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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昀川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作者:昀川

1.雷康的青春期始于初中毕业那一年暑假,十五岁,晚上,对着他爸雷小雷光裸的脊梁,整夜整夜的失眠。雷小雷不算个温柔合格的父亲,他唠叨而琐碎,火气上来了,不乏动手的时候,文化水平也不高,还没什么志气,守着一间小小的杂货店,从捡到他的那一年开始,一直到现在。早晨,弄堂里的早点摊子,滋啦啦油炸食物的声响,热腾腾的荡开清晨那好不容易酝酿了一整夜的零星凉意,飘来阵阵腻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分卷阅读1
1.
雷康的青春期始于初中毕业那一年暑假,十五岁,晚上,对着他爸雷小雷光裸的脊梁,整夜整夜的失眠。
雷小雷不算个温柔合格的父亲,他唠叨而琐碎,火气上来了,不乏动手的时候,文化水平也不高,还没什么志气,守着一间小小的杂货店,从捡到他的那一年开始,一直到现在。
早晨,弄堂里的早点摊子,滋啦啦油炸食物的声响,热腾腾的荡开清晨那好不容易酝酿了一整夜的零星凉意,飘来阵阵腻人的香气。
雷小雷身材消瘦单薄,三十几岁的人,脸上没有一丝褶子,尖下颌,桃花眼,那副吊儿郎当风流顽皮的样子,招得附近所有俏寡妇小媳妇儿见到他就调笑:“小雷又来买早点了?”
“昂。”他身上套着松松垮垮两道杠的白背心,夜市摊上十五块钱一条的大裤衩,有种爷们儿的浪荡。
“啥时候给康康娶个后妈呀?”
“你啥时候嫁过来,他啥时候就有妈了。”
那群女人便笑着骂他。
雷小雷拎着生煎包回家的时候,雷康正在院子里偷偷摸摸地洗内裤,见他进来,眼神有些闪躲,三两下冲干净就要晾起来。
“大早上洗啥裤衩?”他问,问完两粒大大的眼珠子一转,脸上勾起一个一点也不庄重的坏笑,凑过来,压着嗓子,带着成年男人的猥琐劲儿,说:“思春了?”
雷康不答话,皱着眉毛跟鼻子甩了甩手里的裤衩,一甩甩他一脸水。雷小雷抹了一把脸,一巴掌拍到雷康的背上:“小白眼儿狼,往哪儿甩呢?”
雷康站直了比他还高一头,也不知是谁家种下的种,基因好,这苗早早就壮硕成熟起来。
雷小雷看着他,看着自己高高壮壮的儿子,心里止不住有些为人父的欢喜,这么齐整的孩子,是他的,是他养大的。
“暑假多看看书,别疯跑,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点儿钱,你去新华书店转转,看有啥新学习资料没有。考上好高中也别骄傲,人家好学校里学习好的人才多。”雷小雷也不知洗没洗手,给他剥了个茶叶蛋直接扔到粥碗里。
雷康嗯了一声点点头,用筷子将那枚鸡蛋扎起来吃了。
“买了书,到店里看着点儿,别老跟西街那群不着四六的混混一块儿。”
雷康又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说:“我不想住校,我想申请走读。”
“啥?”雷小雷没听清楚。
“我说,我九月份开学以后不想住校,想申请走读。”
“别人都住校,就你不住校,你咋那么特殊?”他下意识地骂,骂完,脑瓜子一转,又荡出一个春风得意老怀欣慰的笑,摸了一把雷康的后颈,说:“是不是舍不得爸爸?爸也舍不得你。”
雷康也不反驳,任他摸着。
“可男孩儿总有长大的时候,老想着家也不好。你放心,等开学了我还经常去看你,你啥时候馋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给你送饭,再说,不是每个星期还有两天假吗?”
2.
开学才三天,雷康便坐不住了。
高一新生们或尴尬或顺利地融入集体生活,雷康的脑袋里却半点没有对这段新生活的向往,那股躁动的感情无时无刻不在撕扯他,如同所有经历初恋的孩子们,这段爱情纵然青涩,却无比炽烈,他太想念雷小雷了,不论是作为爸爸还是其他……
周三晚自习下课,雷康用寝室楼旁的ic电话机给雷小雷打电话,夏末秋初,夜风微凉,道旁年岁尚轻的小树随着晚风晃动枝叶,飒飒作响,树影斑驳地搭在一楼宿舍的窗棱上,还有雷康年少的脸上。
那边似乎也早在等着他,听筒里拨通的提示音没响两声,雷小雷便接了起来,声音含着强自克制的惊喜和急切,试探着喊:“康康?”
这声呼唤灌进雷康的耳朵里,叫他的心脏都跟着剧烈地震颤了,望梅止渴一般,那股冲动得到了稍许抚慰和满足,他低低应了一声,哑着嗓音叫:“爸。”
雷小雷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赶紧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
雷康没有答话,那边便急了:“怎么不说话?是跟同学闹矛盾了?还是老师批评你了?别怕,你跟爸爸说。”
“……爸,我想你了。”
仿佛一只老乌鸦得到了幼鸟的反哺,雷小雷的胸膛蓦地热了,眼眶里险些涌出热泪,他克制了好一会儿,才忍住那股澎湃的父爱,说:“爸明天中午去给你送饭,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
“那给你带老张家的驴肉汤好不好?三个火烧够不够?”
雷康的学校位于新城区,从雷小雷的店铺到那里,开车要四十多分钟。他怕赶不上孩子的饭点儿,杂货铺只开到十点半,便从老张驴肉打包了一大份驴肉汤,用保温桶包裹着,去了雷康的学校。
十一点半,里面还在上课,校门口的广场上显得空旷,五星红旗顺着细长的旗杆飘在半空中,偶尔能听到老师讲学的声音,神圣而肃整。
雷小雷怕见到雷康的同学或老师,特意将自己拾得整齐。他本性骚浪,赶时髦,像个大学生,穿了一件牛仔蓝的衬衣,一手夹着一颗烟,另一手拎着食品袋子,一会儿踱步子,一会儿凑到校门的铁栅栏巴巴地向里望。
十一点五十,下课铃声犹如解放军的号角,一声令下,吹响了教室里孩子们的春天。年轻的学生们像几窝被灌了巢穴的蚂蚁,黑压压一片涌出来。校门口的小门打开,几个拿了走读卡的学生远远骑着车过来,其中还有一个奔跑着的颀长的身影,是雷康。
雷小雷的脸上便绽起笑容,举起夹烟的手向他挥舞,又喊:“别急,慢点儿跑。”
雷康的眼睛大而明亮,看着雷小雷的眼神仿佛在发光,少年明媚的脸上全是诉说不尽的情愫,及至到了跟前,却半晌说不出话,只隔着铁栅栏,像把脉似的激动地握住他的胳膊,说:“你来了。”
雷小雷笑着掐了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饿了吧?给你带了五个驴肉火烧,天凉了,一下午放不坏,你吃不完留两个放到晚上吃。”
3.
“行了,你回教室去吃饭吧。”雷小雷把食品袋子递给雷康。
短暂的重聚比长久的分离更磨人,雷康盯着他,不接袋子,只是死死攥住他的手腕,也不说话,垂下眼眸。
雷小雷看着他,那么高的个子,这样大的一个男孩子,当初把他捡回家的时候,才不过一个手臂长,十几年的时光,一晃眼就过去了。
“松手,我不走,你先拿着东西。”雷小雷将袖子捋起来,又问:“这附近有矮点儿隐秘点儿的墙吗?”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分卷阅读2
他们绕了半个校园的围墙,来到后操场,雷小雷两手撑着钢筋扎成的栅栏,两条腿敏捷地攀上来,只是裤子被红色的锈迹刮花了一块,叫他心疼地诶了一声。
两人肩并肩坐在操场边缘的墙根,周围有几块碎砖垫在屁股底下。雷康分了一个驴肉火烧给他,又把汤倒进保温桶的盖子里,父子二人席地而坐,分食一餐饭。
九月正午的太阳还火辣,烤得人脸上发烧,草丛里有清晰高亢的蝉叫,塑胶跑道上空无一人。
雷小雷看着他儿子狼吞虎咽地吃饭,拍拍手里的饼渣滓,摸到雷康的后脖子上,说:“儿子,你好好学,将来考博士,出国留学,爸砸锅卖铁也供你。”
雷康不说话,像个闷葫芦。
“看你这闷样儿,将来咋找媳妇儿?”雷小雷笑着说他。
雷康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热,又锋利,仿佛他说了什么错话,雷小雷的脖子下意识向后仰了一下,随后才发觉父权似乎受到挑战,手掌轻轻拍到他的后脑勺上,说:“敢瞪你爹?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数数,你这一暑假,大早上洗了多少次裤衩了,还不让说了?”
雷康不接他的话茬儿,只是皱着眉,半晌才很恶地说:“你以后晚上不许出去鬼混。”
“嘿!小屁孩儿,你还知道我出去鬼混了?”
雷康不答话,被他打了几下脑袋,也还是重复:“不准出去鬼混,我以后每天晚上给你打电话。”
雷小雷便笑了,很宽容地抚了抚他的发顶,说:“你放心,我就算出去鬼混,也给你造不出个兄弟,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以后咱家的东西都是你的。倒是你,天天洗裤衩,可别跟小姑娘胡来……”
……
三年后。
雷康到录取通知书那天,雷小雷高兴,多喝了几杯。
4.
“上,接着上,再来一件儿,今天不喝高兴了谁也不准走!”
在坐的都是附近的街坊,有常跟雷小雷调笑的小媳妇儿,也有小媳妇儿的男人,还有卖早点、勤恳上班的叔伯大爷们,都是熟面孔,唯独一个,他不认识,跟雷小雷一般高的个子,带着一副无框眼镜,长相平凡老实,跟在雷小雷身边,护着他,怕他喝多了跌倒。
宴席散场,那男人站起来去结账,雷康说:“你站着。”
那人就站住了,看过来,此时才自我介绍:“我是你爸的朋友。”
雷康看着他,眼底的狠、恶、妒意,在压抑了一餐饭的时间之后,终于咬牙切齿地露出凶相:“你跟他多久了?”
那人愣住,也盯住他,看了一会儿,了悟,说:“半年。”
“你以后别再来找他。”
雷康扛着雷小雷回家,将他驮在背上,两手托着他的屁股,没有半点不规矩,倒是雷小雷,不老实地挪动身体。
雷康打了他的屁股一下,像个家长教训小孩子,又像发泄心中不满的情绪,警告他:“不准动!”
雷小雷还是动,他便又打了一下,这一下很响,响得几乎将醉酒中的雷小雷惊醒,下意识地朝着他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很轻,只是没有重量的挨上去,嘴里一边骂:“臭小子,敢打你爹……”
雷康便笑了,没有说话,向上托了托他的屁股,驮回了家。
仲夏夜,月光很亮,照进这方窄窄的院落,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雷小雷被卸在床上,仰躺的姿势,眼睛半眯着,大着舌头含混不清地说:“康康啊,真是爹的好儿子……我也不算给老雷家……绝后了……”
雷康站在床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听到他含含糊糊带着醉意,像是深沉的梦中的呓语,接着道:“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
雷康上床,侧身紧紧抱住他,悄悄地,试探性地,用嘴唇去触碰他微渍了汗液的脸颊,想,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们是老天给彼此的恩赐。
第二天黄莺初唱的时候,雷小雷才揉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雷康又在院子里洗内裤,只是这回的姿态很大方坦荡,见他出来,自然地说:“洗洗吃饭吧,我买过早点了。”
“儿子,从高一洗到高三啊。”
雷康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脸上对这调侃半点不羞怯了。
“以后找个女朋友,不过得做好措施啊,戴那个啥,别年纪轻轻搞出人命来。”说到安全套,便是雷小雷这样厚的脸皮,披上人父的角色外衣,也有些羞于启齿了。
“你呢?你出去乱搞的时候,戴安全套了没有?”
雷小雷被那个词刺激得脸忽然红了,结结巴巴训斥他:“安什么安?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雷康便不说了,他如同三年前一样,甩了甩手里的内裤,甩雷小雷一脸水。
雷小雷也一如当年,抹了一把脸,却不像当初那样打他的背了。
两人坐在院子中央的小方桌上吃早餐,雷康给他爸剥了一颗茶叶蛋放进碗里,不经意似的,说:“我当初说让你不准出去鬼混,你做到没?”
雷小雷不正面回答,用筷子将蛋夹成两瓣,只说:“哪有儿子管老子的?”
“你将来还等着我养老,我怎么不能管你?”
“你养我?”雷小雷噗嗤一笑:“还早着呢。”说完,又拍拍雷康的背,道:“有这份儿心就行,爸听见你这话,比喝了蜜都甜。”
“我不住校,跟学校申请走读。”
这是要在家里看着他的意思了,雷小雷斜着眼撇着嘴看了雷康一眼,说:“为了看着我不出去鬼混?”
雷康不说话。
“就你,能看得住我?你晚上回家,我不会白天出去?”雷小雷说:“儿子,好好学习,别管你爹的事儿,等你真能养我了再说吧。”
雷康咬了咬牙齿,半晌才挫出一句:“你就不怕染上病?”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两天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雷康看他一眼,说:“你要是真不让我管,我以后都不管了,你将来别后悔。”
雷小雷扔了筷子,怒视着他,骂道:“小逼崽子反了天了!给你好脸了还,你他妈最好一辈子别管我!”
两人开始冷战。
只是雷小雷并不像他说的话那样绝,他甚至有日子没有联系那人了。升学宴之后的第五天,那人找到店里来,一进门就看到正在银台前看书的雷康。
雷康一抬头,对上他,含着雄性对上雄性的敌意。
“你爸呢?”
货架另一头的雷小雷听到声音,赶紧从小憩的躺椅上爬起来,趿拉上拖鞋出来,并未将人往里迎,而是下意识的向外推:“你怎么找到店里来了?”
“你又不来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分卷阅读3
找我,电话也不接……”
剩下的话,因两人渐行渐远,已经听不真切。
雷康放下书,倚到杂货店门口,看着马路对面说话的两人。雷小雷一回头,看见他儿子追寻而来的目光,不自觉就矮下了头,像怕被他发现似的,也不知跟那人说了什么,对方的拽住他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有些激愤。
雷康几步跨过马路赶过来,揪住那人的衣领一拳打到他脸上:“你他妈跟谁拉拉扯扯呢?!不是让你别再来找他?!”
“听见没?你儿子早就知道了,你说过咱俩……”他随后的话没说完,被雷康打回了肚子里。
雷小雷在原地僵立半晌,才去拉扯雷康:“行了!”
雷康停手,看着那男人,脸上还带凶相:“别再来找他!”
周围已经有看热闹的人,那人还要说话,被雷小雷一句话制住:“都看着呢,你工作还想不想要了?先回去,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不准给他打电话!”
雷小雷的嘴唇紧紧抿着,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开口,而是两手插兜,直接回到店里去。雷康便跟上去,到屋里重复:“不准给他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雷康过了一会儿才说:“小学,小学五年级,看见你去小公园,跟人插屁眼儿。”
马路上不断传来汽车呼啸而过的引擎声,雷小雷点了一根烟,手都在抖,他张了张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睫毛剧烈的闪烁,倚在货架上,有些站不稳,碰掉了几包薯片,发出啪嗒几声响,想去捡,又似乎弯不下腰。
雷康走过来,帮他捡起来,直起腰的时候,听见他用很低的声音,破罐子破摔一样,说:“刚刚那人,我在跟他谈恋爱。”
雷康脑袋里的弦瞬间断裂了,他捏着薯片的包装袋,脖子上的青筋跳起来。“恋你麻痹恋!”
雷小雷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他推到货架上,少年炙热的嘴唇堵上来,擦过他的嘴唇、脸颊和耳垂,厚实的手掌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
雷小雷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惊怒交加:“雷康!你干什么!”
店铺的门帘响了两声,雷小雷瞬间将他推开,身后的货架随之倒了一排,轰隆一声,将来人吓了一跳:“这是……咋了?康康,有啥事儿跟你爸好好说,咋还动起手了?”
“没事儿,刚刚理货没站稳。”雷小雷的脸上还留着惊怒的潮红,勉强应对道:“您要什么?”
“这不是到饭点儿了吗?我拿瓶酱油,家里用完了。”
雷小雷回头看了一眼货架,说:“架子上的都碎了,我去库房里给你取。”
雷康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弯腰拾地上的狼藉,那邻居大爷劝他:“康康,你爸一个人拉扯你这么大不容易,你得懂事儿,有啥话好好跟他说,听见没?”
雷康嗯了一声,雷小雷从里面取酱油出来,将客人送走,拉上了店门。
5.
红棕色的酱汁顺着白色瓷片流了一地,浸入地砖的缝隙间,像变质凝固的血。
两人一起将货架扶起来,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整理过荒唐狼藉的残局,打开店门,各自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领地,雷康还是坐在银台看书,雷小雷还是躺在货架尽头的长椅上小憩。
夜里,那男人打来电话,雷小雷接了,雷康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只是听见过了很久,他爸才在这边回复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再说吧。”
院子里的灯泡上绕着几只飞蛾,冲着昏黄的光晕没命地飞,雷康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看得眼晕。
雷小雷在打扫久未住人的东屋,里面有些尘气,还堆积着一些旧物,其中有不少是雷康年幼时的玩具,红色的小三轮车、木马、魔方……还有雷小雷亲手给他刻的木头小汽车,轮子是活动的,到现在牵着绳子还能走。他们家的相册里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雷康只比雷小雷膝盖高那么一点,正扶着他爸的小腿,牵着这只木头小汽车,咧着嘴笑。
雷小雷拾了一会儿,累得坐到了床沿上,他的表情有些麻木,两只眼睛盯着地上的小汽车看。
雷康走到门口,等了半晌说:“你回屋睡吧,我拾。”
雷小雷便扶着膝盖站起来往外走,雷康堵在门口不动,占了一半的空间,两人的手臂碰到一起。雷小雷的一条腿已经迈过了门槛,雷康很轻地喊了他一声:“爸……”
他嗯了一声答应,等两条腿全迈出去了,才说:“早点儿睡吧。”
院子里的电灯被关掉了,围绕在上面的飞蛾不知被烫死了几只。
雷康躺在床上,借着月光,两眼盯着高高的房梁,他知道雷小雷也一定没睡,他还知道,雷小雷一定正在思考,是不是因为当年做得太不谨慎,才影响了雷康变得跟他一样……
这个夜晚静得可怕,连一丝蝉鸣也没有,只有院子里的树影,静默地落在雷康屋子的窗棱上,也落到他的脸上。
6.
过了几天,那男人又来找雷小雷,这次雷小雷没拒绝,两人没进家门,一起出去了。雷康远远缀上去,看着他们慢慢往男人停车的方向走,听见风里飘来零星的字眼:“……不行……他还在读书……”
那男人停下来,表情很愤怒:“他已经成年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雷小雷也停下脚步,两眼平静地看着他:“那你呢?你不用避讳?你不避讳能坐机关当干部?”
那人便不说话了,两人接着往前走,车子停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两人上车,说话声便听不见了。
雷康看着那人的头向雷小雷越靠越近,不知道说了什么私密的话,大概是想索吻,雷小雷躲开了。
随着这个动作,车里的气氛散去旖旎。
两人又说了几句,雷小雷这边的车门打开,从里面漏出男人说话的声音:“你别下来,我送你回去。总还是能做朋友的吧?”
雷小雷不答话,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雷康,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都没有说话。
机动车的引擎声慢慢远去,雷康跟在雷小雷身后半步的位置,叫了一声:“爸……”
雷小雷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这两天看看还缺什么没有,提前准备,我给你订了一条新被子,棉花的,盖着压风,眼看天慢慢往冷里走了。”
雷康静静等他说完,才道:“不用准备那么全,缺什么我再回来拿。”
“平常别老想着回家,好好上学。我不是给了你一张银行卡吗?以后直接把生活打进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分卷阅读4
里头,你不够了就打电话跟我说。”
雷康面上的咬肌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答话,道路又归复沉寂。
像是过了很久,雷小雷极轻地叹了一口长气,胸腔里的那股沉重却并没有跟着被吐出来,他的双肩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微微塌陷。“你好好读书,别的不要想,也别总忧心家里……我已经跟他分了。”
这步妥协,是出于父爱的天然。纵使他寂寞了这么多年,纵使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灵上可以稍稍寄托的人,面对他的儿子雷康,就什么也不算了。
“爸,我说要给你养老,不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雷小雷很快答应,脸上故意挤出了一丝笑,像用胶水粘上去的。
雷康没有配合他的笑,而是说:“你不知道。”他一个字一个字向雷小雷厘清定义:“我说的养老,是一辈子只有咱们两个人的养老,我不找女朋友,也不找男朋友,咱们家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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