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金玉王朝第3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弄
白总理又骂,「屁的不舒服!老子才是真的不舒服!滚!带着你的人统统滚回海关!叫白雪岚哪也不许去!等我料理了这边,再去料理他!」
咔嚓!
挂了电话。
林奇骏垂手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孙副官。
孙副官把电话轻轻放下,吐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林奇骏,耸肩说:「总理说,这都是一场误会,兄弟我办事有点唐突了。这里,不敢再打扰,告辞。」
朝林奇骏点点头,使个眼色,手下刷刷地退了出去。
此时大兴洋行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海关总署的人走出来,沉着脸上车,按了十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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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又有士兵伸头出车窗外恶吼,才驱散看热闹的人,开出一条车道,匆匆离开。
孙副官狼狈而归,到达公馆时,白雪岚已经在前院等着他。
不等孙副官开口,白雪岚冷冷说:「总理已经打过电话来了,好一顿骂,听说英国大使也打电话去抗议了。他娘的林奇骏,怎么勾搭上了外国人?进来再说。」
领着孙副官去书房,两人关起门来,密谈了好一阵。
白雪岚听完孙副官说经过,颔首道:「你做得很不错,他这一手翻得厉害,就算我在那,也只能撤。他现在背后有洋人,栽赃是不管用的,有罪证政府也不敢抖出来。要再想狠一点的法子才行。」
忽然眸光一厉,沉声问:「两份文件上的日期,你都看清楚了?」
孙副官点头说:「都看清楚了,就是昨天。」
白雪岚问:「两份都是?」
孙副官肯定地说:「两份都是。股份合同,还有入外国驻华总商会,都是同一天。」
白雪岚俊美的五官抽紧,脸色冷然,好像坚冰一样。
孙副官知道他想到什么,踌躇了一会,低声说:「总长,准备的事都是我亲自办的,绝没有泄露的可能。」
白雪岚说:「我知道,不是你。」
沉默一会,站起来,推开书房的门往外走。
他朝着睡房的方向,开始缓缓走着,步伐却越来越沉重,为了摆脱那脚镣锁住般的沉重,他的脚步变快起来。
像急雨,像踏着愤怒的鼓点。
带着一股心底涌上来的怒气,快步冲到睡房门前,伸手把虚掩的门猛然一推,木轴发出断裂似的尖叫。
宣怀风正被勒令躺在床上「养病」,闻声下意识地坐起来,看清楚进来的是白雪岚,松了一口气,问:「谁的电话?接了这么好一会。」
白雪岚来的时候步子很重,这时候,却又异常地轻了,一步一步,像踩在云上,虚虚浮浮。
彷佛靠近他人生中最渴望的美梦。
只是彼此间距离总是漂浮不定,忽远忽近,有时候以为很远,但一下子就拉近了,近到贴着心。你正以为贴着心,彼此如水晶一样清澈透明,一览无遗了,又猛然察觉,并非什么都是透明的。
总有雾。
总有看不见的墙。
想靠近的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
好不容易,他走到床前,如往常那样在床边坐下,抬手抚摸宣怀风的额头。
宣怀风说:「都探了多少次热了,和你说一万遍,没有发烧。」
白雪岚笑了笑,问他,「你昨天和林奇骏见了面吗?」
像问天气好坏一样的安然语气,宣怀风却无来由地浑身一冷,打了个寒颤。
《金玉王朝第三部璀璨》第二本完
后记:
嗷呜!大家中秋快乐!
我知道,出版的时候不可能是中秋啦,但是,我写完这本书的这一天,就是中秋节哦,哈哈哈哈。作为中秋节的礼物,弄弄在今天把这一本给写好了,希望大家喜欢这份迟到的中秋礼物。
从下一本开始,斗争会开始激烈。
当然,该爱爱的地方,还是会爱爱的。
要指出的是,虽然是民国风,但这套书其实还是属于架空题材,因为我真的没有去考究嵌合的年份,如果有人要确切地问我,这是民国多少年,呃,我还真的回答不出来呢。
弄弄只是想写一下对那个时代的感觉,小说毕竟是小说。
不过,虽然是小说,但查资料还是不了的。关于盘尼西林,肺炎,肺结核,还有当时的禁烟、禁毒运动,我都有查资料,一些毒品的名字,例如高根,红丸子,白面,也是那个时候会有的毒品。
毒品也好,军阀也好,洋人也好,其实到最后,弄弄要写的,始终还是人性。
在这篇文里,我掺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希望它能成为一篇能让读书的人看完后,还会小小思索一下的小说吧。
在乱世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挣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事原则。我期待看到更多的热血,更多的壮烈。
我相信,伟大的人格,不管在何种世道,都能熠熠生辉。
人性的光辉点,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金玉。
还是我发表在微博上的那句话,卑鄙和恶毒就算一时得志,也必将湮灭。
浩气,才能长存。
真爱,即是永恒。
今天是中秋,愿小白和怀风吃到甜甜的月饼,度过他们生命中所有的难关。
愿我的读者也像小白和怀风,得到同心同意的爱情,刹那动心,至死不渝。
《金玉王朝璀璨03(完)》
第一章
白雪岚的气势,一向是内敛而惊人的。
那是一把开过锋,喝过血的刀,平日藏在嵌了宝石的华丽刀鞘里,不动声色,只有懂的人才知道微不足道的暗光一掠,何等震慑。
宣怀风和他处得熟了,不但懂,而且深知其厉害,被他漫不经心地一问,正好戳到心虚处,便是一震。
白雪岚瞧他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
像心上中了一刀,有人蓦地往伤口掺了一把盐,顿时疼得有些木了。
脸上笑容更深,等着宣怀风回答。
果然,宣怀风点头说:「是的。」
白雪岚柔声问:「是什么?」
宣怀风说:「我昨天是和林奇骏见面了。」
按照白雪岚的作风,接下来一定会仔仔细细问他们见面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查贼一般的严审。他就停下来抿着嘴,等着白雪岚拷问。
不料白雪岚一语不发,勾起的唇角缓缓放下,俊脸变得可怕,身子忽地倾过来。
他身形高大,这样忽然挨过来,威胁性十足,又加上宣怀风这两天常和他肢体冲突,知道他力气可怕,擅于毫无预兆的出手,一下子就能把人制住。
此时宣怀风早就神经紧绷,一见他动,也没多想,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举起胳膊,护着头。
白雪岚猛地一怔,僵在当场。
满腹怒火彷佛被人对着胸膛吹了一口冬之气,火焰都冻成了冰,虽有烈焰熊熊的形状,却从头到脚都寒气四溢。
他本来很气。
气宣怀风暗中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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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骏见面,还瞒着自己。
气宣怀风对林奇骏余情未了。
气自己满以为那晚已经和宣怀风说通了,气自己以为那晚抱着宣怀风沉沉睡去,就是心心相印,对付大兴洋行的事上再无内患。
气自己尽心血,宣怀风还是放不下一个姓林的。
气自己姓白的,塞不满宣怀风的一颗心,不能让宣怀风为了他放弃所有人、所有事、
可现在寒风把他这些气都吹走了。
白雪岚死死盯着床上的男人。
他甚至看不到他最痴迷的那张五官致的脸。
宣怀风用手抱着头,像一个常常面对暴虐的受害者,像一个受过许多伤害的弱势者。
刹那之间,白雪岚明白了自己在宣怀风心里,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形象。
他怔了半日,觉得好笑。
好笑得想哭。
白雪岚,对宣怀风来说,就那么坏?那么不择手段?那么不通情理?那么令人恐惧?
原来,从前到如今,我只是自轻自贱。
怎么爱都没有意义。
只是,白心机,自轻自贱……
白雪岚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沙哑着嗓子,低声说:「不用怕,我不打你。」
宣怀风也不十分觉得白雪岚会动手打人,可昨天被白雪岚一把拽进浴室用热水擦得浑身发红的一幕犹在眼前,这抵御的动作纯粹是本能。他听见白雪岚这句话语调和往日大不一样,不由惊讶,把胳膊低了低,抬眼瞄着白雪岚。
白雪岚抽着唇角,扭曲地笑了笑,眼神带了一丝心碎。
宣怀风大觉懊悔。
和林奇骏见面本来就不在他计划之中,完全是巧遇。这事确实不该瞒着白雪岚的。宣怀风也知道自己有错,如果白雪岚要打要闹也就算了,没想到白雪岚只这样用心碎的眼神瞅着他,宣怀风更愧疚起来,犹豫了半晌,开口艰难地解释,「我是在医院里……」
还未说完。
白雪岚却把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再说,把他扶在床上躺下,说:「睡吧。」
两个字说得没有起伏,平静得让人心悸。
宣怀风不敢再说,听话地仰躺着,乌黑的瞳子看着白雪岚,满眸未说完的话。
白雪岚让他躺下后就转身走了。
宣怀风痴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处,那背影宽壮、笔直、英伟,却带着一丝叫人不安的冷意。
宣怀风想了很久,才意识到,白雪岚从床头离开,到最终背影消失,没有回过头来看过一眼。
◇◆◇
那日午饭,白雪岚没有回房里来吃,宣怀风便知道他生气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胃口,胡乱扒了两口饭就当吃过了。
饭后,金德尔医生依约而来,他知道宣怀风是没什么病的,只是因为白雪岚太霸道,无可奈何上门敷衍。不过宣怀风这个病人,倒是很得医生喜欢。
没有白雪岚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监督,金德尔医生首先就松了一口气,以医生的专业口吻问了宣怀风两三句,彼此心照不宣,不再说肺炎的事。
他是有名的医生,又是外国人,出诊一次要百八十块,因为白雪岚说过诊金加倍,诊金和车马加起来就差不多是两百块了。
金德尔医生在中国待久了,也知道礼尚往来,既然拿了人家这些钱,至少也要耗半个钟头才对得住人家,于是竟找了张椅子坐下,和宣怀风聊起闲话来。
一问,才知道宣怀风是在英国留洋回来的。
金德尔医生先是诧异,后又镇定下来,说:「原来如此,我是有这样的感觉。你身上,有英国绅士的风度。」
宣怀风说:「你过奖了。」
金德尔医生说:「密斯特宣,你身上,有英国绅士的风度,还有中国东方的气质。神秘的气质。我给很多人治病,我可以嗅出人之间的区别。」
宣怀风听了,倒心里一动,颇有兴趣地问:「那这公馆的主人,白雪岚先生,你嗅出了什么呢?」
金德尔医生不假思索地把手一挥,回答道:「野兽,我想到野兽。如果在路上见到他,正常人应该避开。」
哈哈笑了两声。
宣怀风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接,倒是一愣。
听他笑得直爽,也跟着苦笑了两声。
两人聊了一番,金德尔医生看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给宣怀风开了一点维他命,就起身告辞了。
宣怀风原打算到后花园里逛逛,一看房门,难又想起白雪岚离开的背影。他想着,这男人脾气是很古怪的,如果一时回来,见不到他在房里,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来。
既然如此,不如老老实实待在房里等他。
如此一等,便等到晴转多云。
从晴转多云,又等到夕阳西坠,晚霞灿然。
再等到晚霞由红转黯,由黯转黑,融入蔼蔼夜空。
听差见宣怀风八点多钟都没有摇铃要摆晚饭,自己走了进来问:「宣副官,晚饭要不要摆到屋里?」
宣怀风问:「总长呢?他说了在哪里吃?」
听差笑了笑,说:「总长早到小饭厅吃过了。」
顿了顿,显得有点诧异,问宣怀风,「您不知道?」
宣怀风被听差目光一瞄,脸皮骤地青了青,既尴尬,又难受,掩饰着说:「是了,他说了今天公务多,各人吃各人的。那么,你叫厨房给我做一碗白粥过来吧。再要一碟酱黄瓜,别的都不要多弄。弄来了我也不吃,也是浪。」
听差出去,过不多时,送了白粥酱黄瓜过来。
宣怀风食不知味地吃了,让听差拾好碗筷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暗忖,白雪岚这次不是生气,而是生大气了。
这样子,是要打冷战吗?
晚夏夜风,窗外草虫低鸣,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天上,给一切铺上清冷的银光。
宣怀风透过窗户往外远眺,小院的墙挡住视线,墙外露出半树白花,在月光下,那花的白,便逸出一丝冷冷的静谧,彷佛知道天地间的至理,虽然还是夏天,但夏一去,秋冬是必然要来的。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若如此想,草木倒比虫豸明智多了。
宣怀风放纵着自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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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虚无的东西,让思想的骏马驰骋于幽深夜幕之下。
然而,他明白心底终有一个地方是躲不过的。
发了一会怔,再去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到十一和十二之间,再过半个钟头,就算是第二日了。
他原本笃定白雪岚再怎么生气,也要回房来睡的,现在看着表,渐渐惴惴不安起来,先是坐在窗边频频远望,后又端了一把椅子,到院子里一边纳凉,一边呆等。
等人,是天底下最难受的事。
越多等一秒,便越难受一分。
宣怀风想起今天白雪岚头也不回地走时那模样,一颗心半悬起来,先是不安,继而忐忑,忐忑之中,却又泛起一股浓浓的不甘。
平常人和旧相识见一面,算得什么?
况且,这根本就是巧遇。
他难道没有人权?
难道就没有见朋友的自由吗?
如果白雪岚在面前,他非要就这个问题和白雪岚认真说上一回理才罢休。
偏偏白雪岚连面也不露。
如今,他是被白雪岚随意的搓圆按扁了。
宣怀风在夜风中站起来,抿着唇就往院门外走,出了院门,走了十来步,远远看着树荫遮蔽下的电灯映射的斑斑驳驳的光斑,又猛然站住了脚。
心里想,他一晚不来,难道我就要急得去请吗?我就到这种地步了?
这一来,他非猖狂十倍不可。
一咬牙,转回身来。
自己进房,匆匆洗漱,横着心独自睡了。
第二天一早,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往身边一摸,摸了个空,顿时醒了。
翻身坐起来,瞅着半边空床,心里一沉。
白雪岚一夜不来,宣怀风大不自在,但要他为这种事大闹,他脸皮薄,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只能忍着下床洗漱,见听差端早饭来,故意不问白雪岚的去向,装作自若地吃过了早饭,穿了海关衙门的军装,把宋壬叫过来,要他准备汽车。
宋壬问:「今天上哪里去?约了人吗?」
宣怀风说:「总不能天天吃白饭,讨人嫌。到海关总署上班去。」
宋壬答应了出去叫司机,想着宣副官一举一动,对总长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事。现在总长在家,还是问一下总长比较保险,绕到小饭厅里,把宣怀风要出门的事告诉了总长。
白雪岚把自己晾了一夜晚风,心里尚未舒坦一分一点,正闷头吃着卤肉包子。
听见宋壬来问,眉一竖,瞅着宋壬。
宋壬被他的目光狠蛰一下,知道总长心情非常不好,可惜他知道是知道,却没有孙副官灵巧,若是孙副官看见白雪岚这可怕表情,早就脚底抹油溜了,哪会还愣着等答复。
宋壬却是个实心眼的。
白雪岚问:「他是怎么说的?」
宋壬说:「宣副官说,总不能天天吃白饭,讨人嫌,到海关总署上班去。」
白雪岚的脸色便更沉了,问:「讨人嫌是什么意思?是别人讨嫌他?还是他讨嫌别人?」
宋壬肚子里没那么多情情爱爱的回环,被白雪岚问得糊涂了,挠了挠头,说:「我看宣副官大概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没别的意思。」
白雪岚冷冷地说:「你倒和他熟悉得很,他心里想什么,有什么意思,你都知道。」
这话就重了。
宋壬半日不敢做声,后来,才试探着说:「总长,您还是给句指示,我好办事。」
白雪岚问:「指示?我给什么指示?」
宋壬说:「宣副官要到海关衙门去,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不答应?」白雪岚冷笑着说了一句,稍一停,陡然把手里的卤肉包子往地上一丢,霍地站起来,瞪起眼睛,「不答应管个屁用!时时刻刻看着,他还不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和旧情人私会?老子是瞎子,你们一群也是瞎子!妈的!王八羔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子操的什么咸淡心!我算明白了,苍蝇不抱没缝的蛋,他不是这样的混蛋,姓林的也勾搭不着!好呀!他喜欢那姓林的小白脸,不用瞒着,尽管明明白白的去!老子一概不管!老子不伺候了!」
一番雷霆怒骂,吼得宋壬这大嗓门的山东大汉都缩了身子。
白雪岚手一扫,满桌早饭哐哐当当,砸了一地瓷毁玉碎,肉汁横流。
越骂越怒,字字犀利夺魄,指着小饭厅门外,对宋壬说:「你去告诉他,以后他爱上哪,就上哪,爱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他不是要人权,要自由吗?我给他!」
他却不知道,宣怀风此刻正在小饭厅外,和他只隔了一扇墙,不劳宋壬转告,字字听得清清楚楚。
宣怀风刚才要宋壬去备车,坐在房里,慢慢又想得缓和了点,不再像刚起床时那么生气。思前想后,终是自己隐瞒在先,向白雪岚认个错也是应该的。
找了个听差一问,才知道白雪岚在小饭厅里吃早饭。
他在外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刚要走进去,便听见白雪岚不留情面的一通怒骂。
白雪岚中气十足,一吼起来,屋顶簌簌作响,那些话,每个字都似炮弹一样蹦进宣怀风耳朵里。
听见「和旧情人私会」,宣怀风先就身子一颤,顿时愣了。
怔怔听着。
至后面「苍蝇不抱没缝的蛋」云云,宣怀风一边听着,一边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发黑。
他的罪过再大,不过是和林奇骏见了一面,何至于受如此侮辱?
宣怀风越听越气,气血翻涌,想冲进去找白雪岚对质,却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膝盖也觉得不受力,伸出一只手在墙上撑着身子。
正艰难地低喘着气,听见里面宋壬战战兢兢地应了几声是,说:「总长,您要真的说不管……那……那我就办事去了。」
宣怀风知道宋壬会从里面出来,绝不肯撞上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猛地转身冲进月牙门后。
他顺着月牙门出来,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眼前似乎浮着一块一块的云,在假山那怔怔晃了一圈,不知不觉绕回了小院。
宋壬回到房里,找不着他,正在焦急,见他远远沿着水边草地上过来,忙迎上去说:「宣副官,你到哪去了?让我好一阵找。汽车准备好了,是现在就去吗?」
宣怀风发懵站着,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后来被宋壬在肩膀上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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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惊醒似的,看了宋壬脸上一眼,说:「那就去吧。」
汽车到了海关衙门停下,司机过来开了车门,宣怀风从车里钻出来,抬头一迎那炎日,满眼金星,身子在原地晃了晃,立即又站稳了。
怔怔站了片刻,渐定下神,才整了整衣襟,踏着及膝羊皮军靴往里走。
「宣副官好。」
「宣副官,您来啦?」
海关总署一楼办事大厅,不少往来的职员都停下来和他点头打招呼。
他一一颔首,不知为何,脸上竟还懂得微笑。
宋壬到了海关总署,算是到了白雪岚的领地,也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贴身跟着了。宣怀风独自到了楼上副官办公室,一扭门把,居然锁上了。
幸亏这钥匙除了孙副官,他也带着一把,掏出来把门打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休息片刻,渐渐地觉得什么在心底要涌上来,触到很痛的地方,赶紧叫自己不许乱想了,霍然站起来,把房门打开,冲着对门的内勤部问:「今天要交总长阅览的文件,都送过来。」
内勤部里有人回答了一声。
不一会,一个面生的年轻职员抱了一叠东西,小跑过来。
宣怀风说:「都放我桌上。」
职员就照办了,厚厚一摞,都堆在宣怀风桌上。
宣怀风回去坐了,扭开墨水盖子,掏出口袋里爱用的那枝钢笔,吸足了水,一份份文件分门别类放好,在小纸条上写了建议,一张一张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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