是断袖!”
历万书摸了摸嘴唇老神在在:“巧了,我也不是。”
洛行云:“那这是什么意思?”
这伪君子顿了顿,才回道:“...我想和你浪迹天涯。”
洛行云:“你我虽然不算什么兄弟,勉勉强强……君子之交,亦可以浪迹天涯啊!”
历万书一脸坦然:“君子之交能做方才那种事?”
“!”洛行云板着脸,心道你还有脸说。
他就说怎么觉得这伪君子近来各种举动都十分怪异,原来如此!
可洛行云不喜欢男人,就算……那男人长得像女人也一样,更不用说眼前这个半点都不像女人的男人了。
洛行云看着历万书现在炯炯有神的目光不禁头皮发麻,他虽然有想过自己和身边这个不知深浅的伪君子到底是什么复杂诡异的关系,但他对天发誓,他绝对,绝对没有想过是这种让他头痛不已的关系。
☆、第三十章刺杀
洛行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阵子,开始尝试用自己那张向来不大会说话的嘴巴来以理服人:“咳咳,历兄,以你这般……风流倜傥的英姿要啥人有啥人,举目远眺到处是芳草,又何必执着于我这一根小苗?”
“阿云。”历万书轻叹一口气,笑着搭上了洛行云的手背,“我看人,向来注重的是感觉。”
“亏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知道不知道?”洛行云猛地把手扯回来,活像被火舌舔了一般。
“我一个浪荡江湖之人,这些伦理纲常便束缚不了我这么多了。”
洛行云抿嘴,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这家伙油盐不进,他要怎么办?
“现在我不会逼你给我一个回答,不过我的心意如何你也干涉不了就是了。”历万书一口将酒壶剩下的酒喝掉,伸出舌尖一舔嘴角仿佛在回味什么,那双眼睛带钩一样直视洛行云,一字一顿道,“我会等,尽我所能耐心地等。”
话毕不再给洛行云说话的时间,径自带着看上去十分轻松的背影走回了房间。
洛行云瞧着这厮那趾高气昂,信心满满的背影,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包袱。
他发现自己有些没骨气地想一走了之。
第二天一早,当洛行云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也刚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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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走出来的历万书。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起,洛行云立马像被针扎了一样匆忙移开视线,眼皮一低挡住了大半眼睛,即使他竭力稳住自己不扭头转身就走,僵硬的四肢还是耿直地出卖了他。
“没想到阿云也这么早。”历万书笑得万般温和,一如既往。
洛行云低低应了声,脑中掠过万千思绪。经过昨夜一场小风波,他理了理思绪,才发现自己和历万书的关系早就正在无声无息地往一个不可挽回的诡异方向发展,只不过自己没注意到,而昨夜是直接宛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了。
洛行云对历万书的感觉十分懵懂,说起来两人一开始就似友非友。而他在齐玉堂这种鬼地方长大自然是没心没肺一些,因为想活得快活些,就尽量不会去把一些不必要的思绪往自己脑子里塞。再说自身现在所背着的困惑和麻烦源源不断,他哪来这么多心思去顾及儿女私情?
于是对于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他很快就会将其抛于脑后了。
洛行云:“你不是说要离开了吗?怎么不见有所准备?”
历万书:“没什么好准备的,两袖清风一身轻。怎么,你很想我走吗?”
洛行云明智地闭嘴,心里却暗暗诽腹。
想,怎么不想?你走了我还更自在呢。
“阿云准备去哪?”
“没什么方向,四处走走,估计会沿着冥江一路吧。”洛行云慢吞吞地说,大脑在飞快地组织语言敷衍对方,心里想着要不要回齐玉堂一趟。
“阿云...我走了你会寂寞吗?”
耳边突然冒出一道暧昧不已的声音,洛行云被惊得后退一步,瞪着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历万书那张笑意莫名的脸,心想怎么会有人凑这么近人耳朵说话,当下那点昨夜的古古怪怪的心情顿时消失,嘴角一抽恢复常态,“你还没烟云楼的姑娘长得好看,跟着你在下才是真寂寞。”
历万书笑了,看洛行云那只极容易抖动的耳朵心情大好,一扭头却瞧见那头素月华和若晴两个手挽着手上街。他眉头一皱,便伸手扯住洛行云生生将他们行走的路线拐个弯。
“...怎么走这边?”洛行云问道。
“那边妖魔鬼怪太多。”历万书面不改色地答道。
今夜已经是洛行云爬屋顶的第三夜了,而那历万书说是没什么准备,但这天一黑人就不知去了哪里。
他嘴上叼着不知哪里摘来的一根草仰躺在房瓦上,嘴动了几下后就‘呸’了一声,将那根草吐出来,心里默默想道:这伪君子的话怎么能信?说不定那夜也是戏弄自己好玩,就是为了看自己反应。
觉得想通了这点,洛行云顿时浑身轻松自在。
他发现了那个藏头露尾的东西,但是无法完全掌握其踪迹,只能守株待兔。
那人多半和自己是一类人----刺客,有刺客似乎打算在这几天对历万书下手。
“唰!”正在仔细听动静的洛行云耳朵一动,勾起嘴角。
这不,大鱼上钩了。
眨眼间,他的身形消失不见。
两道身影在小巷中飞掠,那人似乎有意要带他去什么地方,竟然掠出了镇子跑到郊外,不过还是能看见镇上的点点灯火。
洛行云看着那道身影有些不耐,脚下速度骤然暴涨,一下子挡在了那人面前。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洛行云看着前面那个蒙着脸的人平静道。
“...哈哈哈哈哈....”那人似乎在忍住什么情绪,最后还是笑出声来,“我没想到到会直接遇到你,闲云。”
声音有几分耳熟,那人伸手将蒙在脸上的布扯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来。
洛行云双眸微眯,脸上露出些不可思议:“没想到...齐玉堂还真看得起那家伙,把你给派来了。”
这个人在齐玉堂排名第二,号罗刹。其实武功与洛行云不相上下,但这罗刹切磋时多次对他下死手,但毕竟培养出一个刺客来不容易,后来堂主发现此事便勒令不得杀自己人,这疯子才有所敛。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接堂镖,如今我人钱财替人办事,那历万书的命我必然是要下的了。”罗刹有些嗜血地道,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不过我想顺便把你的命也走。”
原来当初那张纸中的目标就是历万书,只不过恰好他将纸给毁了。
“你与我有什么仇什么怨?”洛行云忍不住问道,当年此人一见自己就拼了老命一样打起来,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怨毒,然而他从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闲云自然是贵人多忘事,杀过的人还用得着你一一去记住他们死前的面孔吗?!”罗刹脸色狰狞到,“我可以提醒你,不知你可记得十三年前河南吴氏灭门案?”
洛行云顿时脸上血色褪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记起来了,大仇得报,你自然活得潇洒自在!”
“...你与吴家有故?”
“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进到齐玉堂,成为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你毁了吴家!也毁了我的路!”罗刹怒道,眼底尽是蔓延而起的血丝,他狞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你逃了出来就真的脱离了齐与堂吧?!人做事天在看!一个没心的杀人傀儡还想有自由?笑话!”
“即使你死了到了阎王爷那里,你杀的人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洛行云无法抑制心里的波动,这一字一句,都扎进他心里。
要知道,吴氏一家灭门的事一直是他心里一个疙瘩。
他知道自己没有心,知道自己是个刽子手,知道自己即使下了十八层地狱也死不足惜,知道自己应当被千刀万剐....
可他也试图回到普通人家的生活中去,他逃走,他想着去学习,去融入,尝试着去洗净这一身血污。但他发现他不能,那把剑和匕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当时杀人的冷漠嘴脸。
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对,”洛行云摸上了剑柄,原本平稳的手却微微颤抖,声音却已经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他们或许无辜,但该死的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你要如何?”
“何为该死,何为不该死?!你问我要如何?闲云,杀人...偿命!”罗刹憋得双眼通红,猛然抽出了剑。
下一刻,两人便在这空旷的地方过起招来。因为洛行云已经判出了齐玉堂,算不得堂内之人,所以罗刹招招寻要害,一副要致洛行云于死地额样子。
洛行云走的路数向来是借力用力轻巧灵敏一脉,面对罗刹这种出死力猛打的野蛮路子可以说是刚好杠上,谁也不轻松好过。
两剑交错间削了无数花草树叶,相撞的声音在这死寂的郊外中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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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
洛行云不单使得一手好剑,还使得一手好匕,两柄长短截然不同的武器在他手中攻守交替,叫人眼花缭乱。几十招后罗刹就被一匕首偷袭成功,大腿上被刺了一刀,鲜血横流。
他一下子滚到地上脱开洛行云的攻击范围,伸手护住大腿上的伤口,竟毅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掠去,后者当然不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即不顾自己身上多处被划出来的数十道伤口追了过去。
这里是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隐匿在大片大榕树林当中,若非深入者不得而知,洛行云追到这片竹林便放慢了脚步,留心注意起周围的动静。
他们都是刺客,自然知道偷袭的效果。
原本亮得像盏明灯一样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一片浅薄的云悄悄盖住,只能透出些许昏黄朦胧的光,如水一般打在竹叶上。
一阵凉风吹来,地上尽是斑驳竹影,洛行云下脚步伐极轻,悄无声息,却突然皱起眉。
这小竹林一如他当年住的地方,静谧,让人心神安宁。而他住的小竹屋,就在他一路走进这条路来的右手边,那里常常有个妇人站在房门前笑着看他,等着他走过去,然后温柔地给他一个拥抱。
于是他下意识地扭头,瞳孔骤然一缩,嘴巴哆嗦了几次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那里竟真的有一个小竹屋,屋前站着他梦中多次看见的...妇人。
“阿云...”
那把梦魇一样的声音又在他耳际徘徊。
洛行云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脑中仿佛被扎了一针一样刺痛,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却只能像个溺水之人一般微微张开嘴巴想要汲取一点空气:“哈...哈...”
他惊恐地转动着眼珠子,周围的一切陡然变得昏黄,连同不远处的妇人也变得模糊不清。
“...娘。”洛行云迷糊中听见了自己稚嫩的声音,那声音却僵硬冰冷得不正常,十分诡异。
那妇人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似乎口中还喊着什么,看上去颇为焦急。
洛行云头上顿时冒出细密的汗珠,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下一刻,一抹寒光晃到他的眼,再睁眼时眼前的妇人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罗刹一跃而来,长剑已经逼近了他的脖子!
京城,相府。
“这就是先帝遗诏?!消息可靠?”周裴正抓着一张纸,纸上的内容显然是拓印而来。
“属下...无法肯定。此消息来得突然,似乎一下子传出来,我等尽力亦无法追查到源
头。”
“哦?这么说来...有大人物想给这几年来平静得跟盆凉菜似的江湖翻炒一下了。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哪里,真想看看皇帝知道后会是个什么表情,他一直在暗地寻找的东西居然就在京城。”周裴大笑自娱自乐了一番,而后又露出阴厉的神色,“不过发散这消息的人当真下了一招狠棋,不知是什么人,站在哪派阵营。这样一来怕是会直接动摇天下...消息亦不知真假,到底要不要走这趟浑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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