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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第一万人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车厘子
他把信封塞回方玫雨手中,转身要走。
方玫雨忽然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脸颊紧紧贴住容鹤的脊背,手臂颤抖地用力,怕一松懈容鹤就会走掉。即便没有看到她的脸,容鹤也猜得到此时此刻她挂着怎样坚定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痛苦带我走!”方玫雨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哭腔,可她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哭出来,她虽柔弱,却不屑用泪水绑架爱人,“我爱你,我非常确定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天涯海角,随便什么地方,不管吃什么样的苦,我愿意跟你去。就算你只是利用我,我也愿意陪在你身旁。三少,带我一起走,我发誓不会做你的拖累,只要你肯带上我,只要你肯接受我,就算未来有一天你嫌我碍事,把我在途中任何一个地方扔掉,我也绝不会怪你!”
“方小姐……”容鹤轻轻按住了方玫雨的手。
仿佛预感到什么,方玫雨抱得更紧:“三少,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是我希望你过得好一些。”容鹤一点点掰开了方玫雨的手,动作虽轻柔,却不容反抗。他回过头,凝望方玫雨满溢泪水的双眼,“我希望你过得好一些,享受美食与漂亮的裙子,享受生活,享受恋爱。我希望你有个爱你也珍惜你的恋人,你们应该彼此相爱,幸福地结婚生子。对不起,我喜欢男人,自身难保,这些我给不了你。”
“我可以不要,”方玫雨摇头,“我不在乎!”
“你要在乎一些,”容鹤微笑,“因为衣食无忧,享受生活,这些以后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所以留下来,就当替我享受这一切,好吗?”
方玫雨没有回答,她很犟,可是容鹤的温柔让她动摇。
“听我的,如果你不爱谢林,跟方先生说清楚,不要再把你们凑成一对,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容鹤道,“你还年轻,性格好,又漂亮,你会遇到一个值得的人,你们相爱,你会像今天一样发自内心地想要跟他在一起,你会顺理成章,非常幸福地做他的新娘。”
“那你怎么办?”方玫雨含泪问。
“把我忘掉。”容鹤说,“就算忘不掉,也不要再提起。”
归时已近傍晚,天阴沉下来,起了风,处处显得萧瑟。容鹤坐在车里,仍旧一言不发,满怀心事。谢林不忍打扰,守在一旁沉默。这几天容鹤心情不好,两人几乎不曾交谈,晚上上了床,谢林抱住他,他也不给半点反应。谢林猜测他在生自己的气,谢林知道原因,但不后悔。
车子穿越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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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郊区。这条路通往本城新兴富人区,也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沿途车辆稀少,更少行人。路边植被众多,绿化良好,容鹤的额头磕在窗玻璃上,怔怔地看树木朝后退去,忽然像察觉到什么,肩膀微微一动。
他转过头,找寻谢林的目光,几乎同时,谢林的手握了过来。
“别怕。”谢林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
前排的陈阳回过头,请示谢林意见,谢林点头,陈阳转头对着蓝牙耳机说了句什么,一列三辆车一同停了下来。
他们被人包围了。
目测共有十几辆车,他们停稳之后,对方像包饺子似的将他们团团围在路中央。车上下来十几个保镖,个个手里端着枪,枪口对准谢林的座驾。谢林的保镖从前后两辆车上下来,迅速地聚拢到谢林所乘坐的林肯车周围,拔枪对峙。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不久前刚刚经历过,果然下一秒,一辆黑色宾利车从后面缓缓开来,停在他们十米开外。
保镖为后座的人拉开车门,一条穿着黑色西装裤的长腿伸出,紧接着,徐书易从车里钻了出来。
他不是自己来的,车里还坐着方显。方先生一身老式浅蓝西装,不再是平日德高望重慈眉善目的道上老人模样,头一次露出了狰狞凶狠的真面孔。
两人一同出现,所为何事不言自明。徐书易似乎也不打算掩饰,远远地对谢林颔首微笑:“谢先生,呆在车里多不方便说话?我已然将自己置身在你的枪口下,你反倒躲在车里不敢出来吗?”
躲在车里也是坐以待毙,谢林早晚要出去的。只是被徐书易这么一说,反倒显得他像缩头乌龟。不过敌我实力对比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争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谢林拉开车门,跨了出去。
“徐先生。”谢林道,“海岛一别,我以为您吓破了胆,不敢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呢。”
海岛上徐书易占尽天时地利,还被谢、容二人当众制服,此乃奇耻大辱,徐书易从不准人提起。此时被谢林当众道出,他虽维持住微笑,目光却骤然狠厉万分。容鹤跟在谢林身后跨出车子,只觉得那眼神连自己都捎带进去。
谢林却十分自如,又将头转向一旁的方显:“方先生终于不打算再演戏了吗?”
方显原本落后徐书易半步,见状挺了挺身,冷笑:“小子,你早就知道了。”
“方先生年龄上算我的长辈,职务上却是我的下属。要是我连下属的一举一动都不清楚,又怎能执掌谢氏?”谢林道,“从岛上回来后,我有意冷落方先生,就是希望您能够自己想清楚。很遗憾,看来您还是不准备站在我这一边。”
方显恨声道:“跟你站在一边有什么好处?我为谢家兢兢业业打工四十余年,年轻时你们谢家人夜夜笙歌,我去动刀动枪拼地盘,到老了没人也没权,别人颐养天年,我却连原本的权力都没了!小子,还记得你承诺过我什么吗?现在呢?再跟你站一边,我怕我会连骨头都不剩!”
“那么徐先生许您什么好处?”谢林的语气竟颇为彬彬有礼,“他是否答应您,只要我一死,他就与您平分谢氏?”
此话一出,徐书易面色如常,方显的脸上倒是露出几分不自在。
谢林笑了:“看来徐先生远不如我想象中大方。”
“住口!”方显恼羞成怒,“你们谢家欠我的太多了,我现在不过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天经地义!”
谢林淡淡一笑,环视四周。对方人数几倍于自己,且荷枪实弹,装备良,要硬拼,自己毫无获胜的把握。他的目光往助理身上瞟了一眼,陈阳亦回头,两人的眼神短暂交接一瞬,而后便听不远处的徐书易朗声道:“方先生为谢家奉献一生,到老却落得个被猜忌架空的下场,此情此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看不过去。按说这本是谢氏家务事,不过方先生求到我这儿来,我就不能坐视不理。我已经跟方先生商量过了,会留你一条全尸,葬你入谢家祖坟,也算尽方先生最后一点心意。”
“如此考虑周到,甚好甚好。”谢林笑道,“可我出门时管家特地叮嘱,说厨房下午炖了鸡,晚上要我回去喝鸡汤,所以徐先生一番好意,只怕我恕难从命了。”
谢林很少开玩笑,生死关头他絮絮叨叨说起鸡汤,笑果惊人。围在四周的谢家保镖不约而同露出笑意,连容鹤也低头轻笑。徐书易又一次占尽天时地利,却被谢林抢白,他那副伪善的面孔快要维持不住了。
“谢先生不必逞口舌之快,能不能回去,还要手里的枪说了算!”徐书易转向谢林身旁,“容鹤,我不愿伤你。如今你二姐已经去世,容家不再有你立身之地,到我身边来,我护着你。否则待会儿子弹无眼,我不保证还能护得住你。”
场中几人你来我往,本来是没容鹤什么事的。徐书易这一提,忽然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容鹤身上。谢林回过身,容鹤心想以他的醋劲,徐书易当众来这么一出,他还不得气炸了?可是容鹤抬头看着谢林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愠怒,满是温柔。
“你要去他身边吗?”谢林问。
容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我准你去。”谢林说,“他说得对,子弹无眼,对方人数太多,我自身尚且难保,更不能保护你。你要过去,我不会怪你。”
“那我也不去。”容鹤斩钉截铁,“过去了是生不如死,留下来是不过一死。更何况结局难料,我赌你赢。”
谢林微微一顿,朗声大笑。
下一秒,容鹤怀里忽然被塞了个沉甸甸的东西,随后车门打开,谢林使劲把他推了进去。
“带他走!”
车门“?”的一声关闭,司机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如离弦之箭弹射而出。
同一时刻,枪声大作,竟分不清是车更先开,还是枪更先响。
特地做了防弹加固的轿车呼啸着冲向对方的车辆,保镖疯狂地举枪射击,子弹不要钱似的打在车身上,发出“咚咚”的可怖闷响。车窗被打得产生了细小的裂纹,车门也被大口径子弹轰出无数深坑,可司机目不斜视,油门踩到最底,方向盘把稳,一个劲往前冲。车子撞飞试图挡路的保镖,甚至撞开两辆横在路中央的轿车,头也不回地冲向前方。
随着车辆颠簸,容鹤在车里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扶着椅背坐了起来。他跪在座椅上往后看,逃出包围后,只有零星几个保镖追赶上来,更多的人将火力对准了谢林,毕竟谢林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枪声乱成一团,不断有被人发出被击中的惨叫,容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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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目望去,甚至已有不少人中枪倒地。
谢林身边的保镖满打满算不过十人,以对方火力之猛,每人能给谢林挡几枪?容鹤急得扑到司机身后,大声道:“回去!掉头,我们回去!”
“三少,谢先生让我带您走!”司机仍旧死踩油门。
容鹤回头望去,随着越来越远,那里的一切已然看不清晰。可容鹤能想象到谢林是如何在对方的重火力之下负隅顽抗,用几把手枪对付对方的大口径冲锋枪。这根本不可能赢的,谢林也知道,所以他才会把容鹤推进车里,叫司机带容鹤走。
他宁可自己死,也不希望容鹤受到伤害。
容鹤咬牙望着身后,心里竟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不愿承认这是感动。
“回去!”容鹤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枪,用力抵住司机后脑勺,“不管谢先生怎么吩咐你,我让你回去!”
这是谢林的配枪,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他塞到容鹤怀里,叫容鹤拿来防身的。
“可是三少……”司机仍旧迟疑。
容鹤调转枪口,对着副驾驶座就是一枪。
强大的后坐力叫他手腕酸麻,皮革座垫上一道冒着烟的枪眼,皮子碎片四溅。
“回去!”容鹤又把枪抵在司机的太阳穴上。
司机不敢再坚持,他猛地一拨方向盘,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轿车呼啸着冲了回去。
在距离火力圈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保镖发现了他们。无数子弹又朝他们招呼过来,这次容鹤没那么好运了,轿车不仅被击碎了前挡风玻璃,司机胸口中枪,轮胎更是被子弹射穿爆裂,车子打着旋失去平衡。容鹤被晃得几欲呕吐,他勉强稳住身体,在车子撞上路边的刹那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一出车门,猛烈的火力铺天盖地朝他招呼过来,容鹤借力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边举枪还击,一边成功躲到一扇敞开的车门后头。这辆车已经千疮百孔,司机仰头死在驾驶座上,很显然,方才谢林他们也想开车逃走,却没有成功。
容鹤的藏身处正好在两扇敞开的车门中间,形成射击死角。据他方才路上的观察,谢林的保镖倒挺能干,竟将对方的人干掉大半。只是这样一来,徐书易恼羞成怒下,火力变得更猛,而谢林那边容鹤借着车门的掩护朝谢林看了一眼连谢先生自己在内,仅剩三个人。
没有比这更糟的了,不远处,谢林气得狂瞪容鹤,要是容鹤在他眼前,毫无疑问他会破口大骂。可毕竟离得远,容鹤才不理他。枪里共有十二发子弹,一路打打打,如今只剩一发,他露出头来,想要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没想到刚露出一个头顶,子弹对着他的头就飞了过来。
容鹤赶紧一躲,没有打中,子弹贴着头发掠过,空气中弥漫开发尾烧焦的味道。容鹤气得抬手就是一枪,盛怒之下枪法又准又狠,打得那人应声倒地。
很棒,最后一颗子弹也没了。
容鹤甩手把枪扔到一旁。
自己不能孤军奋战,离得老远,容鹤看向谢林。谢林对容鹤做了个手势,容鹤会意,接着谢林探出身子,一串连环射击,掩护着容鹤矮身跑了过来。
“小三叔!”容鹤一到面前,谢林便用力将他拥在怀中,这怀抱紧得叫人喘不过气,“你回来干什么!”
“我这个做叔叔的真能看着我大侄儿送命吗?”容鹤轻轻拍了拍谢林的脊背,“当然要跟你作伴才行。”
谢林心里既甜又酸,一路走来他都在为容鹤不肯跟自己说话耿耿于怀,这会儿只觉得所有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他猜到了容鹤不会弃他不顾回到徐书易身边,却没想到容鹤会去而复返,与他同生共死。他紧紧地抱着容鹤,只想再抱上他一万年。
不远处却响起徐书易非常煞风景的声音:“谢先生,我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样吧,你自己走出来,我不为难剩下的人,更不为难容鹤。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谢林肩膀一动,将容鹤推离自己的怀抱。
“听着,”他压低声音,“我已经联系了我的人,救兵马上就到,我们要拖延时间。”
谢林身后,仅剩的保镖右腿中枪,失去行动能力,陈阳肋下也被打进一颗子弹,靠在车门上奄奄一息。容鹤的目光快速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重新看着谢林:“你想做什么?”
谢林手里的枪也只剩个空壳,他把枪丢开,挺身站了起来。
为避在自己起身之际就被人射个对穿,谢林特地把双手举在耳侧。这是个十分滑稽的姿势,谢林坦坦然做来却绅士得很。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与血腥味,谢林与徐书易在重重枪口下对视,突然,谢林淡淡地笑了出来。
“我可不可以用一个秘密换我自己的命?”
徐书易不吃这一套:“你想拖延时间吗?”
“我知道徐氏这两年不太平,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不服你,每天都想揪你的错处把你赶下总裁的位置。”谢林自顾自说了下去,“这里面自然有几位与谢氏有所联系,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谁,但我要求你提供一辆车,让我们走。”
“你先说说看。”徐书易没说同不同意,很显然,他保留自己听完秘密后仍旧弄死谢林的权利。
谢林却无从选择。
“段连春。”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却平地炸起一个惊雷。
无他,只因段连春是徐书易上位的最大助力,作用约等于五年前那一夜的方显。只不过谢林上位后架空了方显,徐书易却对段连春颇为倚重,恨不得事事都参谋他的意见。
徐书易冷笑着抬起了手,所有枪一起上膛:“谢先生挑拨离间的能力太差了!”
“徐先生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谢林道,“生死攸关,我大可说个更可信的名字让你信服,何必说个最不可能的人出来骗你?更何况,徐先生从不觉得奇怪吗?为何那天在岛上我会事先知道你有所埋伏?为何你准备充分,可在巴西航线这件事上仍旧输给我?再往前一些,徐氏的投资失败,还有你母亲的死……”
“住口!”徐书易气急败坏地吼道,“他忠心耿耿,不可能被你买!”
“全城都知道方显对谢氏忠心耿耿,结果呢?”谢林眯起眼睛,用一种十分讽刺的语气道,“忠心耿耿也是可以被标价的。”
徐书易的喉结狠狠抽动了一下。
半晌,他沉声道:“你许给他什么好处?”
“我答应他。”谢林微微一笑,猛地矮身,几乎就在刹那,一枚铜制子弹远距离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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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徐书易眉心!
徐书易瞬间变色,仓促间来不及躲闪,一把拉过身边的助理,叫他替自己挡了这一枪。助理连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毙命,这条命昭示着谢林的人赶到了。
谢家保镖队伍全城闻名,双方激烈交火,同时,有人抬受伤的保镖与陈阳下去接受治疗,有人护着容鹤与谢林退出战局。此时的徐书易根本不是谢氏对手,他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狼狈地在保镖的保护下钻进车里,选择逃之夭夭。
容鹤根本不关心徐书易如何,在自己人赶到之后,他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八卦上:“所以你真的买了段连春?”
“没有。”谢林单手护住他往旁边的车上走,“没人能买段连春。”
“那你为什么说?”
“你信吗,以后段连春不会再是徐书易的心腹。”谢林低头笑道。
容鹤恍然大悟,皱着眉不知该夸他干得漂亮还是损他缺德。一错神间突然注意到徐书易车窗降下,探出个黑洞洞的枪口,他想都没想,身子横在谢林身前。
子弹飞速刺进皮肉,钻入心脏,四周骤然变得一片寂静,静得谢林几乎能听到子弹在容鹤心脏撕绞的声音。
“小……小三叔!”
容鹤在谢林怀中软软地倒了下去。
谢林抱着容鹤跪了下来,他轻轻抚摸容鹤的脊背,触手是一团湿热的血!
“追!”谢林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他指着徐书易逃窜的方向,用浑身的力气下命令道,“追上去!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数辆汽车轰鸣着向远方追去。
容鹤中弹,不仅谢林慌了,其他人也大惊失色。有人奔跑着去叫救护车,还有人蹲下来,想搭把手,把容鹤抱到车上,直接送到医院。容鹤像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个劲躲,皱着眉抓紧了谢林的衣襟,不许人碰。
“谢林……”他的嘴唇在一瞬间苍白下来,“我会死吗?”
他是真的不确定,所以很认真地问谢林。方才一瞬间他完全遵照本能选择了替谢林挡枪,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这叫谢林心如刀绞。
“不会,小三叔,”谢林哄他,“小伤而已,我抱你去医院,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不去!”容鹤激烈地挣扎,一丝血顺着他嘴角流了出来,“我很疼,而且很冷……”
“今天本来就很冷,下午出门的时候你不是就知道了吗?”谢林拼命宽慰他,他不许容鹤有一点悲观的念头,仿佛这会加速生命的流逝。
可是没用的,子弹打进了心脏,血流得越来越多,谢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容鹤也知道。
他难受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眼角唇边多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对不起啊,不能陪你到八十岁了。”他抬起手,想摸一摸谢林的脸,可手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答应我,你自己到八十岁,好吗?”
谢林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他从没这么怕过,更没这么惊慌过,他抓着容鹤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力度之大,叫容鹤骨节泛白。
“不……没有你,我一个人到八十岁有什么意思?!”
“那就忘了我。”容鹤虚弱地微笑,“忘了我,好像我没有存在过一样,你快快乐乐地……到八十岁……”
“我做不到!”谢林低吼,“我忘不了!”
容鹤苦恼地皱起眉头,好像这样一来,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手指刮了刮谢林的脸颊,谢林感知到什么,微微放松了力度。然后那只手擦过谢林的颧骨,鼻尖,借谢林的一点力,按在了他的眉心。
冰凉,却有力。
“大侄子!”容鹤轻声叫。
谢林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等他的下一句话。
可是没有下一句话了。
那只手落了下去。
巴西,里约热内卢。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基督山上张开手臂的耶稣神像一如往常拥抱这个城市。城市北面,贫民窟内照常断水断电,很显然上帝的慈爱并不会到达这里。男人们大声咒骂着该死的天气,该死的政府还有这该死的世道,女人们一手牵着自己最小的孩子,一手抱着水瓮,跨过地面高低不平的水坑,到贫民窟的另一边换取用水。干净的水资源自然是被当地黑社会垄断的,只接受美元交易,五美元一水瓮,供全家人使用一天。女人们要么交钱,要么撩起裙子,用身体交换,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
少年邦达快速奔跑在贫民窟的窄道上,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跑起来的样子很像某种生活在南美雨林里的猴子。巴西的强日照把他原本的黄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一上午滴水未进叫他的嘴唇干燥起皮。他早已经习惯这种感觉,甚至经常无意识地用牙齿咬下一小块皮,哪怕这偶尔会导致流血。
比起身边人半死不活的德性,邦达显得力充沛,他一路跑来,途径瘾君子赛德尔的门前,赛德尔举着针管第七十二次邀请他体会一下“爽到上天”的感觉;又穿过四五个正闹哄哄踢着足球的孩子,其中有个小胖墩把破足球一脚踢上了天,邦达凌空跃起,一记漂亮的头球将球顶到艾娃面前的花篮里。美丽的姑娘本来满脸愠怒,见到邦达却悄悄羞红了脸。
邦达飞快地奔跑,来不及跟任何一个熟人打招呼,一直跑到他要找的人面前,他才身体灵巧地刹住了车,喘着粗气问:“你又赖床了吗?”
被质问的人耸了耸肩,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昨晚我睡得晚嘛。”
“你为什么睡得晚?”少年邦达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很认真地问,“刘进宝,你的旧伤又疼了吗?”
刘进宝背着手摸了摸脊背,非常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旧伤,那里曾经被远距离打进一颗子弹。邦达第一次看到那道伤疤时就认真地表示,如果子弹再偏几毫米,也许刘进宝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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