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有雨
应周却道:“想自己走,你牵着我罢。”
敖渊点头,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若走不动了就告诉我。”
“嗯,”应周低头,望着两人紧握的手,轻声道,“这么点路,怎么会走不动。”
然而还没走出去几步,应周突然停了下来。
“敖渊。”
敖渊瞳孔猛烈一缩,怔在原地,竟然不敢回头。
那一瞬间他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但应周的声音清晰无比,两个字凿进胸腔,震惊与慌张,甚至恐惧,翻江倒海,顷刻淹没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用尽全力才让自己转动僵硬的脖颈,身后应周逆光站在旭日之下,白衣披上了金光,而他的表情,一如这不到一个月里令敖渊沉迷的那样,温和浅笑,目光柔软。
他们依旧交握着双手,他分不清手心中的温度,是来自于应周,还是那该死的,晃眼的,绝望的日出。
“你……知道?”
知道他不是许博渊,知道他是一个骗子。
“嗯,”应周笑了笑,“知道。”
敖渊下意识紧了手,将应周抓得更紧。
很想抱他,可是不敢,没有了许博渊的身份,他凭什么抱他?
“什么时候发现的?”敖渊沙哑着问。
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么?还是在他装作许博渊与他亲热的之后?
如果是在一开始,那这些日子的温存又算什么?将他当作许博渊的替身?还是说……哪怕只有一点,应周的心里也有他?
“见到你时就知道了,”应周轻声道,“本不想让你知道的,但你在我面前,我又忍不住,很想亲近你。”
不想让他知道什么?想要亲近的又是谁?
是许博渊?
……还是他?
想要听到应周的回答,可是应周低头看向他们交握的手,敖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应周的指尖正渐渐变得透明。
“应周?!”
敖渊立刻将他两只手全部握在手里,那透明却没有停止,自手指开始迅速蔓延,到手掌,手腕,延伸至衣袖之下,敖渊拉开他的衣袖,里面的皮肤已经薄如蝉翼,只剩下一层泛着微光的虚影。
应周笑了笑,“嗯,时间已经到了。”
敖渊僵硬在原地,时间已经到了?
怎么可能,他前几天才对他说过,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以前你总担心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应周垂着眼,笑容中写满了无可奈何,“如今该换我担心你了。”
以前。
所以应周还是认为,他就是许博渊?
是因为忘了,不记得九重天上的一切,才会把他们当作同一个人?
否则无法解释,在不周山上立下生死契时,应周看着他的目光还那样冰冷。
可他不是。
在这最后的时刻,所有不甘的占有欲一齐爆发,哪怕只有一瞬间,也想要应周能够知道,这世上深爱他的不是只有许博渊,还有一个他。
敖渊死死将他抱住,以一种宣泄的力道,哑声道:“我不是他,你忘了,我说过的……他是我,但我,不是他。”
他是这样自私,想要应周记得他,哪怕是恨,也好过因为爱许博渊而爱他。
不能接受他就这样带着与许博渊的回忆死去,不能接受他心里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位置。他后悔了,后悔只分那一魄去了凡间,也后悔在九重天上对应周的漠然,最后悔的,是假装成许博渊陪在他身边。
以至于到了最后,应周的眼里都没有他。
怀中身体马上就要消散,被日光穿透,只剩下一层透明的躯壳,已经无法挽留。
如梦如电,亦如泡沫幻影。
敖渊眼眶血红,浑身僵硬,偏执使他低头想要亲吻应周,却听应周在他耳边轻笑了笑,道:“嗯,不是,就当我认错了。”
敖渊愣住。
当我认错?
应周那么爱许博渊,又怎么会认错?
他是许博渊么?
是他嫉妒到接近疯狂,却一直拒绝承认的许博渊?
他没有想过。
从一开始他就在自己与许博渊之间划出了一道线,反复告诉自己他们是不同的存在,一个是人,一个是妖,一个在人间不过二十余年,另一个却已经在冰冷海底太久太久。许博渊会热切地爱应周,他却……
不,他也爱,可以比许博渊爱得更为热切。
所以或许他,也可以是许博渊?
如果应周这样认为的话,如果应周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便不用再嫉妒,他便去做许博渊,他可以拥有完整的应周,全部的应周,也可以用所有的自己来爱他。
可这世间太多事情无可奈何,他到此刻还无法释怀的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应周身上的颜色越来越淡,敖渊眼眶血红,埋首在应周肩上,不断叫他的名字,“应周,应周……别走。”
应周侧过头,脸贴在他侧脸上轻蹭了蹭,“我也不想走,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跟你说。”
“慢慢说,”敖渊发疯一般吻他的额头,鼻尖,至唇上,却不敢太用力,“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说。”
应周笑了笑,没有说话。
敖渊胸口剧痛,“别走……”喉咙里干涩无比,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这两个字,就快要用尽所有力气,可是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应周,别走……”
应周回抱住他,轻声道:“以前南灵总说,我给自己取的名字不好,不周不周,不太吉利,我还不信,如果还有机会再见……”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来不及说完这一句。
在敖渊不断紧的怀抱中,他骤然化为浮动的银色天光,如同夏夜林间成群的萤火,也如冬日夜空璀璨的星河,随风向着万丈山崖外的广袤天地飘去,敖渊呆滞伸手去握,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旭日再没有阻碍,照在他脸上冰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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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然想起了九重天上应周离开时回眸的那一眼。
那时他所读不懂的眼神,如今回忆起来,却如被利刃剖开胸口,将血肉捣成稀泥,一切都呈现地清晰无比。
应周是在看他,目光决绝,哀伤,无奈,却包容。
决绝担起这所有痛苦,哀伤此去别离,无奈天命可笑不公,却唯独包容他的冷漠。
他就是许博渊啊
应周在那时就认出了他,他却对应周说了什么?
我不是他。
太可笑,也太讽刺。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怀着许念,应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下九重天万里高阶,只是想象,就已经心如刀绞,无法呼吸。
他自以为旁人不懂,却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有人都说他不配,他确实不配。
他伤应周至此,要如何配得上。
敖渊跪在山崖之巅,万丈光芒照亮天地山河,在他身后拖出细长虚无的黑影。
应周死了。
他是谁又有什么用。
许博渊也罢,敖渊也罢,事到如今,连补偿都无处可补。
这绝望无可复加,即使同生赴死,亦负你良多。
《不周》第二卷山与海
完
作者有话要说:111章,注孤生的数字啊,第二卷真是短得可怕,正文到此已经完结,但这是个he,所以傻周必然还能活回来,所以还有第三卷。
第三卷大多是自述形式,有些倒叙,会穿插一些以前的事情,已经杀青的郡主和纪侍郎,还没被虐的公主,云兮,浮霜,九尾,小九尾,繁烨,念念,天尘,包括从应周角度出发,最后这段时间他的心态变化,每个人都有故事,换一个视角交代许多还没交代的事情,让我慢慢写吧。
最后几章主要写的是龙君的心态,他一开始觉得自己跟渊渊不是一个人;后来喜欢上傻周,就想着他要是渊渊就没那么多破事了;然后他又爱傻周,占有欲非常强,羡慕嫉妒恨渊渊,就想着要是应周忘了渊渊喜欢他就好了。他在是不是这个问题上徘徊摇摆很久,又希望自己是,又不肯承认自己是,但是傻周忘不了渊渊,于是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被说服,作出退让,承认自己就是渊渊了,但是傻周已经死了。
不小心就旁白了一波,主要是我怕我写得不清楚,也怕你们给我刀片,但反正本文最大的金手指天命同志早已开启,he是注定的,你们就别拿刀捅我了。讲真我最近写那么煽情那么悲观,全都是怪给你们推荐的那首bgm太忧伤,以及最近研究室实在太忙我心里苦(真的
第112章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是许博渊死去的一年之后,距离应周离开,也整整三百多个日与夜。
许婧鸾出嫁了。
没有人逼她,虽然许博渊已经不在,但许璃登基后从不为难她,反而处处为她打点,隐忍,退让到毫无原则的地步,只要她不想,就没有人可以逼她嫁人,许璃亦不会。
但她却厌倦了一个人在王府中等待,太孤独。
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下棋,一个人看书,而比这孤独更加要命的,是她看着昱王府里的每一寸角落,都能回忆起从前的种种,思念疯长,甚至午夜梦回时她都曾有过不如随他们而去罢的想法。但她不能,若她也走了,何人来守着这日间破败的昱王府,若是应周回来,找不到家该如何是好?
她决定嫁人,便去见了戴峥。
“戴相曾替纪侍郎上门提亲,不知如今还算不算数?”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其实心底是不对纪俞严抱什么希望的。这人当年抗旨拒婚,使她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若非她突然想要嫁人,而想来想去也只记得这一个名字,大约也不会来见戴峥了。
戴峥惊讶无比,“郡主……你这是?”
许婧鸾笑了笑,“从前有我哥罩着我,如今没了我哥,我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戴峥嘴唇动了动,目光中浮现出哀痛,他与许博渊亦师亦有,又怎么忍心看许婧鸾一个人艰难。送走许婧鸾,他立即就去了纪家。
其实他与许婧鸾一样没抱多大希望,虽然纪俞严提亲时诉了一番衷肠,但那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两年足够发生太多变数,谁知纪俞严还是否和当时一样非许婧鸾不娶?更何况许博渊是许璃设计所杀,昱王府如今势微,京中大户人家谁敢娶许婧鸾过门?
纪俞严听完他的话,在原地愣了足有一盏茶,戴峥以为他是在想如何拒绝,长叹一声打算告辞,却不想纪俞严道:“戴相!我这就进宫,请皇上赐婚!”
戴峥回头,纪俞严眼中明亮无比,“此恩没齿难忘,戴相一定要来府上喝一杯喜酒,届时再向戴相道谢,我先走一步!”
说完冲戴峥一鞠躬,衣裳也来不及换,匆匆叫人备车进宫去了。
许璃批了婚事。
没有了许博渊,他再也没有理由阻止昱王府与谁联姻,更何况他对许婧鸾有愧,既然许婧鸾愿意,他无有不可。
大婚在八月里,正是中秋当日。
许婧鸾穿上凤袍,盖上盖头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昱王府。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一如生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那么她和应周,还会有再见的一日么?
按部就班拜堂,被簇拥着入了洞房,全程都没有什么实感。
从前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嫁人,但还是偷偷幻想过有朝一日成亲时会是什么模样。
许博渊肯定会背着她出门,为她准备十里红妆,在她进洞房等待时与她的夫君喝上几坛,好好敲打,说一些煽情的,平日里绝对不会说的话。比如以后我们家阿鸾就交给你了,你若是不对她好,我不会放过你之类。
可真到了这时,除了十里红妆,什么都没有。
纪家倒是为这婚礼做足了准备,红盖头下许婧鸾低垂着眼睑,望着裙摆上那只金线绣成的翻飞凤凰忍不住落下泪来。
没有许博渊了,她的家没了,如今嫁了人,从此便是寄人篱下,纪俞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对她不好该怎么办,她身后再也没有人为她撑腰,此后若纪俞严再娶,难道要与一帮小妾在这方寸天地之间整日勾心斗角吗?
她突然感到无比的后悔和心慌。
为什么要嫁人?
她的夫君,她从未见过,甚至不知道对方多高多胖,是什么样的性子,就这样随便嫁了过来,若是他待她不好,她又该如何?
她没有退路了,因为她的身后,再没有那个为她打点,为她撑腰的人。
她一把扯掉盖头站了起来,慌张朝贴着双喜字的房门大步走去,头顶富丽繁华的金饰清脆作响,她要离开这里,回昱王府去,哪怕那里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但这里也不会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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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走出内间,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一身新郎喜服的男子走进来,面官如玉,身量竟然比许博渊还长一些,只是身型偏瘦,一看便是个文人。
他看到许婧鸾时惊讶了一瞬,随即道:“抱歉让你久等,怎么了?”
许婧鸾也怔了怔,这人她见过,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还记得,就是那日戴相来昱王府说亲,她与许博渊大吵一架离家出走时遇到的那个男人……
许婧鸾定定看了他半晌,“……原来是你。”
该说一句命运弄人吗?
那一瞬间脑子里突然想了许多,如果当时她答应嫁给纪俞严,昱王府与纪家联姻,许璃设计许博渊时会不会多一分顾虑,许博渊是不是就不会死……
没有如果。
眼泪又掉了下来。
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用,许博渊已经死了,而她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嫁给了这个人。
几步开外,纪俞严蹙眉,“是想到世子了?”
许婧鸾偏开头,咬着唇不说话,涂了胭脂的红唇咬得泛白。
纪俞严望着她微微耸动的肩头,心疼无以复加。
他终于娶到了许婧鸾,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许婧鸾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而不是眼前这个默默流泪的,让人心疼到只想上前拥她入怀的,他的妻子。
“郡主,”纪俞严望着烛火下她瑰丽的脸,低声道,“能娶到你,我很开心。”
许婧鸾湿润的睫毛一颤,转过头来看着他,纪俞严继续道:“你可能不信,但我从没想过自己此生会娶除了你以外的人。”
许婧鸾眼中迷茫了一瞬,“你在说什么?”
纪俞严苦笑,“郡主肯定不记得了,你五岁那年,我们曾见过一次,在京郊百业寺的月老殿里。”
那年他十一岁,许婧鸾还只是个刚长到他腰的小姑娘,被王府里的奶妈带来上香,调皮走丢,跑进月老寺,正好遇到迷路的他,见到他也不怕,还笑嘻嘻地问他名字。
许婧鸾不认得他,但他认得许婧鸾。每回宫宴许婧鸾都坐在皇帝身边,粉雕玉砌的小脸非常显眼,十分好记,反之他则远远跟着母亲坐在人堆里,自然不会被许婧鸾看到。
月老殿里有僧人守着,见到他俩,笑道:“二位这夫妻之相八面相合,是天定姻缘啊。”
许婧鸾还小不懂,奶声奶气地追问僧人是什么意思,十一岁的他却已经懂了,当即红了脸,“你胡说什么?我不过迷路至此……”
僧人笑而不语,将吊在殿顶上的油灯放了下来,拿出一只油壶,“迷路至此而相遇,便是天定的缘分,这是供奉给月老的,两位一起添一份油罢。”
许婧鸾好奇心旺盛,见之有趣,便抢着要去拿壶,但她没有力气,铜壶对她来说太重了,她拿不稳,便扭头招呼纪俞严,“诶!你过来帮我拿一下!”
“……”
“你来不来啊?”许婧鸾见他不动,嘟着嘴不高兴问。
“……嗯。”
大概是她嘟着嘴的模样实在太可爱,纪俞严鬼使神差上前,帮她拎起了那铜壶。
许婧鸾立刻高兴了,兴奋得用还没铜壶盖大的手握住铜壶手柄的最下端,催促道:“快倒快倒,多倒点!”
她的手根本没有力气,全靠纪俞严扶着,这也能是一起添油吗?纪俞严将那铜壶倾倒,灯油流入半尺宽的灯盏中,棉线上的火扑闪了一下,有些微弱,他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将那火吹熄了。
“好了好了,已经满啦!”许婧鸾松了手,兴奋地对那僧人说,“快把灯挂起来。”
灯缓缓上升,纪俞严盯着那微弱火苗,直到僧人系好绳子,火苗也没有扑灭,这才松了一口气。
僧人笑着说:“两位的心意月老已经知晓,日后定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许婧鸾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有纪俞严又脸红了。
与端康郡主琴瑟和鸣?
他看了一眼萝卜头大小的许婧鸾,抿了抿唇,对那僧人点头,道了一句:“多谢。”
说不上理由,但只是这么一次见面,便如同立了誓一般,让纪俞严记了快要十五年。
而十五年后他终于得偿所愿,所有忍耐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我心悦郡主多年,”纪俞严缓缓走了过去,“当年拒婚是无可奈何,后来求娶是真心诚意,如今更是情难自禁,郡主……”他垂下目光,轻声像是怕许婧鸾吓到,“阿鸾,我们已是夫妻,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说是在征求许婧鸾的意见,可许婧鸾尚未来得及开口拒绝,已经被那高大的身影罩住,纪俞严拥着她的肩,没有很用力,但确确实实抱住了,许婧鸾额头抵在他肩上,瞪着眼睛,连哭都忘了。
纪俞严叹了一口气,鼻尖萦绕许婧鸾头发上淡淡的花香味道,令他觉得无比满足。
“我知你还不能接受我,但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世子不在了,你却还要活下去,往后凡事都有我,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做的比世子好,但我会尽我所能,阿鸾,试试接受我罢。”
作者有话要说:是郡主的回忆杀,我算了算第三卷还是要比第二卷长的,毕竟第二卷只有渊渊的心理变化,第三卷是所有人的。希望过年之前能写完吧,我的导师给我邮件说陈桑你再不开始写论文可能会毕不了业,我看了一眼大纲都还没写完的论文,真的瑟瑟发抖qaq
第113章第一百一十三章
九重天上数十万年如一日,开了满池的瑶莲永不凋谢,来来往往的男仙女仙永远是那几张脸孔,敖渊从前并不常来,一万多年里加起来的次数,大约都没有这一百来年里的多。
天帝端坐在大殿中央,脚下琉璃云盘旋,声音有如敲响的洪钟,“敖渊,非是吾不同意,你与吾儿的婚事早已在姻缘司立下见证,若要解除,总也要等吾儿从锁灵台中出来,她若不同意,这见证便不能解除,你要明白这一点。”
敖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若没有我的一魄为不周山君挡下一击,公主斩杀的是不周山君,天帝会如何?也如此敷衍而过?”
天帝明显一顿,随即道:“百年前那一战你亦在场,应周全盛之下甚至能与吾一战,这样的存在,又岂是吾儿区区凤鸣剑可以斩杀。”
敖渊冷漠望着他,这便这九重天界的一界之主,自诩主宰苍生万物的天帝,也不了自私与偏袒。
应周或许确实不会为凤鸣所杀,然百年前应周离开九重天时的模样,比死了又能好去多少?朝玲犯下这样的错,竟然只是被关进锁灵台两百年,两百年弹指一瞬,对仙人来说如何算得上惩戒。
“当初立下婚约本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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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你执意为之,”被拒绝了数次,他也失去了耐心,敖渊负手而立,与高座上光芒万丈的天帝对视着,眼中金光渐渐浮现,他道,“如今公主斩我一魄,我魂魄不稳,已经无法再分一魄入凡,人间屏障将碎,唯一之法便是效仿先祖抽出龙骨重塑。我可以自抽龙骨,但绝无可能迎娶公主。”
天帝面露不悦:“你这是在威胁吾?”
“不敢。”
说着不敢,语气却并不恭顺,天帝道:“你这一族依附天界已有数十万年,你这是要与吾为敌?”
“我这一族,”敖渊反问,“如今也只剩下我这一个,有何不可?”
“……”天帝沉默了片刻,“你可明白结果?”
敖渊平静道:“左右不过一死。”
抽龙骨也是死,与仙界为敌最多也是死,应周尚可以为了他的一魄碎裂不周,自断神魂,他又有什么可以畏惧。
他做好了自抽龙骨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应周会突然醒来。
天帝再次召他入九重天,答应了他与朝玲退婚的要求,却要他去不周山说服应周,不要与天界为敌。
敖渊深感讽刺。
为什么要他去?
他对应周来说,恐怕与这九重天上的任何一位仙人没有什么不同。又或许比起他们,应周更不想见到的,是他。
但他必须去。
应周没有隐瞒许念的存在,妖怪们都知道那是许博渊的孩子,喝着繁烨的蛟龙血长大,也是一条金龙,是他自认为孑然一身后突然出现的,血脉相连的族人。
他想要见一见那孩子。
也想要见一见应周。
想要见那孩子还能找出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但想要见应周,毫无道理可言。
从九重天离开,他去了不周山。
知道应周醒来后就隐隐有这样的冲动,想要去见他,想知道他一百三十年前的伤有没有养好,生下许念是不是很辛苦,如今做这些是又为了什么。既然召集妖怪,那会不会也有他帮的上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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