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仙界的和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Anecdotes
“不过……”方淮端起酒器,看着清液中的倒影,“还要请殿下多告诉我一些你们在梁国得到的情报。”
两人从皇太女处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方淮独坐在自己房中,开始每日例行的冥想。
然而神识刚进入自己的丹田(也就是那个小“宇宙”),他又做那个梦了。
这次不是大火。他躺在一座大殿的中央,一个圆盘状的器具内,手脚都被盘面凸出的圆环紧紧扣住,呈“大”字状。
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他想。
他看着大殿的梁柱,心里默数,总共十二根,每根上面都刻满了诡异的纹路,在大殿昏暗的空间里莹莹发亮。
但那亮光并不能使人安心,反而愈是明亮,愈是让人感到恐惧。就像毒蛇咬住猎物喉管时,牙齿上闪着的锋锐冰冷的光。
方淮知道那恐惧来自于他的内心,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他的身体,准确来说,是余潇的身体。
这种恐惧并非出自个人情感,而是来自本能,因为那纹路曾经带来巨大的痛苦,所以让这具身体忍不住恐惧地颤抖,甚至有些抽搐。
方淮克制着身体的恐惧,尽量冷静地思考,从这座大殿的构架和表面来看,很符合他记得的原著里对一个地方的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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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
魔界月教。
脑子刚划过这个词,方淮就发现,昏暗的大殿里出现了许多黑漆漆的人影,他们身披绣有月教徽纹的黑袍,都是面目不清,从四面向他靠近。
他们来到圆盘周围,手上还捧着一些模样古老的卷籍,“嗡嗡”地讨论着。方淮听不清他们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这些人影四散开来,各自站在那十二根梁柱旁。
开始了。
方淮心里道。
他用力地扭过头,盯着十二根柱子之一,只见柱身上的纹路像水一样流动起来,向下涌动。
到了地面,和纹路衔接的地方,涌出了涓涓细流般的液体,有生命似的朝方淮这个方向蜿蜒前行。其他十一根柱子也是一样。
那些“水流”很快流到了圆盘周围,并顺着盘沿流了进来。
它们像嗅到鲜血味道的猛兽,朝方淮的四肢末端爬过去,每一条细流的宽度都不超过手指尖的三分之一。
方淮感到四肢先是剧烈地抽搐,随即在那些细流同时刺入十根手指时,猛得瘫软下来。
好像千万条蛇,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扭曲爬动,肆意啃咬着血肉。方淮张大了口,却发不出一点叫声。
他晕厥过去。
同时惊醒过来。
第63章恨相逢(五)
方淮慢慢从床上爬起来,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的十指。
这样的梦难道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他开始回想第一个梦出现的时间,在他和连殊离岛的木舟上,连殊……
因为他?方淮皱眉,的确是在连殊出现了之后做了这样的梦,但那一天他离开岛心,发生了好几件事,并非只有这一个变量而已。
方淮的手握了握又展开。这次的梦真实了很多,不再是模糊的意象,梦境里的大殿,梁柱的纹路,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没有再睡着,盘坐在床榻上,没有冥想,就这样枯坐到天明。
和连殊见面的时候,后者在木栏杆上写道:“你脸色不好。”
方淮道:“嗯,昨晚做噩梦了。”他留心着连殊的脸色。
连殊只是看着他,又写道:“修炼不顺利?”
很平常的反应。方淮把目光移开,心下暗叹一声,道:“没事。”
连殊却忽然上前两步,方淮待要拉开距离,到底没有他身手快。连殊的手指轻轻拂过方淮的太阳穴,一丝柔和的灵力灌注进来,安抚了他疲倦的元神。
方淮身体僵硬了一下,道:“多谢。”
因为两个月后“海蜃”一入港方淮就要离开,所以皇太女派人去和许家还有菽花岛岛主协商,将比试提前到一个月之后。
但这次却不是方淮自己出战,他现在空有金丹期的修为,真正打起来,他未必胜得过同样修为水平的金丹期修士。
所以他请连殊代他去菽花岛出战,自己则留在燕乌集阙。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事实上,他打算在许大小姐带人前往菽花岛赴战时,去许家在燕乌集阙的宅院探探情况。如果许家仍在和魔修勾结的话,那么宅邸里说不定会发现魔修的踪迹。
当然这个打算他没有对连殊说出口,他猜测如果他这么说了,连殊一定会拒绝他的要求,坚持要跟在他身边。
连殊这个人,身上疑点重重不说,他和他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人,这样有一定机密的行动,他不能让这么个人陪同。
“那么就拜托连兄了。”方淮对连殊拱拱手,笑道。
连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在桌面写着:“等我回来。”
“好。”方淮点点头。
连殊这才站起来,又看了他一眼,才从窗户跃出,眨眼间就消失在窗外连绵的屋瓦中。
方淮则继续在客栈里安然自若地呆到夜晚,估摸着连殊等人已经在菽花岛的夜色中开始比试了,他便离了客栈,向许家宅邸摸去。
来到许宅外,他没有仗着修为就这么闯进去,而是掩藏了气息,展开神识,步步小心,将被宅中修士发现的可能降到最低。这一个月他将一些基础的法术练的较纯熟了,也请教了连殊不少运用灵力的诀窍。
据他所知,许家在云鹿城的这一分支,虽和许家在仙界的主支同出一脉,但人间繁华地,终究不是个修仙的好所在。云鹿的这一支许氏定居人界城中数百年,实力渐渐趋于平庸,近两百年,连一位元婴期真人都没出现过,金丹期修士的数量也够不上仙界一二流门派的水准。当初在船上刺他一剑的那许家弟子,多半已经是许家的杰出之辈了。
这次皇太女要求提前比试,方淮特请她放出话去:“许家有什么厉害人物,只管派上来,若到时候输在本殿请的真人手下,可别抵赖说没尽全力。”
这样的话,无疑会令许大小姐和梁国太子感到意外,同时起了戒备之心,所以许大小姐去菽花岛出战,带走的肯定会是她身边的锐。
如果这所宅院里还剩下有人能发现方淮的踪迹,那么必定是修为金丹期往上,明明实力不俗,却又不好让许大小姐带去参战的人。
身形在庭院的花丛中一闪而过,方淮扫过那些在各处廊下、园子里巡夜的许家弟子,向更深的内院潜进去。
他袖中还有一个顶级卷轴,也是从东南倾岛心出来时,雁姑给他的,为的是怕他在离岛的海面遭遇什么不测,这卷轴可以瞬间将他带离百里之外。
雁姑给的自然是好东西,不过出海后有连殊结伴同行,这卷轴自然就用不上了,方淮打算将它用在今夜,倘或真被发觉的话,起码可以保他不被擒住。
方淮在这后院绕了大半圈,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忽然前方屋舍的转角处传来笑语声,方淮闪身躲进一旁茂密的芭蕉叶后。
夜色浓如墨,月光稀薄,他藏进芭蕉叶中,叶片连一丝抖动都不曾有过。
迎面来的是两个婢女打扮的女子,提着裙子,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地走了来。
“素兰姐姐呢,今晚得闲,我还想请教她那个穗子怎么打呢。”
“你忘了,今儿是十五,素兰姐去伺候那位贵客了。”
“噢,我倒忘了。”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笑容都有些心照不宣之意。
“说起来,素兰姐姐自打去伺候那位贵客之后,白天和咱们见面总有些心不在焉的。”
“是太累了吧。”
“不过是伺候伺候端茶递水,有什么累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记得两天前晚上,我在园子里碰见素兰姐,明晃晃的月亮照得她的脸惨白惨白的,把我吓了一大跳呢。”
另一个婢女只顾着笑女伴胆子小,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淮本打算等着两个女子走过便离开,却因此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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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上去。
只听婢女又说:“这可不是我自惊自吓,换做你,保管吓得一路跑回屋去。”
两人正说着,忽然身后一人叫道:“沁芳,沁芳!”
两个婢女回头望去,却是一名许家弟子,追上来道:“沁芳,贵客今晚要换个人服侍,指名要你,快去。”
两人中叫沁芳的女子一怔道:“怎么要我,素兰姐姐呢?”
弟子道:“且莫管素兰,指了你就快去,别叫贵客等久了。”
沁芳一时有些踌躇,弟子催道:“快走呀。”她的女伴也劝道:“想必是素兰姐身体不适,才临时要你去服侍,你只去服侍一晚就是。”
沁芳听了劝,才犹犹豫豫地跟弟子朝另一条路走了。
方淮无声无息地跟去。却见沁芳跟着那弟子,七弯八绕,走到内院一角一座庭院外。
眼下天还不算凉,可沁芳站在那院门口,却感到一阵阴森,不禁打了个寒颤道:“贵客除了素兰姐之外,就没其他人服侍了么?”
弟子道:“这不是还有你么?进去吧。”
沁芳看了眼紧闭的院子,壮起胆子,上前推门进去,方淮则翻墙落地,屏气凝神。
这院子也是光秃秃阴森森,一色青石砖地,角落一株大槐树,微风拂过,发出抖抖索索的声音。
方淮看着那槐树底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此刻无比接近屋子里的修士,他也不敢放出神识去查探。
他将卷轴扣在手中,轻身上了屋瓦,手指一抬,一片瓦就凭空掀了起来,没有一点声音。
自上向下看,屋子里烛火昏黄,婢女沁芳战战兢兢地踏过门槛进屋,屈膝道:“婢子奉命来伺候真人。”
她口中的贵客就盘腿坐在一张软塌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道:“你过来。”
沁芳身体顿了一顿,才上前一步。
那贵客是个男子,五官原也算端正,只是脸上的肌肉似乎不如一般人自然,有些地方很僵硬,有些地方则有轻微的抽动。
“再往前。”
沁芳的肩头已有些微颤抖,又上前两步。
男子道:“衣裳脱了。”
沁芳惊慌地抬头看了一眼,那男子直勾勾盯着她,面露渴望之色。
沁芳咬着牙,终是解开衣带,将衣裳一件件脱下。
方淮此时看向院子里的槐树下,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沁芳将所有衣物除下,闭着眼,身体已经抖如筛糠。
那男子从榻上下来,伸手抚摸她的身体,一路向下,道:“你想不想做修真者?”
沁芳声音带颤道:“婢子……资质不足,能够侍奉真人已是前生修来的福分……”
男子贴近她道:“没事,听我的话,你就能跟那些人一样,成为修真者,不再受人奴役……”手指在她身上划动,却在考虑着从哪里刺破为好。
正要下手时,忽然男子双目一睁,喝道:“谁!”
刹那间身形已在屋外,直朝槐树下之人扑去。
方淮看着槐树底被他拨开表面一层泥土的地方,那里躺着一具女尸。
男子扑来时,方淮已纵身上了屋顶。男子追来,他脚尖在附近的屋脊上连点几下,将人甩在身后,这一个月的勤加练习总算没白。
这人修为在他之下,是走,还是抓回去?
方淮刚在两个打算间犹豫了一下,忽然见到数十丈外的去路被人拦住,这魔修还有同党。
而且这一个……他敌不过。
方淮当机立断换了个方向,向许宅外逃去。今晚目的已经达到,果然许家勾结了魔修,还拿宅中的凡人供魔修吸□□元修炼。
“进来了还想跑!”
那男子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方淮忽听见一声尖锐的哨声,与一般哨声不同,一传入他耳中,立即感到元神阵阵刺痛。
而前方从地面钻出来浓浓的烟雾,化作人形,这次有十来个人。
是时候用卷轴了。
方淮一侧身,身后追来之人的手掌从他肩头擦过,肩膀的皮肉传来烧焦的痛感。
后面两人,前面十人已将他围住。他手中扣着的卷轴正要发动,忽然围住他的众人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这声音直达神魂,方淮一瞬间有种大脑被刺穿的感觉。
“啊啊啊啊”
他看到所有包围他的人都仰起头,痛苦地嚎叫,身体扭曲,随即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身后有人伸出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方淮蓦地转身,连殊高大的身躯背对着清淡的月光,那张萍水相逢的面容只露出些许轮廓,忽然变得分外熟悉。
他盯着他道:“你是谁?”
然而元神受损的痛感,让他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模糊。方淮看着那个人,身体向后倒去。
第64章恨相逢(六)
乱葬岗。
方淮跌跌撞撞从尸体的间隙中踩过,有时候实在落不下脚,只能踩在僵硬的无声的尸体身上。
天上一轮圆月,夜空十分晴朗,没有一丝云遮蔽。但清辉落在这荒凉的乱葬岗中,只不过让情景更加诡异可怖。
蝇虫乱飞,方淮闻到尸体的腐臭,有来自脚下的,也有他身上的。
他自己就像一具尸体。
浑身上下,都和脚下的尸体一样腐臭、冰冷、僵硬,不同的是心口还有血肉在轻微地跳动,支撑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方淮一直走,一直走,走得并不快,因为破碎的丹田给他造成的肉体和神魂上的痛苦,这也是将他和尸体区分开来的一点,和心口那微微的跳动一起成为他还活着的证据。
走,快走,回碧山去。
心底有个声音道。
爹娘还在碧山,只想见他们一面,只要能见他们一面……
方淮忽然浑身一震,眼前闪过画面,是女子拔剑自刎浴血的场景。
又有一口寒薄的棺木,女人静静躺在棺木里,面容平静,可总使人想起她死前哀戚的神情,那哀戚中有决绝、有不甘、有对丈夫和儿子的牵挂、有悔恨,那合上的双眼似乎曾经满含泪水,但一滴都没有落下过。
方淮像被人扼住喉管一样,喘不过气来,他用力地攀住棺木,睁大眼去看里面躺着的女人,才发现那并不是李持盈,而是杨仙乐。
他还在余潇的梦里?
方淮恍然醒悟,四周的情境也随他的醒悟而褪色消散,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又躺在那座大殿里。
双手双脚,仍然铐在圆盘中。方淮发现这一次场景的变换加快了,像是电视里的快进,而他也不再完全身临其境,而是呆在余潇的身体,仅仅以他的双眼旁观他的经历,不再感受到那剧烈的痛楚。
但仅仅是这样,余潇在这座大殿里所遭受的待遇,仍旧让他不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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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
余潇身体的经络全部损坏了,应该说是粉碎才对。因为他放弃了娄长老和“方淮”曾经诱哄他修炼的魔功,由此对他的身体产生了严重的反噬。
经络损坏,无法修复,也就不能再修炼类似的能让他体内金丹显形的功法。月教的人便改用其他办法。
梁柱上那些能钻进他身体的水一样的纹路,只是其中一种。
那些人会给余潇喂下蛊虫,让虫子在他身体里找寻金丹的气息。
会把他的四肢切割下来,不过这个办法没有什么用,所以又给他接了回去。
会破坏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以期能够逼迫那颗金丹出于自保本能而作出反应。
最后月教的人惊奇地发现,无论破坏他的身体的哪个部分,破坏到什么程度,那里的骨骼、血肉都会慢慢复原。
这无疑是那颗真人金丹的功劳!
于是那些人开始重复这种试验,不断地切开皮肉,碾碎骨骼,给余潇喂大量的丹药,让他时刻保持清醒,用这种办法找寻金丹的踪迹。
方淮看到后面,很想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他不是个软弱避世的人,但这一次他的确迫切地想要逃离,他甚至想要恳求这具身体里的余潇,恳求让他做这个梦的人,不要再让他旁观下去了。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余潇的眼睛一直睁着,除开有一小段时间那些人刺瞎了他的双眼,双耳也是一样,他就只能一直看着,听着。
这样的煎熬持续了一段时间,他也渐渐学会像余潇那样,用冷漠清醒地目光看待一切。人的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面对痛苦和惨状,倘或不崩溃消亡,就会越来越充满韧性,也越来越麻木。
后来一切时间仿佛走得越来越快,那些人发现余潇心口处血肉的恢复速度比其他部位快许多,便断定金丹必是和余潇的心头血相融了。
而在此时,余潇比月教的人先察觉到了体内金丹的痕迹,并发现刻印在金丹上的法诀这正是那些人梦寐以求的。
后来在某天,在月教的人又一次用魔刃划开余潇的心脏,想要取走一些血液时,余潇挣脱圆盘的钳制,杀了殿中所有人。
然后他走出大殿,遇见了赶来的尹梦荷。
从那天起,时间走得飞快,方淮只能从万花筒似的各色画面中窥见余潇之后的崛起,横扫三界,万人之上。
曾经欺凌他的人被踩在脚下,三界的至宝堆在面前,最美丽最高傲的女子心甘情愿地依偎在他怀中。
方淮甚至看到自己的母亲。
她跪在余潇面前,鬓发散落,衣裳和尘土混在一起,名扬天下的“红绡”剑断裂摔在地上。而一旁“方淮”躺在地上,气息奄奄。
“我儿从前铸下种种大错,罪无可恕,当年他剖走你金丹,如今我剖丹还你!求魔尊饶他苟活世间,无论如何,自有他的报应。”
说着便将手破开丹田,鲜血淋漓。
最后,满天乌云沉沉地压下来,云层间电光闪动,天地失色。
余潇站在空中,提起剑,在响彻三界的轰隆声中,向脚下的万里河山挥去。
而后终于归于混沌,归于寂静。
方淮以为这就结束了。
就在他心内长吁一口气,等待醒来的时候。混沌又开始变得分明,一眨眼间,又置身满天晚霞之中。
偏僻的巷道中,只剩十岁的孩子,和一个女人。女人身上布满了血口,五官扭曲狰狞,尽管这样,方淮还是在两眼之后看出她是谁来。
当初给他喂下断肠花的女人。方淮一直以为她打伤余潇之后,逃脱了母亲的追捕,但看此情此景……
“潇儿!”
耳边传来焦急的喊声,眼前的女人则一瞬间化作齑粉,和在许宅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意识到自己是透过谁的眼睛在看这一切,突然打了个寒颤。
晚霞变成了夜空。巷道变成了野外。
面容陌生的男子没命地奔跑,身后追着一条魔蛇,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獠牙近在咫尺。
没跑几步,魔蛇一口咬住男子的后脚跟,男子一边惨叫一边挣扎。
凄厉的惨叫声没有打断魔蛇进食的兴致,它一节一节地将男子的身体吞了进去。
而方淮依托的这具身体长成十几岁少年的余潇,就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魔蛇将男子的身体吞入腹中,他才转身离去。
“那么他随身的物件又是怎么回事?”方淮听见李持盈在空阔的大殿中的说话声,“这是魔蛇的蛇鳞。是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据同行的人说,的确曾见他带着这枚蛇鳞。而他身上的伤口,也证实是蛇虫一类啃咬出来的。”
“人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拿这些片面之词来糊弄本尊……”
“人证物证俱在,师叔公不信,可亲自去验尸盘问。晚辈怎敢在长辈面前口出诳语。”
声音远去后,眼前又是远离人潮的树林。
“余道友。我爹爹是姑苏散人林瑛,不知你认不认得?”
“姑苏的林前辈,我爹曾跟我提起过。”
“……”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话虽如此,可是……”
“你想悔婚?”
方淮将这一幕幕看过,明明场景如此真实,可他仍像在做梦,他也的确在做梦。
直到最后。
“或许他找了几年便放弃了,回太白宫继续做他的首席真传弟子,风光无限。”
“那我就上碧山,问他为什么不找下去,再割断他经脉,剖走他金丹,以此了结。”
方淮听那熟悉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来,感到有尖锐的刺在他的心口划了一道,明明只是一点神识,但好像真的心脏被划开了,鲜血流淌出来。
他的神识因此而震颤,再也无法安稳得待在那具身体里。
他从这梦一样的场景脱离开了。
躺在床上,被褥沉重,身上的汗冰冷黏腻,方淮偏过头,躲过窗外刺进来的阳光,手脚在床上划动了几下,坐起身来。
他脸上没有表情,是没有力气做出一点表情。
门“吱呀”一声,有个人走进来了。
那人走到他床边,看着他,在床沿写道:“我叫你等我回来。”
“抱歉。”方淮视线下移,看着那行字,麻木道,“我做了个噩梦。”
那人顿了一顿,又写道:“你昏迷了四天三夜,还记得你昏迷前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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