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乡村原野
李菡瑶念他一片忠心为自己,不忍再责备他,换上笑脸,嗔道:“姐姐就那么笨,好容易被人害么?哼,能害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你就别替姐姐操心了。”
王壑也道:“泽熙兄弟,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还是去专心研究那机动车吧。这个研究好了,一定能让你姐姐高兴。”说罢转向李菡瑶,道:“咱们去大姐那吃饭吧。下午跟安国使臣谈判。须得早些准备。”
本来,他想说“这不是你小孩子家该操心的事”,以讥讽泽熙是侏儒,但想到泽熙是李菡瑶看重的人,看在李菡瑶的面子上,便不肯计较他刚才的无礼。可又不愿再跟泽熙耗下去,更不愿听那诛心的预言,于是找了个借口,想将李菡瑶拐走。——他算准李菡瑶抵挡不住谈判的诱惑。
李菡瑶道:“当然要去。”
她自不会放过参加谈判的机会,再者也不愿王壑跟泽熙再争执下去,于是嘱咐了泽熙几句话,竟跟王壑走了。
出帐时,王壑回头,只见泽熙正瞪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愤愤地盯着他。他对男童一笑,意味莫名。
泽熙:“……”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走出一段,李菡瑶见王壑不吱声,问:“还生气呢?”
王壑眼望着前方,尽量以轻描淡写的口气,却又含着无法忽视的认真道:“你不可再拿他当小孩子。他不是个小孩子!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
地地道道的男人?
李菡瑶听了想笑,又不敢笑,怕他误会了,以为她觉得他刚才的行为很无稽,而忽视了这无稽背后蕴含的爱意,忙道:“我从未当他是小孩子呀。泽熙最讨厌人家说他是小孩子了。公子不会疑心我跟他有奸情吧?”
王壑瞪了她一眼,道:“别胡说!这话也是能乱说的?”见她不以为意,又轻声道:“你不懂男人的心思。他虽长得矮,到底也是个男人。你该避嫌的。”
李菡瑶点头道:“我明白的。”
忽然就乖巧的不得了。
王壑一时无话可说了。
快到梁朝云帐篷时,王壑站住了,对李菡瑶道:“你信我!”
李菡瑶点头道:“我信你!”
王壑便笑了,眼中点点星光闪耀。
李菡瑶像被他吸住了一般,磨不开眼,渐渐的脸上泛起一层粉色的烟霞,向周围晕开。
恋爱中的女子就像盛放的鲜花,绽放出别样的美丽和风情;恋爱中的男子也不例外。
譬如王壑,虽出身名门,为人也不孤僻,性子却清淡的很,不如一般少年热情,更不会为了出风头,或者吸引女人注意而刻意地表现他自己。
然最近他一见李菡瑶,黑眸便不自觉放出璀璨的光辉,笑容如春阳般温和而热烈;本就多智,现在是智上加智,行事更从容,处事更果决、爆发更具气势……种种变化,令让他整个人生动鲜明,风采夺目。
他也明白自己害得李菡瑶脸红,心里很愉悦,越要拿眼睛盯着她,看她羞涩的动人模样。
这是一切男人最自豪的时候,与他们获得权势和财富一般,能给他们极大的成就感。
这种体验,王壑以前并不曾有。以前——大概在他长成少年后,凡世交亲友家的女儿面对他时,总要脸红羞涩的。他那时候总觉得莫名其妙,加上人家总盯着他的终身大事,他因此特别不喜跟姑娘们接触。而眼下,他却以能诱得李菡瑶脸红为最赏心悦目的事。
他拿手在她面前晃晃,戏道:“丫头,想什么呢?!”
李菡瑶见这人眼带笑意,以及不肯放过她、盯着她的可恶模样,又羞又气,“啪”一下打沉他的手,再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了。心里想:“女儿家到底不比男人脸皮厚。罢了,本姑娘暂且退让。”
她却不知道,她羞得脸儿粉艳艳的,眼儿水润润的,这么对着王壑一瞅,他便像被雷击中一般,整个身子都站那不能动了,喃喃道:“女人是老虎!”
这句话意思竟是这样的。
不是那样的。
他以前真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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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同辉 第642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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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王壑正式召见安国使臣,进行和谈,李菡瑶陪在一旁,还有谨言、霍非等人。
议和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如今,安国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凭王壑宰割罢了。
王壑提出议和条款:
第一条:将安皇押回京城,扣作人质,终身囚禁。这是为防止秦鹏野心不死,再侵犯中原。
第二条:安国需按每个人头二十两纹银的价格,赎回所有俘虏,但不以白银交割,而是用马匹、牛羊、粮食、铜铁等矿藏、皮草药材等物资抵偿。
第三条:战争赔款五百万两,折合成物资支付。
第四条:以后,安国需每年向中原进贡白银一百万两,折合成马匹、矿产、皮草和药材等物资。
安国使臣听后,面如死灰。
安国俘虏二十八万六千多人,折合白银五百七十三万两。若单以这个数论,并不算多,然打仗是最耗费钱财和物资的,这一场大战下来,国库空虚,再者王壑并不要白银,而是要战马牛羊等物资,这可如何凑?
凑齐了,百姓如何承受?
况以后年年还要进贡。
这使臣就是上次王壑以五斗米的价格出卖叛军亲眷时,被秦鹏派来谈判的杜律。其人为官正直,算明白这笔账后,首先为安国的百姓担忧;其次,替秦鹏感到耻辱。主辱臣死,他拼着一死,也要还价。
他走到大帐中央,对王壑躬身道:“请公子体恤安国百姓。赔偿这么多,百姓将无以为生。若生存不下去时,难免生出反抗之心,那时,恐大战又起。”
王壑目光一闪,冷冷道:“休要以百姓为借口!安皇夫妻若有半点体恤百姓的心意,也不会挑起这场战争了。在下很想替安国百姓留些余地,就怕有人贼心不死,不但不感激我们宽恕,反要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机会报复。那岂不是我们养虎为患?所以,还是多赔些好。”
杜律苦苦哀求道:“我家殿下一言九鼎,断不会出尔反尔。求公子大仁大义,为天下苍生积德。”
王壑断然道:“赎金不能减!赔款则要看你家殿下今后的作为,这次的也不能减!倘若你家殿下一心报复,想接回他老子,今日在下减少的赔款,将成为他未来侵犯中原的本钱。那时,恐怕安国百姓不仅要遭受到变本加厉的盘剥,且还要遭受战乱之苦,在战场赔上性命。”
杜律早领教过他口舌的犀利,眼看减免无望,绝望之下,冷静一想,忽道:“这赎金还可商榷。”
王壑问:“如何商榷?”
杜律道:“当日,潘子豪率二十万靖军投降,这次玄武关放出来的俘虏,我安国将士只占一半,另一半全是降军。他们的家人都在中原。若安国将他们赎买回去,他们就要跟家人分离。所以,这些人应该归还大靖。”
王壑问:“安国不要他们了?”
杜律忙道:“不是不要,是不想害他们骨肉分离。”
王壑玩味地瞅着他,道:“杜大人好谋算。这份忠义,令人钦佩。大人既有这份为国为民之心,还望日后能多劝诫秦鹏,休要野心勃勃、妄动刀兵!”
杜律忍辱道:“杜律遵命。”
王壑道叹:“毕竟是我中原将士,你们不肯要他们,不愿支付赎金,在下难道还能杀了他们?自当宽恕为怀。望他们不要恩将仇报,再次叛国。”
杜律:“……”
他再羞愧,也无力争这口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壑借此收买军心,他还是操心赔款物资吧。
李菡瑶迅速计算出:赎金加赔款,总计七百多万两,折合成物资,分两次交割。
杜律见这小姑娘对王壑回报数目,猜她就是李菡瑶的丫鬟,导致安国战败的关键人物之一;秦鹏在败退前,拼死要杀的人,却没杀了,被王壑给救了。
这样的女子,若是在安国,定会得到朝廷重用、百姓歌颂,然此刻,杜律绝不肯敬佩她。
他看着王壑和李菡瑶,无不恶意地想:“最好王壑被这小丫鬟给迷惑,败给李菡瑶。李菡瑶是女子,再有才能也不被那些儒家门徒所接受,最后被男人所杀。中原烽烟四起,我安国才有机会度过这一难关……”
忽然李菡瑶向他看过来,对他微微一笑,道:“杜大人,你且别只顾还价,潘子豪呢?秦鹏若不肯交出这卖国贼,什么安军,什么安皇,都别想活命!”
杜律:“……”
蛇蝎美人!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原只是愤愤在心中咒骂,忽然他想起安皇后曾说过:江南李菡瑶,不足为虑,自有人对付她。仿佛黑夜中窥见一星灯火,杜律心跳急了,奔向那火光想:皇后在江南安插了人吗?是谁?现在江南局势怎样了?
王壑高声询问道:“使臣?!”
杜律吓一跳,忙收摄心神回道:“潘子豪已在押来途中。”
王壑命人去查看进关没有。
少时来回:潘子豪已入关!
秦鹏并不愿交出潘子豪,然王壑提出的条件总是那么刻薄,让他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潘子豪跟他父皇和几十万安国将士相比,他的选择是唯一的。
他请潘子豪谅解。
潘子豪也知此番在劫难逃,因此慨然道:“殿下不用难受,若是微臣此去能换来皇上平安,微臣死而无憾!殿下还要励精图治,以期早日接回皇上。微臣虽无大才,好歹是中原人;潘家也曾权倾一时,如今虽败落了,还有些隐藏的势力,替殿下制造机会的余力还是有的。”
他不肯服输,希望以自己一死,换醒秦鹏的复仇之心,然他发现秦鹏似乎壮志不再,一心只想保住安国,无意报复中原了,他便不敢提报仇的话,只说制造机会,助秦鹏接回安皇。这件事他相信秦鹏是不会放弃的。
至于如何制造机会,他没说。
他相信,只要中原大乱,秦鹏定会重新燃起复仇之焰,挥军南下,眼下不过是形势不由人罢了。
日月同辉 第643章 就像会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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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鹏听后,黯然神伤。
“是本王无能,带累将军。”
“不,这是王亨和梁心铭的诡计,非王壑的能力比殿下强。那两人已不在了。殿下千万别气馁,假以时日,定能接回皇上。微臣会设法照顾皇上。”
“你这一去,自身尚且难保,如何照顾父皇?”
“王壑想要利用皇上来挟制殿下,绝不会加害皇上。皇上纵是俘虏,也是一国之君,可杀不可辱;朝中那班老臣最讲仁义体面,可利用他们向王壑谏言。王壑正值登基之时,正要收买人心,断不敢恣意妄为。”
“好!好!将军忠心,本王永不敢忘!”
潘子豪竭力鼓励秦鹏,并利用安皇牵住他的心,期望他将来吞并中原,报复王壑。怀着这愿望,潘子豪被押解进关,心里并不怎样颓废,然等他被带到中军大帐,看见坐在上首的王壑,龙章凤姿,即将登基为帝,被压在心底的不甘和仇恨便冲出来,像毒蛇啃噬他的心房。
他不得不承认,天命难测,若不然,怎会在安国即将胜利时,让王壑翻转战局呢。
他又不肯相信天命。
“一定还有机会的!”
他看着王壑想。
李菡瑶也打量潘子豪,其面貌并不可曾,甚至很英武,但她却打心底里嫌恶他,觉得自己养的毒蛇也比他可亲。
想想慕容星的惨死,她不由踌躇:要如何处置这个人呢?一刀杀了,那不是惩罚,简直是奖赏。
要知道,死在疆场上的将士们可没这么幸运,除了被砍头的,那些伤不在致命处的人,要经受好一阵痛苦才能断气;更有甚者,要煎熬、哀嚎数日后才死去,所受的苦难堪比酷刑折磨,潘子豪凭什么能痛快地死?
这惩罚,要从心灵上打击。
还没等她想出具体措施来,上边王壑已经下令:将潘子豪押到校场,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先陈述其罪行,再执行军法,打断他的双腿,断绝他逃走的机会,然后关押起来,等大军还朝时,押解进京,交由大理寺审问。待审定后,将其通敌卖国罪公告天下,再处死。
李菡瑶瞬间安心了。
她和王壑心意相通呢。
她看向潘子豪,果然潘子豪面色灰败,尽管竭力掩饰,也掩饰不了眼底的恐惧。
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身败名裂,且是当着昔日同袍和下属的面,将以往的尊荣剥夺,从云端拉下来,踩入泥泞;再公告天下,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李菡瑶被愉悦了。
王壑轻笑道:“潘子豪,小爷这处置还算公正吧?没偷偷摸摸把你给杀了,而是先当着众军面执行军法,再交由大理寺堂审,一丝儿做不得假!”
他想起弟弟王均,他这攻心之术,还是跟潘子豪学的呢,报复潘子豪欺辱弟弟的仇。
皇城兵变后,他听家人说,父母遭难,弟弟在国子监受到同窗羞辱欺压。吏部侍郎辛桥的儿子辛子舒,恣意宣扬母亲的野史外传,攻击母亲清誉。王均愤怒,跟辛子舒起了冲突。——辛子舒是潘子豪的表弟。
潘子豪赶来,先将王均打倒,踩在脚底;后来却又故作大度地扶王均起来,故意说看在他父母为国捐躯的份上饶恕王均,假惺惺惋惜,其实是告诉人:王家败了,王相和梁大人都死了。墙倒众人推,他母亲的风流野史在市井间都传疯了。而潘子豪当时刚被废帝任命为北疆统帅,即将去西北,是去夺兵权的,还要坐实他父母的谋反罪行。将王家从诗礼豪族的云端拉下来,踩入泥泞,让其子孙遭受身心双重的羞辱和折磨,这便是潘子豪的歹毒用心。
今天,他悉数奉还!
潘子豪:“……”
他面对王壑毫无笑意的双眼,不敢说话,唯恐一开口,声音发颤,泄露了他心底的软弱和恐惧。
一切结束后,王壑捧了两国议和书,去往玄武王营帐,探望王爷并告知谈判结果。又命人请朱雀王也过去,省得他要另外对朱雀王再讲一遍。
李菡瑶也跟去了。
还有霍非、方逸生。
玄武王比上次见时精神要好多了,更显清癯儒雅,看见他们露出笑容,很温和的样子。
李菡瑶恭恭敬敬地拜见。
玄武王和颜悦色道:“不必多礼。姑娘不远千里驰援北疆,大仁大义,乃社稷苍生之幸!”
好一顶高帽!
李菡瑶忙道:“王爷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我家姑娘不过出了些银子,怎比得上两位王爷一片丹心。”
玄武王微笑道:“都是为了天下安定,我二人就不要对着吹捧了,让人听了笑话。姑娘请坐,不必拘礼——”一面吩咐张谨言“谨言,请观棋姑娘坐。”然后再转向李菡瑶道——“本王伤成这样,也摆不起王爷的架子,也不耐烦礼仪,姑娘最好别把我当成王爷尊敬,就像对寻常长辈一样才好。我们老了,这天下还需你们年轻人来守护……”
谨言无声示意李菡瑶坐。
李菡瑶忙谢过,在一张小马扎上坐了,面上含笑,心中却忐忑的很。这样温和、亲切的玄武王让她感到不适应,这番话也很值得她品味:“都是为了天下安定”似乎有警告、暗示她的意思;“让人听了笑话”又似自家人的亲切口吻;后面叫她别把他当王爷尊敬,就更加的亲切了,像是对自家晚辈;“这天下将由你们年轻人守护”则像嘱托,仿佛认可了她是王壑的人……她瞬间脑子转了九道弯。
王壑等她坐了,才在她身边坐下。他这样不避嫌疑地当众对她表示亲近,她头一次没感觉,全部的心神都被床上的玄武王吸引了,不敢有一丝的大意。
玄武王又仔细打量了李菡瑶一番,笑道:“听朱雀王说,观棋姑娘不但聪慧过人,且深明大义,虽是丫鬟,却比许多名门闺秀都要强万倍。本王早就想一见了。现在一看,果然是国色天香,这风采气质更是别具一格:女儿家的娇俏明媚之下,暗藏了杀伐果决气势,竟不相冲突,还如此和谐,真真少见。我玄武王族也有不少女儿,就没一个像姑娘这么聪慧出色的。难怪壑哥儿会喜欢。”
他竟打趣起王壑和李菡瑶来。
日月同辉 第644章 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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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王等人听了都把目光转向王壑,都意味深长地笑。
王壑坐在那,膝头放着那一份议和文书,也没人问他议和的内容,只管调笑他,他讪讪的有点无措,感觉这场景就像两家会亲时,亲友们打趣那小两口儿一样,但心里却很高兴,认为姑父接纳了他的小丫鬟。
他瞟了一眼李菡瑶。
李菡瑶也傻笑,因为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合适。她到底才十几岁,当着心上人的面,一心要替他争脸,不能给他丢脸,让人觉得他瞎了眼被小妖精给迷住;另一方面,玄武王、朱雀王、镇远将军——张世子就不说了,李菡瑶才不怕这小子——这么些人在座,她没法单纯把他们当成长辈和亲友,一个个的都是对手,要算计她,她怎不警惕!
这样的打趣,若是真由结亲的两家亲友汇聚,由一位有年纪的、慈祥的老太太,或者风趣的老爷子说出来,那才有效果;可是玄武王是什么人?李菡瑶很怀疑他身上有“风趣”这样东西,至少不会对晚辈和下属风趣。
玄武王见王壑坐那,面上含笑,仿佛很镇定,但搁在膝盖上的手却捏紧了那议和文书,显出紧张来,与平常模样大不相同;李菡瑶笑的样子也有些傻、有些天真,不由被触动情怀,对朱雀王笑道:“年轻真好。”
朱雀王瞥一眼他的伤体,对他的处境感同身受,因而半嘲弄半鼓励道:“怎么,嫌老了?别的武将老了或许就无用了,你这玄龟越老越精,就算躺在床上不能动,将半生戎马经验编成书,也够小辈们学习一辈子了。”
玄武王心领神会,感激地冲他一笑,道:“也不是嫌老,就是对着他们年轻人,难免嫉妒。”
众人听了哈哈笑起来。
朱雀王道:“你又不是没年轻过。”
玄武王道:“就因为年轻过,所以看见他们这样,才格外觉得感动和怜惜。”又向李菡瑶道:“观棋丫头,你别担心。壑哥儿自小便异于常人,凡事长辈都肯尊重他的意思,他是能做得自己主的,也有能力自主。你尽可以相信他,而不必理会旁人聒噪。——譬如我这个老王八。”
这话证明王壑有担当。
且有能力担当!
叫李菡瑶放心的意思。
他又叫“谨言。”
张谨言忙上前,束手问道:“父王有何吩咐?”
玄武王道:“将本王的马鞭取来。”
张谨言道:“是。”
便转过帷帐后,少时取了一根半新不旧的马鞭来:牛皮制作,当中夹了少许金丝,柄上镶嵌一块指头大的祖母绿,除却这两样东西彰显其来历不凡外,这是一柄真正的、实用的马鞭,而非华丽无用之物。
玄武王示意他送给李菡瑶,并道:“你名字叫观棋,定然爱下棋了,自有人送棋具给你——”说到这他瞟了王壑一眼,接着道——“本王若再送,再好也比不上旁人的情义。这是先帝赐给本王的金鞭,用了十来年了,就送你吧。”他口中的先帝,并非已死的废帝,而是废帝的父皇靖康帝。
李菡瑶先听他叫自己放心,说王壑可以信任,已经体会到他的真诚了,后又送金鞭,是先帝赏赐的,且用过许多年的,非一般金玉之物可比,不禁欢喜得脸儿红了,接过来看了一看,感激道:“王爷真好!”
她想自己或许看错了玄武王,其实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虽然深沉,却并不阴险。
玄武王愕然:“……”
王壑见气氛朝着意想不到的温馨、和睦方向发展,心情也大好,对玄武王道:“姑父,她若是夸出一篇文辞优美的话来,姑父不必当真;说‘你真好’,才是真心的。”
玄武王笑道:“哦,看样子你是亲身经历过的了?”
王壑便闭嘴不言了。他确实经历过的,那天早上她对他说“你最好了”,听在他耳内,就像佛语纶音般悦耳,可是这话如何能对外人说呢?
众人见他囧,一阵大笑。
李菡瑶这会子是真的尴尬了,懊悔自己怎会说出“王爷真好”这样的傻话,再被王壑一注解,以往夸人的话都成了浮华的了。天地良心,她待人一向真诚,哪有花言巧语欺骗人的时候?当然,与敌人周旋不算。
她暗暗瞅了王壑一眼,觉得他今天发挥很失常,说的话又傻又可笑,全不如以往镇定。
王壑一转脸撞入她眼中,也后悔不该冲动对玄武王解释,有些画蛇添足,不由露出歉意之色。
李菡瑶扭脸,不理他。——不是故意耍小性子,而是怕被众人看见,说她轻狂。
笑声中,朱雀王瞅一眼玄武王,心想“这玄龟为了笼络小丫鬟,装成一副和气慈祥的模样不算,还把金鞭送给她;本王若不送点什么,岂不显得小气?公子还以为本王不喜他的心上人呢。”于是唤亲兵进来,命他去营帐取匕首来,“就是那柄从安皇身上缴获的匕首。”
亲兵忙跑了出去。
众人便知他也要送了。
李菡瑶不料今天有这番收获,很是激动,并非她眼气两王的礼物,而是这个脸面不容易得,且两王送了她礼物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认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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