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平洲纪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桐宿
霜天抬眼看见我脸上表情,微微一怔:“你哭了……”
我微微一笑,定定望着他:“你必是不曾喜欢过什么人,所以当然不懂。”
霜天面色微微一变,静静看我,但也只是怔了半晌,又别开眼去,淡淡道:“你和凤决真是奇怪,我确实不懂。情爱之事,伤人至此,实在无趣。”
我微微一笑:“若你他日也真心喜欢上谁,不知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番话来。”
霜天微微垂眸,似是若有所思,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绝不会喜欢上谁,如你们这般沉沦苦海不能自拔。”
我只是笑笑,不欲与他争辩。
横渊与苍华也赶到紫微宫,见我与霜天在主殿中相视而立,俱是讶异。但我已没有时间解释。伯奇绝瞒不住凤决,他必在片刻后到达。
我开启手中青铜阵符,齿轮倒错,缓缓转动,发出机杼啮合之声。
霜天忽觉不对:“你这是做什么?”
我微微一笑:“你不是也担心自己杀伐业障太重,此番我就帮你消弭,你就不必太谢我了。”
霜天脸色一变,想跳出阵符轮盘,却是不能。
“我要你替我集骨血,就是此刻所用。他日堕入中元界,若你能想起往事种种,想找我报仇,我也认了。”
“想不到竟被你在此算计。”霜天面色阴郁。
横渊见我手中轮盘,也是眸色一深:“我与苍华翻遍九天界而不可得,原来九转回天阵在你这里。”
苍华面色沉稳:“虽未被你我找到,但他肯此刻开启,若能消除此前诸多业障,也不失可为。”
横渊闻言,虽仍面色沉重,却也不再多言。
“此阵开启之后,不知中元界是何际遇,但个人骨血皆在其中,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唯有凤决的骨血我不能拿到,他的命数实在不可控,但我与他同父异母,以我自己血脉开启,他又必会至此,应也无碍。
忽闻天外凤唳之声,我抬起头,果然看见凤决已元身凤鸟俯冲而来。
火烈凤凰此刻已不如从前光夺目,应是神格撕裂,元气大伤,此刻落入阵中,化作人形,脸色也有些苍白。
“阿凝你做什么!”凤决眸中尽是惊惶,看着我脚下阵盘缓缓扩大,光芒愈胜,映得几人脸上忽明忽暗。
“我要自堕中元界,却不知你敢不敢来。”
阵盘灵光浮掠,脚下联通已开。
凤决眼中有些复杂,忽然朝我飞来,似要给我一掌。
我本能全力一击,四掌相对。我本以为是半副神格对半副神格,我俩自然旗鼓相当,却没想到凤决并不是真要打我。那掌中并无甚力道,我见他被我击飞,吐出一口鲜血。
可阵轮不停,我只觉得记忆飞速流逝,然后自轮盘跌落九天,眼中只有凤决捂住胸口,嘴角鲜血淋漓,眼中似着急想要同我说什么。
风声在耳边呼啸,只能看着他的脸渐渐倒退在视线中。
卿平洲东自有蛮荒岛,五洲之本,四海之原。上古九天之外四神固世,共掌五洲四海。然四神之战杀戮无数,蛮荒天怒,以九转回天堕入中元界,历尽人情苦楚,尽化戾气杀心,涤荡卿平傀物之劫,逆转杀孽,倒挂乾坤,九天朗朗,历劫圆满,方可再入仙途。固始方作此书,已载《追天录之卿平洲纪》。
第65章
我泪流满面醒来,窗外玉兰花白如片片雪花跌落,让我想起凤决在霜凌境站在风雪中看着我渐渐远去。
冰原崩塌,风雪掩埋。
视线不断倒退,他的手从冰壁上离开,慢慢背对着我。
凤决其实早就知道我有九转回天阵,或许他也猜到,我要做什么。他那一掌也不是要打我,只是想先将我推入中元界,本来我这一世该是沈决的庶子命格,可他想将我先推下,父母、根骨、身份地位,他都给我。
可沈凝喜欢了一个又一个,不管他如何讨好如何做,都没能喜欢上他。应该是我让他太伤心,所以宁可永远留在霜凌境,也不想再见我。
“我与伯奇是梦灵,不受三界约束,凤君堕下九天之前,就要我俩一直保护你,但我们不能破坏中元界秩序,更不能告诉你们九天界之事。我将《追天录》放在青门山藏经阁中,本以为你一定会看到,却没想到造化弄人,天道不能泄露,一切都还是改变不了。伯奇一直对你有心结,不肯帮你,只在凤君身边。他虽靠伯奇的锁梦石带着前世记忆,中元界中发生的事,他也无可奈何,无法阻止。只能看着你与别人情劫纠葛。”
“中元界的魔物与凤君堕天后心魔不受约束也有关系,他其实早就想好要在霜凌境将自己带来的心魔压制,留在霜凌境里。所以我在你去霜凌境之前让你看了当年在秘境中你被凤君抹去的记忆,以为你与凤君还有机会,却没想到……还是来不及了……”
梦阖君小脸露出哀戚之色:“如今哥哥你与其他三位神君重回九天界,可凤君……”
梦阖君捂住脸,小声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哭什么!该哭的是他!”伯奇从窗外跳入进来,一脸愤怒,愤愤望着我,“你明明答应我自己不会再去招惹凤君,为什么你出尔反尔!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把凤君害了!”
“伯奇!不要说了!”梦阖君站起身来,“哥哥也很难过,他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哈,真是笑死人了,他在卿平洲与几个神君不清不楚,凤君有多伤心!这个水性杨花的雉鸡!该死的是他!不是凤君!”
“伯奇……”
“好了!”我打断梦阖君与伯奇争吵,闭了闭眼,转头对伯奇道,“我一定会让凤决回来的。”
伯奇嗤笑一声:“就凭你?是凭你去出卖色相还是靠凤君分给你的半份
卿平洲纪 分卷阅读106
神格?”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起身向外走。
梦阖君追在我身后拉住我手臂:“哥哥!哥哥!”
我停下脚步,看着梦阖君小脸上满是担忧心痛:“哥哥你不要这样,凤君也是希望你以后过得好才会如此做,你不要被伯奇激怒,他是嫉妒你被凤君喜欢。”
“梦阖!你这个叛徒!枉凤君一直对你这么好!现在你吃里扒外还护着他!你不要凤君回来了吗?”
我听着身后二人吵闹,却无心分辨什么。九转回天阵当初是五个人入中元界,现在一定也可以叫凤决回来。
白汲川在凤族辖境以北,终年积雪皑皑,冰河交错,雪原莽莽。九转回天阵是将我们重新带回四神之战之前,白汲川还未被战火夷为平地,仍是一副一望无际的冰原景象。白汲川的天似乎极高,极通透,仿佛一块冰蓝宝石,在这冰冷之中也凝固住。
我独自行到白汲川的霜河天都,赶路太匆忙,日夜兼程,竟都没有准备一件厚实衣裳,到了霜河天都已冻得手脚发僵,指尖有些青紫。进入天都,随手买了件普通皮子穿上,也不管好不好看,只为御寒。
“老伯,白汲川的霜天君在何处?”
那卖皮草的老伯倒是十分热心,指着不远处一座纯白宫城对我道:“那座就是霜河御宫,霜天神君一向深居简出,他虽为人谦和,但你要想见他却未必容易。”
我微微一笑:“多谢了老伯。”却不再多说什么,只裹紧身上厚重皮袄,朝着霜河御宫去。
宫门口有守卫神官把守,见我站在巍耸的白色宫门前,上前皱眉询问:“神君来此有何要事?”
我拍打拍打身上积雪,对神官道:“我想见霜天神君,能否请二位神官通报。”
两位守卫神官对视一眼:“不知神君名号。”
“我是……凤凝。”
神官微微点头:“那就请神君稍等片刻,我派人进入通报。”
“有劳了。”
我站在宫门口,一边跺脚,一边频频望着紧闭宫门。等了许久,才有一个着紫衣的神官出来,神态略显倨傲:“哪位神君要见我家霜天神君?”
我上前行了一礼:“是我。”
紫衣神官打量我两眼,淡淡道:“真是抱歉,我家神君让我给小神君回话,他与您并不相熟,不必见了。”
我愣住,又不甘心追问道:“我是凤凝……不,麻烦神官再行个方便,再给霜天神君通报一声,我、我是沈凝……”
紫衣神官面色略有些不耐:“我家神君说得清楚,不见,来多少次都不见,小神君还是不要白功夫了。爱慕我家神君的小神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我劝小神君还是不要痴心妄想,我家神君只怕是看不上小神君的。”
说完,不待我答话,转头对两个守卫神官道:“以后见了闲杂人等不要随便通报,此次是霜天神君宅心仁厚没有责罚,若再有下次,削去官籍,贬为庶民!”
两个守卫神官对视一眼,诚惶诚恐道:“是!”
白色宫门缓缓关上,我愣在原地。九转回天阵回天之后是带着记忆的,这一点梦阖君也同我说过。霜天不可能不记得我,更不可能忘了卿平洲的事。可他现在不见我……他……他是想把卿平洲的事撇得干干净净吗……
可我就算碰壁,也不能放弃,凤决还在等我,我不能不管他。我不死心,再去求守卫神官通报,但二人只是摇头,面露为难之色,却不肯再帮我。
我在霜河天都逡巡数日,都没有半点机会见到霜天。我找个地方随便住下,日日都到宫门前守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却没有半点消息。
我望着巍峨宫城,被茫茫白雪覆盖,高低错落的飞檐也都被雪掩映成白色,心中茫然无措。
卿平洲的几百年,在他眼中,大概真的只当做南柯一梦。而我竟然还心存幻想,以为他会帮我……我真是太傻了……真是不自量力……
“这位小神君怎么眼中如此难过?是被那个无情人伤了心?”
我愣了愣,抬起头,却见一人穿了一袭雪白裘衣,面白如玉,长得和霜天有五分像,但双眸眼角微微上挑,显得人有些轻挑。一身昂贵裘衣,坐在一辆华丽马车上,挑着窗子看我。
我从未见过此人,他贸然上前搭话,我实在有些意外,但不好太过无礼,只淡淡道:“没有,我只是……等人。”
那人微微挑眉:“哦?不知等的是谁?可是宫城之内的哪位神官?想来那人也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竟然叫这么楚楚可怜的小神君傻傻等在外面,真是该死,该死。”
我听他越说越是不对,不由有些恼意,但此刻只身在外,我也不想树敌,只抱拳行了一礼:“今日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不等他回答,自己转身就走。
“唉,小神君别忙着走,不知小神君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那人声音还在身后追问,我看那人身份地位不低,不想惹祸上身,赶紧快步走了。
第66章
我住在霜河天都闹市一处不临街的小院子里,随便租了间屋子我身上带的银钱不多,本来我以前也只是靠省吃俭用攒下些积蓄,耶若江那么穷,我有点钱也都给家里的一群叽叽喳喳的小辈买吃买喝,我在凤族领的月俸除却吃饭剩下也不多,大多也去贴补耶若江了。现下手中还能凑出盘缠已是不容易,若这个月底,再见不到霜天,我就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
回到我那间破旧租屋,将被褥拾妥当,虽说是别人不要的被褥,但到底还算暖和。烧了热水洗漱,钻进被子里,望着房顶蛛网发呆。
果然卿平洲锦衣玉食就是凤决的待遇,他挖空心思把命盘安在我身上,叫我享受了那么些年好日子,可回了九天界,我还是那只一无所有的雉鸡。想来还真有些好笑,可能那些奢靡生活真不适合我,我就是这副穷酸样子,有点钱都要攒起来给家里那群小雉鸡。想起小铃铛都好几百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更别提开枝散叶,还有一水还不如小铃铛的小辈,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是个称职的族长,没有将我们雉鸡一族发扬光大,甚至还没挣上个温饱。像我这样,一辈子就该好好在耶若江过过平凡日子,当初干嘛还痴心妄想当个凤鸟……
想着,却忽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这困意来得古怪,好像忽然眼皮就重下来,我心中警惕,四下扫视,果然看见门缝被塞进一支烟管,吐得不知什么迷烟。
但此刻头脑昏沉,已是中招,可我别无长物,住在这么一个说是贫民窟也不为过的简陋杂院里,谁会打我的主意?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个裘衣青年,双眼眼角微微上挑,此刻面上带着微微笑意,一脸胸有成竹。
卿平洲纪 分卷阅读107
“小神君怎么住在这么破旧地方,真叫人心疼。”
我是打的地铺,那人也算屈尊降贵直接坐在我的破旧棉褥上,自言自语道:“瞧瞧这一个玉做的小人,竟然要吃这种苦,可就是粗布麻衣也盖不住这漂亮脸蛋,不如就跟哥哥我走,从此锦衣玉食,我保证以后夜夜疼你。”
若是从前,我就真着了他的道。可凤决分我的半副神格,起码叫我自保无虞,只昏沉片刻,便已完全清醒。但我此刻不想打草惊蛇,还半闭着眼,假装自己半梦半醒。
“呦呦呦,瞧瞧这脸蛋,瞧瞧这身段,也不知是哪个傻子这么不解风情,叫小美人天天冻在外面,可心疼死我了。哎呦,快教我摸摸。”
那人十分孟浪,以伸手想揭开我身上被子,可还没等我出手,就听那人啊一声凄厉惨叫:“谁!谁谁睡!谁敢打他霜麟爷爷我!”
门外又走进一人,一身白色长衣,长身玉立,外面披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狐裘,华贵逼人,脸上带着一副白玉面具,带着淡淡幽光。那人声音冰冷至极,几乎能将人冻住:“要下面还是要刚才那只手,你自己选。”
“堂堂堂堂哥!我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霜麟见了来人吓得两腿一软,竟然直接倒在我身上。
霜天虽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却周身寒气陡然一声,空气中都渐渐凝结出细小冰霜菱花。
霜麟赶紧从我身上起来,吓得几乎屁滚尿流:“堂哥我错了!我刚才腿软!我我我该死!我该死!”说着竟然自己打起自己耳光来。
霜天看着霜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声音虽仍是冰冷,但到底杀气淡了些:“滚,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我刚才说的东西就都没了。”
“是是是!谢谢堂哥!谢谢堂哥!”霜麟也顾不上我,自己连滚带爬跑了。
房门砰一声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还在装睡,此时实在是进退两难,我就是来这里求霜天的,可是刚刚才被他堂弟调戏完,现在贸然睁眼,未太过尴尬。
但霜天倒是干脆,声音冷冷:“你不是来找我的,在宫外等了那么多天,现在见了我为什么还要装睡。”
我知道自己早被他一眼看穿,缓缓睁开眼,看见霜天带着面具,看不出情绪,但他刚才杀心极重,料想此刻心情必定不好。我缓缓坐起来,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此刻裹着被子,不想失礼,扯过一旁的棕灰色皮袄赶紧穿上,才起身:“你终于肯见我了。”
霜天声音听不出情绪:“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垂眸道:“那你肯不肯帮我。”
霜天似是看了我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跟我回霜河宫,若你让我满意,我就帮你。”
我想到自己处境,此刻也在外再撑不了多久,跟他去霜河御宫还能有个住处,而且看他口风,似乎求他帮我也不是没有可能,便点点头答应了。
我想到自己处境,此刻也在外再撑不了多久,跟他去霜河御宫还能有个住处,而且看他口风,似乎求他帮我也不是没有可能,便点点头答应了。
霜河御宫占地千倾,在白汲川北端,再往北就是无限莽莽雪山,地势复杂,冰河与雪川交错,积雪终年不化,霜天也算深居简出,虽一向圆滑,但也多是每三年一次的穷奇大会才在外人面前露面。
我随着神官带领,被领进霜河宫,我不知霜天是何打算,本以为他是想尽心机刁难报复我,却没想到叫我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小神侍官。霜天的内侍,也就是之前见过的紫衣神官名叫锥涸,便是由他带我。锥涸此人略有些势利眼,应是看出霜天不太喜欢我,所以多对我也是不假辞色。
我被安排在霜天寝殿旁的耳房之中,本来应是和几个小神官住一间,但不知怎么回事,那几个小神官恰好不是家中有事,就是生了病,都辞假不在,我便一人在耳房住下。来到霜河宫,我才不由惊叹,以为在卿平洲沈家已是看惯用度致,人力奢耗,却想不到霜河宫之奢靡。连霜河宫的耳房中随便一支紫玉焚香小炉,若是卖了应该也能换我耶若江老老小小半年口粮。我看霜天从来都是白衣素素,不爱显露锋芒,想不到他家中生活之奢侈,实在令人咂舌。
锥涸叫小神官给我送了神侍官的宫服,霜天喜白色,从他这偌大宫城白惨惨一片就看得出。诸位神官衣服也多是素淡,我这身宫服同其他小神官一样样式,但面料却好像软些滑些,送衣的小神官名叫鹿,十分爱笑健谈。
“想来是你来得仓促,衣局没有咱们同一批的料子了,不过看你这衣料只好不差,又颜色一模一样,还真是巧。”
我微微笑笑,抚摸这身淡灰色宫服,想这身衣料恐怕小铃铛成亲时候也未必穿得上。
我在霜河宫说是神侍官,可像鹿他们几个,只需五天一个当值,替霜天打理当日膳食寝具即可,而我一来竟成了苦力但粗活杂活都做,在膳房劈柴挑水烧火,或是端茶熏衣研墨。
霜天在灯下读书,与我隔着一道玉帘,那玉帘我起初还以为是竹子做,仔细看才看出是道道白玉雕成竹篾粗细,用线细细穿成卷帘垂下。他整日带着一张白玉面具,此刻独自在帘后才摘下来。
我在帘外煮茶。说来奇怪,我也不知霜天怎么想的,就把我带进来当个小神官,整日伺候他饮食起居,不知这样他难道就能出气?他不喜欢我,我心里清楚,那又何必日日对着我受煎熬。还不如痛痛快快打我一顿,出了心头恶气。但霜天这人城府深,也难保他是故意想看我对着他坐立难安,紧煎熬才开心。
眼看水开了,将桌上梅花用雪水浣洗干净。锥涸赶紧从外室进来,送入鲜茶。本来我来之前,这些近侍之事都是锥涸负责,现在由我接手,孝敬锥涸的人便少了,想必锥涸不满,对我自然没有好颜色。
“看你笨手笨脚,小心伺候着!这梅花是凉嫣上神亲自才来,你怎么都给弄皱了,这叫神君一会怎么喝!
我不想留下太多话柄,只垂首恭恭敬敬听他继续骂。看来锥涸是憋了许久,竟喋喋不休骂了快有半柱香。
“行了,再不送进来茶就凉了。”帘内人放下手中的书,忽然淡淡开口。
“!是是!神君!小神这就给您送进去!”锥涸喜不自胜,端起茶杯起身。
我本就不想总看霜天冷脸,乐得清闲。
谁知霜天却又道:“你出去,让他来送。”
锥涸脸上笑意一僵:“这……这……”
霜天将书合上,声音淡淡:“锥涸,以后你不用再来了。”
“神、神君!小神、小神……”锥涸脸色大变,一头都是汗。
我在这里几天,也看出霜天御下之道多是买
卿平洲纪 分卷阅读108
人心,让下属互相制衡,如此亲自发火的甚是少见,向来是这锥涸平日不端他已忍很久了。
“滚。”
锥涸面色惨白,可再也不敢多说一字,自己踉跄两步险些跌倒,也不顾外面鹿等人诧异目光,灰溜溜走了。
我叹口气,端起茶盘,走到玉帘之前:“神君,我将茶放在这里了。”
“进来。”霜天声音淡淡。
我微微一愣,因为平日他都和我十分保持距离,我虽算是近侍,但实际总隔着十步左右距离,不知是不是他刻意躲我。但我又不傻,也看得出他并不想离我太近,我自然不会上赶着贴他。
但霜天已经开口,我不敢不从,又拾起托盘,掀开玉帘,抬起头,微微一愣。
此刻霜天未带面具,只给我右边半个侧脸,玉面无暇,消瘦下巴,长睫在光中密如小小羽扇。霜天与在卿平洲时候的陆冕容貌稍有不同,神息之下,整个人在光中似有淡淡光华,更有谪仙缥缈之意。他发觉我在看他,眸光微动,声音没什么情绪:“侍茶。”
“是。”我跪在他右侧,将茶具一一摆好,端起茶杯递到他唇边。
霜天神色淡淡,微微低头,就着我手喝了一口,眉头微皱:“你不会煮茶。”
我有些赧然,这种神族艺技与卿平洲不同,我只是用卿平洲的皮毛来做,如何配得上霜天的好茶。他不满意也是应当。
霜天见我沉默,抿了抿唇,又道:“侍书。”
我微微俯首,拾起他面前读一半的书,自首段读起。这书中所载皆是古字,更与中元界文字不同。我在耶若江本就没读过什么书,去了凤族也是被放养。此刻这书中只能连蒙带猜,读得磕磕绊绊,还尽是念些白字。
“好了,不用读了。”霜天打断我,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我有些颓然将书放下,心中知道,他只会对我更加不满。
我要靠他霜天剑再联合另外两个神君重开霜凌密境,如今看来,只是一个霜天我都搞不定,何年何月才能将凤决救出来……
心中酸涩,竟觉眼中有些热意。
第67章
怎么不高兴了,是锥涸私下欺负你。”霜天垂眸看着已经凉了的茶,竟然忽然淡淡开口。
我咬咬下唇,觉得丢脸,心里又有点委屈。我是鼓起勇气来找霜天,我知道在卿平洲,我俩互相伤得极深,若不是为了凤决,我也不会主动巴巴跑来找他。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还幻象他能对我有些残存情意,如今看来,真是自取其辱。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