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有雨
这个会一点,究竟是会多少,李朗心中有些打鼓,又想到他们准备的药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蒙汗药,应周会医术,要是叫他闻出味道来了该怎么办?
“春姨是受了姨夫去世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不严重,平日里都好好的,你……”他想说不用看了,但若这么说,岂非更可疑,遂改口道:“等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再烦你给她看看罢。既然你暂时无处可去,不如去我家凑合一段时间?”
应周道:“那便等进京了,我再给春姨看看。至于住所,我已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实在不该再叨扰你们,会自寻住处的。”
李朗敷衍道好,心中却有了另一番计较,“你帮我看一会车,我进去拿点东西。”
应周点头,李朗从车辕上起身,钻进车厢里头,果然就听到了翻找东西的声音,春姨醒过来,问李朗找什么,李朗答说找醒神的药。
里头细细嗦嗦一阵,毛子也醒了过来,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忽听得李朗叫道:“应周。”
应周身体后靠,用后背推开帘子,半个身体进入车厢里,偏头问:“怎么了?”
车厢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突然之间,一股奇异的味道忽然钻入口鼻,甜甜的,还有点腻,像是花香,又调和了什么别的。应周有些想打喷嚏,没憋住多吸了一口,就觉得意识有点飘远了,有点像是魂魄脱窍时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被笼罩了一层白气。
“这……”是什么?
一息后,天旋地转,他的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又傻还馋,但挺好养活的……
第5章第五章
昭京有一条巷子,名字取得简单粗暴,因以青色石板铺成,便以此为名了。
青石街,乍一听觉得有些土,再仔细一品,又似乎有些返璞归真的韵味,倒像是文人墨客爱扎堆的地方。事实上来这条街上的文人墨客也确实不少,只是作出的文章,诵出的诗句,都沾着粘腻的香粉脂气,唱得皆是风花雪月,靡靡之音。
入夜,小贩们摊,商铺也打烊关门,街上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夏日炎热,人们便转而夜间出门,或与好友相约酌一杯小酒,或饭后走动消食。昭京出了名的繁华,至夜里,万家灯火悉数点亮,照彻朱雀一条长街,竖贯昭京南北,连通城门与皇宫正门,璀璨光辉。
朱雀街上的灯火彻夜不息,与之接壤的青石街更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巷子不过八尺六宽,人一多,就摩肩接踵,拥挤不堪,马车更是难以通过。因此这儿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步行还是驱车,都得东头进西头出,就算走错了,也不许回头。须得朝前走完这二里路,再回头从东头进来,重来一遭。
偶尔见到一个倒着走的,那一定是外地人,在这天上掉个饼都能砸死两个大人物的京城里,哪怕你穿金戴银,脸上写满“我有钱”三字,也没有姑娘或者小倌愿意上前招呼你,只因你坏了规矩,是乡巴佬,有钱人多得去,搭理你是平白掉了自己的档次。
说到这条街,能说的实在太多了。
但凡是京里人,不管男女老少,张口都说出几段故事来,且都说的津津有味。作为一个地道昭京人,你可以不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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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皇帝题过词的庙在哪个山头,也可以不知道某位三朝肱骨家的宅子在哪颗百年柳树下,就算是找不着去皇宫的路也没什么打紧,但你要是不知道青石街,那你也就忒丢人了。
一条街不过二里,两侧却林立数十家红粉绿瓦楼,从东头走进去,脂粉气扑面而来,迎来送往的有动人心弦的姑娘,竟也不乏身姿纤纤的少年郎。但本着街上不走回头路的规矩,所有人一律都只送到店门口,多一步确是不能再走了。
这会天不过刚黑,送客的少,多半是站在门口迎客的。自然是有人搔首弄姿,但这些往往都上不得台面,店铺也通常开在街口。会为这些姿色绊住脚步的人,只能说没见过世面,绝对不是常客。真正懂行的人就知道,这青石街的妙处啊,还需得往里走,越往里走,就越是妙不可言。当然了,越里头,价格也越高。
待走到了二里路的最尽头,有那么两家不甚起眼的门面,开在街最深处,两相对门,顶上各悬一盏昏暗的竹灯笼照亮不远处的出口,除此之外,连块像样的牌匾也没有,冷冷清清,寂寂寥寥,生生衬托出了一个谁比谁更惨的气氛来。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哒哒驶来,马蹄子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踩出清脆的节奏,驾车人显然十分熟悉此地,驻马的位置恰恰好,就在门前。车夫欲搬小马扎来,里头的人却先他一步,直接掀开帘子跳了下来。
这是一名白衫公子,身量并不高大,却生了一副好颜色,眉眼之间有股灵动之气,只一眼,便叫人觉得这一定不是位安生好伺候的主子。他朝车夫摆摆手,复回头一挑帘子,招呼里头的人,“走走走,快下车,被我哥关了这许久,今儿可算叫我跑出来了!”
于是里头又出来一位绿衫公子,身量比前头一位还小一些,也是清秀的模样,只是面露胆怯,白衫公子扶着他的手臂叫他下车来,他左右打量了一番,颤巍巍地道:“郡……”
白衫公子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瞪,他立刻改了声:“公子……咱们真的要进去啊?”
“你都跟我来了多少回了,还怕?”白衫公子抱着手臂一扬眉毛,脸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这不是世……大少爷说,您要是再来这种地方,就,就……”
“就打断我的狗腿啊?”白衫公子嗤笑了一声,“这话也就吓吓三岁时候的我了。”
言罢他随手扔给车夫一锭银元宝,道:“行了,你出了巷子自寻个去处待着。躲好一点,别叫家里的人瞧见了,过两个时辰去后门接我。”
车夫可就识相多了,得了钱银,立刻赶着车走了,白衫公子掸了掸袖子衣摆,拽上身后的人,直接走进了左边那家店中。
甫一入店,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耳畔一阵清脆风铃轻响,悦耳惬意,接着是一股淡淡的竹叶香气钻入口鼻,将人从头到脚涤荡一遍,心旷神怡。
他虽入了店,却在这声风铃声响后便驻足停下,静待人来。
“徐公子,许久不见了呀。”片刻后,内里走出来一名青年男子,一袭水袖衣衫,额间束一条雪色缎带,墨发披在身后,再看那五官,与他的打扮相得益彰,全无攻击性,十分温和,美得令人舒适。
“松珞,今日是你迎客啊?”白衫男子见他,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来,道:“我这几日去了外地遇见这一支,第一眼便觉得这簪子与你的气质合衬,温文尔雅,玲珑剔透。你看看可还喜欢?”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就知道这话信不得,但松珞闻言还是笑开了去,“徐公子还是这么讨人喜欢,叫人拒绝不了呀。”
徐公子把簪子塞进松珞手中,“我也不是谁都讨好的,好松珞,你也知道我来一趟不容易,快告诉我,今晚竹澜可有约了?”
若是换了寻常小倌,听完这一句只怕是要娇嗔两句客人的,但这琊晏阁里的小倌若是与别处一样,是决计担不起“青石双璧”的称号的。说这“青石双璧”,指得就是青石街最里头这两家店,一家此处南风琊晏阁,另一家便是对面铜雀锁朱台。
松珞抿唇一笑,落落大方下了簪子,引着人往里走,“徐公子来得巧,今晚竹澜恰好是有空的,我带您上楼寻他。”
三人绕过横在门口的素面屏风,绕至后头,进入一间不算宽敞的大厅,墙壁、家具多以竹子制成,简洁却不简单,处处可见细微的用心。
譬如门口的屏风,瞧着普通寻常,那缎面却是用奇妙的织法绣成,你从外头看,上头什么也没有,但你进入店中再看反面,便会发现上头绣着一幅惊心动魄的泼墨山水画,据说是竹澜之前的上一任头牌亲手所绘,请了昭京里最好的绣娘绣成。而进门时闻到的那一股竹香,也非熏制而成,而是家具与墙面上的竹子每几个时辰便以露水擦拭,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清雅味道。从一楼看不出什么来,但上了二楼以后,楼梯扶手上每隔几段,便嵌一纯金环,用以连接竹节,金环上均雕刻草木百花,致至极。
踩着台阶上行,发出“咚咚”的响声,徐公子奇道:“怎么,最近生意不好?竹澜竟然也有得空的时候。”
他平日里来没个定性,连身份也是胡编乱造的,除了撒出去的真金白银外,全然没有作证身份的办法,是以连事先预约的资格都没有,十次来十次都是见不到竹澜的,今日倒是奇了。
松珞替他挑开楼梯口的帘子,请他入内,“您许久没来自然是不知道的。阁里最近来了个新人,别说客人们,那脸连我见了都有三分心动。今日恰好是新人开脸的日子,大家都聚到三楼去了,竹澜才能得了这个空闲。”
“哦?有这般好看?”
“您也想去瞧瞧吗?”
白衫公子略一思索,在美人与可能更美的人身上挣扎了不到一息,欣然点头道:“既然来得这么巧,自然是要去凑个热闹的。你先带我上去,再同我向竹澜递句话,今夜我包他,叫他莫接别的客人了。”
松珞道好,又问:“您每回说是包夜,还不就是听首曲子就走了?今晚呢,可是要留下来?”
徐公子摸了摸鼻子,悻悻道:“还是要回去的,我家中管得严。”
松珞又是一笑,神色颇有几分了然。做他们这一行,若连这点眼色也没有,如何在这琊晏阁中滚爬?他不再多言,请着这位“徐公子”上了三楼。
与其他需要造声势的地方不同,琊晏阁的一楼本身没有任何作用,且所有客人进了门,都需在屏风外等着,若不请自入,管你是什么身份,琊晏阁一律不接待。这也是为了保护客人的身份,想想万一哪天两位朝中大员在一楼撞了个正着,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所以客人们对这个规矩也欣然接受,愿意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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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
上了二楼是供客人们闲谈的茶室,有时候相熟的朋友之间也会约来这里品一盏茶,听一听曲,再聊几句隐晦的话题。琊晏阁的规矩是出了名的严,无论哪个小倌听到了什么话,全都得烂死在肚子里。在这京中,论风评,竟也找不出几处比这里更叫人放心的场所。
三楼则是正儿八经的大厅,富丽堂皇,四周开窗,凉风习习,吹翻薄纱,设数桌椅。愿意露脸的客人自然可以在这里坐,这里的价格比二楼低,自然比四楼小倌们的房间更低许多,只是能来琊晏阁的,非富即贵,寻常谁会愿意省几个银子,坐在这任人观赏?后来这三楼几乎就是闲置了,只有偶尔如今日这般,有新人入阁,公开露脸的时候,便搭起屏风,圈出场子来。每一桌之间都间隔开足够宽的距离,屏风的摆放也有讲究,既要遮挡住周围的视线,又要确保每一桌的客人都能看到台上的景象,是以座位不多,寥寥十桌。不过琊晏阁也不需要数量,这里的一个客人,便抵得上其他馆子里的十桌了。
松珞引着人,走一条专门辟出来的路,确保沿途不会有其他客人看到他的脸,入座后,立刻有小厮送上茶水点心,松珞道:“您在这里稍等,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了。我会遣人去楼上与竹澜知会一声。”
“行,你忙你的去便是,多谢啦。”白衫公子摆了摆手,随手抓起瓜子磕了起来。
这一片坐得不止他这一桌,周遭屏风上隐约可见人影,但无人大声喧哗,偶有窃窃私语,也听不真切。
不得不说,就算是瓜子,琊晏阁的都炒得比别处好,不油腻,味道爽口,竟叫人在嗑瓜子这种市井行为中都能嗑出一种清高的情怀出来。他兴致勃勃地嗑了几十颗,又喝了一壶茶,有人登上了前头的舞台。
说是舞台,也不过就是临时搭起来的小台子,比他们坐得地方稍高一阶。上台的是兰濉,同松珞那男子的温柔不同,兰濉的美更柔,更雌雄莫辨。一身有些宽松的白裳,偏偏腰间束紧一道封腰,衬得腰肢不盈一握,却因为其余地方都遮得严实,丝毫没有卖弄风情的意味。
琊晏阁里小倌不过十数人,虽说竹澜如今正当红,但其余的都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特色,根本没办法实打实比出个高下。加上琊晏阁里规矩严,严禁一切私下里的勾心斗角,还会请专门的老师来给小倌们上课,读四书五经培养品行,因此据说阁里的小倌们关系都还不错,也没见闹出过什么矛盾来。
兰濉与众人打了招呼,便有客人鼓掌了。
从台上也是能看到客人脸的,兰濉朝着鼓掌的那一桌抿唇一笑,看来应当是熟客。接着他道:“大家都知道咱们阁主眼光挑,许久都未招新人了,准备起来也花了些时间,劳烦大家等了许久,这便开始罢。还是以前的规矩,新人自己提一个要求,若有客人瞧得上他愿意给的,便为他开脸赐名,以后他便是我们琊晏阁的一份子了,还望诸位多多照顾呀。”
兰濉的性子比松珞也跳脱一些,言语之间还朝台下眨了好几下眼,有些调皮,配合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娇俏可人。
琊晏阁与别处不同,不仅是对客人上的不同,对待小倌上,也实在有意思。
别人家新人的初夜,总要搞个热热闹闹的拍卖会,价高者得。只有琊晏阁,初夜要不要给,要给谁,全看小倌自己。你可以向在座的客人提出一个要求,任凭你什么要求,只有客人能够满足,才算是拔筹。也算是追求个两情相愿了,拔了筹的客人除了春风一夜,还可以为小倌赐名。
白衫公子饶有兴致,压低声音同身旁的绿衣小厮道:“琊晏阁两年多没招新人了,我听说上一回还是梅引,提的要求是什么来着……哦,对,为他抚琴一曲!”
绿衣小厮心想,这算什么要求啊?要换做是他,要么金山银山,要么为他赎身,总要落到实处才行。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抚琴一曲能当饭吃吗?
白衫公子全然没有去理会小厮的脸色,拍了拍大腿愉快道:“今儿也不知道能见到个什么样的妙人,冒险出来这一趟真是太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对这种红灯区一条街的设定莫名情有独钟(???)
于是写了一整章废话……
第6章第六章
另一头,应周倒抽一口气,龇牙咧嘴:“嘶……轻点,你轻点!”
身后的人冷哼一声,“这就受不了了?”
言罢反而更用力了,疼得应周就想往前蹿,然而被按住逮了回去,那人斥道:“深呼吸!”
应周连忙狠狠提气,身后的人眼疾手快,立刻紧了腰封,结结实实缠了两周扎好,给他扯了扯衣摆,又绕着他走了几圈,确定没问题后道:“行了。”
应周只觉这一件衣服穿下来,自己的半条命已经交代了,剩下的半条命,恐怕也保不住多久,因为他现在是真的,无、法、呼、吸。
“那个,能不能……”他可怜兮兮地转头望向身后的人,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松一点……”
然后被一个眼刀子无情拒绝。
这时兰濉推门进来,“梅引,准备好了吗?该他上去了。”
梅引便取来最后一件外袍与应周穿上,又将他把头发拨出来打理整齐,“好了,走罢。”
内里是雪白色的锦绣昙花,腰间三指宽玉带,外罩一件暗灰色的长衫,拖出的衣摆上有双面绣成的银线凤凰,走起路来隐约可见展翅高飞的姿态,正是风华。
自然,衣服妙,也要人衬得起。这样的颜色,甚少有人能穿得如此好看。最妙的是,竟然没有被衣服宣兵夺主的感觉,这衣服穿在应周身上,理所应当地点缀着他这个人人是主角,衣服是彻头彻尾的配角。
兰濉走过来打量两周,十分满意,抚掌感慨道:“此颜只因天上有,人间恐怕也只得这一处了。”
应周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不慎暴露了什么叫人察觉了自己身份,便见兰濉转身推开了门,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他忙跟上,兰濉提着衣摆,一边走一边道:“你的要求可想好了?千万莫学梅引,什么抚琴一曲……曲子能当饭吃吗?”
刚入人间就被扎扎实实饿了好几天的应周不能更同意,遂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又想到兰濉走在前头瞧不见,便出声答道:“自然是不能的。要求我已经想好了,总归要吃得饱才行。”
兰濉听了,还以为他这句话与自己是在一个路子上,是想要荣华富贵的,心道还好还好,脸仙心不仙。他们这琊晏阁虽然打着仙的招牌,但说穿了,还不就是个风月馆,不是为了赚钱,谁吃饱了撑得来做这行当?心仙的,有一个梅引就够了。
“上去以后不用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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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抬起来一些,叫客人看清楚你的脸……也别抬太高了。我会引着你说话,你只要把自己的要求说清楚就行。”
应周还在纠结那过紧的腰封,趁着兰濉说话的功夫,悄悄给自己松了一指,对方说了什么根本没往心里去。或者说,就算往心里去了,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他在马车上晕倒,再醒过来就在这里了。李朗等人自然是没见着的,小白也不知去向,这帮人围着他说了一些他难以理解的话,听那意思似乎是李朗把他交托给他们了?应周想李朗他们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又或许是有什么不方便,既然不告而别,自己便也不要追究了,得徒增感伤,便也没有追问。
好在这里伙食倒是很不错,应周住了两日,日日吃好喝好,感觉仙身又有了新的追求,已然将什么小白小黑忘到了脑后去,总归是只修为两千年的大妖怪,不至于被凡人怎么样了。非要说的话,失了法力的自己还比较危险,手背上被春姨拍的口子都还没好呢。再者,虽然这些人说的话晦涩难懂,但他还是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譬如来这里的人,都是王公贵族,有权有势之人。应周心想,自己要找的人在那人皇身旁,说不准就是个王公贵族,有权有势的呢?且先在这里探一探路,能打听到些线索也未可知。心中这么一来二去,他便心宽得既来之则安之地住下了。
两句话间,他们已经下了楼,从楼梯口到舞台中央搭起了屏风,直到他们真正站上去前都不会有人看清应周的脸,也算是小小地吊那么一下胃口。
兰濉翩翩然上台,又是三分媚七分甜的笑容。琊晏阁的客人来头大,他们也不乐意跟你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偶尔来一下是情趣,来多了就是自讨没趣,兰濉深知这一点,因此这回不再打官腔,直接就对着应周招手,让他上台去。
底下的客人都是老熟客,这样的场合,若非熟客是不可能放进来的。应周也算是听话,兰濉叫他,他便迈步,低头看着台阶踩了上去。他走到兰濉身边站好,才看清楚底下的情势,只见十几桌的客人,全都翘着头瞧他,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应周眨了眨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一件货物,心想这应该便是所谓的“客人”了,于是赶紧开始查看有没有身怀龙气之人。
其实他没抱什么期待,然而这一看,竟然真叫他给找着了!
最后头角落的桌子上,有一名白衣男……应周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面露不解,这人瞧着面容,分明是个女子,作何穿着男子服饰?她身上散发着的那金色的光芒,与劈中他和小白的那道金芒一模一样,分明就是龙气错不了!
这真龙天子……是个姑娘?
倒也不是说姑娘不可以,只是他看过的几千本话本子里,还从来没见过女皇帝的……
兰濉见他愣愣地看着一个地方,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悄声在他耳边道:“说要求。”
应周被扯得回神过来,心想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功夫,嘴角不由得就扬了起来,眼角弯弯,这不笑倒还好,一笑便听得底下听得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应周道:“唔,我的要求……想尝遍酸甜苦辣,人间百味。”
此话一出,底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后爆发了一阵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讨论应周这是何意。众人讨论归讨论,眼神却一点没挪,一直盯着台上应周。
兰濉没忍住抽了抽嘴角,低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周不解,心想,他就是想多吃点好吃的啊,有什么不对吗?他从前看话本子,听闻人类在食物上的造诣是三界之中最为登峰造极的,综合起来分为酸甜苦辣四类,再细细分去,实在是不胜枚举。难道是种类太多,所以难以办到?他也轻声道:“就是这个意思啊。你们不是说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兰濉道:“这……确实是什么都可以,但你这……也太虚渺了罢?”
人间百味,酸甜苦辣,一个人的人生这么短,怎么可能尝遍?更何况这种事,又岂是别人能帮你实现的?亏他这几天还以为这是个合作的,被人卖进来了也老老实实,多得一句不问,要他做什么都挺配合的,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他们!
显然,山君与凡人们所理解的“酸甜苦辣,人间百味”,根本不是一个意思。也不能怪在座的人想得多,实在是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书读多了,联想到的东西自然而然就比较深刻。没人想到,这八个字意如字表,就是真真切切的酸甜苦辣,百种味道。
兰濉觉得,应周是故意在提难以完成的要求为难他们。
而应周觉得……吃东西这么脚踏实地的要求,哪里飘渺了?
兰濉忍着扶额的冲动,道:“这个不行,赶紧换一个。”
应周倒也好说话,听说这个不行,反倒觉得是自己要求太高了。也是,人间那么多味道,岂是说尝就能尝遍的,好像确实是有点为难别人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好不好,那便换一个罢……他看了一眼金龙之气所在的方向,有了计较,问兰濉:“既是要求,那我自己选人,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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