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有雨
应周道:“刚来人间时,我也觉得凡人活得太过辛苦。”
许博渊手指在书柜上划过,又拿出了一本,“现在呢?”
应周低头笑了笑,“倒也不错。”
许博渊一怔,转身过来,“如何不错?”
应周却反问道:“做妖做仙又有什么好呢?”
许博渊望着他,没有回答。
应周道:“你们虽寿命短暂,但百年一转世,好与坏都能忘却,总归是新的开始。”
此生的好坏得失皆在轮回中散落尘埃,忘情忘忧,得以新生。不像他们,一旦经历,就是千年万年,永远抱着回忆而行。
凡人想要修仙,畏惧妖魔,追求长生不老;妖修炼人形,想要打破屏障,回到人间;而站在芸芸众生之巅上的仙人,却爱凡人的琴棋书画,向往着人间五光十色,琉璃众。
其实天道再公平不过,这世上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十全十美。
譬如他,过了还算不错的两千年,现在也到了历劫的时候。若果真应劫陨落,那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一个不周山君了,毕竟他这样的存在,大约是进不了轮回的。
烛火摇曳,拉长所有阴影,两个人一起沉默了一会。
不知为何,许博渊望着应周的脸,觉得他此刻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一种浩渺的哀伤与无奈,仿佛事情已经有了注定,是一种类似于放弃什么后的解脱和释然。
应周放弃了什么呢?
许博渊差一点就要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他的脸,问一问他,你放弃的,是我吗?
他深觉自己的矛盾。
许婧鸾说的对,他就是害怕而已。
害怕应周早晚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害怕他与应周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十年。几十年之后,他的躯体会被孤零零埋葬在黄土之下,纵然应周说会去找他的转世轮回,可他不会再记得应周,不会记得应周对于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下一辈子的他还会不会再爱上应周?如果爱上了也就罢了,但如果没有呢,应周又该如何。
他无比确定此时此刻的自己很爱应周,但下一个他,有了新的人生与经历,也许会成为截然不同的人,那时候还会是他吗?到了那时站在应周心里的,又到底是谁呢?
是现在的他,还是新的他?
无论哪一个,他竟然都不想接受。前者令他痛苦,后者令他嫉妒。
许博渊捏紧了手中的书,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应周微微偏头,问:“你是来这里找书看的么?”
“……嗯。”许博渊不敢看他的眼睛,“给小白的药找到了么?”
应周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没有去给他找药。”
他抬起手,像昨夜许博渊做的那样,遮住了许博渊的眼睛。
许博渊一怔,“……应周?”
衣物作响,他感到应周的靠近,随即唇上一软,只是非常非常短的一刹那,就结束了。
应周说:“我现在是清醒的,许博渊。”
许博渊僵硬在原地,被应周手心盖着的双眼瞪大。他很少有这样震惊的时刻,或者说,震惊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应周刚才……是吻了他么?
“阿鸾之前问我,如果你要娶戚姑娘,我会不会不开心,”应周慢慢放下手,“我以为我不会的。”
眼前的黑暗消失,许博渊却下意识闭上了眼,他竟然不敢去看此刻应周的表情。
应周轻声问:“你会把庆嘉楼送给她吗?”
“……”
许博渊依旧闭着眼,没有回应。
应周向后退了两步,静静看了他片刻。
有些事情,未经历时无从想象,一旦身处其中,却即刻无师自通。
他想许博渊或多或少也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只是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顾虑的太多,对他的那一点喜欢还不足以让许博渊撇开一切,勇往无前。因为许博渊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他若做一件事,会思其因忧其果,确认万全之后方才付之于行动,不冒风险。
而他自己却恰好相反,他自在惯了,这满天三界,万物尘世,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
又是长久的沉默。
应周低头,望着地上被烛火拉长的影子,道:“八尾狐即将生产,我要回山中一趟,短则一月,长或半年。云兮会留在这里,等我回去,会让东南也过来。”
他纵然心宽惯了,也在此刻尝到了足够的难堪,生了退却之心,这样的借口一听便是托词,他却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来。
“……你明明说过,你不会走。”许博渊终于有了反应,说话时声音有些发颤,比平常听起来低沉许多。
应周侧过脸,望着窗外庭院中的满地月光,“只是暂时回去一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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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事情未了,我……”
他戛然而止,因为许博渊忽然上前两步,双臂拢,将他抱入了怀中。
“不许走,”许博渊按着他的背,令两人胸膛紧密相贴,垂首在他耳边,道,“应周,别走。”
“……”应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会把庆嘉楼送给她。”许博渊沉声道。
应周一怔,还未来得及感到难过,便听许博渊轻笑了一声,有些酸楚,有些无奈,还有些释然后的轻松。
“是给她的嫁妆,作为兄长送的,”许博渊稍稍放开应周一些,一手扶住他的脑后,继续道,“另外还有十间店铺,两处院落,是准备给阿鸾的。”
应周抬起眼看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许博渊与他对视片刻,因为习武而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捧住他的脸,忽而低头,在应周额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除此以外,”他注视着应周的眼睛,“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闭嘴……话留给大家说……
第78章第七十八章
应周摸摸额头,张了张唇。
许博渊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前,“应周?”
“唔……”应周眨了眨眼,“嗯……”
许博渊叹了一口气,再次把他按进怀里,力道之大,像是怕他跑掉,“应周。”
应周感受到许博渊胸口传来的震动,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脸上发烫,“嗯。”
“应周,”许博渊紧手臂,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对么?”
应周将侧脸抵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小声道:“嗯。我不知道人间是如何,但在九重天上,若两人结了仙侣,就是仙魄交融,不分彼此,共死同生。”
结仙侣,同凡人的成亲一样,算是仙生大事。
双方将仙人命牌融合成一块,再对半分开佩戴,等于将两个人的魂魄拴在了一起,无论哪一方出事,另一方都无法独活。是以仙人们大都独来独往,潇潇洒洒,谁也不拖累谁。
应周想起他的命牌,已经被他捏碎融进了许博渊的魂魄之中,倒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不要你如此,”许博渊说,“我早晚会死,应周,我陪不了你太久,你会后悔么?”
应周也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改用下巴抵着他,眯着眼笑道:“不会。”
他答得干脆而坚定,许博渊胸口似有热流滚过,顺着血液渗透入四肢百骸之中,此刻的满足感,显得那些犹豫、踟蹰、不安、忧虑,全都如此微不足道。他竟然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与应周耽误了那么多本就为数不多的时光。
天边日出东方,星辰渐转。
他无比希望时间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能让他将遗憾补全,能让他给应周更多。
.
许婧鸾一觉睡得接近正午,原以为谁都不在,上前院一看,却见应周穿着整齐,显然是早就起了,正捧着一本话本歪着头看。
“咦,你回来了啊!”许婧鸾在他身旁坐下,问,“药找到了么?”
“唔……”应周讪讪放下书,不知该如何与她说。
仙人们活得肆意潇洒,既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也懒得去管他人的闲事。九重天上的仙侣不少,其中以恩爱而出名的沂风和肆雷神君就都是男子,仙魄融合生下的女儿逐露女君,前两年刚过完一千岁的寿辰。
无关男女,无关仙妖,心心相印便已足够。
凡人却不一样,阴阳互补才是人间正道,也不知许婧鸾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许婧鸾托着腮,拿过他手里的书随便翻了两页,“我哥还没回来啊?”
应周“嗯”了一声,有些不敢与许婧鸾对视。
“昨儿中午吃得太多,到现在还有些撑,午膳我得少吃点了。”许婧鸾揉了揉胃,“你没去真是可惜了,那里的厨子新作了一道黄鱼春笋,味道是真的好,过了这个季就没有啦!这两天我再带你去一次。”
应周想到许博渊说的要将庆嘉楼送给戚玲做嫁妆的话,再好吃的东西顿时也没了吸引力,摇摇头:“一道菜而已,就不用特地过去了罢。”
许婧鸾瞪大眼睛,“应周?你真的是应周?你不会是妖怪变的罢?”
应周摸摸鼻子,“很奇怪吗?”
“很奇怪!”许婧鸾立刻点头,表情有点迫切,眼里发光,盯着他道,“应周,你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很奇怪啊!是不是因为我带阿玲去了庆嘉楼,还是因为我说我哥要把庆嘉楼送给阿玲,你不高兴了?”
“唔……”应周道,“是有一点……”
“我就知道!”许婧鸾猛得一拍桌子,激动地不行,就差仰天长啸,“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吃醋!”
应周:“……吃醋?”
许婧鸾不迭点头,“是不是觉得心里酸酸的,怎么都不得劲?”
应周一顿,不自觉摸了摸心口,点了点头。
许婧鸾大笑出声:“这就对了!我跟你说!你吃我表妹的醋,说明你心里有我哥,说明你喜欢我哥!”
应周捂住了发烫的耳朵。
许婧鸾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中没看到他的动作,冷静了一些重新坐稳,继续循循善诱:“那什么,应周啊,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应周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
他想了想,补了一句:“我很喜欢许博渊。”
正准备长篇大论的许婧鸾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是许博渊回来了。
“哥!”原还呆滞着的许婧鸾一把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指着应周结巴道,“他他他他他他刚才……”
许博渊看了一眼许婧鸾,又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脸上还有点红的应周,心下了然。
他神色自然地走过去,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应周,“桥头那家点心铺新出的桃花糕。”
应周捧着盒子,抬头看他,眯起眼笑,“谢谢。”
许博渊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顶,“跟我不需要说这个。”语气宠溺又温柔。
许婧鸾看得目瞪口呆,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地转,再次结巴:“你你你你你你你们……”
许博渊转头,对她道:“阿鸾,谢谢你。”
许婧鸾:“……”谢她什么???她只是睡了一觉,为什么天都变了?!!!
应周打开盒子,桃花糕是浅浅的粉色,切成不薄不厚的方片,中间还嵌了一朵形状完整的桃花,刚出炉还冒着热气。他拿出一块递给许婧鸾,许婧鸾愣愣接过,又递了一块给许博渊,许博渊接过吃了。
许婧鸾:“……”
好罢,她信了,因为许博渊以前从来不碰这种点心,嫌甜。
许婧鸾三两口吞掉了手里的桃花糕,甜到发。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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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大喊:“豆帘!”
外头豆帘小跑进来,见许婧鸾一脸神情肃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想许婧鸾一挥手,道:“去!叫人给雁落山上的土地庙翻修一遍,务必建得宽敞亮堂,再给土地修一座金身,要纯金实心的!”
吃过午膳,在许婧鸾意味深长地笑容中,许博渊令人给应周换了住所。
为了避许婧鸾的嫌,应周之前一直住在外院,距离许博渊的主院隔着水榭与后花园,走起来需要一刻钟,实在不方便。许博渊干脆令人在他院子里拾出了一间房间给应周住。
应周东西少,一共几件衣服并一个棋盘,外加一个云兮和一只小白。
云兮没有搬,依旧住在原先的院子,小白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不肯出现,也就没管,其余东西都交给下人拾,不过两个时辰,就搬完了。
新的屋子比原来大,家具摆件也更致许多,燃着与许博渊身上一样的檀香,应周很喜欢这个味道。
出门左转十步就是许博渊的卧房,位置也很好。
什么都很好,唯一的问题是,他找不到他的棋盘了。
“别找了,我已经扔了。”许博渊拉住了他。
应周半侧过头看他,不解:“为什么?”
许博渊目光幽深,“那是太子送的。”
应周忽而想起许婧鸾早晨说的话,眨了眨眼,问:“你是吃醋了么?”
许博渊一顿,应周有时候真的很敏锐,你要说他懂,他其实并没有懂很多,但你要说他不懂,他又聪慧地令你吃惊。
许博渊无奈揉了揉他的发顶,道:“是。所以别找了,我已经令人去寻新的了,明日就会送过来。”
他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但无有他法。
他与应周的时光实在太短,容不得半点浪与耽搁,也因此他对现在的一切格外珍惜,无论是让应周搬过来还是其他,都希望能再快一些。
说到许璃,应周想起了除夕那夜。
“那天你把我推开了,”应周问,“也是因为吃醋么?”
许博渊叹了一口气,掰着他的肩膀,令他转身面对自己,道:“不,那时候是因为我还没准备好。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应周偏了偏头,烛火下扬起的唇被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看起来十分柔软。
“那你现在准备好了么?”
许博渊没有说话,一手搂住应周的腰,另一手捧着他的脸颊,低下头,与应周额头互抵。
身体还不适应这样的亲密,颤栗的感觉直冲天灵盖,血管中的血液都凝滞了般,唯有额头上那咫尺肌肤是鲜活的,在互相触碰中,簇得燃起了黑夜中的火苗。
“准备好了,”许博渊的目光认真而深沉,令应周无端有些紧张,“从现在开始,到我死为止,应周,我都不会放手。”
这仿佛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明明谁也没有宣之于口,理由也各不相同,却默契地将“他们之间”限定在了许博渊此生。
许博渊侧过脸,在应周唇角上轻轻碰了碰。
春日时节,屋内温暖,屋外寒凉,满月上天边,落下一院冷明的清晖。
白猫金目锁成笔直一道,浑身毛发倒竖着,紧紧咬合的尖锐牙齿嵌入齿槽,像是要将谁撕裂,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屋内二人沉浸在只属于彼此的一方天地里,浑然未觉。
半晌后,他回目光,身影自窗缝外一闪而过,四足无声落地,没入了夜色深处的阴影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有上线的小白,上线刷一下存在感
明天要去签新家的合同,然后花一个礼拜时间拾东西搬家,后天有个发表,周六又发表,下周二还发表,下周三回国(什么我竟然又要回国了!),觉得自己仿佛一个陀螺,估计下个月才能恢复日更了,哭唧唧
第79章第七十九章
檐上一声轻响。
嗣同停下了笔锋,“他来了。”
姝媚在卧榻上懒懒翻了个身,娇笑:“故意作出这一点响动,还指望我们去迎他不成?”
嗣同笑了笑,并未言语。
他抬袖一挥,紧闭的门便打开了,体型硕大的白虎缓缓走了进来。
“你终于决定好了吗,虎王之子?”嗣同自案后走出,站在了距离白虎三步开外的位置上。
白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黑衣裹住他瘦削高大的身体,眼中着流淌的岩浆一般的红光,不需要任何动作,就让他感到了巨大的鸿沟。
是他曾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力量。
而如今他却没有办法不去渴望觊觎。
白虎缓缓垂下了头颅,是一个臣服的姿态。
嗣同毫无意外,愉悦勾起锋利薄唇,“我早已说过,你终将属于我们。”
他向白虎伸出了一只瘦至嶙峋的手,白虎将前掌搭了上去。
汩汩妖力从交握的掌心中涌来,白虎金目发出璀璨的光芒,如正午时分的烈日骄阳,灼热而明亮。从未有过的轻快流淌全身,肺腑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所有热量汇入那小小一颗的妖丹之中,然后膨胀开去,身体开始产生变化
褪去的皮毛下露出苍白的肌肤,少年赤|身|裸|体,单膝跪在地上,挺立的脊背上现出清晰的脊骨形状,他缓缓抬起头来,白色的短发有些凌乱,瞳孔是纯粹无比的金色,依旧残留着兽类的形状,五官尚未完全长出成人的形状,却已十分惊艳。
他仰着头,看向嗣同的眼神有些冷漠。
嗣同却向他露出笑容,未交握的另一只手随手一抓,便在虚空中取出了一件白色外袍,温柔搭在了少年身上。
“来罢,”他将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张开双臂,勾起的唇角带着残忍的英俊,“欢迎你。”
四周景物扭曲变换,荒野之上,春去秋来,草木枯荣,从生机勃勃凋落至凛冬严寒,云在血色的天空上迅速流淌,四季飞逝于刹那之间,周遭响起无数野兽嘶鸣与哀嚎,又隐隐像是欢呼。
少年却冷冷看了他一眼,裹好外袍,赤着脚,一言不发推开门,走了。
姝媚依偎到嗣同身旁,挑起纤长浓密的眉,“真是不识好歹。”
“无妨,”嗣同笑了笑,“他反抗不了。”
姝媚拨弄着殷红的指甲,“既然他来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也该开始了?”
嗣同低头,反问道:“我们的计划,不是一直在进行中么?”
姝媚柔柔一笑,勾住了他的脖子,“倒也是。”
嗣同伸出一只手指,推开她贴近过来的脸,眯起眼笑道:“今日真是热闹,又有客人来了。”
姝媚闻言一顿,感应到了来自外头的气息,迅速站直了身体,神情有些戒备。
片刻后,她又恢复了慵懒的媚态,舌尖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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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唇上缓缓舔过,眼底难掩兴奋,“这个味道……是仙?”
她话音刚落,带着兜帽的人推门进来,刹那间周遭流转的时光全部停止、逆转,一切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袅袅缭绕的熏香,紫檀木的桌椅,藏匿在昏暗尘光中的大内一角。
她款步走来,兜帽挡住了脸,但依稀可见婀娜的身姿,身上仿佛挂着无数铃铛,每踩下一步,便带来细小清脆,悠远仿佛自天边外而来的金铃声响。
嗣同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唇角勾起比平日里更为明显的弧度,道:“这可真是……贵客。”
.
许婧鸾说做就做,果真要为雁泽修庙。
她抱着纸笔,拉上应周要去还愿。许博渊正好休沐,便跟着一起去了,还亲自为雁泽画了丹青,准备令人送去金坊,照着塑一尊金身。
可怜雁泽,被人还愿,惊吓大于惊喜,全程呆滞地盯着许博渊,大概是没想明白,许婧鸾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听就非常不可能的愿望究竟是怎么实现的。
“山君。”趁着许婧鸾与许博渊去外面讨论庙该如何建,雁泽瞧瞧扯了扯应周的袖子。
应周低头,“嗯?”
雁泽咬了咬下唇,一张脸憋得通红。
应周问:“怎么了?”
雁泽飞快瞟了许博渊的方向一眼,压低声音颤巍巍地问:“山君,是真的跟那个凡人……跟那个凡人……”
他纠结了半天,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说。要说结仙侣罢,许博渊是个凡人没有仙牌。要说成亲罢,两个人都是男子,在人间又走不通。
应周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问:“阿鸾与你许了什么愿?”
雁泽结结巴巴,“就……希望他兄长能与山君生生世世,天长地久……”
应周不禁看向正兴高采烈比划着什么的许婧鸾,心中很暖。
生生世世,天长地久。
他很喜欢这八个字。
“我的命牌已经予他了。”应周道。
雁泽飞快一愣,“山君……”
应周揉了揉他的头发。
雁泽眼眶突然就红了,“山……山君……您……”
雁泽与东南西北看起来差不多大,但性子却软上许多,有些爱哭,应周宽慰道:“我本非仙,仙牌于我也没什么大的用处。”
雁泽吸了吸鼻子,“泽……我知道了……”虽然没多大用处,但应周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他对那个凡人是认真的,是要同生共死的。
“应周!”许婧鸾在外头喊他,“我们要下山啦!”
应周应了一声,雁泽松开应周的袖子,擦了一把脸,道:“山君,泽是不是……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的……的仙啊?”
“是。”应周点了点头。
“泽……泽虽然只是个地生仙,但好歹也是个仙,”雁泽鼓起勇气道,“结仙侣总要一位见、见证人的,山、山君若不……不嫌弃……”余下的话实在没好意思说完,雁泽低下头,不敢去看应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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