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 一云

那大汉战战兢兢地看了周围一眼，连连向这位有大人物撑腰的富家公子哥儿磕了几个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这位...公子，欣儿在此谢过公子救命之恩。”欣儿见壮汉被撵走忙从后面站起来，白嫩的脸上红了一片，无疑是眼前这人的英姿让着姑娘颇为心动。
“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在下家训。”奈何素月华这个假公子哥比真的男子还要木讷，丝毫没有接到对方眼里的秋波一本正经地回了一礼。
洛行云见没了事就已经放心继续喝酒了，只是不知这丫头独自来烟花之地戏耍个什么劲，但他也不打算和这丫头打招呼。
不过打不打招呼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那姑娘就十分眼尖地在1楼上用一双肉眼在全场百十个黑不溜秋的脑袋中准确无误地看见了他，并十分热切地挥手示意：“洛大哥！”
“...”洛行云手上动作再次一顿，恨不得立刻往自己脸上盖一张人皮转身就走。
不过这会儿被点了名他便看着那姑娘一脸欣喜地抛弃了刚救下的美人欢快的跑下楼，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自己面前，顺带吸引了一干人的八卦视线。
当然对于素月华来说，在他乡遇熟人是件再高兴不过的事情，而对于洛行云来说，现在遇见素月华大概是件再坏不过的事情，因为每次遇上她都仿佛看见了即将到来的一大波麻烦。
“你怎么在这？历大哥呢？”素月华仗着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大大咧咧地坐下，几乎是本色出演一个新出炉的江湖毛头小子。
洛行云神色游离一会后云淡风轻的瞥了这不明所以的姑娘一眼：“在别的地方晃悠吧，他事多着呢，我怎么知道。”
素月华耿直的用一双水灵的眼睛疑惑地瞧着他，洛行云硬是搬出了一张比素月华厚点的脸皮若无其事道：“怎么，素...公子也在此处办事。”
素月华很快就被洛行云带到了别的话题上，她眼珠轱辘一转扫了一眼周围才压低声音：“我爹叫我过来探查邪教之人的踪影。”
“哦？他们怎么回到此处？”洛行云落脚这个地方处于南奔分界上，邪教人大概一部分在西北参合着闹事，一部分自然是跑去和那假书生抢夺浮莲壁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派人来这个地方？莫非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暂时无人知晓他们的目的，我就是追到这里发现不见了人，烟花之地是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我一介女流之辈不便行事，只好穿成这样了。”素月华俏皮地说，洛行云可没觉得这丫头有何不情愿的，听这语气中的欢快简直要泛滥成灾了。
素月华见洛行云低头喝酒，便同样给自己满上一杯：“洛大哥，你说这世间对一个身份不明亦正亦邪之人的爱慕，自己身为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能不能接受呢？”
洛行云眨了下眼睛，倒真没想到对方会和他谈及这种感情的事，虽然他在这方面经验甚少，不过既然有人问，他就姑且戴一下高帽端起作为半个长辈的自信十分简单粗暴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若是两情相悦，正邪何干？”
而后他顿了一下，浅色眸子有些狭促地盯着素月华：“怎么，莫非素...公子在这方面遇上了难题？”
“咳咳，才不是我，是若晴。”素月华连连摆手道。
“若晴？她怎么...”洛行云正要问得详细些，一抬头却看见两个身穿斗篷的人从二楼走下来脚步匆匆似乎有要紧之事。
素月华顺着洛行云的视线看了一眼，而后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要追吗？
追。
洛行云慢吞吞的从腰间摸出银两放到桌子上，而后背起双手和素月华一同走出了大门。
“两位爷慢走啊！”门口的姑娘低头送客面带媚色，“还请下次再来！”一抬头却不见了两人踪影。
那两穿斗篷的十分低调，一路都绕着些隐蔽的小路走基本没碰到什么人，洛行云和素月华只好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吊在后面。
一路七拐八弯才来到了一处小桥流水，过了桥就有一户隐居在世外桃源的人家坐落在小溪的一侧。
“这是什么地方？”素月华从一颗树后面探出头来看了看小声问道。
洛行云：“左右红绸高挂，门前一支俏桃花，若有贵客迎门来，半步不出晓天下。估计是百晓堂的分支，听说堂中有奇人，庙堂江湖天下事，事事知晓。”
这百晓堂兴许是有些能耐，不过要知道什么得有他们足够看重的答谢礼，且由于他们行事低调地处偏僻，能遇上也是一种缘分。
“百晓堂？这倒是难得一见！能问一些宫闱秘事吗？比如说皇上三宫六院，真正宠幸过的又有多少个妃子...”或许八卦是妇人的天性，素月华这一想起来便兴奋地像是只报春鸟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啪！”洛行云飞快地在那絮絮叨叨的丫头脑门上屈指一弹示意其别说话，就在素月华捂着脑袋时那两人已经被人迎了进去。
洛行云双眼微眯瞧着那门还一会儿，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竟然发现自己过着劫富济贫的日子除了平日的吃喝外还真的穷得叮当响，全身上下大概只有历万书那块玉值几个钱了，顿时有些气妥。
然而他忽然转头看着一旁的素月华。
这姑娘正无辜地揉着被弹红的脑门，一抬头却看见那位始作俑者嘴边笑意轻浅，淡色的眸子透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一时愣住。
她这位洛大哥的样貌其实有些外族人的影子，却没有外族人的粗犷线条，五官致细腻掺杂了中原人的秀气，似江南的文墨大豪笔下心的一勾一勒，越看便越勾魂夺魄。
这般认真地盯着一个人看，一般姑娘都不太受得了，更何况她素月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正值思慕之时，哪怕心中无意被这样看着也是禁不住脸红的。
“洛，洛洛洛大哥...你，你在想什么？！”素月华不禁后退了一步，即使她身着男装个性不拘小节也不由得产生一点被一种名为男色可畏的气场震慑，只能在心中大喊历大哥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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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行云却笑意加深，将那张镇住素月华的脸往前凑近，尽可能地摆出了一副自认为最温柔可亲的面孔道：“素姑娘，你身上...可有携带什么能卖掉的贵重之物？”
“...”素月华顿时一愣。
其实从凡心大动到云淡风轻甚至打心底里嫌弃大概只需一句话的时间。
“啪啪。”房屋中并不显得十分华贵的大门被敲响，很快就有一丫鬟前来开门。
“二位所为何事？”那丫鬟长得眉清目秀，似乎对他们紧接那两个斗篷人的到来丝毫不意外，果然她紧接着道，“我家主人早就说有二位贵客侯在门外，让小的不可怠慢呢。”
“在下乃是为询问一事专程而来，既然你家主人早有意料，那就别让主人家久等了。”洛行云笑眯眯道，身后跟着的是一脸肉痛的素月华。
两人被迎进来，丫鬟就领他们到一处房内坐下，人前一道青色纱帐垂在两侧，中间拉了一道飞鸟迎春的半透明屏风，只能隐约瞧见屏风后端坐着个人。
洛行云是个地道人，这不一来就将揣在怀中还带着体温的小瓷瓶递给了丫鬟：“这是报酬。”
素月华乖乖跟在后头，看屏风后的人影有些好奇，但洛行云在一旁盯着她自然不敢妄动，再加上前者在进门前还十分可恶地信口开河吓唬她百晓堂中有什么规矩，若犯了就会被大卸八块，因此这会儿倒真的将那股子莫名兴奋给压了下来。
洛行云看着自己递上去的小瓶被丫鬟送到屏风后心中也有些忐忑，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四周都有高手埋伏着，要真有什么意外自己能全胳膊全腿地跑掉，奈何还夹着个拖油瓶。
不过转念一想，若没有了这个拖油瓶在他还没法子进来，便十分矛盾地想护住这丫头的安全。
“无涯珠？”屏风后的人看了一眼丫鬟呈上来的东西有些惊讶。这无涯珠算是较为罕见之物，或许江湖上的大门派也就那么十颗左右，这珠子其实是颗丹药，能解百毒十分珍贵，就这么放在身边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只不过光是素月华这个丫头身上居然就有两颗，洛行云在羡慕嫉妒之下对此物伸出了爪子，硬是把瓶中相亲相爱的一对珠子给这货强行分开了。
而屏风外的两人则因为那人一声轻呼面色古怪，这人的声音阴柔非常，让人一下子难以分清是男是女。不过这百晓堂既然自称知晓许多秘密，天下想对他们动手的人应该不少，这般声音或许是用来遮掩身份…？
“两位既然能寻到此地便是与我有缘，不知二位有何欲知？”屏风内的人一挥衣袖示意丫鬟退下，轻柔开口问道。
“我们是来询问邪教动向的。”洛行云道。
“哦？”那人一顿，而后不咸不淡地继续说，“公子问的是哪一方面？邪教的小动作向来甚多。”
洛行云嘴角一抽，心想这百晓堂做生意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可谁让他们这些人又愿意自动跑上门来当大鱼呢？
洛行云：“邪教来此地的目的。”
屏风后的人似乎思考了一下，而后轻轻笑出声：“武林令，天穆册。”
那人说的话十分简练，可单凭前前三个字就让洛行云心中大叫不好。
他表面不动声色，暗暗想起武林令的事，就不知道邪教是找镇邪令还是武林令了。
“我也不妨告诉公子，目前百晓堂还真不知……真正武林令的下落，不过既然邪教有人来问，我就认为有三块令牌流传在世间了。”屏风后的人似乎对此事的真相还颇感兴趣。
洛行云：“那天穆册是……”
“天穆册是一本在不知何时在朝中的一些邪门歪道中悄然兴起的手记，里面写的尽是些神秘的外族蛊术，总之邪门非常，听说……上面还有能让死人复活的法子。”
“……死而复生？”洛行云皱眉，脑中掠过的是那天偷袭他的人和心被掏出来却还活蹦乱跳还差点削了他一块肉的阿富。
若邪教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弄出一堆活尸来还真的要天下大乱……不过现在还是先找到拿着武林令的若晴，那姑娘怀里揣了个轰天雷，心还十分大到处晃。
于是他嘴上便道：“在下多谢百晓堂的相助，还希望下次能有幸请教。”
“公子客气了，顾颜，送客。”
等出了门，素月华便发问了：“武林令不是一直在我爹手里吗？他们来这地方寻什么武林令。”
洛行云心想虽然素月华这姑娘也算是历万书那边的人，但武林令真假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就怕有个万一，这江湖就避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于是他一脸从容坦然道：“估计邪教最近做事忘了带脑子，再说他们也他们也不可能去偷你爹手中那块，江湖中还有两块假令牌流失在外，说不定他们是想碰碰运气去找混在其中的三大圣物。”
素月华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也没什么好反驳，便乖巧地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找若晴。”洛行云道，这丫头他极为不放心，还是亲自去瞧一瞧比较好。
“…若晴？！”素月华睁大眼睛一脸不解，“我才为了洛大哥你撇下了若晴，怎么这会儿你要去找她？！”
“…你为何要为了我撇下她？”这回轮到洛行云惊讶。
“若晴她对你有意你难道一无所知？！历大哥还特地叮嘱过我不要让若晴缠着你呢！”素月华巴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而后恍然大悟，“难道说洛大哥你突然转性子要回应了？！”
洛行云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道：“我找她是有正经事要说，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洛行云又想到了什么，道：“这事怎么还跟那伪君子扯上关系了？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话本吗？”
素月华干笑一声，转了转眼珠子而后轻声道：“找若晴是无碍，但她现在身边有个男人跟着，洛大哥你这会过去恐怕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
“这又是为何？”洛行云一头雾水。
“因为那男人喜欢若晴，可那丫头呢开口闭口都是洛大哥你啊。”素月华笑眯眯道。
☆、第七十二章暗流
等素月华带着洛行云见到若晴及其身边的那个男子的时候，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天下真的很小。
他内心有些担忧，因为那个齐玉堂第一刺客所喜欢的人，竟然就是一心一意倾慕于他洛行云的那位姑娘。
此刻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四人‘狭路相逢’，而后大眼瞪小眼。
“…原来这位就是洛、少、侠？”第一刺客此时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劲装，缠在腰间显眼的铁链子了起来，成功勉强地在那张死人脸上露出了一抹让洛行云心惊胆颤的笑容。
或许因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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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心上人的缘故也开始注重自己的衣着打扮，当然在洛行云眼中那大概就是这家伙居然脱下了那身几乎要长在他身上生根发芽开花的玄色衣衫，破天荒地换了件深蓝色的。
“咳…”洛行云心虚地看了看地面，所谓少侠自然是江湖正义之士的称号，这个帽子戴在自己这里邪门歪道只差分毫的真是太不合适了，但他到底是个定力不错的人，也就在小辈面前硬撑着默认了。
可不等他说一个字，那头若晴就两眼放光欣喜若狂地扑了过来，一脸毫不掩饰的情意：“洛少侠？！真没想到我们能在此相遇！”
…若真可以，我更希望我们再不相遇。
洛行云垂眸，不敢看对面第一刺客的表情，不过既然有这家伙陪着若晴身边应该算是安全，那武林令消息被邪教之人得知的事还是告诉一下他比较好。
洛行云对于想保持距离的人向来展现的是自己不亚于文人的彬彬有礼，于是十分克制且目光正常地朝若晴莞尔一笑：“倒真的是许久不见，不过在下此次乃是有正事相谈，而且需要找若姑娘…你身边的那位公子。”
两个丫头听得一愣，素月华更是快速地反应过来：“洛大哥，你认识他？”
“算是旧识。”复齐简洁地回了一句，却不忘对若晴点了点头示意，率先往街的另一边走去。
洛行云笑了笑，叮嘱两人在此处呆着不要动，自己则跟了上去。
两人不过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一出较为僻静的小巷，复齐就停在了一个地方回头看他，开始了一贯的沉默，好像刚才那个连走开一步都要告诉别人的鸡婆男人又被自己的冰块脸冻住了一样。
洛行云也习惯了，便直接开口：“我说，你喜欢人家姑娘倒是大胆些啊，一言不发跟在别人后头晃悠算个什么法子？等她某一天良心发现吗？”
“因为你这洛少侠太碍眼了。”复齐缓慢道，语中难得罕见地表达出了一丝不满，而后他问道，“何事？”
洛行云亦敛了欠揍的嬉皮笑脸：“邪教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在这附近开始寻找武林令，武林盟主手上的他们应该暂时不敢出手，因此你和若晴要万般小心。”
复齐：“武林令的确是个麻烦，此事过后你大可带着它给那姓历的，在能人手中它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嗯……不过，”洛行云抿嘴，“这武林令你还是带着若晴直接给素盟主送去吧，我就……不再沾染这些事了。”
复齐心想给你不就相当给那姓历的了吗，何必要绕道武林盟主手上过一遍，于是他问道：“那你为何亲自来一趟？”
“我此番前来不过就是为了告知邪教一事，原本还想着送她一程，不过有你在我也不必跟着碍眼了。”洛行云避重就轻说着些让人分不清真假的话，而后摆了摆手：“话已带到，我走了，对了，素月华那丫头就一并交给你照看，那可是武林盟主的闺女，多担待些啦。”
复齐皱眉，看着那个转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走开的背影默然无语。
他记得当年在齐玉堂里头，洛行云的到来几乎是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为这家伙的背影和周围人比起来显得分外与众不同，包括此人平时许多让他们不甚了解的一举一动，甚至脸上即为丰富的表情都是个特例。
他当时想，这人多半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越有活气的东西就越早被淘汰，肯定活不过堂中的比试。
然而这家伙很是命硬，那么一个嬉皮笑脸看着懵懂无知的少年，居然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闯到了前五。
复齐在那之后再见过他一次，他还是一如既往笑着。
并不是说齐玉堂中所有刺客都是板着一张脸无欲无求，只是…那家伙的笑容是最像在外面生活那些人的，仿佛他真的融入了尘世，体会着平凡人家的酸甜苦辣，与他们这些出生以来就没爹没娘的是完全不同的。
复齐的脑子里偶尔也会有羡慕在这地面之上生活的人的念头，却从未羡慕过他。
远处河边平整的砖缝里有一撮小草正随风摇摇晃晃，跟旁边那些正在柔软泥土里头的草想比，它似乎很顽强地扎根汲取能让自己生长的养分。
可那却是最苦的，明明生在一片荒芜中连自身都是沙子的一部分，却偏生要让自己能开出一朵花来。
洛行云在模仿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反应，可有些东西是模仿不来的。他觉得这家伙就像个没有魂魄的空壳子，每天顶着个笑面具行尸走肉地活着。
不过有一段时间，即使他们相见的时间很短，他猛然发现这个壳子似乎真正有了神志，鲜活起来。
但现在…
复齐面无表情地回了目光，抬腿往回走。
等他回到原来的地方，看见的就是两个聊天聊得一脸兴奋的姑娘。
素月华一见他只有一人回来，张口就问：“洛大哥呢？”
“有要紧事，先走了。”复齐回了一句，再看若晴走着失落的模样心中暗骂：那混账到底哪里好了…不就是长了张…笑脸吗？我也会。
这家伙原地挣扎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的嘴一直死死抿着，约莫不曾动过。
素月华这个不长眼的看到了立马叫：“哎呀…叶公子你嘴巴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什么脏东西？”
复齐：“…”
京城，一群上早朝的大臣从大殿中一涌而出，似乎身后有让人避之不及的东西追着他们，这群大臣一边走还不忘念叨，当然如今挂在嘴边的无疑是宰辅可能要掉脑袋这件大事。
大臣们手中的消息可不必皇帝少，那头西北刚送来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就有不少人在猜测那个参与其中的倒霉蛋是谁。
然而他们左思右想，皇上这几日心情似乎很好，而最让皇上头疼的不就是当朝一手遮了半边天的丞相周裴吗？
啧啧，这次丞相大人怕是难逃一劫了。
当然，群臣的重点并不是丞相如何权利滔天与外族勾结罪不可赦这种事，他们讨论的是该倒向哪边以及是否该和疑是丞相的候选者接触这种长远的问题了。
暮正鸿在下早朝后特地将周裴这已经露出了尾巴的老狐狸单独留了下来，他没有在上朝时当面质问让这奸臣老脸丢光就是为了走个过场，以示自己有给‘辛苦’多年的老臣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周裴实在很会做，等皇帝打发了群臣后他就立刻跪了下来，来了把老泪纵横，满脸忠烈良臣的模样。
“皇上...！臣，您若要问臣之罪责，臣无话可说。是臣老眼昏花鬼迷心窍走错了路，臣罪该万死...但臣恳请皇上能听臣真新一言！”
嘿，你要是有真心今天就不会这副模样跪在我面前了。暮正鸿还是板着脸，决定花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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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这忠臣有何遗言，冷淡道：“可以，你说吧，朕会视情况而定。”
周裴：“其实，几日前臣在家中到了臣下属的回报，说是在临江浮莲壁忽然有邪教教众聚集，还偷偷抓了附近村民不知干什么。”
若不是暮正鸿手中握有此人卖国求荣野心膨胀的确凿证据，恐怕都要相信其一面之词。
“哦？可周相的话朕如何敢轻易相信，前不久还有人拿着你的下属等人给的线索请求朕废了你这个宰相...你说，你有什么还值得朕给你半点信任？”
“请皇上明察！臣，臣愿以性命担保！若此事不理，临江必有大患！”周裴拱手恳求，就差没有以头抢地尔。
暮正鸿皱眉，这家伙一旦知道自己落了网对同盟的邪教实在是能卖就卖，如此没心没肺的家伙说的话他怎么能轻易相信？
先不说他们这群乌合之众窝里反的事，天下人都知道浮莲壁乃是中原一大凶地，里头有什么谁都不知道，他又怎么敢让一支大军进去溜达。
这个天子站在原地就像一个木雕，半晌才轻声道：“...你可知即使你如此，大理寺也不会轻饶你这种人？”
周裴：“臣不敢苟且偷生，只求皇上放臣家中妻儿老母一条生路...”
暮正鸿冷着一张脸看他，从小自帝王家所熏陶出来的特有的天子威严一点一点地压向前面这个大逆不道意图谋反的奸臣，忽而一笑，用具体行动言明了何为君心难测。
“可...朕决定放过你。”
周裴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不敢和万人之上的皇帝对视。
他怕自己只要被这人看到眼睛，他所想就会暴露无遗，可现在他却觉得这个他一直打心底里觉得资格不够的毛头小子皇帝仿佛看透了他的一切，握住了他的一切把柄。
无人知道早朝后与周相谈论了一番的皇帝做了什么决定，只是周相过后居然没有被打入大理寺，而是平平安安地坐回了自己的相位置，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