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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关风月
今日是魔族的斗酒会,青年男女无拘无束地纵马作乐,若要对心仪的姑娘表达爱意,只要请她喝一碗自己酿的酒。魔族不必神族酿酒道,若要酿一坛,怎么也要数月,以此来证明不是突然起兴,是钟情已久。
若有旁人也看上了姑娘,就要由姑娘监酒,两人比拼,站到最后的自然抱得美人归。
“这种风俗很有趣。”文华熙悠然骑在一匹白马上,一手执缰,一手拢了拢狐裘:“神族也有春日的礼仪,可以对钟意的人投掷瓜果玉饰。”
“就是你们那什么‘投我以木头,报之以大瓜’?”
今日风和日丽,四下里是男男女女的嬉笑声,凶荼心情舒畅。而文华熙身体颇有起色,甚至能利落地上马,也令他莫名高兴,便不由得想展示展示自己这些日子苦读汉诗的成果。
文华熙和他并辔走在一处,白马的一道缰绳还被凶荼不放心地攥在手里,闻言不禁看了坦荡的魔王一眼,扑哧笑了:“如果是互相砸大瓜和木棒的话,只怕要冥婚了。”
“你们神族人真娇弱!”凶荼骂了一声,脸红也红得很粗糙:“别这么看本王,我说过要读诗的……结果那女人给的诗集一点用也没有。”
他的恶声恶气没能掩饰好心情,文华熙体贴地握了握他的手,迅速便被凶荼反客为主,将整只手都覆在了自己温暖而有力的手掌里。
文华熙回身看了看,跟着他们的除了凶荼的几名近卫,还有几位背着弓箭的女官:“陛下是借了皇妃的书?我听闻她出阁前颇喜神族诸物。”
“嗯。”凶荼顺着他的眼神厌恶地瞪了一眼狴艳派来的女官,显然不愿多提。文华熙又回身看去,不远处有一架青络小车,车帐上扯着亮丽的鲜花,而车架的主人,正是一位魔族少有的文秀少女,正欲语还休地绞着辫子不停看向凶荼,眉头皱得像朵可怜巴巴的丁香花,视线却还是被刻意护驾的女官们挡得挪移不得。
看来魔王玩腻了娇俏的,开始换柔弱的。
不过皇妃显然不乐意让他玩下去。
文华熙暗自筹谋,一缕微笑漫上唇边。他清楚地知道何种姿态最令凶荼心动,故意冷落了几句对谈,凶荼果然不耐地牵过他的缰绳,两手并驾:“这里人太多了,烦得很!”
很快那顶青络小车便消失在了视线之外,行到青草如茵的开阔地,凶荼忽然瞥见了草丛中的一只白兔,当下又诗兴大“穷穷白……白?胖?唔……穷穷胖兔!”他托腮认真地打量那只兔子到底有多胖:“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文华熙摘下了狐裘的兜帽,微微一笑:“至少对了后半句,陛下没有老师能自己参悟至此,也算天资不凡了。”
“本王猜你自己也不知道,你讽刺我的时候总是向上看。”凶荼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现在你已经要把天看出个窟窿来了。”
文华熙抬袖而笑:“陛下赎罪,我只是想说陛下也该回头看看。”
凶荼沉默着不答,但手指仍然稳妥地牵着两人的马,文华熙便煦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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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地说了下去:“皇妃用心至此,实在不易。”
“本王岂会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凶荼冷笑了一声:“那女人不过是怕有人挡了她的路,可本王偏偏不乐意封一把剑做王后,还要日日夜夜让它悬在自己头上!”
文华熙眼睫微动,也不再劝。看来这后位狴艳是万万不可能坐上去了,而凶荼所要的其实何其简单,任何一个神族后宫女子都懂得如何顺从君上
也许这就是性情如火的皇妃最终抛弃了神族诗书的原因,她对此道嗤之以鼻。
文华熙在心底模糊地叹息了一声。
他突然的安静令凶荼有些不快,草丛中那只“穷穷胖兔”还在吃草,大约真的是太胖了,吃得抬不起头来。当下凶荼便摸出随身弯刀,要砍了这只害他丢丑的兔子。
文华熙连忙拦住他,刚要劝谏,便见凶荼眯眼,扬起一抹锋利的笑容:“本王今天受人管束已经够多了!你若要劝本王不杀,那么你来动手。”
“正好,本王观你这些时日也恢复许多,莫非连功力都恢复了?”
魔王仍然猜疑至此,文华熙只得依旧挽着凶荼的手臂,温柔而谦卑地注视着他:“我已然失了仙骨,自然是复功无望。但近来托赖角弓将军献上的方子,也能施用几分巧劲。请陛下不必担忧”
他语调缠绵地着重念了角弓的名字,此时是请功,来日或者便是断头刀。
凶荼被他的话三言两语打消了急躁,便也准许他去拿一名女官的弓。较之凶荼自己的,这把弓更加轻巧美,弓弦虽利,也如蚕丝般细腻。
文华熙眉眼如春水:“还请陛下替我割下一根。”
凶荼没有拒绝他的要求,拿起自己削铁如泥的宝刀便开始割弓弦,实在是大材小用,心底却丝毫没有不满,故此割得快了些,割伤了手指。
弓弦如断发般在空气中弯折出三五折弧度,轻灵地落尽文华熙手中,他道了声谢,接着歉疚地捧起凶荼的手,眼神中满是忘了提醒他当心的愧疚。
凶荼喉头滚动,非得用缰绳一圈圈绕着自己的手才能提醒自己这人真心难测,保不准就是虚情假意
但文华熙俯下身吮尽了他指尖血迹,接着如牵丝引线般将弓弦缠在手上,唇间点染了凶荼骨子里沸腾的血,一身翩然地下了马:“陛下若有令,无论是什么,我自当顺从。”
他打了个响指,那根柔弦便仿佛活了过来,极尽娇憨地绕着他皓白手腕舞动,却又不至伤到他。凶荼晓得这多半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戏法,毕竟文华熙的确没了一丝功力,但自己还是看呆了。
文华熙牵着那丝弦之蛇,空气被簇簇勒出死亡的旋律
然而草丛中的兔子却丝毫没有警惕,文华熙蹲下身来温和而巧妙地抚摸着兔子的皮毛,很快那只兔子就停止了进食,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颇为享受地向后倒伏了耳朵。
连凶荼也觉得草丛中这一幕太无害,犹疑着要不要叫文华熙回来。但大皇子那一贯悲天悯人的完美容颜甚至没有一刹犹疑,他揉着兔子的耳朵轻声道:“睡罢。”
而后草丛中忽而扬起一条泛着冷光的银蛇,弓弦嘶嘶吐着并不存在的蛇信,一瞬之间便没入兔子皮毛,温热的血顺着几乎微不可见的切割伤口流溢了出来,那只兔子没有丝毫痛苦地死在了文华熙的手指下。
凶荼看着曾经敌对的人回身向自己走来,语气几乎不可置信,却又有些了然:“这就是你的方法?”
“到了万不得已,与其让它恐惧地死去,不如让它安睡。”文华熙接过了凶荼的手,拎起逶迤裙摆翻身上马。
“这让本王想起你对你族人的取舍。别人都说你是个圣人,我看你的心倒是一块玉,平时握在手里把玩可以,但也能磨成利刃。”
“玉毕竟不是利器,若要孤注一掷,自然是玉石俱焚。”文华熙静静地直视着他的主人:“想必陛下不会要我如此。”
凶荼顿了顿,终于大笑出声,将他揽在怀内:“是本王疑心得过了,你已经完全是我的人,我自然不会……”
他正得意,一枚箭尖闪烁着淬毒寒光的黑铁重箭便直直射向他头顶。
文华熙衣袖当风如鹤,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暴露在了箭尖之下
“陛下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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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ps:我知道隔了太久大家都忘得差不多啦,所以特别提示一下剧情。之前大皇子被剔了骨头,凶凶送了根给麒麟,作为回礼麒麟也送了块玉。前几章的夜宴之后大皇子奇迹般地没有被玩坏,还活下来了,就是玉和药的功劳,但是没有这么单纯,因为麒麟要搞事【。】
乌罕已经暗示过是麒麟的卧底,上一章大皇子嗑药的时候也看到了麒麟,麒麟更是早就说过要搞死大皇子,但是也要尽可能利用。
皇妃喜欢过神族的诗前面有提,凶凶不想封她也有提。以及文华熙的黑化(?)的确是一步一步暗示下来的,希望没有太突兀~
☆、二十四
二十四
黑铁的箭尖猝然穿向凶荼头颅,他眼看着文华熙推开自己,一俯一仰之间那支箭便落了空,直直插入泥土中,惊起白马嘶鸣。
他立刻纵马绕离那块被毒液腐蚀的土地,牢牢地拥住了文华熙:“……看来你们神族人身量孱弱也有好处。”
如果不是太了解魔王的善变,文华熙会以为自己听到的是满耳心有余悸。如果他也如凶荼般高大,这毒箭必定已刺穿了他脑浆。
凶荼不住地上下摸索着他,手心温热而动作急切。四周护卫早已将二人包围,而说不出口的缄默中尽是关切。
文华熙被他摸得惯熟,不由得红了耳垂“唔嗯”一声试着推拒开缠在自己脖颈上的毛茸茸脑袋:“有人行刺,事关重大。”
“什么行刺,不过是某个想讨姑娘欢心的小子射偏了箭。”
此时原本平静的猎场早已被将官包围,惬意嬉戏的魔族子民齐齐跪了一地,那顶青络小轿的主人也娇怯怯地扶着侍女下了车,跪在草地上前还先铺了一方香帕在膝下。
今日皇妃处无甚杂事,夕琼也跟在侍从中探看情况,文华熙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向她微微示意了些什么,夕琼会意地颔首。
凶荼大约终于意识到情形严肃,有些不自然地将手从宠娈身上丢开,嗤笑着拔起了那枚毒箭:“这毒我认得,从前我做猎户时也用它麻老虎。你未太紧张了。”魔王打了个响指,那射偏的倒霉小魔早已被捉拿到面前,虽是一脸惊惶,却仍不放弃四处打量,伺机逃跑。
文华熙拢了拢袖口,不由苦笑:“大约是习惯使然,神族皇家游猎,是断没有闲杂人等出没的。若有如此变故,定是行刺无疑,不像陛下这样……”
“与民同乐。”凶荼露齿一笑:“这可是你们称赞的尧舜之举。”他漫不经心地审视着那枝箭,而那被压制的小魔却忽然头皮一阵发冷,发狂似地挣脱了卫士
凶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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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随手抛丢,那凶残的箭便钉入了小魔的大腿,他哀嚎一声扑倒在地,很快被人拖了下去。
凶荼厌弃地接过乌罕适时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如果我还是个猎户,我会好好教教这小子怎么打猎……”
文华熙微笑了起来,也许在心底的某一部分,他还是那个无拘无束的狂人。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凶荼翻身上马,重又握住了宠娈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刀枪不入似的:“他死不了,大萨满有的是拷问的方法。”
说罢,凶荼便沉着脸扬起缰绳,直接将文华熙拦腰抱到了自己怀里,稳稳地连人带狐裘安放在马鞍上,一拍白马屁股,让它自由驰骋:“看来我们的散步到此为止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了很远,回程时大军压境的沉默让路途显得格外难捱。凶荼不时替怀里的人整一整斗篷,下颔舒服地顶在文华熙肩头:“本王以为你会想让我死。”
“在我随侍的时候?”文华熙靠在他胸膛上笑了声:“恐怕我仅存的族人会被五马分尸。”
“本王最欣赏你的坦诚。”凶荼拨开了厚重狐裘一角,以自己青涩的胡茬在文华熙细嫩的颈窝处磨蹭,一边哼着文华熙曾经听过,此刻却莫名觉得凶荼微带沙哑的浑厚嗓音也并不算难听的荒腔野调,一边令胯下的黑马行进得稳如轩车:“事实上我还没让你解释一些问题……角弓最近频频进言,你可能还和神族有勾结。”
“那块玉跟随了我很长时间,如果有人想要控制我,它会是最好的灵器。”文华熙淡淡地开口,心里明白角弓必定暗示这可能是一出美人计。但现今凶荼没有死于和他有关的意外,那么袭击者的背后主使就格外耐人寻味了。
太殷切地试图扭转君主的意见,总是不了惹火烧身。
当然,除却像自己这样彻头彻尾的失败统治者。
“你以为这就能解释你为什么敢在本王的床上”凶荼烦躁地耙了把头“喊别的男人?!”
“我倒不介意您喊随便别的什么名字。”
“这句话倒很像我期待的王后的发言但你还是在不知死活地讽刺本王。”凶荼没有生气,反而戏谑地指出了这一点,手指绕上怀中袅袅楚宫腰:“鉴于你救了我一命,我接受这个解释。不过你最好还是开始在意的好。”
魔王停了马,随侍的黑甲铁卫也齐齐肃穆地顿住,仿似忽然落地成陶俑。
然而这样威赫阵仗,不过因魔王想要赐给某人一个不受打扰的吻,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无处不在的寒冷也没有扰人花香,更没有脚下山河动荡,马蹄。
“给你。”
文华熙被凶荼一手拢着面对面啄吻许久,直到他眉饧眼涩地不停倒向马背,凶荼才自胸膛中发出一声愉快的闷笑声,紧紧地把他按回自己宽厚肩头,从鹰羽装饰的大氅里掏出一只黄金酒壶,不由分说地塞给他,眼神却不住地向地上看,似乎紧张得快要哼起小曲儿了。
文华熙诧异地在他怀里仰起头来,顺势被魔王捉住,心满意足地抚摸起了他光滑而柔润的脖颈弧线:“打开,快点!”
文华熙的本能拒绝一切不够优雅的催促,固执的俘虏仍然恪守礼节,无视自己被禁锢在别人怀里这个事实,先道谢,再双手接过,小心地拧开壶嘴
那只酒壶并不大,也就比鼻烟壶大些许,壶身胖鼓鼓得可爱,还缀着清脆铃铛,看起来像是讨好心仪的人会用的。而那些稚嫩的雄性魔物被魔王所鄙夷,他,一个山林间和床榻上都可以纵横来去的大猎人,不会稀罕这样拙劣的手段。
双方都不相信,只当它是一个笑话,然而当文华熙饮尽口中略带酸涩的米酒,他不由惊诧地瞪大了双眼,捂着嘴小声地咳嗽了起来。
凶荼沿着他脊背拍打:“本王还以为你会感动,居然给我咳嗽。”他想了想,又笑出了声:“不过你也不用太感动,这是以前我随手酿的,一个姑娘也没送出去,赏给你罢。”
文华熙没有反驳,口中的米酒分明不是魔族人喜爱的酒水,而从这涩苦的味道来看,酿造人完全是个初学者,这酒定然也没能酝酿多久
但就算从自己初到魔域时开始计算,这时间也足够长得触目惊心了。
魔王也没有期待俘虏的答案,他只是俯下身,又热切地吻住了文华熙。通常他会捏着对方那巧的下颔,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整个儿挤进去,但此刻他愿意弯了腰,低下头,近乎虔诚地面对面请求一个吻。
文华熙没有拒绝他,在凶荼试探性伸出舌头扫过自己唇瓣时依稀叹息了一声,接着他轻启双唇,放任那条粗鲁而火热的舌头在自己口中搅弄得天翻地覆。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接吻,文华熙纤长的眼睫便不住打在凶荼面上,尽管他可以承受得住一切风霜泥沙,但这细颤似蝶翼的碰触还是让魔王早已不再敏感的肌肤滚烫了起来
它所经之地美好得难以言喻,如果不能再得到,魔头苦恼地想自己可能会选择自焚,直到拥抱着他一起成为荒芜的注脚。
魔王以为自己已经遇到够多了,却在文华熙真正顺从地放任自己游戏般扫遍那洁白齿列时开始感到痛苦。
当然,痛苦总是萌芽的开始,在种种期冀、警惕、患得患失之中,没有人不会望而却步。
更别提他们只能隔着一个缄默的吻向彼此敞开怀抱,而它终究会结束的。
文华熙试探着向后撤去,口中的袭击却愈演愈烈,凶荼狂躁地攥着他的双手迫他仰起头,舌苔是万箭齐发,情欲的涎液是攻城的浪涛,而他们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不过是随波飘摇。
连米酒的酸涩在反复吮吸中也被消磨,两双舌交缠舞动,早已捐躯的饱满米粒竟死而复生,又诞下清甜的回味。
文华熙脑海中反复响着凶荼刚刚才讲过的那个习俗,如果要追求心上人,就为她酿一壶酒
凶荼猝然咬破了他的唇,魔王猛然撤身,粗喘着单臂抱紧了他,驾马冲破严整军列,一骑绝尘而去。
显然魔王自己感动了自己,文华熙淡淡地想着,抹净了唇间的血含在口中,熟悉的血锈味立刻将那一点回甘杀灭。
了无影踪。
“夕琼……”转眼入夜,文华熙倦懒地自帐中伸出赤裸手臂,夕琼立刻捧了寝衣,摆好掐丝软枕扶他靠起身来,并及时地递上了一盏热茶。
凶荼纵马带他回了大帐,之后两人一直消磨到夜半。那壶涩酒不经两人唇舌对饮,很快见了底,而酒喝光之后,凶荼也一拍脑袋想起自己该去看看受惊的新欢了。
青络小轿中的少女听说后怕不已,直接昏倒在了青草上,连香帕都来不及垫在身下。
若是旁人不知会作何反应,文华熙把玩着那小小酒壶,却只觉啼笑皆非。他饮毕一盏茶,清脆地放回夕琼手中的茶托内,心下毫无一丝波澜:“那只小东西呢?”
夕琼偷笑了一声,从笼着的宽大衣袖里变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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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一样掏出一只肥硕的大白兔来:“多亏您一见我就使眼色,不然它恐怕早就被马蹄踩扁了。”
文华熙接过那只兔子,只见宁静酣睡着的兔子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不禁莞尔:“饶是这样它也要睡上一段时间,好久没有玩这些小把戏了,从前我常和蕴……”他忽然顿住,掩饰性地笑了笑:“幸亏魔王不曾近看,我现在身无功力,不过凭一点根基,抖响了空弦,借野花花汁变点血迹出来而已。”
夕琼偏头看着她的殿下怜惜地轻抚野兔皮毛:“这只兔子能吃得这么胖,果然聪明,还知道配合您,也不跑也不咬。”
“最会说话的就是你!”文华熙点了点她鼻尖,把兔子抱回给她:“等它醒了,洗干净它身上的假血再放,不然恐怕会惹来其他野兽的袭击。”
夕琼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捧着兔子的前爪自得其乐地逗了会儿,便把它放在了一个舒适的棉花小窝里。
文华熙侧身倚着玉枕,忽而慨叹一声:“有时候连我也觉得自己伪善……但我想,让它自由自在地按既定命途死去,也比死于非命好得多。”
“说不定它就是只能寿终正寝的福星兔子呢。”夕琼挠了挠兔子的耳朵,回身安慰道:“婢子知道您的心,您从来不狠心,只不过有时……有时难以周全。”
“不,我今日不过抱回来一只兔子,而前些日子我却亲自从名单上勾去了数人性命。”文华熙死死地咬着嘴唇,先前才愈合的伤口又绽开:“那不只是权宜之计,其实我还可以和魔王更多周旋的,但那时我怕了……呵,不过是可耻地怕了他……!”
夕琼放下手中正在撕的青菜叶子,伏在文华熙身边:“不,您不是怕了那些折磨您的人,您是怕不及时做出决定魔王会杀更多人,您害怕无辜的人死亡。”
她已能淡漠地控制自己的语气和神情,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流。但她到底还是回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您真的不是位合格的君王”
“但没人会怀疑您是个正直的人。”
文华熙的神情像是锈蚀的娇贵瓷器,下一秒就会哀鸣着碎裂,但他最终还是一如往常般温和地微笑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无声哭泣的少女的发顶,调笑地自我挖苦:“那么,就让我们祈祷这种怯懦无用的正直也能带来神迹吧。”
“神迹或许算不上,但”
夕琼忽而急切地握住了文华熙的手臂:“殿下!哥哥今天用鹰传了信,他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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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胸胸真的已经沦陷啦,但他的确是个天生的魔王,所以可以把深情和残忍轻易分开,毫不妨碍~
这章和上章建议合并阅读,另,下次有好久不见的小哥哥
☆、二十五
二十五
夕华入宫觐见时天际难得放了晴,初春连绵的雪雨冻得文华熙没能踏出长思殿殿门一步,而夕华则背着他的小药囊,挟着满身风雪潇潇飒飒地行入了魔宫殿宇。
因着魔族冬日漫长得模糊了时间,趁祝火此番回宫述职,夕琼才意识到转眼离夕华离开竟也有五六个月之久了,虽则书信不断,但兄妹相见仍是各自无语,哽咽难言。
夕琼将双手只藏在背后,抖颤着压抑住想要伸出双臂拥抱兄长的渴望。文华熙本是半倚在见客的高座上,此刻也扶着软枕缓缓坐直了身子,面带微笑拍了拍夕琼肩头:“在我面前还怕什么羞?去吧。”
夕华亦是翕动着嘴唇,双手紧紧拽着药囊的背带,亮晶晶的眼睛不断在主君和亲人之间徘徊,很快大颗的饱满眼泪便溢出了眼眶:“呜”
“哥哥!”夕琼在亲哥哥丢人地大哭出声之前冲进了他怀里,身为唯一还保留着功力的人,她把夕华的眼泪直接“咕咚”一声都撞回了眼眶里。
文华熙掩袖而笑,亲自起身替他们合上錾着黄铜狮头重锁的殿门,暂躲一方清静。
夕琼不惯像哥哥般嬉笑随心,哭也是背着人的,故此只得将用力拢五指成一圈铁箍子,直接将哥哥的衣袍都勒出了浅浅褶印,像道道暗流涌动的水纹,而后便垂头擦拭泛红眼圈,抬头见文华熙同夕华都温和地注视着自己,终于没忍住,背过身去哑着嗓子道了声:“我……我失态了。”
“这么久没见,你要是不好好哭上一哭,就该轮到我哭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在妹妹心里岂会如此没地位?”夕华是抽抽噎噎了好半天,声音响亮,但他的心情正如六月天气,暴风骤雨来得快去得更快,当即又换上满面笑容望着文华熙。
文华熙任夕琼自去平伏心绪,缓缓行至高座边,自行捧了一只刻着凤栖清梧的手炉捧在水貂套手里,曳地的衣摆在玉阶上流泻为点滴白露:“的确是很久了,你平安无恙,就是最近我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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