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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流书呆
“好的主子。”有姝抿唇,挤出两个小酒窝。
看见一旁忍笑的卫世子,姬长夜颇有种扶额的冲动。在他心中,有姝早已不是什么下仆,而是他最亲近的人,但无论他提醒多少次,有姝总不愿意改换称呼,仿佛很喜欢“主子”二字。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姬长夜勉强压下戳弄少年酒窝的冲动,站起身,亲自为他铺好宣纸,磨好墨。如果说王天佑是绝世神童,那学什么会什么的有姝又该怎样称呼?今日,他便要让这些人看看,什么叫“井底之蛙”,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有姝几乎不用思考,提笔蘸了墨汁便开始书写。他从小伴在姬长夜身边,字体在潜移默化中早已与对方神似,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狂草衬上春葩丽藻的文章,正可谓交相辉映、衔华佩实。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好好好!开篇就气势磅礴、璧坐玑驰!好文,唯吾平生仅见,无出其右尔!”旁人还沉浸在骇然中,卫世子已拍案叫绝。
如果说王天佑的文章是传世佳作,那这篇辞赋便是独步天下,无有来者,两文并排而放,高下立见。众人讷讷难言,心道十年过去,三皇子依然没坠了元后嫡子的威名,身边竟也藏龙卧虎,人才辈出。
王天佑则涨红了面颊,看看桌上辞赋,又看看漫不经心的三皇子和少年,直接甩袖离去。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想到所谓的京城三少之首竟如此输不起,心性委实狭隘了些。罢了,有姝,咱们走。”姬长夜牵着少年缓步离去。他早知道有姝才学不凡,且每日都在进益,若非他死活不肯去参加科举,如今哪里有王天佑什么事儿?
有姝取出糕饼继续啃,心里却若有所思。方才,王天佑的贴身丫鬟一直盯着自己,离去时还频频回头,面露惊异,是否已发现自己身世?因为心里存着事,吃斋饭时他有些食不知味,草草扒了两碗饭便作罢。姬长夜只当他看见王家人心生触动,将他叫到一旁温言软语地安慰了一番,又搂着睡了一觉。
再起床时,有姝果然正常了许多,叫姬长夜心里暗暗发笑。这十五年当真白长了,还像小时候那般,只要吃饱、穿暖、睡好,便没烦没恼、快快活活的。不过这样也好,这才是他喜欢的有姝。
有姝刚穿好衣服,尚来不及穿鞋,赤着脚站在团花地毯上,一头长及脚踝的墨发披散在肩头,衬着还未睡醒的濡湿双眸,看上去像个迷了路的孩子,颇为惹人怜爱。姬长夜一只手搂着他细腰,一只手勾住他腿弯,将他抱起来掂了掂,笑道,“我家有姝最近好像瘦了,看来得提早回去补一补,否则吃了斋菜只会更瘦。”
虽然有姝没心没肺,但姬长夜到底不敢让少年长久与王家人待在一块儿。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看见他心不在焉、闷闷不乐,姬长夜心疼得厉害,若非旧友在此,恨不能马上打道回府。
有姝反射性的去搂青年脖颈,脸上没个笑模样,腮侧却隐隐显出两只小酒窝,并习惯性的凑近,用鼻尖去磨蹭青年光洁的下巴。两人朝夕相处十年,并不觉得如何,但在旁人看来,这样的举止实在有些亲密得过分。尤其少年还长着那样一张灿若春华、皎如秋月的脸,又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很容易叫人遐想。
菩提寺的主持玄明法师与三皇子乃忘年之交,没递拜帖便径直找上门,看清屋内情景,忙移开视线,言道,“看来贫僧来得不是时候?”
“哪里,大师快请进。”姬长夜立马放下有姝,歉然道,“烦请大师稍等片刻。”边说边帮少年穿上鞋袜,束好头发。
玄明法师更感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好在姬长夜带小孩的经验很丰富,很快将有姝饬整齐,让他自己出门去玩。有姝哪里敢走,推开房间的窗户,指着院外的石桌,“我在外面吃点心,主子一抬眼就能看见我了。”
少年从小便爱黏着自己,赶都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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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这一点时时让姬长夜苦恼,却又时时让他动容。经历过丧母之痛,也遭受过亲人的背叛,他早已对人心失去了所有期待。他能用最温柔的假面来行那最残忍之事,却屡屡败在有姝不走心的一句话,亦或不经意的一个拥抱。
或许旁人会对少年不依不挠的纠缠感到厌烦,但姬长夜并不在此列。事实上,他很喜欢有姝对自己的依赖,正是因为这份依赖,让陷入自我否定深渊的姬长夜重拾信心。当全天下都试图抹杀他的存在时,忽然出现一个只有依附他才能活命的人,那感觉似冻僵的行者遇见一团火焰,除了迫不及待的扑过去,没有别的选择。
他点点少年鼻尖,宠溺道,“去吧,别吃得太杂,当心又拉肚子。”
有姝想起上次吃错东西上吐下泻,害的青年不眠不休照顾了自己整整一夜的事,耳根有些发红。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跨出房门。阿大、阿二立马端来几盘糕点放在石桌上。
玄明法师很少过问俗事,虽觉得二人关系不大正常,却也当做毫无所觉,伸手邀请小友手谈一局。二人靠窗而坐,缓缓摆放棋子。有姝则一面修炼神力,一面啃核桃酥。
片刻后,一名中年仆妇在院门外来回走动,状似无意,目光却时不时朝少年脸上瞟。走了七八趟,她表情一肃,似是确定了什么,然后飞奔而去。过了半盏茶功夫,又来一名中年仆妇,招手唤道,“小兄弟,我家夫人给三皇子送来一篮蔬果,都是庄子里刚摘下的,新鲜得很,你来接一接。”
听说有吃的,有姝立马站起来,算了算院门与自家主子的距离,明显超过二十米,便有些犹豫。
第19章四十千
见少年站着不动,中年仆妇屈膝向把守院门的阿大与阿二告罪,“烦请两位大兄弟让老奴进去送送东西。之前我家大少爷对三皇子多有得罪,特派老奴前来致歉。”
得罪了三皇子,自己不来,却派一个没头没脸的老婆子,这巴掌打得可真够狠。阿大、阿二别说放她入内,连一刀宰了她的心都有。不用问,此前得罪主子的人唯有王天佑,这老婆子是王家的奴才。
王家当主子是什么?随便派一个奴才就能摆平的卑贱之人?虽然有姝知道对方只是拿赔罪当借口,目的还是为了打探自己的身世,但心里依然十分恼火。他不敢走过去,就地捡了许多石子,一粒一粒砸,直砸得那老婆子抱头鼠窜。
“走你!”转了几圈,终于在桌角捡到一块板砖,他想也不想就扔过去,不但骇得那老婆子屁滚尿流,连阿大和阿二也都跳开几大步,心有余悸。
“有姝,看着点,别砸了自己人。”阿大嘴上抱怨,目中却满是笑意。为防与尚书府撕破脸,他不能提刀宰人,但有姝这么来几下已足够宣泄他们心中的怒气。
怎么连赶客都如此幼稚?姬长夜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对院外之事自然一清二楚,捏着一颗棋子久久未曾放下,末了扶额摇头,低笑连连。
“这位小友很是有趣。”玄明也跟着笑了,并深深看了少年几眼。
赶走老婆子,有姝继续啃糕点,一炷香后,院外再次来人,却是一名妙龄少女与一老态龙钟的贵妇,自报来历,说是王老夫人与王二小姐。尚书府老封君来访,姬长夜只得起身待客。玄明法师本打算告辞,却被故友一个眼神留下,二人陪老封君细细品茗,谈禅论道。
老太太走过身边时,有姝明显感觉到对方打探意味十足的目光。他摸了摸自己秀丽无匹的脸庞,已隐隐猜到原因。出生起就未曾谋面,却能一眼辨认出来,大约是由于自己与母亲长得太像了,且细看那妙龄少女,竟也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陪老封君坐了小片刻,少女便托词离开,看见绿荫下粉衣白肤,眉目如画的少年,假作不知地道,“你是哪家的小少爷,我瞧你面善得很。”三皇子既认了此人做义弟,可见其来历定有不凡之处,务必得探问清楚。
“我是姬长夜家的。”有姝本不想搭理少女,却见之前那对鬼童竟坐在她双肩,一个抠眼一个咬喉,表情十分狰狞,一时便来了兴致。然而少女似乎佩戴了什么辟邪的宝物,使鬼童奈何不了她,每每快咬到皮肤就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少女被这句废话噎住了,脸上的甜笑微微扭曲。靠窗而坐的姬长夜却忍俊不禁,好半天才把涌上喉头的笑意压了回去。“我是姬长夜家的”,这话怎么听着如此顺耳呢?他垂眸,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上翘的嘴角,心中回味良久。
少女调整好僵硬的表情,继续试探,“我是说,你原本是哪家的?我母亲是梁州人,我瞧你面善得很,没准儿咱们什么时候见过。”
“哦。”有姝点头,拿起一块糯米糕慢慢吃着。
哦什么哦?你倒是多说几个字啊!你这样让我怎么往下接?少女恨不能拍案而起,却死死忍耐住了。这张脸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叫她一看见就恨得牙根发痒。
定了定神,她强笑道,“你姓什么?祖籍何处?上京有许多风景名胜,你若是觉得孤单,可与我兄长他们相邀出去游玩。他向来崇敬有才之士,你与他年纪相当,才华却远在他之上,得了你的拜帖,他定然很是欢喜。”
仗着容貌绝俗,少女向来无往而不利,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连几句话都套不出,除非这人果真与王家有关系,并且早已知晓自己身世。然而他既已知晓,为何不去感业寺探望宋氏?按理说他已是三皇子义弟,即便奈何不了王家,助宋氏还俗却并非难事。
少女嘴上不断试探恭维,心里却反复猜测。
“你兄长是谁?”有姝明知故问。
“我兄长便是王天佑,之前与你对赋之人。他三岁能作诗,五岁会作赋,九岁考上秀才……”少女微抬下颚,表情倨傲。若非兄长如此聪明能干,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不会同意逼走宋氏,将母亲扶为正妻。当然,如此夸夸其谈,也有刺激少年并观察他反应的目的。若果真是那讨债鬼,且已知晓自己身世,又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庶子夺走一切?他才十五岁,少不得露些端倪。
少女猜对了,有姝的确受不了她的夸夸其谈,然而却并非因为身世。有姝的人生态度非常散漫,可说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唯独受不了别人与自己攀比智商。他是谁?他是百万幸存者中唯三的超脑异能者,也是年龄最小潜力最大的。少女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王天佑如何如何聪明。
哼,班门弄斧,贻笑大方!有姝心里腹诽,嘴唇便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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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撅了起来,打断滔滔不绝的少女,“好叫你知道,方才那篇骈文,不过是我六岁时的游戏之作。”
少女仿佛被人掐住咽喉,涨红着脸难以成言,缓了许久才冷冷开口,“这位公子,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岂不知满招损,谦受益……”
“这句话正是我想送给你的。满招损,你兄长这会儿应当损得十分厉害,你快些给他买些治疗内伤的药。我见他斗赋失利后怒发冲冠,甩袖而去,全不似爱才如命,倒更像嫉贤妒能。须知天下能人不计其数,他若总是这样,早晚会被气死。”有姝正儿八经地点点头。
少女气了个倒仰,坐在她肩头的两只小鬼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很是幸灾乐祸。
屋内的老封君也在留意二人对话,闻听此言既恼怒又尴尬,立时起身告辞。姬长夜把祖孙二人与玄明法师送走,回头捏了捏少年粉嘟嘟的嘴唇,朗笑道,“我家有姝不但会说甜言蜜语,噎起人来也十分毒辣。说说,你这张小嘴儿究竟是怎么长的,怪道平日只爱吃甜的跟辣的,却是这个缘故。”
有姝眨眼,表情十分无辜。
王家人回去后怎么猜测,又有些什么动作,有姝并不在意。他目前最大的威胁还是那只厉鬼。这次,厉鬼已连续三个月未曾出现,而他每一次消失,都会极力残杀凡人,从而获得阳气与怨气。待他回来,定然又是一场生死劫难。
有姝不敢大意,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向青年下手。
是夜,他缩在床角闭眼装睡,听见子时的更鼓声,便偷偷掀开被子,盘坐在青年身边。他先是凑近了去观察对方睡容,复又伸出一根手指,轻戳对方脸颊,口中低低唤道,“主子你睡着了吗?主子?主子?”
自从被暗算之后,姬长夜很长时间睡不安稳,稍微一点动静便会醒来,继而辗转难眠,但是抱着少年却前所未有的安心,往往能一夜无梦,辰时方起。即便如此,被人连戳了两下,他也不得不醒来,本打算询问,却被少年鬼祟的举动激起好奇心,连忙放缓呼吸假作不知。
青年最擅长伪装,他若是不愿,任何人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有姝凑得越来越近,细细观察了许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主子一如既往睡得很沉。
少年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热热的,有些瘙痒又有些酥麻,令姬长夜颇感怪异,心跳止不住加快了少许。
有姝的心跳也很快,面上满是纠结之色。龙他自然不敢肖想,但龙气总得吸几口吧,否则等主子身份恢复,开始上朝,便是只在上京待一两月就走,厉鬼也多的是机会弄死自己。
“主子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他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姬长夜心内凛然,不禁联想到许多阴谋诡计。对不起,有姝竟要做对不起我的事?他想干什么?暗杀?难道这次我又信错了人?滔天怒火与沉沉哀恸在胸中翻搅,令姬长夜再次体会到何谓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这是他手把手养大的孩子,是他唯一认可的亲人,自己究竟哪点对不住他?
然而下一秒,一张温热的,柔软的,带着糕点香气的薄唇覆盖在自己唇上,叫他瞬间僵硬,头脑空白。
有姝十分紧张,故而并未感觉到青年的异状。他不知道龙气该怎么吸,匆匆碰了一下就分开,再次小声道歉,“主子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话落,他慢慢俯身,去含青年形状优美的嘴唇。
碰一下肯定是不行的,“吸龙气”,顾名思义就是要有“吸”的动作。想到这里时,两唇已经相触,有姝心如擂鼓,却还是坚定地伸出舌头,去撬青年齿缝。
姬长夜已经彻底懵了,当少年滑腻的舌尖钻入口中时,竟无法动作,脑中唯余一个念头,那便是好甜。超乎想象的甜,比喝掉一整罐蜂蜜还甜!
有姝畅通无阻的探入青年口腔,不敢搅动对方舌头,只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将他口中的唾液吸出来。这个也算是龙津吧,虽与龙有一字之差,但效果应该差不了多少。
第20章四十千
有姝吸了一口犹觉得不够保险,还想再吸几口,却又担心之前动作太大,惊醒了青年。他趴伏在枕边,一面控制着呼吸,一面轻声叫唤,“主子,主子?你醒了吗?”
姬长夜便是彻底清醒过来,这会儿也不敢有丝毫动作。他现在乱得很,原以为有姝要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却没料他竟然偷吻自己。他为何如此?心情大起大落,乍悲乍喜,姬长夜越发无措。
感觉到少年灼热的鼻息再次吹拂过来,他翻了个身,假装吟语几句,好叫对方知难而退。但龙气对于有姝来说等同于性命,如果睡梦中得不到,逼急了他真会青天白日的强吻过去。故此,虽被吓地抖了抖,他依然没放弃,而是从大床里侧悄悄溜到外侧,蹲在脚踏上,认真审视青年睡容。
过了大约半刻钟,青年没再翻身,呼吸也极为绵长平稳。有姝放下高悬的心,再次慢慢凑近,用舌尖撬开对方齿缝。
姬长夜藏于被褥中的手猛然握成拳头,很是受不了这种软糯的、香滑的触感。他从未吻过任何人,自从被陷害之后,更视郭伦之事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这些年,唯一能靠近他的人,除了有姝再无第二个。他们相依为命,形影不离,恐怕正是这种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才致使有姝误入歧途。
有姝他,他竟然心悦于我!思及此,姬长夜只觉心如擂鼓,头脑眩晕,失神间,少年的舌尖已再次探入口中,一点一点勾勾缠缠的将他口内的唾液吸吮出去。静谧的夜晚,空寂的房间,吞咽津液的粘腻声响令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发热。
这奇怪的反应迫使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些严肃的问题,譬如:要不要忽然醒过来,严正地告诉少年你逾矩了?然而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便立刻被姬长夜压制下去。不行,这样做只会吓到有姝,继而让他无地自容。他有可能会夺路而逃,也有可能藏在被子里难堪地哭泣。想起少年泪眼迷蒙,惊慌失措的模样,他舍不得,到底还是舍不得。
脑海中反复斟酌各种各样的可能,姬长夜最终选择了按兵不动。
有姝这边还在忙碌,吸完口中的津液,见青年唇角和下颚也粘了一线银丝,便轻轻地、细细密密地舔舐干净。自觉吸够了,他才从床脚钻入里侧,怀里拢着被子喃喃道,“滋味一点儿也不奇怪,挺甜的。”话落咂摸咂摸嘴,似在回味。
少年压根不会接吻,活似只小狗,仅会舔来舔去,吸了又吸,像在进食。但姬长夜却被这毫无章法的亲




有姝 分卷阅读27
吻弄得方寸大乱,又被他纯真质朴的话语逗得哭笑不得,一时间百味杂陈。直到少年躺下,盖好被子呼呼睡去,他才长出口气,素来平静如水的心房泛起层层巨浪。
他翻过身,凝视少年恬淡乖巧的睡颜,喟然长叹,“有姝,我该如何待你才好?”
今夜,注定有人酣然入梦,亦有人辗转难眠。
翌日,有姝习惯性的在辰时醒来,却发现主子早已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他早已忘了自己吸食龙气的事,一咕噜爬起来,快速穿好衣袍,亦步亦趋的跟上。
姬长夜匆匆瞥了少年一眼,恍然间忆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当时他还那般幼小,大约只三尺高,皮肤蜡黄、身体消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而今,他长高了,长大了,快活起来的时候却还跟往昔一般,眼里除了明媚的阳光,并无一丝杂质。
这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姬长夜看着他由一个奶娃娃,长成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虽名义上是主仆,实际却与父子无异。他给他喂过饭,替他穿过衣,甚至在打雷闪电的夜晚为他哼唱过催眠的歌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孩子长大了,竟会对自己怀抱着那样的绮念。
龙阳之道有违天和,他绝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这条歧路上越走越远。然而明说是万万不能的,有姝自尊心极强,怕是会做出什么傻事。最好的办法是潜移默化的引导,令他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到别处。
姬长夜苦苦思索,未曾发觉自己对昨晚的亲吻,除了震惊、担忧之外,竟无丝毫抵触,亦无半点反感之心。
二人一路无话,先后步入卫世子暂居的院落。由于昨天已经约好,卫世子正坐在一株菩提树下等待,面前的石桌摆放着各类早点,香味顺着晨风徐徐飘来,很是提神醒脑。
有姝昨晚做了坏事,虽然没怎么放在心上,但绷了半宿的神经,到底显出几分疲累,蔫头耷脑的跟在后面,闻见食物香气才眼睛一亮,快走几步。看见急急往前冲的少年,姬长夜也醒过神来,一面失笑一面冲卫世子颔首,“林韬,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卫林韬见过三皇子,快请入座。”卫世子立刻上前行礼,坐定后迫不及待地询问好友这十年过得如何。二人久不动筷,有姝面对一桌美味早点也只能干看着,舌头探出少许,被薄而优美的上下唇夹住,露出一丁点粉尖。他不着痕迹的舔了舔唇,少顷又舔了舔,清澈双眸中流露出挡也挡不住的渴望。
少年本就长得秀美灵动,文采更是绝世无双,卫世子又岂会忽略他。见他露出这副模样,不但不觉得失礼,反而欢喜极了。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不懂得掩饰情绪的人,对方在想些什么,几乎一眼就能看穿。与这样的人在一处,无疑是极为轻松愉快的。
“有姝可是饿了?怪我,只顾着说话,竟忘了待客。来,吃一个豆沙包子。”卫世子笑着给少年夹菜。
有姝是末世人,警惕性很高,别看他嘴馋,什么都想吃,却从不碰陌生人递来的食物。他冲卫世子挤了挤小酒窝,以示感谢,然后看向主子,无声询问道,“我能吃吗?”
这般作态,竟似那最忠心的小狗,可怜,却也万分可爱。卫世子不以为忤,反倒对少年更添了几分喜爱,不由伸出手去抚摸他黑而柔亮的发丝。
姬长夜不知怎的,快速将好友的手拂开,这才颔首道,“吃吧。”
有姝立刻拿起豆沙包吃起来。他的吃相很有特色,遇见豆沙包、肉包、菜包之类的食物,必先小口小口啃掉外面那层半圆形的面皮,只留下底部和其上的馅料,然后张大嘴一口吞掉,双颊一鼓一鼓的咀嚼。由于吞掉的动作太过豪爽,心情太过急迫,还会无意识的发出嗷呜声,像只饿了大半年的虎崽子。
姬长夜早已习惯了他这副作态,卫世子却是头回见,与好友说着说着便会忍不住偏过去,定定看向少年,目中满是喜爱之情。装模作样、拿腔拿调的士族公子见得多了,还真没见过如此率真的。
“这种素菜包亦是菩提寺一绝,有姝快尝尝。”眼见少年吃完了,他立刻又夹了一个,照顾的十分殷勤周到。
“谢谢卫世子。”有姝礼貌道谢,再次一点一点啃去面皮。
看看少年沾满豆沙的甜蜜粉唇,姬长夜心尖微动,再看看好友对他目不转睛的凝视,却又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待有姝吃完素菜包,他拿起一块糯米糕递过去,吩咐道,“我与世子有事要谈,你若是吃饱了便自个儿去外面玩玩,让阿大跟着你,别乱跑。”
说这话时,他还担心少年像往常那样缠着自己不放,已想好了几百种说辞推拒。他在引导少年走回正途的同时,必要慢慢疏远他,令他知道自己并非他生活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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