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NPC想害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恶魔小丑
良沅心里有股莫名邪火,泄不出来,自己都没察觉脸色不善:“一旦接了任务,就会在鬼域外围形成气墙,跟庙前村一样,不完成任务,就出不去。”
叶迟相当看得开:“完成任务不就好了,况且混元铃我一定要拿到。”
良沅气结,不仅面色不善语气都不好了:“你当混元铃是什么东西?那是给死人用的!紫苑为什么是重阴之体?就是因为最接近亡者,而哪怕是重阴之体,使用混元铃也要付出代价,把自己献祭给亡灵,烧的是命。他一只眼睛已经毁了,头发你自己有眼看,这些都是代价,还算轻的。”
叶迟也不计较他过于激愤乃至讥讽的表情跟语气,俊秀的眉目波澜不惊心:“照你这么说,这任务岂不是没法做了?”
良沅也瞧得出他是铁了心,深吸几口气压下怒意,冷淡道:“混元铃分阴阳两枚,常人若触碰单铃则会被吸走相应的阴气阳气,致使体内气息紊乱,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丧。紫苑重阴之体,阴气属重,可单独握有之中任何一枚,而阴阳两铃相互作用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两铃一旦分开,凭持有者意志操控,而这只有重阴之体能办到。”
叶迟:“那我当时……”
良沅瞥了眼他怀里的鬼娃娃,叶迟这才恍然,记起玄牝沉睡之前曾在他手上做了个标记,大概如此才保了他一次。
他无意识的又去揪它两个小辫,鬼娃娃睡得不省人事,身子本就凉的没有人气,这样子一动不动真跟个无魂无魄的玉雕娃娃一般,小小一团窝在叶迟怀里。
良沅仿佛是知道他的心思:“玄牝巧于智,有翻天覆地之能,慧法当初想毁掉它并非没有考虑。它沉睡前尚且记得为你留有退路,是真把你记在心上,只是不知它大智之后,是否依然如此,如若不然,就是你放出了一个毁天灭地的妖怪。”
“它如何,自有我来约束。”叶迟不喜别人当面说鬼娃娃不好由来已久,平时能自己解决的也绝不让它出手,跟能伤了它似的,在外宠得无法无天,溺爱之情溢于言表,当下就不乐意了。
“我说谁的不好,你都要生气是不是?既如此,又何必问我。”良沅看谁都是皮影小人,目中无人惯了,跟他争这点鸡毛蒜皮大觉没必要,今儿马前失蹄,格外暴躁,想搁挑子。
叶迟愣了愣,觑良沅脸色,破天荒意识到自己敏感过头,得罪他了,于是向来没脸没皮的大丈夫叶迟立刻殷勤的给良沅倒了杯茶,双手捧过去赔罪:“是我错了,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他变脸变得毫无预兆,良沅不动声色的唬了一跳,都要怀疑他是川剧绝学的哪代传人,没敢接他手里的茶,犹疑他这种说风是雨墙头草般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叶迟抽回端茶的手,仰头就倒进了自己口中,极为豪爽的一搁杯:“我干了。”
良沅:“……”他原本是打算拿的!
他根本是故意的!陪个罪都要膈应人!这种破脾气居然没被人一早摁死!
开玩笑也讲究张弛有度,叶迟又给他倒了一杯凉茶,撑着脑袋无辜看他:“我们怎么说都搭在一根天枰两端,失和可以失衡不行,是吧。”虽是感应得出殷玄弋没有生命危险,但只要他一刻不在眼前,这事就如定海神针一般压在他潮起潮落的脑中,再想到混元铃的事,还是觉得蹊跷,“混元铃总不是外人一点碰不得的吧?”
他不闹良沅自然不跟他闹,当即道:“当然是可以的,只要双铃在一起,对常人的损伤能降到最低。不过要想使用的话怕是没那个命,百鬼只臣服阴灵之主,普通人召唤出来的恶鬼,只会弑主。”
“阴灵之主……”叶迟玩味道,“鬼族还尽喜欢玩些旁门左道,那这个鸡肋的任务又有何意义?”
“你不同。”
“有何不同,还不是差点被一枚铃铛废了。”
良沅道:“你是老祖的徒弟,习的也不是正阳之法,而是逆阴之术,普通鬼神自然压得住。至于意义,就不得而知了。”
叶迟手指反扣两下桌面,突然站起身:“明白了,殷初关在哪里?”
良沅本是与他对答如流,闻言一顿,也缓缓起身:“我带你去。”
鬼域是不夜城,城中无日月,一直燃着制式古怪的长明灯,灯柱两丈来高,上面有个金属半环,环中虚空飘着一团冷光,森然如的鬼火一般,
叶迟堂而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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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栈,眼睫垂得很低,不动声色的用余光左右打量,忽然长身而去。
暗处盯梢的鬼卒闻风而动,立刻从四面八方打着暗哨跟上去,叶迟似乎对鬼卒地形十分之熟,七弯八拐专捡暗道,他行路极快,基本是一眨眼就飘出老远,却又缀着鬼卒不让他们跟丢。
大概一刻钟后,他进入了一条死胡同,暗中的鬼卒伺伏着没现身。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盯着叶迟,随时回报,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叶迟面前是一处崖壁,已经到了鬼域凿穿山体的最外围壁垒,他背对着一众鬼卒,嘴角倏忽一勾,那神情却不是叶迟常有的狡黠,而是一种轻蔑,而这种看谁都不是人的眼神,一般只会出现在良沅身上。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形忽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真的叶迟已经来到了森罗殿旁的地柱旁。森罗殿常年无人把守,以鬼王雷厉作风,一言不合就判罪下万鬼坑,鬼族众人大概也没这个胆量乱闯。叶迟轻松绕到柱子之后,按照良沅的叮嘱,找到地柱上中下三尺之地,分别轻叩一声。
三声刚落,地柱周围的青石之上立刻亮了八处,围绕地柱有序排列,不停变换着明暗。
叶迟心无旁骛的轻身落到各个点位,八点按他踩踏次序分别陷落,当他落到最后一点之上,地底突然传来一声轻微刺响,贴着地柱的青石毫无预兆的落了下去。
第59章混元铃(四)
混元铃(四)
石板陷落,几乎没带出什么响动,落不到四尺,叶迟忽闻耳旁风声,本能的下腰,堪堪贴着顶上另一块直飞过来的石板而过,差点就身首异处。
他惊魂甫定,身旁气流一动,叶迟眼中清光一动,翠色划过,不语立刻翻出架上了来人的脖子。
借着还未来得及全部掩去的亮光一瞧,来人并不是哪个鬼族,而是装扮成他引开监视的良沅。他已经恢复原貌,神出鬼没的蹲在叶迟身畔,此时脑袋顶的石板“咄”的一声轻响,严丝合缝起来,周围立刻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叶迟若无其事的回不语,弹指飞出三团荧绿色的光团,绕在两人身侧照明。良沅伸手摸了摸脖子,不语表面看是一把未开刃的钝剑,却不妨碍它削铁如泥,但刚才叶迟架剑过来,连他脖子里的细皮都没蹭破。他缓缓直起身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想:“还是过于心软。”
石板载着他们有条不紊的往下落去,大概在一人高的距离卡在了一处逼仄的平台上,平台之下有石阶顺着地柱蜿蜒盘旋,像条无疾而终的地龙一般被底下透不过光的黑暗吞食。
两人步下平台拾级而下,悄无声息的走了会,叶迟压低声音问良沅:“这里是什么地方?”
良沅落后他一步,走在他身后:“历任鬼王身死之地。”
叶迟心里忽的一跳,脸色瞬间变了:“他们把殷初关在这种地方想做什么?”
良沅看不到他的脸色,只看到他脚步顿了顿:“我有个猜测,你想听吗?”
叶迟咬牙:“不想。”
之后再无闲话,他们大约又往下绕了一盏茶的功夫。良沅拥有想去哪就去哪的特殊本事,本可以直接下到里面,却也一声不吭的跟着叶迟下阶梯,似乎是怕了叶迟捅娄子的专业神,想多少看着他点,好歹能提醒他少作点死。
这时候再看底下忽然漏上来一点亮光,应该是快要到了。而越接近叶迟越觉心慌,像一种预感危险的本能,脚下却不自觉快了些。
良沅突然拍了拍他的后背,差点把心绪不稳的叶迟惊跳起来。叶迟面有菜色的回头:“有话说话,别吓人。”
良沅道:“我下去看看。”话音没落人就不见了,过不两秒又回来,“没事,继续走吧。”
叶迟转身继续往下,一边问他:“他没事吧?”以安息木的安静程度,应当是没事,只是忍不住想更加确认。
良沅没立刻回,叶迟心里不轻不重的一跳,良沅已经道:“人没事。”
叶迟从他话里听出了一点心惊,一股凉意从他脊背缓缓爬上来:“什么叫人没事?”
良沅张了张口,大概觉得解释起来颇为麻烦,后悔自己一句话挖的坑,只好道:“说不清楚,下去就知道了。”
叶迟也不嗦,心里吊着一口七上八下的气,一味的快步往下走,越走越快,片刻就到了阶梯尽头。
他重又踏上平地,这平地上却隐隐绰绰竖着颇多障碍,其后掩着一束由上而下的亮光,这光与城中长明灯死气沉沉的冷光不同,蕴含着一种灵动的清辉,比日光稀薄轻盈,倒像是月华。
丰都鬼域无日夜,这样一看,鬼城之外也该是夜晚了。
而鬼域之中又只有一个地方能漏下天光,那就是森罗殿正中的一小方天地,也是鬼域万千浊气中唯一集清的地方。
叶迟又弹出几道灵气照明,荧绿的光扩散开去,他这才看清那些默然伫立的遮挡物不是其他,而是一座又一座的人形石像。石像铸有常人两倍大小,细看形貌都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少年,有的甚至连少年都未长成,还是孩提模样。
石像尽皆雕刻的栩栩如生,五官纹理分毫毕现,情态虽不见喜乐却也不尽相同,它们右手俱做托起的姿势,掌中握着一颗白骨森森的骷髅头骨,而骷髅空洞的眼眶黑黝黝的洞视着中间光束方向,莫名让人背生凉意。
联系到良沅所言,这里应该就是埋葬历代鬼王的椁室,而这些石像描绘的也都是鬼族历任鬼王,而鬼王活不过二十也得以佐证,这些石像中,恐怕最大的都不会超过十八。
而二十岁,对现世而言都是尚幼的年纪,何况是大成后能享有漫长岁月的修仙之人,这点岁月何足挂齿,却是重阴之体的一生光阴。
譬如浮游,朝生暮死,寿数如此。
良沅道:“殷初就在中间。”
叶迟不再多看,谨慎的迈步往前,脚刚踏入就觉出不对,余光轻轻一瞥,赫然发现原本还直面中间的骷髅头骨竟然朝着他转了过来,空无一物的眼眶中似乎燃着诡秘的火光,不怀好意的直直盯在了叶迟身上。然而他一侧头,却又发现那些头骨依然面朝着中间,眼眶中只是黑洞洞的,根本没有什么火光,这一切似乎都是他的错觉。
“良……”叶迟回头,却发现良沅已不知所踪。
他心思千转,面沉似水的退回原处,不再贸然行事。
良沅已经给他破了前两关,这一关只能靠他自己了。
灵气的小火焰渐渐烧尽,周围又暗了下来,叶迟又弹出两丛光团,这次却是从外侧石壁摸索而过。石壁之上都刻有形制吊诡的壁画,偶有连成一段故事的,大概讲的是鬼王与百鬼同行的场面,而在他们对面,是无尽的幽冥地火,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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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中浴火啼鸣的巨大金乌。不知是不是叶迟的错觉,或是因为是鬼族的视角刻画,金乌眼中鲜红嗜血,邪异得让人心惊。
除了这一段,还有一些鬼王携百鬼与其他人战斗的绘画,而那些人都穿着华贵却长着一张恶鬼的脸,狰狞处比恶鬼还要形貌可憎。叶迟轻笑,心道:“这是赤|裸|裸的抹黑,留下这些壁画心胸未太窄。”
叶迟一路走一路看,忽然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根高抵九天的柱子,柱子之上缚着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年,他周身赤|裸,被链条腾空固定在柱子之上,头发混着血水蜿蜒着盖了他半身,不停有血从他身上滴滴答答的落下,很快在他脚下汇成了一大片。
他的头歪在一侧,不知是昏死过去或者干脆死了,而在血水流经的地方,有一大群衣着华贵的恶鬼伏在地面垂涎的看着他,最后那群恶鬼终于受不住诱惑扑过去,淹没了那个瘦弱的身影。
画像到此戛然而止,叶迟猛然回神,手心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神色几番变化,沉着气继续往前摸去,壁画又恢复成了不一而足的争斗场景,除此之外再无别样。
地下空间不大不小,叶迟沿着石壁一路径走,很快又回到了石阶之旁。
空间并非走圆,而是一个长方形,再根据所处方位一细推,俨然就是森罗殿在地下的一处倒映,只是立了这许多鬼王石像。
叶迟摈退脑中挥之不去的壁画画面,闭眼仔细回忆森罗殿景象,地柱天光与鬼王宝座三点一线,而周围尽皆是被天光分隔的黑暗,内里潜藏鬼卒,情形诡秘不辨。
叶迟又绕着地柱走了一圈,想到之前开密道的上中下三尺之地,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柱身上轻叩三下,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底下石面悄无声息的往上凸了一小块。
叶迟立刻蹲下身细看,发现凸石与底下石面并不是合缝的,而是有一道几不可见的罅隙,叶迟谨慎的伸手过去,轻轻一按,发现按不动,拉了拉,也没反应。
他抱着鬼娃娃换了个蹲姿,迟疑一阵,轻轻往右一转,居然动了寸许。
而就这寸许,室中“喀拉拉”数声轻响,满室石像竟然缓缓移动起来。叶迟瞬间回头,手中弹出数道灵气飞至各处,目不暇接的看着近百座石像分次八方移位,片刻之后,石像才全部静止下来。
叶迟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手中稍停,眼睛盯着其中一座座默然伫立的石像,手指微微用力,又轻巧的往左拨动凸石。随着凸石的转动,石像果然又往八方动起来,这次速度却要快上许多,几个弹指间就变换成了另一种站位。
叶迟眼中映着悠悠荧光,沉思一瞬,不再迟疑,手指飞快的拨着凸石左右旋位,石像走势飞快,眼花缭乱的转动一通,最后停下之时,却是分左右侧立,而中间有一道细长的通道,直往天光而去。
凸石又兀自悄无声息的没入底下石面中,叶迟站起身,迎面看着那些侧立相对的石像,终于抬脚,毅然踏上了那条狭窄的细道。
细道两旁是沉默的一座座石像,手中的骷髅头骨眼眶空洞,默然的朝着细道的方向,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迎接亡灵而归。
叶迟一步步缓缓行过细道,细道窄得仅容一人,他只要稍微侧一侧身,就能碰到旁边伺立的石像。而他稍微侧一侧目,与他四目而对的就是骷髅空洞的眼窝。
可奇怪的,身处这种诡谲的场景中叶迟并不感到害怕,因为路的尽头有一人在等他。
他要带他出去,随便去哪里都好,就像殷玄弋说的,天大地大,我跟你一起去。
第60章混元铃(五)
混元铃(五)
细骨伶仃的地狱黄泉路终是道了头,叶迟低垂戒备的眼睫轻轻一抬,看到了光束中笔直端坐的殷玄弋,目光就再也离不开的定在了上面。
光束从天顶倾泻而下,他周身被天光擦亮,温柔了眉目,是叶迟最熟悉的样子。
叶迟再也管不了许多,一个起落就落到了他旁边,单膝触地半蹲而下,略有些焦急的道:“殷初。”
而殷玄弋似乎未闻,依然安适的阖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叶迟一口气莫名提到了心口,一颗心立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狂跳起来,他把手轻轻放到殷玄弋胸口,还未及得上再叫一声,呼吸陡然而止,脑中“嗡”一声响,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胸口是热的,热得烫手。
“殷初!”叶迟转而去握他的肩膀,一碰之下手立刻受惊的缩了回去,黑沉的瞳孔剧烈缩,叶迟几乎是仓皇的摸遍了殷玄弋的全身,唇线绷成一道,越摸越心惊,脸上血色几乎褪了个干干净净,原本的笃定分崩离析,所有的焦急在此刻爆发出来,几乎要腐蚀他的理智。
殷玄弋全身都在发烫,灼得他手心发疼。
叶迟心口一热,惶急中气息一岔差点呕出一口血来,他一把扯开殷玄弋的前襟,心口处的安息木立刻暴露了出来。
而此时,安息木上赫然覆着一层血色的红光,像烧起来一样在他胸口跳跃,心口周围的经脉尽皆浮起凸出,像有一条条游动不止的小蛇在里面撒欢,四散着钻入他衣服之中。
叶迟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到了殷玄弋面前,即便表情已经拾得不露分毫,手却近乎孱弱的触上了他胸口燃烧的安息木。
炽热的温度立刻灼痛了他的手指,十指连心,疼得他心口像被针刺了一般。他忽然手指一缩,掌握成拳,张开双臂抱住了殷玄弋。
叶迟感觉自己抱住的是一团火,他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不管不顾的搂紧了殷玄弋,下巴蹭在他颈侧,在他耳边轻声说:“殷初,我们走吧,我跟你回无界山。”
叶迟揽过他的腰,毫不力的带着他站了起来。殷玄弋意识深陷,脚下虚浮,叶迟稳稳架着他站定了。他一手抱着鬼娃娃一手搂着殷玄弋站在光束中,眼前的一切都被天光割裂,除了脚下的片刻光阴,皆是浓得化不开的黑色,而它们张牙舞爪,想把这一点明光也拉入无边暗色。
叶迟睫毛颤了两颤,他面无表情的在光束中站了一会,眼中混沌之色尽去,忽然灼灼亮了起来,仿佛聚拢了天地灵气,化在了那一双桃花色的眼中。
暗处忽然传来两声空灵的笑音,笑声清清脆脆,尚且稚嫩,像被天风吹响的铃铛一样无忧无虑。
一衣着雍容的少年从百座石像中缓步而出,白发如缎散在玄色衣袍之上,一张明艳的小脸灼灼其华,额心一点朱砂熠熠生辉,像是最艳的胭脂点化而来。
紫苑垂着鸦羽般的睫毛,低着脑袋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般认真数着自己跳跃的步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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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华美的广袖与拽地的衣摆随着他蹦跳着起落,他整个人像一只振翅翩跹的墨蝶,轻盈的一步步往天光中的叶迟走去,终于在三步之遥,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脸上天真的喜色倏忽褪去,抬起一对左右不同的眼来。
他的右眼极美,眼珠像被水润过的黑曜石,清润、幽深,轻轻瞥一眼就能惊艳人心。而左眼中却拢了一池可怖的血水,黑白两枚重瞳伺伏其间,像古志上妖异的怪物。
紫苑忽然振开双臂,玄色广袖如刀锋划过,他仰起脸冲叶迟诡秘的笑起来,声音却依然清朗:“这是我的炼狱,我终将死在这里,就跟他们一样,身尤不死,魂归尘土。”
叶迟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眉间杀意凛然:“你对他做了什么?”
紫苑拢衣袍,文文静静站在那里,露出一个淡雅的笑容:“一个人死太无聊,我要他陪我,我都放过你了,既然你也这么想死,那一道陪我好了。”他嘻嘻一笑,铃音一起,两座石像瞬间滑出,叶迟沉住气没有举动,却见紫苑从两座石像手中分别取下那颗形容奇诡的骷髅头骨,他仿佛拿着一个新奇的玩具,左右手掌各托一颗,左看右看好不欢喜,问叶迟道,“这样如何?”
叶迟看得浑身发毛,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看到紫苑的影子,直到此刻,那个不懂世事不知忧愁的孩子彻底死在了这个身体里。
叶迟道:“我不会给你陪葬,他也不会。”他重又扶着殷玄弋安置他坐下,把鬼娃娃一并放在他身旁。
不语划出一道翠色微光,叶迟面带悲悯的看着眼前的鬼族少主,最后悲悯褪去,只剩下面沉似水的杀伐之气:“在你算计进入老祖墓的那一刻,你就回不了头了。而你千算万算的混元铃,也不属于你。”
叶迟骤然出手,刹那间就到了紫苑面前,紫苑却不慌不忙的一退,金铃微震,铃声又起,身旁两座石像突然活了过来,徒手就向叶迟袭来。
叶迟惊讶不过一瞬,身形毫不迟疑的欺身追向紫苑,却有一柄清剑贴面而来,叶迟微微一避,眼睛被剑光抹出的白光照亮,清晰的看到了剑格之上“念尘”二字。
“燕凌?”叶迟立时回头,念尘一招未一招又起,当下又往叶迟刺去,而他身后也起了风声,两人高的石人一拳往他砸来,封死了他的退路。
叶迟余光一动,旋身折转,脚下八卦立显立隐,快的几乎看不清,他一脚踩上石像手臂,借力打力,立时如满弦之弓般迎面往燕凌而去,手中不语剑气先行,与念尘撞在一起。两剑相撞,剑身之上的灵气立刻缠斗在一起,叶迟灵力不及燕凌,但不语有岑息剑灵之力,隐隐却是压制住了念尘。
叶迟长身一拧,翻身而过,不语擦着念尘一路往前,他这才看到了燕凌的脸,手中一顿,被燕凌一剑弹开。
燕凌却不停歇,毫无神光的眸子看着叶迟方向,脚下一点就追了过来。她眸中没有丝毫生气,像个盲人一般,她看着叶迟,眼中却不聚焦,只是“看”着。
叶迟抬剑一挡,突然厉声喝道:“紫苑!你疯了吧!”他侧头对着紫苑的方向,眼中有凌厉的刀光,“她是你亲姐姐!”
“亲姐姐?”紫苑飞快的眨了一下眼睫,嘴角翘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是啊,她是我姐姐,所以我赋予她无尽的生命,她应该感谢我。”
燕凌似乎对他那声“姐姐”有所触动,竟然顿了顿,但也只是一刹,就又与叶迟缠斗到了一起。
叶迟看不懂燕凌这是死了或是活着,他感觉心脏惨烈的跳了跳,几乎被紫苑这种疯狂的行为激得烧心灼肺起来,握着不语的手骤然一松,不语依然有意识的接了念尘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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