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生了而我没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任生
皇帝有些浑浊的目光看向了先前闯进来的人。
只有两个,还都是年轻人。
连面容都有些隐隐的熟悉。
“故人之子。”
高台上的皇帝骤然出声,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怀念。他这一生,灭过许多国家,杀过无数人。很多或直接或间接死于他手下的人他基本都不记得了,唯二两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人,他们的后代此时也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大殿内。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世事轮回。
皇帝的眼睛不大行了,他眯起眼看了看左边那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位应该就是十六年前死于他剑下的那位南楚皇帝的遗腹子了。同样是子嗣,他的皇子们个个没用,如今也全都跑光了。那死了的人却有个好儿子,在他的心谋划下不但没死成,还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起兵造反,逼宫到了他面前,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带着将领和军队。
皇帝老了,身体衰弱,本身就不大喜欢想太复杂的事。到了如今这个境地,更是直接放弃了思考方才的问题,反正不管对方带不带,他今天也跑不出这个皇宫了。
皇帝把目光转向了右边的那一位年轻人。对方长得很美,或许用美来形容一个成年的男人并不妥当,但他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汇来了。这样出众的相貌,让皇帝很快就想起他的身份,云逸之子。说来其实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见过这个年轻人一面,只是对方那时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儿,他的父亲那时同他现在一样大,一样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皇帝当年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一眼惊艳。他虽然毫不留情地灭了云国,抢夺了神阳谱,但根本没有对云国皇室出手的打算。
可惜大约美的人,性子也烈,又或许那位云国的皇子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出了点什么,总之他没给自己一个好脸色,落在自己手中就同他的父皇母后一样自尽了。他的妹妹跑走了,但是皇帝没有去追。他抱着怀里染血的人,难得软了一回心肠,又想着对方只是一个女流,便没有再去找寻。
皇帝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看来当初放走的那个女人好好养大了这个孩子,这才让他今日有了再次被惊艳的机会。
商宁等了好一会儿,既没有等到这位皇帝再次出声,也没有等来所谓的后手。江烟见高台之上的皇帝一直瞧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一种不甚明显的炽热。他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对方又什么都没做,他就只好避开对方的目光,转头去问商宁道:“师弟,你现在有什么想做的吗?”
商宁摇摇头。
虽然他或许曾经被这位皇帝下过狠手,他的养父与母亲也间接因此而死。但他也起兵破了这皇宫,他师兄的爹娘也要找这皇帝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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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没有必要非要亲手杀死对方,因为只要自己也参与进这整场行动之中,那么这最后复仇的结果中也就有自己的一份,他只需要好好看住这个皇帝,别让他跑了就成。
更何况,商宁转过身去看着江烟,如果自己没有遭遇先前的那一切,那他很有可能永远也遇不上他师兄,也不可能和他师兄像这样在一起了。
江烟倒没注意到商宁的神色,他听完他师弟的话后只觉得他俩有点傻。明明应该中途才登场的人竟然过来的最早,他俩又都没有要杀皇帝的想法,那接下来他俩该怎么办,就在这和皇帝大眼瞪小眼,防止他逃跑吗?
好在他并没有纠结多久,因为很快地,一个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呦,没想到两个小子倒是跑得最快。”
这声音有点粗粝,懒懒散散的,十分熟悉。江烟和商宁两人回头一看,果然来的人是之前说要同他们一起进汴京的燕行。不过今日的燕行变化很大,他不再形容落拓,胡子拉碴,而是梳好了头发,拾了面容,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身,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干净利落许多。
看着对面江烟和商宁两人惊讶的眼神,燕行有些赧然。不过他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要和以前不一样。”
江烟:“……”
江烟觉得他要是皇帝,现在可能死也要拉着燕行垫背。
然而皇帝没有,他只是像之前一样,用一种叹息一般的声音道:“燕行。”
燕行转过头去,用一种老朋友久别重逢的语气道:“你老了。”
皇帝叹道:“是的,你也老了,我们都老了。”
他对燕行的印象自然也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的一面之缘上,当时对方与别人合作,突破重重包围,明明有机会可以杀他,却在最后关头放弃了。
他也因此对当时那个面向稚嫩,却一身狂傲之气,武功不凡的少年印象深刻。可惜时光荏苒,转眼间,燕行都已经四十岁,对方刚走进来的时候他眼生得厉害,要不是底下年轻人的一句“燕行”,他根本就没有从这个双目下垂,两颊凹陷的中年男人身上看到一点当年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的影子。
皇帝想,若不是自己坐在这高台的龙椅上,燕行必定也不会认出他。
毕竟他们都老了。
皇帝道:“你来做什么?”
燕行走上前道:“来看看你,看看当年我放弃刺杀的你。”
皇帝的眼皮动了一下,道:“我一直想知道,你当年究竟为什么不杀我?”
燕行长叹道:“我本来确实是要杀掉你的,但在杀你之前我进了你的寝宫,看了你的桌案,听了你的长谈。我本来以为,你应该是个好皇帝,并且一直这么好下去。”
他说到这里就没再说话了。但皇帝是何等聪明之人,这其中未尽之意他自然能够领略。
我觉得你是个好皇帝,所以我不下手。我以为你会一直好下去,所以我不杀你。但是你现在不好了,我就来送你一程了。
皇帝当初没有从宫中逃走,便已经做好了在宫中被杀的准备。但在这一刻,他并不想由人随便定论他的功绩,因此正色道:“朕做过坏事,也做过好事。朕相信,后世会给朕一个公正的评价。”
语罢,皇帝不再说话,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燕行也没有反驳他,而是开始朝着高台上走去。当他快要走到最后一层台阶之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袭来。他反应迅速,身法快如闪电,当场双腿一蹬,就避了开去。
一把匕首直直插在高墙之上,其袭来的方向正是方才燕行站的位置。
燕行以为皇帝的亲兵到了,他回头一看,就见一位女子踏进殿门来。
这女人长得极美,雪肤红唇,面容同江烟有六分相似。她一头黑发如乌云般盘起,插着繁复的步摇发簪,身上是火红的衣裙,裙摆长得几乎拖到了地上。她应当是从外面一步一步走台阶上来的,额上有些细密的汗,整个人站在这阴凉的大殿内仿佛一尊玉做的人。她的身后,就站着孔方。
燕行喃喃道:“婉婉。”
他念完这个名字,就猛地站起身来。他心心念念了这个女人许久,虽然知道两人几乎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也依然坚持孤身一人,走遍天下,不放过每一个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就连今日这一身打扮,也是因为燕行想到云婉如此恨这个皇帝,必然不会放过这个逼宫的机会,才在前几天就开始拾自己,意图在这时隔二十年之后,给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她终于来了。
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不复原先少女时的灵动,却依然光照人,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燕行几乎是痴痴地看着她。
云婉却像没有瞧见他的目光似的,先对着一旁呆愣的江烟笑道:“小烟儿,这次多亏你们了。”
江烟回过神来,笑道:“娘说的,给娘帮忙是应该的。”
云婉点点头,笑一笑,就转过头去,开始往前走。
江烟一看他娘现在这个模样,就知道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候,便乖乖退到一旁,和他师弟站在一起。
云婉一步一步走到台阶旁,又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燕行一直看着她,等到对方经过自己身旁时一身手就要抓住她。
云婉的袖子底下亮出来一把匕首,那匕首刀身雪亮,极其小巧,但是一看就知道十分锋利。燕行反应迅速,极快地躲了开去,但人却没有动,而是喃喃道:“婉婉……”
云婉冷冷道:“你别想阻止我,也不要妄想手刃我的仇人。”
燕行当然没有这么想,他只是想和婉婉好好说两句话。
然而不等他解释,云婉就转头继续往上走。她来到皇帝的身边,笑了一下,道:“你可还记得我吗?”
皇帝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道:“记得,你是云逸的妹妹。”
云婉一笑:“那你必定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皇帝看着她,平静地点点头。
云婉道:“你如果还有什么遗言没交代就快说,说完我就动手了。”
皇帝摇了摇头,他要说的,方才燕行来的时候他就说完了。
云婉手中的匕首往前一刺。
鲜血四溅。
皇帝的眼睛还睁着,嘴巴微张,只漏了个气音出来,最终却都在空中消散。
云婉抽回手,鲜血将她火红的衣裙染成暗色。她不再看倒在椅子上的人,转而开始下台阶。
燕行看着她发间的步摇,衣袖上的暗色,看她这么多年来依然美丽的面庞,禁不住开口道:“婉婉,我们,我们还有可能吗?”
云婉头也不回地下了台阶,嗤笑道:“我云国被破,父母兄长尽亡于他人之手。我怎么可能和一个阻挠我复仇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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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行追着她的背影高声道:“我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婉婉,我也是有苦衷的。”
云婉下了最后一节台阶,回头看他,冷笑道:“你有苦衷,我也有仇恨。凭什么你要要求我放下仇恨和你在一起?”
燕行张了张嘴,最终道:“可是你现在已经报完仇了,我们……”
云婉没有说话,反而开始轻轻抚摸起了自己的小腹,她的目光不复之前的冰冷和嘲笑,而开始变得温柔而温暖。
燕行面色一变。
先前一直在旁呆着的孔方连忙走上前来,扶着云婉的胳膊,冲一旁的江烟和商宁使眼色,转而问声细语道:“公主,都怀了孩子还是随我早点回去吧,驸马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江烟一愣,随即看向商宁,又转而看向他娘,高兴道:“娘,我要有弟弟了?!”
云婉笑而不语。
燕行一个人站在清清冷冷的大殿里,看着他们四人一起欢欢喜喜地踏入大殿外,踏入阳光下。
江烟知道,他从半年前就心心念念的家终于可以回了。他师弟,他爹娘,师父们都会住在一起,他还可以养狸奴,养小鸟,只要想一想,他就感觉阳光明媚,心生欢喜。
江烟刚走出门,就看到台阶下等着的笑容可掬的他爹。他一个飞奔扑上前去,高声笑道:“爹!”
江父一把接住他,还努力把这大儿子给颠了颠。
江烟从他爹身上跳下来,江父就忙不迭走到了云婉的身边。孔方在旁笑道:“放心吧,驸马爷,我可看的好好的呢。”
看着那边热热闹闹的模样,江烟回到商宁的身边。他偷偷冲对方笑道:“小师弟,跟我回家吧。”
商宁也笑道:“嗯,后半生就交给师兄了。”
第66章番外前世
卷碧低头福身道:“公子,那孩子还睡着呢。”
“嗯,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
面前的帘子被掀起,里面的人走出来。这人很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唇红齿白,长眉凤眼,有点女相。他这样貌本来很是讨喜,可惜面上了无笑意,一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如同落了霜的湖面,让人感觉冷冷清清的,配着身上穿的一袭白衣,乍一看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
江烟沉默地一路行进,直至轻轻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屋内很热,因为燃着与时令不符的地龙,但即便已经是这样热了,床上的人仍然蜷缩在厚厚的棉被里。
江烟屏退了其他人,自己关上门单独走了进去。
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的,只露出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这还是个孩子。虽然他的年纪可能已经步入少年,但他身形瘦弱,身量不高,像是还没开始发育的孩子。
江烟暂时在这座小城避难,外出爬山的时候看到躺在泥水里的这个孩子,就顺手把对方救了回来。回来的途中,这孩子一直在喃喃着“回阳草”。
能够让对方在这样的情形下还心心念念的,必定是救命的东西。江烟虽然如今身份不比从前,做事需要遮遮掩掩,但人脉金钱样样都在。更何况,对方口中的回阳草早就被他摘过,而且根本不在这附近。他之前摘这回阳草是为了救人,现在这孩子的情况跟当时那人一模一样。江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回来的当天就命人去追寻当初那一户人家的下落。
屋内热得很,江烟生来本就有些贪凉怕热,这下便直接脱了外袍,只穿着里衣坐在了床边。他见着孩子睡着的时候还皱着眉头,想他是不是睡得不舒服,就把对方的头轻轻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江烟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孩子的面容。昨日他将对方捡回来的时候,这孩子身上满是污泥,头发脏的打结,整张脸更是几乎完全看不大清相貌。如今洗干净后再看,江烟总觉得对方的脸有些隐隐的熟悉。
他正想着两人以前是否见过,就听见腿上的人一道呜咽:“我是不是要死了。”
江烟心生爱怜,摩挲了一下他的头发,轻声道:“你不会死的。”
腿上躺着的人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一双眼睛都睁大了:“你是谁?”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是仙子吗?他是不是直接上了天庭?
江烟道:“我叫江烟,江南烟雨的江烟。”
这孩子似乎愣了一下,露出一个苦笑来:“我,我叫商宁。”
江烟一瞬间就认出了他:“你是我师弟,你的师父叫孔方是不是?”
商宁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认出自己。他在听到对方报名字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是自己的师兄,但他没敢和对方相认。毕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很不好了,人又落魄。而他的师兄一看就是谪仙一样的人物,自己这个样子再相认,不就是要拖累对方吗?
商宁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烟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十分复杂。
近两年来,江烟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他是江南首富的独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结果后来他的爹娘刺杀皇帝失败,他的师父救援不及,最终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是云国的皇子,身上背负着一国的血海深仇。他娘临死前抓着他的手,眼神疯狂而充斥着血丝:“烟儿,你一定不能放过那个狗皇帝!”
后来他才断断续续知道,他娘在他十七岁回来那年就想要去东海寻求机会,可是师父却一直在照顾他师弟,不断推迟出山的时间。到了最后,他娘实在忍不住了,只带着自己的一部分亲兵去了东海,师父这才匆匆忙忙跟过来,然而到底救援不及,两方最终都葬送了性命。
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江烟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只觉得过往从前如同浮生一梦,整日里活得浑浑噩噩,直到后来才重新振作起来。他原先是对那个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师弟有一点点怨恨的,江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却还是会控制不住。
如今他见到了本人,江烟心里的那一点点怨恨便全部烟消云散了。
都是可怜人。
江烟摸了摸商宁的头发,问道:“感觉怎么样?还冷吗?”
商宁体内的寒毒已经十分严重,他虽然能够感到包裹着自己的棉被十分温暖,他露在外面的脸上也被热气烘得暖洋洋的。但他的骨肉里却仍是冰冷冷的,还发疼,令他有些痛不欲生。
不过他早已习惯了,并没有显露出疼痛的神色来,只是道:“还好。”
江烟安慰似的摸摸他的脑袋,踌躇一会儿道:“你的病是不是要回阳草才能治?”
商宁点点头。
江烟叹息道:“这种草我之前摘过,去救别人了
他重生了而我没有 分卷阅读93
。不过你不要担心,我派人去找那户人家了。”
商宁的脸上现出了一点希望,然而这光芒很快又消逝。别人也要救命,那必定整颗草都用完了,又哪里还有他的份额呢?不过商宁没有表露出失望,而是乖乖地点头道:“嗯。”
他没有多久好活了,难能在弥留之际得到这样一个温柔可亲的人物陪伴,他知足了。
江烟陪了商宁一整天,他给几乎不能动的商宁喂饭,陪他说说话。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商宁在说,他在听。不过商宁的经历实在乏善可陈,所以到最后他也没话了,江烟就让对方躺在自己腿上,然后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商宁觉得他师兄是个很沉默的人,他说了自己的一生,江烟只是温柔地听着,偶尔也会开口问他一些问题,却绝口不提自己的事。商宁觉得,像对方这么温柔又好看的人,肯定是一生顺遂的,估计是怕说出来让自己难过,这才沉默的吧。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笑呢?他如果笑起来,肯定这天地都会黯然失色。
他朦朦胧胧地想着,感觉穿梭在自己发间的手指像有法术似的,摸得他非常舒服。
商宁沉沉地睡着了。
江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商宁。这个他今日才开始接触的师弟长着一张好脸,长大了肯定要祸害不少女子。不过很有可能,他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江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对方的脑袋搁进柔软的枕头里,然后起身出门。
第三日中午,江烟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江烟没有急于见人,而是继续陪着商宁到晚上,等到他师弟睡着之后才推门出来见了对方。
夜色正浓,灯火摇晃。
江烟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回想着方才探听消息的人同他的对话。
“那户人家不见了,据说原本就不是村里的人,突然就带着病歪歪的儿子过来了,说是要养病。”
“属下一路追查,发现线索到东海就断了。”
看来又是一个局,还把自己和商宁两个人都算计进去了。而且,既然线索是在东海断的,那么十有八九又是那个人。
北梁皇帝,这个词几乎笼罩了他两年多,而且以后很有可能还要笼罩他很多年。
江烟对于这可见的命运感到很疲惫,不过他没有办法脱身,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或者等对方先死了。
往后的几天里,江烟一直都在陪着商宁。他没有吐露关于回阳草这件事一星半点,也做不到欺骗对方很有可能痊愈,便只有继续沉默。
商宁却早就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他的情况越来越坏,从一开始的还能清醒一天,到渐渐地只能断断续续地醒着,再到最后几乎一直在睡觉。
江烟有些怕他一睡着就起不来了,便往往会在他睡上一两个时辰后就把对方喊醒,跟对方说说话,或是让对方吃点东西。商宁也很想和他这个师兄多呆一段时间,奈何他每次说话,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神不济,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直到有一天商宁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神好多了。
他自己很高兴,可以多跟他师兄呆一呆。
但江烟却很沉默,一个重病多日,情况越来越严重,几乎连饭都没吃几口,一直在昏睡的人,突然间神不错,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不知道商宁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江烟看见对方很开心,很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容。这一日,他们说了很多很多,江烟不忍让对方失望,也讲了一些自己的经历,比如他的出身,他的喜好,挑了一些他觉得比较美好的,也不会牵连起他痛苦回忆的事来说。
商宁靠在他师兄的肩膀上听他讲话,听着听着,眼皮愈发的沉重。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商宁知道自己要睡了,他轻声道:“师兄,我可以躺在你的腿上吗?我想睡一会儿。”
江烟停住话头,顿了一下才道:“不再跟我说说话吗?”
商宁笑了一下,道:“该睡总要睡的。”
江烟沉默,轻轻地揽住对方,将商宁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头脑越来越昏沉,临闭上眼前,商宁轻轻道:“师兄,希望下辈子能早点见到你……”
语罢,他头一歪,闭上了眼。
江烟沉默了好一阵。
待到夜色渐浓,月上高天时,一旁的卷碧这才走上前来,福身道:“公子,李将军方才来问我们何时启程。”
江烟闻言将商宁的脑袋放回柔软的枕头,这才穿着里衣下床来道:“告诉他,十日之后,我们拔营去东海。”
卷碧福一福身,推门出去了。
江烟看了一眼床上的商宁,又看了一眼窗外。
他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第67章番外云婉
云婉在长到十七岁之前,她的世界一直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作为云国皇室唯一的公主,她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也无人敢欺负她。她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骑马,射箭,打扮,识字。云婉多才多艺,又长得极美,她和她那翩翩君子美得内敛的哥哥不同,她美得张扬明艳,几乎是整个云国上下所有男子心中求娶的第一人。
但在十七岁这一年,一切都变了。命运的转折,也不过那短短的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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