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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非天夜翔
方青余难得的一哂道:“殿下切莫担忧,待到得江州后,一见便知。韩家不同于孙家,只要殿下人到,臣能担保大事可成。”
李庆成若有所思点头,方青余又解释道:“说实话,韩家也不在乎龙椅上坐的是谁,这点与孙家几乎完全一致。但国舅爷目光高远,心中所系,只是天下苍生过得如何,你是先帝的正统血脉,又在枫关抵御匈奴大军,当年国舅爷见你之时,便说过‘庆成虽跳脱不羁,却有仁德,他朝继位,乃是天下百姓之福’,有这句话在,相信韩家定会倾尽全力助你。”
李庆成道:“既是这样,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方青余微一笑,解下腰间佩剑,一手横握:“韩舅爷入京述职,这把剑就是他亲手赠我的。”
李庆成诧道:“云舒剑就是他给你的?”
方青余点头笑道:“韩沧海十七岁时仗剑挑遍南境十二州,未有一败,号称我大虞第一剑手,后于眉山峰顶败给张,大彻大悟,弃剑不用,转而练棍,归隐族中,不再过问武林中事。”
“太祖举兵时,韩沧海倾全族之力相助,荡平南境各州,只因他认为,先帝是体恤苍生百姓之人,韩家响应太祖时出兵五万,回江州时只剩不到一万子弟兵,中原安定后便卸甲归田,把所有兵权交给朝廷前来交接的州尉。直到三年后先帝亲自来请,韩沧海方再度出山任江州刺史之职。短短数年间,江州税赋跃居全国翘楚,仅在江南一地之下,当臣子当到这份上,再无人能出其右。”
李庆成长长吁了口气,真正放下了心。
方青余起佩剑,下了马车,李庆成道:“张慕成留下来。”
车厢狭隘,张慕人高腿长,躬身坐着,李庆成把一脚架在张慕膝上,问:“我舅舅送了方青余一把剑,还送了你什么?”
张慕:“没有送我什么。”
李庆成笑道:“来抱会儿。”
张慕起身时脑袋碰到车顶,弯腰时手肘又磕到麻筋,磕磕碰碰地勉强调整了姿势,把李庆成抱着。
“我小舅怎那么偏心?”李庆成在张慕耳边又衔又舔,又去吻他嘴唇。
“他说……”张慕耳朵发烫,解释道:“‘我败于你父之手,想你承了无名刀,又得家传武学,沧海无物可赠,祝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李庆成听得入神,只觉韩沧海一句话,君子风度尽显。
想了一会,李庆成又把手隔着张慕镂空甲胄摸他的胸膛,又揉又捏,不住朝下掏,张慕忙尴尬按住,李庆成道:“张慕成,你不想我么,那话儿还绑着没有,让我看看……”
张慕:“想……想,不行,庆成,现在不行。”
李庆成话一出,马车狭小空间中尽显温柔旖旎气氛,李庆成随手朝张慕腿间摸去,解松腰带,先前一番厮磨,张慕已硬得翘挺,李庆成扯了扯同心结,张慕低低呻吟一声,显是动了情。
“帘子封着呢,来。”李庆成喘息道,把同心结解了下来,翻指绕在手背上,张慕那物已硬得流水。
张慕堪堪按捺住躁意,喉结动了动,抱着李庆成道:“不行……外头路不好走,听话。”
“张将军!”有人在外头喊道:“张将军呢?”
李庆成意兴索然,只得道:“你去吧。”
张慕在李庆成嘴角亲了亲,笑道:“晚上。”
说着匆匆系好腰带下车,剩李庆成倚在车厢里,随手玩着那刚解下来的同心结。红绳系的结扣半湿,绳索坚韧,还带着一股极淡的男子汗味,令李庆成不禁情欲萌发。
夜间崇山峻岭一片黑暗,兵士们在眉山谷内的高地上扎营,四面狼嗥声此起彼伏,海东青倨傲立于李庆成的帐篷顶端,一双鹰目闪闪发亮。
“张慕成。”李庆成吃过饭,懒懒躺在帐篷里,头也不抬朝外喊道。
“回禀殿下,张将军去巡视营地了。”帐外亲兵答道。
李庆成只得趴着发呆,片刻后一道霹雳划过天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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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雷鸣阵阵,嘀嗒雨点打在帐篷上。李庆成吹响竹哨,海东青飞进帐来。
“嗷呜”
山间狼嗥远远传来,听得李庆成心里发毛,起身盘膝坐定,问:“外头都安排妥当了么?”
这次是方青余的声音:“安排好了,雨夜不能生火,得多派些人手驻着。”
李庆成揭开帐篷窥探,只见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树丛已不复白天时的模样。
整个眉山犹如一只张着嘴的怪物,绿莹莹的光点散于山野间。
张慕回帐,雨水滴滴答答地沿着盔甲朝地上淌,他站了一会,说:“庆成,夜里不要出去。”
说着在帐内点起灯,转身出外喊道:“都点帐灯!”
营地四周全是发着绿光的狼眼,海东青一声长鸣,狼眼退后,错落的士兵帐内纷纷点起灯火。
张慕拄着刀,在帐外低头坐着守夜,犹如一座黑暗中巍然的雕塑。
“张慕成。”李庆成不满道。
张慕:“你睡觉。”
李庆成:“你冷么?”
张慕:“不。”
李庆成揶揄道:“漫漫长夜,张爱卿一人独坐,不空虚么?。”
张慕认真地说:“我不说话,但我心里高兴得很。”
李庆成:“你高兴什么。”
张慕又不吭声了。
“木头。”李庆成斥道。
张慕脸上微红,海东青一跳一跳,就着帐边淌过的水流低头喝水。
“儿子,别管他。”李庆成揪着海东青的尾巴把它抓过来,扯上被子抱着他的鹰睡了。
雨越下越大,入夏的第一场暴雨无休无止,雷电交杂着白花花的水充斥了整个天地。
一道霹雳划过,将黑暗映得煞白,李庆成、张慕与方青余俱是同时眯起眼,听见雨声中远远传来的决死狼嗥。
“啊”
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呜”狼嗥隐约可闻,李庆成马上翻身而起,放出海东青,探鹰冒雨射出营帐,在雨夜里甩出一道闪亮的水弧,扑进了树林。
狼群齐声嘶吼,马匹惊恐长嘶,四处奔逃,刹那间整个营地惊醒,陷入了动荡!
“怎么回事!”李庆成道。
“稳住!”方青余冒雨出了营帐:“什么时辰了?巡夜队呢?”
张慕抽出背后长刀,挡在李庆成的帐前,吼道:“别出来!”旋即抡起长刀,架开流箭。
那一下整个营地炸了锅,李庆成马上意识到空前的危险,他们被偷袭了!
四周兵士刚冲出营帐便被群狼扑倒,短暂的慌乱过后纷纷手执盾牌,朝李庆成的帐篷内聚拢。
第一波狼群暂退,又一道雷霆于头顶炸响,滂沱大雨哗哗作响,营地内的狼群纷纷掉头逃跑。
兵士被狼抓伤咬伤的极多,登时营地内到处都是痛喊,哭号。
方青余道:“你去追,我在这里守着。”
“不。”李庆成走出营帐:“你们都去追,张慕西面绕过丘陵,方青余朝东。”
李庆成已换上皮甲,手持长剑,站在雨里被淋得全身湿透。
“都起来!”李庆成喝道:“能动的都起来!”
张慕与方青余各率一百人,冒雨潜入了夜色中。
李庆成道:“抗盾,组军阵,伤兵到营帐里去!”
李庆成清点马匹,先前被狼群一惊,只余下不到四十匹马,李庆成站在雨里一手持盾,一手执剑沉吟不语。
伏兵是哪个势力派来的人?
他离开汀州的事,几乎没有人知道,只有唐鸿,孙岩等寥寥数人;沿路张慕与方青余也盯紧了部众,更弃官道行僻道,不可能走漏消息,朝廷应该还以为自己留在汀州。
李庆成前往江州前派人送过信,按下私印与韩沧海通了消息,那边也回了信,按方、张二人所言,不该被出卖才对。
况且若韩沧海要出卖他,把他诓到江州,再在自己地盘上动手不是更方便?
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不敢在韩沧海的地盘上动手的,也不敢让江州势力知道。
派来的杀手不知道有多少人,李庆成蓦然一惊,行险了,万一每队超过一千人,方青余说不定会有危险。
“殿下!”一裨将道:“殿下请到帐内避雨。”
李庆成回过神,答道:“不,我与你们并肩战斗,伤员都怎样了?有重伤的吗?”
那裨将答道:“七十二名弟兄被箭射死了,三十多人轻伤。”
李庆成叹了口气,遥望坡下营帐,张慕和方青余带着原都骑卫的降军去追敌了,留下不少汀州招纳的新兵,这些新兵虽已学了不少作战兵法,却无对敌实践经验,仓促间应对不及,死了不少人。
李庆成说:“传令下去,拔营准备启程。”
“殿下!”裨将道:“受伤的弟兄们还未包扎好……”
“马上去!”李庆成吼道。
裨将一个哆嗦,畏惧地看着李庆成,李庆成意识到自己太悍,按着那裨将的肩甲,耐心解释道:“敌人已经知道咱们在这里宿营了,偷袭不得手,下一步会做什么?”
裨将道:“殿下……是,怕他们……待会再来?”
李庆成无奈道:“不会再来了,因为偷袭失败,咱们定会有了防备,所以到天亮时仍是安全的。”
“但对方会埋伏,你得小心埋伏,懂么?”李庆成认真道:“杀不了咱们,他们一定会在周围设下新的伏兵,可能是在我们明天启程必经的山道上,也可能是在路边的哪个树林里,更有可能是在山顶上设下泥石,滚木这种机关。”
裨将似懂非懂,李庆成又道:“所以咱们越快动身上路,他们能埋伏的时间就越少,伏击线会不断后移,必须重新寻找有利地形,咱们就争取到了反击的时间。”
裨将懂了,李庆成方道:“快去!让所有人拔营动身,战马给伤兵骑,其余人走路!”
是时海东青又一声长唳,李庆成抬头,吹响竹哨,连吹三声,海东青啼鸣嘹亮,竟是不愿归来。
一道霹雳划过,映得落汤鸡似的李庆成全身银亮,海东青方叼着一物,展翅于空中盘旋,滑向李庆成。
“什么东西?”李庆成摘下海东青喙中圆球,对着火光察看,霎时只觉实在是惊心动魄。
海东青叼回来了一枚人的眼珠。
李庆成深深吸了口气:“干得好,现在去把张慕和方青余叫回来。”说着转身取出张慕与方青余的外袍。
海东青再次腾空飞起,不片刻后,方青余与张慕归营。
“找着了么?”
方青余无奈摇头:“没有,甚至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张慕道:“你进去避雨,我再搜林。”
李庆成道:“别了,现在拔营,大家马上就走,天亮后再找地方休息。”
方青余与张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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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一思索,便知李庆成深意,此刻上路虽显仓促,却较之留在营地内更为安全,可以说是一着奇兵。
四更时,兵士葬了牺牲袍泽,纷纷拔营,伤兵骑马,其余人步行,只带了简单粮草便上路朝山内去。
雨势越来越大,眉山内到处都是溪流,汇集于谷底,成为一条充斥着泥石的湍急水流。
黎明时分天空虽灰暗,却依稀已能辨物,李庆成打着火把埋头看了一会地图,挑了条路线,一行人离开大路,专挑偏僻的山涧走。
行行停停,张慕在海东青耳边说了几句话,放出探鹰,仰头注视,海东青掠过眉山顶峰,绕了一圈归来,几个盘旋。
“如何?”李庆成道:“甩开他们了么?”
张慕道:“对方有两千人。”
方青余与李庆成同时耸动,张慕道:“在离这处的三里地外,峭壁一线天两侧。”
李庆成揉了揉眉心,沉吟不语。
方青余道:“绕路吧,我们只剩四百人,还有一百多是新兵,不能以卵击石。”
李庆成道:“把我当诱饵,诱出他们来,找个低谷地,咱们反伏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消息这么灵通。”
张慕色变道:“不可行险!”
李庆成反问道:“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万一是江州派来的人,难道也继续前进去送死?”
李庆成坐在一块石头上思考对策,只觉思维中一片混沌,再出口时吁了阵滚烫的气。大雨倾盆,雨势不见丝毫消减,他从内到外已被淋得全湿。
晚春山涧仍十分寒冷,张慕与方青余真气周天运转,自不惧这区区小寒,然而李庆成却有点经受不住了。
他连夜空腹行军,又淋雨吹风,此刻脸色绯红,皮甲下的全身肌肤滚烫,思维慢了半拍,最后道:“罢了,还是先绕路走再作计较。”
李庆成几次要起身,却觉头重脚轻,迈不开步子,方青余终于察觉异状,颤声道:“庆成?”
李庆成堪堪起身,继而一头栽倒下去,摔在泥地里。耳边最后的记忆是张慕焦急的声音。
张慕背着李庆成,方青余集合残军绕路东行,李庆成发起高烧,嘴里说着胡话,有时是“慕哥”,有时则是“青哥”,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张慕一路沉默,最后天色渐暗,方青余寻到一个僻静山麓,全军再次暂歇,整顿伤兵,预备明日起行。
翌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李庆成再睁眼时,火光照亮了他清秀的眉眼。
李庆成呻吟一声,躺在山洞里,身下铺着毯子,嘴里满是苦涩的草药汁。
张慕:“觉得冷,为什么不说?”
李庆成微微眯起眼,眉宇间一抹疑惑。
张慕握着李庆成的手轻轻摩挲,一道醇正的真气入虎口合谷穴,经手阳明经,过檀中穴入气海,李庆成神智清明了些,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
“雨停了?”
张慕答:“小了些,你还难受么?”
李庆成摇了摇头,勉力坐起:“你怎么又跟来了,娥娘呢?”
张慕一怔。
李庆成长吁了一口气:“马还在么?我不碍事,走,上路吧。”
张慕颤声道:“去何处?”
李庆成眸中满是不解,看着张慕,答道:“北良,找我四叔。”
39、眉山道
张慕本就不擅言辞,此刻骤闻李庆成所言,只觉脑中嗡一声,犹如遭了重锤,眼前天旋地转,不知该如何应答是好,长久埋在心内深处最恐惧的后果,都随着李庆成寥寥几句,被尽数揭了出来。
张慕只定定看着李庆成,不住疾喘。
“你……没事罢,哑巴?”李庆成竟是被看得有些怕了,想摇他,却又不敢碰,先前在岐黄堂内看到的,这哑巴抬手能把一栋土墙轰塌下去,只怕举手投足便有千钧力度,一个不住自己便立马完蛋。
“哑巴?”李庆成颤声问:“有人吗?来人!”
方青余疾步进了洞内,问:“怎么了?”
方青余头发湿乱,解了战簪,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着,身穿铁甲,蹙眉看着李庆成。
李庆成怔怔与方青余对视三秒,继而怒火尽数爆发,吼道:“方青余!”
方青余一个激灵,李庆成道:“抓住他!抓住这反贼!”
方青余英俊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笑容,问:“你都……想起来了?”
李庆成回手抽了张慕背后的无名刀一个趔趄起身,抡刀便朝方青余身上猛砍,无名刀乃是钝刀,李庆成无张慕那般浑厚膂力,却也把方青余砍得踉跄退后,摔出山洞外。
方青余欣喜不胜道:“庆成?!”
李庆成倒拖长刀出来,这番举动已惊动了周围士兵,李庆成还未意识到不对,下令道:“抓住方青余,别让他跑了!他是逆贼!”
这一下随行众哗然,方青余站起时又大笑,笑倒在泥地上,摔得满身泥泞,李庆成怒吼道:“你还笑什么!给我打!”
兵士们抓住方青余按着,李庆成道:“打他!”
方青余盔甲被解下,被士兵们拳打脚踢,在地上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倒,单衣衬裤滚得满是泥泞,眼睛遭了一拳登时乌青,拖着红肿眼皮,求饶道:“庆成,听我说,别打了!”
李庆成喘息不止,吼道:“给我朝死里打!”
“庆成……我是你的青哥……你的青哥啊……你怎忍心……”方青余被痛殴得狼狈万分,声音却带着笑意,断断续续传来。
李庆成看着方青余那狼狈模样,忽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李庆成疑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停停停,先不打了。”
片刻后,山洞里。
方青余左眼红肿,右眼乌青,被打得像只猪头,跪在地上,笑道:“我说,张慕补充,若我说得不错,张慕你便说‘是’,若我有半句欺诳,你便说‘不是’。指天划地起誓,青哥若有半句谎话,罚我永世不得超生。”
张慕沉默良久,最后缓缓点了头。
李庆成只觉头痛欲裂,疲惫道:“说罢。”
方青余:“你在葭城一场大病,把前事忘了个光,张慕带着你朝枫关去,咱们在河间城又碰的头,张慕,是也不是?”
张慕沉默一点头,连说话也了。
方青余思维清晰,叙事极有条理,自枫关之战详细道来,大小事宜几乎全无遗漏,一直说到离开汀城时,李庆成只觉听得惊心动魄。
“这些事,都……都是我做的?”李庆成难以置信道。
“是。”张慕终于开了口。
方青余又把离开汀城后到眉山行军的事说了,而后道:“旁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哑巴陪着你时间最多,有漏的该问他。”
李庆成又问张慕:“大小事,还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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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特别打紧的他没提么?”
张慕静了很久很久,眸中满是悲伤神色,答道:“没有了。”
李庆成不再追问,朝方青余说:“那么当夜,你为什么逃跑。”
方青余道:“当夜我不知陛下驾崩了没有,生怕是我姑母放出的假消息,张慕以我为敌,当时百口莫辩,只能逃跑。”
“你在撒谎!”李庆成道:“为什么中秋夜带我出宫,你一定是知道什么!”
方青余道:“我连身家性命也不要了,名声也不顾了,你还不信我么?”
李庆成:“当夜你知道什么?”
方青余道:“你父皇想杀大臣。我姑母知道的,让我把你带出宫去。但我丝毫不知她想篡位,她从一开始就防着我,只朝我问你的事,却从来不让我做什么!”
李庆成嘲讽道:“她可是你姑。”
方青余苦笑道:“我爹娘早死,姑母一直不待见我,嫌我游手好闲,习练武艺却不听方家吩咐……”
“你还在撒谎。”李庆成轻轻地说:“青哥,你撒谎我能看出来。”
方青余终于出了口长气,淡淡道:“她知道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心肝。”
李庆成静了。
方青余:“浪子方青余离开沧海阁时年仅十岁,萍踪四海,不求上进。名门败家子,既令武林同道不齿,又令方家蒙羞。”
“后来我前去投靠东疆姑伯,寄人篱下数年,倍受冷眼,常叹人生冷暖。唯入宫当你的侍卫那一年开始,始知世上有一人全心全意地待我,依恋我,凡事都会问我,将我当兄长看待,缘因那一分温情。”
“庆成,你若不信我,就提剑杀了我吧。”方青余躬身捧起长剑。
“你出去吧。”李庆成道:“让我静会儿。”
方青余抬头:“烧退了么?”
李庆成勉强点头,方青余便起佩剑,走出山洞,把铠甲穿上。
李庆成问:“哑巴,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仍单膝跪地的张慕神情冷漠,不待李庆成吩咐便自己起身,走到洞口一侧,安静地站着。
这哑巴向来不服管,李庆成心想还是算了。
他又注意到张慕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痉挛,似乎在发抖。
李庆成记起逃难前事,虽破碎的记忆接上后,中秋夜仿佛只是昨天的事,然而按方青余的叙述,自己竟是一步步走出了最艰难的境地,将复国大业完成了近半。不由得豁然开朗,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李庆成道:“这里是眉山对不,接近小舅的地方了,小舅这可好几年没见,也不知老了没有。”
“咱们还被人追杀,这些人是母后派的?”李庆成蹙眉翻检随身包袱,翻出一枚圆珠,拈到眼前疑惑检视,发现是个人眼,继而骇得大叫。
“怎了?”方青余快步入内。
“没事。”李庆成道:“出去。”
“哑巴,怎有个人的眼睛?”李庆成把那眼珠子好:“谁给我的?”
张慕沉默,李庆成说:“这些人是谁派的呢?不会是小舅派的,难道他的手下人被方皇后买了?小舅那人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嗯,手下被买了也不奇怪,得拿眼珠子去挨个对对看,希望那人还没死。”
李庆成又翻到一管竹哨,莫名其妙地看了半天,放进嘴里吹响。
刹那间静止的景象在面前闪过,犹如黑白的水墨画:
西川梅香满院,张慕凝视李庆成,牵起他的手,把手指衔在自己唇间,眼中满是温柔神色,轻轻吹响。
哨声起。
记忆飘散,海东青被召唤来了,扑打翅膀停在地上。
李庆成回过神,伸手摸了摸海东青的鹰头,海东青不明所以,抬喙来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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