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渡

“……”杨烨歌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转念一想，摸着下巴道：“诶，或许这会成为某种新的炒作方式？”
徐子琰想了想：“对，但是不能乱用。”
***
最终杨烨歌决定客串《非典青春》中的一个配角，叫宋来钱，是个职业中专在读的小混混，单亲家庭的小孩，有个表哥在玉棠中学教书，他经常去找人家要零花钱。
5月7日，剧组在小黛山举行开机仪式，次日，所有工作人员赶赴取景地长青大学，拍摄定妆照。
片中主角们就读的玉棠中学是个私立贵族高校，男主是获全额奖学金的学霸穷小子，由欧小满饰演；男二是温柔多金的豪门公子，由安咏义饰演；蔡绫因为是森湖力捧的新星，上来就演女主；女二的扮演者是新月传媒的电视剧小花程融融，第一次演电影。
这种明星阵容向来很受年轻观众欢迎，剧组一进校园就引起了强力围观，一拨一拨的女粉丝跑来送礼物，连杨烨歌都到了巧克力。
饰演他表哥宋波老师的是去年合作过的演员姜一明。几个月不见，对方的普通话流利了不少，可以跟大家无障碍聊天了。
《铃山战记》播出后陆临cp大火，连带着姜杨真人cp也水涨船高，杨烨歌摸不准对方的态度，他自己有意避嫌，就时刻注意着不跟姜一明坐得太近，以被无处不在的镜头拍到同框。
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努力就能避开的。化妆的时候，姜一明凑过来坐在他旁边，笑问：“杨影帝这是在躲我吗？”
杨烨歌冲他笑笑：“不是不是，很高兴跟你合作。”
姜一明不知从哪变出一袋零食，打开递到杨烨歌面前：“姜糖，对身体好，吃一个？”
杨烨歌指指自己的嘴：“不了，上妆了，谢谢。”
姜一明玩味地看了他一会儿，自己拿了颗糖放进嘴里。
宋来钱的妆发完成，杨烨歌一照镜子，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杀马特非主流吧？
他戴着假发，一头黄毛呈爆炸式发散，刘海堪堪遮着眼睛，自造无神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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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还被画出没洗干净似的蜡黄色，耳朵上戴了一串骷髅耳夹。服装更是俗气，上身是一看就很劣质的红黑条纹t恤，下身是宽大的掉裆牛仔裤，脚上一双假匡威帆布鞋。
这也太犀利了吧……
杨烨歌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再睁眼时，姜一明愣了一下，这还是刚才的杨烨歌吗？
十几秒的时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地道的街头小痞子，一手插兜，一手作夹烟状，两眼无神45度望天，思考人生。
姜一明心下一凛，感受到了天赋的残酷。他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演员，这功力，恐怕自己努力十年也未必追得上，而且人家只是随便试着入个戏。
真厉害啊。
***
长青大学距千川市只有四十分钟车程，所以家在附近的几个演员都不用在剧组住宿，前半段拍摄期一个月，后面暑假野营的戏估计要去神农架拍，到那时候就该痛苦了。
杨烨歌最近懒到死，除了广告代言什么通告都没接，参演的这部电影最早也得年底才能上线，为保证曝光率，徐子琰让他开个直播玩一下，跟粉丝做点互动。网络直播经过前几年的严打和大力监管，已由乱象横生的萌芽阶段走向正规，现在很多明星都有自己的直播间，时不时上去唱个歌打个游戏什么的，也是一种保持曝光率的手段。
当天晚上，徐子琰就见杨烨歌背了把吉他回来，吃过晚饭就坐在了电脑前，打开频道进入直播间，调整好摄像头。
“大家好，我是烨歌，最近晚上没什么事，就来玩直播了，请多支持！”
发微博宣传后，五分钟内，直播间涌入十万观众，即时弹幕瞬间刷了满屏。
杨烨歌看到被顶到最上面的那一条，顿时有种击鼓骂曹的冲动我歌晚上没有性生活好可怜！
你你你凭什么说我没有？！我有我会告诉你吗？！
故作镇定地拿起吉他，试了几个音。
“第一次玩直播，也不知道大家喜欢看什么，就唱歌吧。”
“我不是专业歌手，唱着玩的，不好听也别打我啊。嗯……就唱莉莉的《难解风情》吧，送给大家。”
杨烨歌拨吉他弹过前奏，看了一眼支在桌上的麦克风，清澈明丽的声音流出。
“欢乐冷却后变得浅薄
没人听押错韵的歌
谁甘心不厌其烦地认错呢
真心太少所以更吝啬
就猜测揣测别人的推测
想找人给心有灵犀的沉默
像鲨鱼也曾给海唱过歌
它血腥的温柔就被默许了……”
中间一段加速的吉他伴奏，杨烨歌拨弦的间歇一下下地拍着吉他板打节奏，水平不算顶尖，但也不差。粉丝们绝大多数都不知道杨烨歌会弹吉他，甫一看到惊喜不已，即时弹幕和礼物一排排地飘过。
杨烨歌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屏幕，微微一笑，接着唱副歌：
“越走越觉得路的两侧景色不过看似一致其实并不是一种风格
我们都以为在坚持自我和讨好爱人之间有适用的规则
当大家都自以为付出许多想要感情回馈莫衷一是的惊蛰
才发现所有道德绑架幻想反映了自己自说自话的寂寞
爱人经过会为何停驻呢？
体贴都难消化的认知隔阂
走向你还得先穿过沙漠
想让你听的话还得靠别人说……”
唱完一段，又低头拨吉他，别在耳后的头发倏地落到前面来。
在他唱到第二段的“爱人经过会为何停驻呢”时，出了个小意外，徐子琰打开房间门给他送水果，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嘴里还唱着歌，徐子琰对他使了个眼色，关上门退了出去，好在因为角度问题那家伙的身影没有入直播画面中。
即时弹幕却一下子变多了，一排排的“迷之回头！”飘过，大家纷纷猜测烨歌是不是有男盆友了，是不是跟人同居了，啊心碎了，最后大部分人自我催眠地推测道没事没事，应该是助理，肯定是助理。
一曲结束，杨烨歌向观众致意，让他们不要再花钱送礼了，心意他领了。然后说明因为最近在拍戏，无法定时直播，有空就会上来，大家不要熬夜蹲守，看回放一样的。
弹幕整齐地刷起来：“听烨歌的话，做好娃娃！”“等烨歌的新电影！永远支持你~”
杨烨歌微笑着拉了闸，关掉电脑，转身飞奔出门，一跃扑到等在门外的爱人身上。
“不许跑，缴公粮！”
徐子琰迫不及待地将他抱进卧室按倒在大床上，吻了个昏天黑地。
这时候的杨烨歌，全身心都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与幸福中，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承受一系列暴风雨般的厄运。
☆、第十八章
事情的发端是从一起娱乐圈绯闻开始的。国内最红的流量小生关潮被人拍到与有夫之妇深夜幽会，迅速上了各大网站的娱乐版头条，紧接着有人扒出，那个女的是区文化厅某官员的儿媳，丈夫经商。
关潮的公司旭日传媒迅速发通稿澄清，新闻也被撤下，谁料一个小时后，微博上有大v狗仔发了几张两人在ktv喝酒唱歌的照片，搂搂抱抱，形骸放浪，还互相喂酒。关潮的上进好青年形象彻底崩塌，网上再次炸锅。这可算大实锤了，网友们等着旭日传媒再出来公关，对方却吃瘪熄火了。
消息出来的时候，《非典青春》剧组正在吃午饭。取景地是长青大学，于是吃饭问题就在学生食堂解决。杨烨歌打了一份干煸炒面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全是红红的辣皮子，长条桌上主演们坐了一排，欧小满在他旁边吃着饭看着手机，忽然拍桌大笑起来。
大家都朝他这边望过来，欧小满笑了几声，告诉大家：“你们上微博看，年度大戏！”
杨烨歌、欧小满、姜一明三个人是一同受过关潮害的难兄难弟，都看他不爽，蔡绫是杨烨歌的死党，当然也是关潮anti，安咏义和关潮属于竞争关系，自然也乐见其成，一时所有人都觉得大快人心。
程融融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都在乐，也放下了矜持跟着笑，蔡绫一问，她便坦言关潮为人不怎么样，以前上综艺的时候欺负过她。
导演和制片那桌，讨论的就高深了，杨烨歌听了一耳朵，说文化厅怎么怎么了，那谁谁的儿媳妇是个名媛，出了名的爱玩，她老公头上草原能跑马……一会儿又是旭日传媒老总得罪了人balabala……反正就是一堆利益链上的事。
欧小满估计是对关潮蓄怒已久了，眼见对方落马，乐得不行，拿根筷子一敲碗，拖长音念起了《好了歌注》的词：“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
杨烨歌不动声色地吃着炒面接上：“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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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小满敲着碗唱起来：“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坐在对面的蔡绫喝了口茶，总结道：“甚荒唐~到头来都为他人，作嫁衣裳~”
姜一明听不太懂，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鼓掌，程融融赶紧跟着鼓掌。安咏义听出来他们是在借喻讽刺关潮飞扬跋扈终获报应，但他没看过红楼梦，怕说多露怯，笑了笑便继续吃饭了。
晚上，关潮上微博道歉，他一有什么事就出来道歉，已经被anti们扣上了“道歉侠”的外号，加上此次事件涉及个人品质问题，粉丝们不买账了，女友粉们纷纷脱粉回踩，一时嘲讽四起。关潮这回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旭日传媒取消了他下半年的全部通告，冷藏之意已很明显了。
然而，关潮的经纪人还在垂死挣扎，为了转移群众的注意力，她花大价钱玩了一出祸水东引。
自去年冬天《铃山战记》威亚事故后，旭日和森湖两家传媒公司便成了仇人，正巧二司名字属性也是水火不容，总被网友拿来调侃。旭日传媒损失一员大将，正有气没出发，这一出祸水东引，就引到了老仇人森湖家门口。
这次遭殃的，是陈攻。
陈攻出道七年，走的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当实力派”路线，没有关潮那么流量，但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而且比起关潮“勾搭有夫之妇”，他的罪行似乎更严重
睡粉丝，且不止一次。
很多狗仔手里都有料，公关部花钱帮他压住过好几次，然而这回，旭日传媒报复红了眼，花大价钱全买了去。
仅过了一天，更大的八卦爆出来，迅速转移了群众的注意力。杨烨歌起床时解锁手机，看见微博推送，整个人都懵了。
已经没有人讨论关潮究竟是不是官太太圈的公用小白脸了，一水儿都在骂陈攻。
真真个：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
徐子琰的电话一直占线，吴经理的也一样。
这天的戏，杨烨歌一直不在状态，ng了好几次。导演知道他跟陈攻关系好，叹了口气，让他下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来。
跟他对戏的姜一明拍怕他的背：“别太担心，谣言总是会不攻自破的。”
杨烨歌感激地冲他一笑，但心情依旧低落。
直觉告诉他，网上那些爆料，应该不是谣言。
杨烨歌卸了妆，梳好头发，换上自己的衣服回了家。
果然，爆料后便有实锤等着，受害的女粉丝现身说法，她家里条件不错，曾花大量私房钱给陈攻买礼物，后来两人短暂交往，陈攻睡了她几次便看上了新粉丝，把她甩了。一炸过后，第二颗雷紧跟着响了，又有粉丝站出来指证陈攻跟她发生关系后不负责，致使她怀孕堕胎，想去讨个说法，却遇上重重阻碍，她的家人和闺蜜都可以作证，还出示了去医院检查和做手术的各种单据。
杨烨歌的心越来越凉，整个人几乎虚脱，只觉得小小一个手机有千斤重，都快拿不起来了。
陈攻的电话关机，家里的座机起初一直占线，后来就打不通了。
他想很想当面质问陈攻，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对方呢？站在道德制高点抨击的人太多太多了，他也并非他的什么人。
他想起去年，在陈攻的车里发现口红时的心情，想起自己晕倒在地被他抱起来的心情，愤恨与不甘交织在一次鞭笞着他的心，他想，我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十四年呢？
他躺在床上，无力地闭着眼睛。少年时那个泥猴般的小孩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小陈攻的衣服滚得脏兮兮，帽子上全是土，脸上贴着一块创可贴，一张初现帅气的小脸沐浴在枝叶缝隙间的阳光里。他仰起脸，大声问：“烨歌，你怎么跑到树上去了？”
小烨歌放学时看见路边的树上结着一串串通红的小海棠果，便爬上树去摘。
那时的他，每天都饥肠辘辘，他饿得脚步虚浮，海棠树都差点爬不上去。他知道放学回家也不会有东西吃。
陈攻取下背上的书包，坐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往外掏东西，边掏边喊：“你快下来！我这儿有奶疙瘩，还有我妈做的卤肉和茶叶蛋，一起吃吧！”
他赶忙从树上跳下来，手擦破了皮也顾不上，拿起一块卤肉狼吞虎咽，陈攻顺着他的背，笑眯眯地说：“你就跟我家养的小猫一样，拿吃的一哄就来了。”
鲜香的牛肉味道堵住了杨烨歌的喉咙，他说不出话，心里难受得要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陈攻坐在他身边搂住他说：“别哭，你要是爱吃，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带。”
少年时那个暖洋洋的陈攻，究竟去哪里了？
杨烨歌昏昏噩噩地睡了过去，傍晚时被手机铃惊醒，背上全是冷汗。
徐子琰打来电话，说上午看到他的来电，忙得没顾上回。
杨烨歌嗓子有点沙，清了两下，问：“陈攻怎么样了？”
“被记者堵在家里出不去，助理去看过了，说他情绪还算稳定，但是不愿意出面澄清。”
杨烨歌冷笑一声：“他澄清不了吧？”
徐子琰顿了一下，叹口气说：“都是真的，翻不了案了。”
杨烨歌紧咬着牙关不敢松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公关部已经出面去安抚那两个女粉丝了，我考虑的是，让陈攻私下给人道歉赔偿，尽量达成和解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动他。”
杨烨歌心里的怒火直冲头顶，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晌，问徐子琰：“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不能！”徐子琰一口否决：“你不准去，这么大一滩浑水你还嫌不够吗？还要来一？”
“我有事要问陈攻。”
“那也不许去！要问话可以打电话，你知不知道，旭日传媒本来是冲你去的，实在找不到黑料才转向陈攻下手，现在他家周围全是记者，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杨烨歌忽然背后发凉，拉起毛巾被包住自己，声音有些颤抖：“知道了。”
过了两天，陈攻睡粉丝的新闻一点一点被撤下去，他本人依旧没有出来道歉。
杨烨歌心里清楚，这种事坚决不能当众表态，出来道歉，那就是坐实了，不道歉，大家还会怀疑一下你是被人陷害的。
第四天早上，闹事的两名女粉丝相继删除了微博，估计是拿钱摆平了。下午，杨烨歌给陈攻发短信，问他在哪。
入夜时分，陈攻才回了两个字：“在家。”
杨烨歌换了套出门的衣服，扎起头发，一个人开着车悄悄地出了门。徐子琰最近一直在忙陈攻这件事，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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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奥迪r8开到陈攻家楼下，杨烨歌提着两瓶酒从车里出来，身边忽然咔擦咔擦响起了快门声，闪光灯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藏在暗处的记者们一拥而上……
杨烨歌有点懵，事情不是已经平息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记者潜伏在这儿？他刚刚发愣的表情大概被抓拍到了。
杨烨歌急中生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夜间录像模式，随意地握住放在胸前，朝向面前的记者群，然后微微一笑，问：“你们还没走啊？”
这些个记者谁也没想到杨影帝会主动跟他们搭话，全懵了，互相对视几眼，一个女记者上前问：“杨烨歌先生，请问您是来探望陈攻的吗？他在家对吧？”
杨烨歌一手举着手机放在胸前，另一手提起袋子里的酒晃了晃：“对啊，我来看看他。怎么了？”
一个戴眼镜的男记者上前：“难道你没有听说陈攻之前闹出的丑闻吗？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来看他？请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以及，你手里这是……酒？”
他一问完，记者们七嘴八舌拥上前，问什么的都有。
杨烨歌定了定心神，大声说：“是，他之前出了点事，心情肯定不好，我是他朋友，找他喝个酒，有什么问题吗？”
一句话把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都噎了回去。杨烨歌扫视了他们一遍，面无表情地说：“回去吧，网上那些消息，如果是真的，他自然会出来回应，你们守在这，除了给别人带来不便之外，也没什么意义。”
记者们一个个表情都讪讪的，但也都没走。
杨烨歌将自己的车停进了地库，坐电梯直接上到陈攻居住的楼层，按了门铃。
陈攻穿着睡衣来开门，光着脚，头发凌乱，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茬，客厅地板上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啤酒罐。
杨烨歌把酒递给他，他机械地伸手接过：“谢了。”
“跟我还客气？”杨烨歌挤出一个笑，换上拖鞋进入房间。
第一件事：开窗户。这房子里空气太浊了。
***
陈攻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用开瓶器打开了杨烨歌拿来的酒，直接喝了一口：“出事这么些天，除了助理，只有你来看我。”
杨烨歌坐在他旁边，打开了另一瓶：“楼下全是记者，一般人也进不来啊。”
陈攻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还真是锲而不舍。”
杨烨歌笑笑：“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面解释？”
“不出了，私了了。”陈攻自嘲地笑笑：“我现在才知道，那两个女的当初就是来钓我的，只怪我没看透，着了道了。”
“花了多少钱？”
“四百多万吧，还赔了一套三环的房子。毕竟有人为我堕了胎，不能太绝情，对吧？”
杨烨歌放下酒瓶，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半晌，忽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他左脸上。
陈攻有些惊愕，闭了闭眼，笑了：“打得好。”
“你现在还说得出这种话！”杨烨歌怒吼道：“陈攻，你究竟有没有心？！”
陈攻摸了摸脸，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能怎么办？我也很郁闷啊！那女人当初追我的时候怎么说的？‘这就是你的一个梦，一场春梦而已，什么也不用想，醒来就全忘掉吧’……你知道有多爽吗？”他狞笑着凑近杨烨歌的耳朵，用爆破的气音呢喃道：“脑袋晕晕的，摸什么都像棉花，只有那玩意又硬又烫，好像全身的血气都涌到jb上……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还用个毛的套子，当时就只想捅破那具身体，全部射在她肚子里面。”
杨烨歌被他的流氓话激得背上一片鸡皮疙瘩，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半米。听陈攻的描述，可能是吃了什么助兴的药。
“啊，我忘了，你不可能知道女人有多好的。”陈攻咕嘟咕嘟地又灌了几口酒，杨烨歌带来的是两千多块一瓶的红酒，他却当水一样喝。
“可你也不该这样不负责任吧？”
“负什么责？”一说到这个话题，陈攻又暴躁起来：“明明是她们来骗我的，我凭什么负责？啊……对，不过是做了场梦，为什么要负责？何况是对个骗子负责？”
杨烨歌不想再跟他谈了，这混蛋冥顽不灵。他起身想走。
“烨歌，”陈攻幽幽地转过头看着他：“你一定不知道，我一直都挺嫉妒你的。”
杨烨歌奇怪地回头：“哈？”
陈攻喝光了一瓶红酒，用瓶子一下一下敲着地板，语气里有些醉意，也有些幽怨的意味：“我演戏虽然比不上你，但也不差吧？为什么你总是能遇到那么好的片子？你在五年间悄无声息地拿了两个影帝，而我拍了那么多电影，却一个也拿不到。”
杨烨歌有些同情地望着他。他知道，陈攻太想得奖了，自从他21岁拿到竹院奖影帝，陈攻就在暗暗地跟他较劲，这几年拍了十几部冲奖电影了，然而越想得奖就越得不到，阴错阳差地，新人奖拿了，金鸟奖最佳配角得了两次，却总是得不到那尊梦寐以求的影帝。
他顿了一下，声音冷了几分：“尔等凡人不用跟我比。”
陈攻潦倒地抹了把眼睛：“是啊，你已经进了神的领域，而我只是个凡人。有时候觉得，命运真不公平。”
杨烨歌忽然气得全身发抖，他想，怎么不公平了？我吃过的那些苦，你可曾尝过半分？
陈攻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醉话，杨烨歌忽然暴起，转身几步走到他面前，揪着他的头发拉起来，怒吼道：“你为什么拿不到影帝？你觉得你为什么拿不到呢？大学时我低你两级，你去网吧开黑的时候我在舞蹈系蹭课！你跟室友喝酒吹牛的时候我每晚在琴房练六个小时的琴！你带着一群学妹去山里自驾游的时候我在没日没夜地练英文台词！你在宿舍睡大觉的时候我在跟着歌舞剧团辛辛苦苦地巡演！我付出努力的时候你看见了吗？你呢？你每天都在干什么？当初我们班的女生你睡了有一半没有？你那么忙，你能有多少时间用来琢磨演戏呢？是，我天分高，我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人！可我为了表演所做的努力甚你十倍！我吃过的苦也比你多十倍！我凭什么不能拥有现在的成就？！你只见我拿奖，不见我付出，又来跟我念叨什么命！运！不！公！平！？你！有！什！么！权！利！说！不！公！平千面神给你演，你能得竹院奖吗？处刑人给你演，你能拿威尼斯影帝吗？！你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