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第二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米洛
‘他果然是一个大富商吗?’炎心里想着,就算被乌斯曼救过,对这个突然冒出来西凉人,炎始终不能十分信任,总是想要探一探他的底细。
“那好,我下了。”还以为乌斯曼会嫌钱少,但他很爽快的下了,还说,“一共一千一百两黄金。”
“什么?!”炎呆住,“你不认识大燕的金子?你手里的是一百两!”
“认得,不过,”乌斯曼眯起那双翠绿如宝石的眼眸,他的笑容就像此时的晚霞,有一种绚目之美,“大燕不是有句话,叫做‘一诺千金’吗?你之前,说过会重酬我,但我未有当真,毕竟,你身为一军统帅,自然忙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兑现自己的承诺,这一百两黄金自然就价值千金了。”
炎是目瞪口呆,因为乌斯曼说得有理有据,加上他那张容光满面的绝丽面庞,让他一时忘记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炎才说,“罢了,你要怎么想,随你的意,总之,我们以后就没……”交集了,炎想表明这一点。
“你回去之后过得如何?”但乌斯曼打断了炎,兀自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事情已经办完,炎打算回营。
“确实,但,我可以想像得到,你一定怒挥着铁拳,严酷地教训你的士兵吧。”乌斯曼淡淡地笑道,“毕竟,他们连主帅都弄丢了。”
“那是一个错误,但我们不会再犯。”炎顿了顿,又道,“然则,日日操练是必须的,不然军队会成为一盘散沙。”
“作为旁观者,我不觉得大燕士兵有任何散漫的地方,”乌斯曼突然对炎的将士们评头论足起来,“事实上,正因为他们都绷得太紧了,所以才会出现问题。”
“你什么意思?想说我教导无方?”炎不悦地瞪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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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你这么年轻,能统帅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非常不易,怎么看那些人的年纪都要比你大吧。”乌斯曼用一种赞赏的目光看着炎,说道,“但是,当绳子上出现了死结,你不去解开,反而用力拉紧绳子,这个死结只会越来越难解,问题也就越来越多,到了这时,你再想用拳头去解开它是不可能的,只有用手指,温柔地去理顺才可以。”
炎吃惊地看着乌斯曼,事实上,炎也知道他和军队之间,始终存着身份以及年龄上的芥蒂,虽然他一直想要磨合,但效甚微。
不管打赢几次,大家还是认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族。
所以,他索性不管这些事,用严厉的军纪去鞭策这支军队前行。
但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比如毒烟,就会出现致命的错漏炎的身边,竟然没有护卫!这也说明,士兵的心里并没有把炎视为重心。
在炎一边觉得苦恼,一边又束手无策时,这个西凉商人竟然给出这么简单的一个比拟,炎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应当怎么做。
也许,此时应该说一声‘谢谢’,但是炎却一个字也没留下,就转头走了。
乌斯曼看着来去匆匆的炎,轻声一笑,便回去帐篷里,煮他的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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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之下,安图哨台的四周都是一片荒芜的山野,枯黄的茅草在石头缝里挣扎着,冒出了一片又一片,偶尔还会有一丛灰绿的仙人掌。
炎背着手站在哨台的至高处,望着眼前天苍苍、野茫茫的壮阔景色,想起李冠也曾站在这里,“淡定”地看着眼下的山谷里,战士厮杀,硝烟四起!
现在想来,李冠站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可真是一石二鸟啊,一来,他“大胆英勇”的行为,可以鼓舞他的部下奋勇应战,而来,他把自己当成是诱饵,使大燕军不断深入,直到进入毒烟的范围内,等到风向一改,他就能坐“渔翁之利”了!
因为李冠很清楚,只要有“毒烟”在,大燕军根本伤不到他!
“唉!”炎承认自己是有些急功近利了,没能在战场上看清形势,在当时,他的脑袋里想的,全都是怎么杀死如同“箭靶”一样的李冠,好尽早地结束这场战斗。
这鲁莽的举动让前锋营损失惨重,可事后,他不但没能及时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追究起副将、统领的责任,认为他们怎么可以放走大好的机会,让李冠大摇大摆地逃脱呢?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可是,待他冷静下来后,将心比心地为将士们想一想,皇上的亲弟弟在战场上不见了,生死未明,谁还有心情去管那落跑的贼首呢?
即便是把李冠抓住,上交给朝廷,也未必就能将功赎罪吧!谋害皇亲国戚都是死罪,这保护不力,恐怕也能算在此列!
这万一自己人头落地不够,还连累到家人……!
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他们的惶恐、慌乱,完全是在情理之中!是炎太不近人情,把自己的失察转嫁在属下的头上,冲他们生闷气,让他们连日冒着烈日苦练……
“将军,您在这儿啊。”突然,火器营的统领张永武上来,笑着拱手道,“他们烤了好些羊肉,想请将军同享美味。”
“好,我一会儿就去。”炎爽快地答应下来,要在以往,他肯定是挥挥手,让他们自娱自乐便罢了。
自打行军以来,炎的饮食与士兵无异,但他从不与他们一起吃,所以,大部分的士兵都以为炎每顿都是大鱼大肉,与他们的不同。
身为士兵只有卖命吃苦的份,虽然说他们军饷丰厚,但是跟着一个从未打过仗的亲王将军,心里总是没底。
直到炎端着自己的那份粗茶淡饭,坐在营地伙房内,与大家一同吃时,他们都惊讶极了,加上那以老实本分著称的赵大厨,在一旁点着头说,‘将军日日、顿顿如此,无别的优待。’大家才相信他们的大将军,是非同一般的皇亲国戚!
他们在炎的面前说皇城里的贵族,鼻孔都是朝着天长的,还总是拿白眼瞧人等等,炎不但不生气,还表示赞同地说道,‘有些贵族少爷,其本身没有建功立业,整日地游手好闲,还自命不凡,只不过是得到祖上的庇佑罢了,总有一日,他们会为自己的浅薄无知而付出代价!’
在皇城也好,还是其他的封属地,因为败光家财而做出偷鸡摸狗、甚至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被抓起来的郡王、郡主之子等等,也不在少数。
炎的平易近人,有话直说的品性深得士兵们的好感,还有士兵斗胆地言道,‘最初见到您时,我可是吓了一大跳,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端正?不像是能与我们混为一流的人物。’
‘什么是混为一流?’炎困惑地问,因为士兵的语气里带着浓烈的地方口音。
‘就是你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不像活的,您看我们这些歪瓜裂枣,才像是个人。’
‘你才不是活人呢!’有人为将军抱不平,直嚷嚷着,‘长得好看咋的哩?好看不代表本事不行啊。’
‘哈哈!’炎听了大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的长相真没有那样不俗。’
‘什么?这天底下,有比大将军还好看的人?’这下,吃饭的士兵都表示出难以置信。
‘当然有。’炎想要说大燕的皇帝,爱卿就比他好看得多,但他也想到了那个西凉商人……乌斯曼,也是一位十分罕见的异域美人。
只不过,爱卿的美可爱,纯粹,带着温暖,与乌斯曼那透着虚幻的美感,有着完全相反的画面。
前者又如同晶莹剔透的玉石,能够一望到底,后者则如一泓湖水,虽然同属清冽,但总是晃动着波纹,让人看不到池底的模样。
他一时想得认真,都有些愣怔了,士兵们见状,纷纷说道,‘肯定没有这样的人!将军在唬我们呢!’这用来调笑的话茬就这么过去了。
在这些天里,炎不但放下了身段,还放宽了营地的诸多限制,比如,只准用军粮煮饭等等,他同意伙房去向附近的游牧民买羊,用于烧烤、犒劳士兵。
对战死的士兵,炎放下一切军务,举行葬礼,整理他们的物品,派专人送回皇城,也把他们写入功劳簿,上奏朝廷。
对那些伤患,则每日都去慰问,且吃的、住的都比将领还要好。
当然,这么多人当中,不了有犯事的,比如公然拼酒、赌骰子、打架斗殴等等,炎统统严惩不贷,在一番恩威并施之下,军中的规矩虽然“松弛”不少,但秩序却比以往还要井然,炎发现,他终于感受到自己是统领着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不是他虽为头脑,却无法完好地支配手脚,那样地力不从心。
李冠就在眼前的要塞里,就仿佛胜利在向他招手,但是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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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冷静得很,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就在炎拾阶而下时,陪同在侧的张永武又说道,“我军可就好啦,有得吃烤羊肉,要说西凉军,就不太妙了。”
“怎么了?”炎停下脚步,西凉军,听闻来的骑兵并不多,大约七百,相当于一个弓箭营。
他们抓到叛臣左奕克后,就直接退出安图哨台,李冠又不敢过来,这里竟然成了一座空城!
炎便毫不客气地带着一个营驻扎进来,剩下的士兵要嘛在周边扎营,要嘛去防守其他的哨台、要塞了。
炎当然知道自己是占了西凉军的便宜,毕竟当他不支倒地的时候,是西凉军攻入这座哨台,迫使李冠弃城而逃,也因为如此,李冠没能回头追击处在“崩溃混乱”状态的大燕军。
“听说,他们的骆驼很多中了毒烟,死的死,伤的伤,只有几头侥幸逃过,不够载他们穿过大漠,但是带的粮草又不多,这几天快要见底了吧。”
“可能想着轻装上阵,速战速决,所以才会筹备不足?”炎一边沉思,一边说道,“总觉得,有些仓促了。”
“可不是,他们大抵以为由我大燕出力,他们只需坐享其成,所以,带来的士兵也好,还是粮草,都没有很多,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张永武头脑清晰地分析着。
“呵呵。”炎微微笑了笑,望着满是箭孔、烟熏痕迹的哨台高墙,说道,“我倒觉得坐享其成的是我们。”
张永武想了想后,也笑了,躬身道,“将军言之有理。”
这之后,炎去与士兵们讨了十只烤好的全羊,外加十五头活羊,一石大米,一石糙米,几大桶的羊奶,叫上几个士兵,还有萨哈一起推着车,把这些东西送往西凉军驻扎的营地。
离开安图哨台不远,穿过一片灰暗的谷地,来到一片开阔的荒芜之地,就能看见一些白色帐篷,牢牢地钉在遍布砾石的土地上。
即便风再大,它们也只是微微摇晃,绝不倾倒,炎确实佩服他们扎营的手艺,至少大燕军不会选择这种地方落脚,实在太过为难自己。
但这里视野开阔,能退能守,在军事上说,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形,也利于粮草上的运送。
对方的首领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以逸待劳之辈呢。
炎派萨哈前去表明来意,他等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有身着白色西凉兵服的人,从一座主帅的帐篷里出来,向他们招手示意,还鞠躬了,应当是接受了他们的馈赠吧。
这时,萨哈小跑着回来向炎覆命,还问道,“将军,您要不要去见一见西凉的大帅?”
“不了,我只是不想欠他的人情而已。”炎摆摆手,对方是敌是友,都还不能确认,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是。”萨哈领了命,正要带着这些珍贵的食物,去西凉的营地时,炎又叫住了他。
“对了,问下西凉统帅……怎么西凉的商队没有给他们补给吗?”炎问道。
“什么?”萨哈似乎听不懂。
“你照着我说的问就好。”炎想借此机会,再一次地核实乌斯曼的身份。
“遵命。”
萨哈去了,这回比较久,炎被风吹得都有些喉咙冒火了,再喝了几口羊皮囊里的泉水后,炎发现有个身穿白袍,连脸孔都遮住大半的男人,从主帅帐篷里走出,似乎是望着这边,接着萨哈就出来了,向他恭敬地鞠躬道别。
‘是大帅本人?’炎想,‘个头很高啊。’
风沙吹着那人的衣袍,掀起一阵阵涟漪般的波浪,可还是无法看清那人的真实面目。
萨哈回来了,他说,对方说不够钱买乌斯曼的商货,炎听了,哈哈地笑了起来,带着完全糊涂了的萨哈与士兵,返回了安图哨台。
第十章
月色将长春宫的屋脊都染成了霜白,银河流淌在夜幕之中,那朱漆格纹的窗棂、雕刻盘龙的殿柱,都沉浸在一片静谧安详之中。
在深广的寝殿内,似乎不想破坏如此美丽的月色,灯火都被灭去,连床帐上都闪着漂亮的银辉。
“瑞瑞。”一道轻轻的叫唤,只有紧挨着的人才能听到。
“嗯?”
“朕想炎儿了。”爱卿嗓音略哑地说,“好想他呢。”
“皇上,”景霆瑞却是忍不住地皱起眉头,且连额上都迸出一条青筋,“您白日想,晚上也想,倒也罢了,都这会儿时候了,还想着亲王恐怕不合适吧?”
两人都已经赤条条地相拥在一起,景霆瑞刚还用嘴巴让爱卿爽快了一回,正准备热火朝天地继续下去呢,爱卿却大煞风景地又提起炎来。
“现在怎么了?朕就是很担心他嘛!”听到景霆瑞并没有顺着自己的心意,安慰一番,爱卿也别扭地冷哼地一声,别开头去。
景霆瑞却扳回他的脸,低头凝视着他,“你要是一会儿喊出他的名,末将可不能保证您明日还能上早朝。”
“你敢乱来!”爱卿假意生气地瞪着上方的景霆瑞,事实上,也只有景霆瑞才能让爱卿暂时忘记炎。
“敢不敢,要试过才知道。”景霆瑞埋身下去,竟往爱卿脖子里,相当野蛮地狠咬上一口。
“好痛!”爱卿正要抗议,景霆瑞却又极快地封住了他的唇,舌头不但吮吸着缠上去,还故意摩擦、舔舐上颚,这一串的挑弄,让所有的言语顿时化为甜腻的呻吟……
爱卿的双手亦不觉地搂上景霆瑞强壮的腰身,在这醉人至极的热吻里,彻底地沦陷了进去,而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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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省北部呼啸的秋风虽大大减轻了荒漠的炎热,可那阳光依然明亮晃眼,沙石土地茫茫无边,滚滚烟尘似浮动着的热浪。
炎忍不住地想,“若灵石山还会喷发火焰,这里会成为一片火海吧?”
对于火山,炎其实并不十分陌生,因为他曾经在一本地理杂记上看到过,“……有火山,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灭,猛雨不灭……”等的描述。
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景象啊,就仿佛置身炼狱当中!
不过,当它安静的时候,又是多么壮阔的一幅景致,炎走在灵石山的小道上,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三番四次地来到这里。
而且,还不是为泡温泉来的。炎一边想着灵石山的事,一边往左绕上一条颇为陡峭的捷径,碎石从他的脚下滚落,也许是听到这些响声,那人主动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又来了?”
乌斯曼的穿着依然是那样华丽耀眼,宽松的圆衣领上,全是花样复杂的刺绣图案,还缀有五的宝石,其中不乏玛瑙、水晶等稀罕之物。
它们全都用上了高超的切割工艺,加上缝纫、镶嵌的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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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才能做出这样一条奢华又迷人的西凉缎长袍。
炎想,“如果我是盗匪,一定会把刀架在乌斯曼的脖子上,然后剥光他身上所有的衣裳,才肯罢手……”
“怎么了?”见炎不言不语,只是盯着他看,乌斯曼有些困惑,问道,“我身上有什么吗?”
“没有,这个给你。”炎回打量的视线,把手里一直抓着的、沉甸甸的锦袋塞过去,“好它。”
“不会又是金子吧?”乌斯曼开玩笑般地说,把锦袋的绳结打开,露出来的东西还真是金锭!
“你猜对了。”炎点点头,“这是一百两。”
“这是为何?”乌斯曼笑了起来,还道,“我最近没救过你吧?”
“恩情并非只有救命这一条,有些话你说得对,帮了我的忙,这些就是还礼。”炎抬头,看着乌斯曼的眼睛,那是好像会把人吸进去一样,非常深邃的绿。
“哦,现在是‘一字值千金’吗?早知如此,我应该多说几句话。”乌斯曼莞尔一笑,“这还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别高兴得太早,”炎顿了顿,说道,“这是我最后的一袋私房钱了,认识你之后,我算是山穷水尽了。”
“哈哈,怎么会。”乌斯曼笑着注视着炎,意有所指地说,“你永远都不会穷,因为你有非常值钱的东西。”
“好吧,亲王的爵位是值些钱……”炎以为乌斯曼是在拿他的身份说事,但乌斯曼指的却是炎本身。
他身上存在的魅力,远高过一切金银珠宝的价值,当然,对于此,乌斯曼不想挑明,两人直接进入到下一个话题。
“我在想你上次说过的话,有关西凉王的。”炎直截了当地说。
“唔,那好像不是上次说的。”乌斯曼认真地思考了下,说道。
“差不离吧。”炎环抱住自己的胳膊,“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踩着兄弟姐妹的鲜血登上帝位。”
“嗯?”
“如果是我的话,绝不可能对自己的同胞手足做出那样可怕的事,尤其,那当中还有姐姐、或者妹妹。”
“那是因为你一直是一位幸福的大燕皇子吧?”乌斯曼眨了眨眼睛,不知是在嘲笑炎的天真,还是怎样,他始终面带着微笑,“所以,你这么说也正常。”
“大燕皇宫并非没有腥风血雨。”炎蹙眉,感到不快,也就更直白地表明立场道,“我的意思是,假若是我,就绝不会为帝王之位伤害皇兄、皇妹!”
“那是你一厢情愿。”乌斯曼耸耸肩头,“皇权周围的人际就像是流沙,有时候,你身陷其中,越是抗拒、挣扎,就会陷得越深、沉得越快,直到你反应过来时,这个世界早就颠覆了。”
“照你说的,身为皇子,除了被淹没之外,就没有别的生机了?”炎有些恼火地质问道。
“呵呵,所以,”乌斯曼低头,轻轻地笑了,那银色的、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像是忍冬花的花蕊那样美丽,“你要时刻都保持住冷静,顺应着流沙,才能化险为夷。”
不知是对方的容颜太过妖魅,还是炎终于明白了他是一番好意,炎竟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心咚咚直跳,让他不得不转开视线,用和缓的声音说,“你对西凉王室还真是了解,经常和他们做买卖吗?”
“一半一半,西凉人口不多,王族的事情,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呢。”
“这还真是奇异,百姓竟然可以议论王室。”炎咂舌道,“对了,你这些天一直都在这里吗?”
“是呢。”乌斯曼点头应道,“我打算和西凉军一起走,而西凉军要等援军到来,才能回去。”
“嗯,因为没有骆驼。”炎小声地说。
“怎么了吗?”
“没什么。”炎觉得和他谈话虽然会生气,但事后又觉得这人很聪明,甚至是充满着睿智,忍不住又想找他谈一谈。
但是,炎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并不想约下特定的时辰。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炎这么说完后,就和乌斯曼道别。
乌斯曼并没有挽留他,只是笑了笑说,“这一次,您也没有喝上西凉茶。”
“下次吧,过阵子我再来。”炎的话才说出口,就后悔了,才想的不能暴露行踪呢!
“一言为定。”乌斯曼却点头应承,“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来。”
得到这样的答复,炎的心里竟然涌过一阵愉快的兴奋感,不过想想也是,他本来就喜欢善待贤士,且从来都是“英雄莫问出处”。
哪怕对方是一个黑心的西凉商人,只要有可取之处,就值得结交。
炎在回到军营之后,就埋首于筹备这最后一场的战斗,是的,是时候该拾掉李冠了,但是,不知是否因为乌斯曼的关系,他认真地思索起,比正面直攻更好的计谋来。
最好是别再损兵折将,而李冠躲在阿勒楚里,为了博得生机,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地反击,他身边的人也都是最忠心的,所以才会留下来陪他。
炎觉得此事急不得,就在炎反复地谋划此战时,他也抽了时间,又去了一趟灵石山。
但是,那个说好会等的人,并没有出现在那里,帐篷虽然还在,但是美的茶具、厚毛毡坐垫都被起,看来他是“出门”了。
早知道,还是先约好见面时间……炎竟然感到懊恼,甚至心里还有点责怪对方的意思。
“什么一言为定啊?!连个人影都不见!”炎不满地自言自语,捡起碎石,放在手心里抛着玩,一边想着,“既然没人,就回去吧。”一边又忍不住地等了又等。
“兴许,下一刻,他就出现了。”
就这样等到夕阳的余晖全部变成了墨蓝色,炎才一脸晦暗地迈着步子,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乌斯曼一直望着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石间,才从那幽暗的山洞里出来,说是山洞,更像是两块石头的缝隙,但能藏下一个人。
“他一定很失望吧。”乌斯曼嘴上这么说,却是一脸愉悦地轻笑着,“越发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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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吹来的风里,竟然透出了一丝凉气,不知不觉中,安若省已近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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