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只有我不知道自己是男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羽小飞
“哦,我输了。”侯青倬借着董博手里的火把朝洞里波澜不惊地瞥了一眼,凉凉道:“你既然下去了,就先别上来了,看看下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董博:……
那怪物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但下都下来了,何况还有司徒男神在边上看着,董博也不能吓得逃回去。
举起火把端详四周的情形,他发现这里与外面不同,不仅宽敞得多,而且有明显人工修凿的痕迹。石洞一路延伸,从方向上来看,竟是直直通向太湖的湖底。
摸出腰间的铁匕首,董博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边摸了过去,走了大概百余步,便听到涔涔的水声。洞穴深处,竟然有个小小的水塘,火光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洒了一池的碎金。
“又到头了。”
侯青倬倒也没真打算将董博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他在几步之外跟着,看到这情景便长长叹了口气:“那人大概是潜入水中跑了。”
董博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的?!”
“他对这里很熟悉,又处处留有后路。”
侯青倬没理会他,继续说道:“我们很难抓到他。”
司徒崇明忽然说道:“那人似乎是故意引我们来此。”
“你的意思是……”侯青倬道:“他在这里留了什么东西?”
“那什么……”董博忽然哆哆嗦嗦地插嘴道:“你们说的,会不会是那个东西?”
洞穴面积挺大,他们手里只有两个火把,光线无法覆盖所有地方。先前侯青倬和司徒崇明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水潭上面,便没发现靠左的角落里,竟有一只僵硬了的手卡在石缝里头。
那只手可能用什么特殊的草药处理过,断口新鲜,却没有散发出什么血腥气。侯青倬皱了下眉,站起身来索性将整个石洞都看了一遍。
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这洞中竟然到处都藏着类似的尸块。董博从小被人捧着,绮阁金门、锦衣玉食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刺激,拎着一只脚,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变了调:“这、这、这是死了多少人啊!”
侯青倬摇了摇头:“尸块虽多,却都属于一个人。”
“没有头,不能确定身份。”司徒崇明道:“不过他虎口有老茧,应是练武之人。”
董博倒吸了一口气,终于沉不住气了:“我们要不先回去,多叫些人再下来?”
侯青倬看了他一眼,勾唇道:“若等到这时候,怎么还来得及?”
“你难道提前做了什么安排?”
董博瞪大眼睛,话音刚落便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小五第一个到,朝侯青倬行了个礼,恭敬道:“几位前辈正好在外面,听到这里有动静,便跟着属下进来了。”
顿了顿,他朝那堆在地上的尸块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青城派宋离宋掌门的师叔刚刚死了,身体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头用旗杆插了起来,就挂在水楼的最高处……”
第26章
中原武林近来死了不少大人物,可死得像刘执玉这般惨的,也实在是少见。
纵使没有什么依据,一时之间冤鬼索命的传闻也甚嚣尘上。只是这冤鬼是何来历,委实是耐人寻味。只因刘执玉这死法,跟当年青城派的那些人很有些相似,而那鬼全身焦黑,又极易令人联想到“自焚谢罪”的付礼言……
死了左膀右臂,又陷入这样的传闻之中,宋离一时之间焦头烂额。他心中原本就有鬼,此时真如惊弓之鸟一般,一夜之间竟发起高烧来,昏睡前只来得及叫人死守青城山五墓,于是事情无人阻止之下愈演愈烈,等到温宁在青城山被抓,事情就此达到了高潮。
听到这个消息,司徒崇明眼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温宁为何会前往青城山掘墓开棺?”
情势一触即发,他早将自己的那一点别扭丢到了脑后,同侯青倬的相处也重新变得自然起来。
“或许是受人怂恿。”侯青倬道:“她在铁骨舫一事之后失去踪迹,被抓之后又什么都不肯说,恐怕……”
“有人会怀疑她。”司徒崇明眉头锁得死死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东西要串起来,却总觉得缺了一角。
冷月如镜,水露浸晚石。远处喧嚣如潮水一般褪去,此处便显得格外清幽与干净。然而司徒崇明却觉得心里很乱,江湖十年来都如一潭死水,如今却在短短几天之内掀起巨浪,将所有人都给卷了进去。
“掘人祖坟不是小事。若谁再推上一把,温姑娘说不定会陷入死地。”侯青倬若有所思道:“不过又墨前辈从中斡旋,想来事态未必会发展到那般地步。”
司徒崇明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忽然目光一凝。一人自灯火辉煌处缓步而来,身形高挑消瘦,穿着一件不起眼的青布长衫,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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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弓起,无端便带出些许憔悴的意味。
“秦若勋。”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讶然,侯青倬半眯起眼睛,微笑着道:“这可真是稀客,或者是墨前辈让你传什么话给我们?”
这四周开阔得很,反倒不担心有什么人藏在旁边偷听。秦若勋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便转向司徒崇明,直截了当地说道:“阁主不打算救温宁。”
他的嗓音嘶哑,眼里像是有一把火在无声地燃烧,整个人看上去却很冷,几乎能将别人生生地冻伤。
“当年杀人的不是付礼言,而是宋离。宋离为了掌门之位,杀了所有对头之后再嫁祸给付礼言。付礼言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被宋离分割成几块,又缝合在一起,烧焦之后做出他假死遁逃的假象。阁主早就知道一切,却选择了隐瞒。”
司徒崇明看着他,半晌,开口问道:“为什么?”
“紫月盟对我们虎视眈眈,中原武林经不起一次动乱,所以有些真相还是永远埋葬得好。”
秦若勋道:“温宁觅得蛛丝马迹,独自一人前往青城山调查,她被青城派的人抓住,阁主绝不可能救她。”
秦若勋想必是在墨渊的示意下来找他们说这些话的,为了武林安危牺牲自己的徒弟什么的,当真是……
侯青倬因为墨渊睁眼说瞎话、臭不要脸的程度而叹为观止,忍不住面色古怪地说道:“墨前辈伤时感事,以天下为己任,真是……令人敬佩。”
秦若勋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回答道:“阁主深谋远虑,心中自有丘壑。可我心里只装的下那么一两个人。若是温宁能活着,我把这条命还给阁主,其实也没有什么。”
……作为一个感天动地、甘愿献出自己生命的痴情种子,这种话难道不应该强忍着悲痛说出来么,就算是装也要装出苦大仇深的样子来,这般平淡到在谈论今天晚上吃些什么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青倬默默地为秦若勋的演技打了个负分,随即问道:“你说这一席话,究竟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秦若勋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能代表剑阁的,除了阁主,就唯有司徒少爷一人。我只望司徒少爷能够牵制青城派,救温宁一命。”
“我会救温宁,你私下找我的事情我也会替你隐瞒。”司徒崇明抿唇道:“但在此之前,我要见师父一面。”
夜色浮沉,圆月在乌云见若隐若现。星光透过窗户上的栅栏投下来,融入屋内黯淡的烛火之中。一个人被锁链绑在床上,脸完全淹没在层叠的皱纹之中,已说不出是美是丑,衰老混淆了所有判断标准,那张脸上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诉说着它主人经年累月经历的无数苦痛。
“福泉。你的儿子去找崇明了。”
墨渊披着一件外袍,整个人斜在椅子高背里,满头长发披散在肩上,意态优雅,神情悠闲,衬得对面那人格外的狼狈。
他的声音温润平和,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福泉听在耳朵里,全身却跟着猛然一抖。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杀了秦若勋,因为他实在成不了什么气候。”
见他这样,墨渊扬起唇角,继续说道:“为了小宁,他像是能豁出一切似的,可偏偏心里又有顾忌,不肯对崇明说出所有真相。既然如此,旁人又怎么会信他?我培养了他那么多年,他这样,真是让我觉得无比失望。”
床上那人忽然猛地仰起上身来,额头青筋暴起,嘶声吼道:“墨渊,你这个畜生!”
“我是个畜生。”墨渊不怎么在意地笑起来:“十年前你就已经知道了吗?”
福泉嘶声道:“为了一个死人,你就当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思无涯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但我还活着。”墨渊垂下眼睫,面上带着一点缱绻的笑意,柔声道:“我既然活着,那他也该活着。”
福泉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半晌,他才哑声说道:“小畜生,你难道忘了吗,当年逼死思家那小子的,分明就是你自己啊。”
墨渊却不理他,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袍,侧头看向窗外若隐若现的朦胧月色,笑了笑:“崇明差不多也该来找我了,他长的同思无涯很像,性子却像他母亲……”
他停驻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弯起嘴角,轻声说道:“我很不喜欢。”
第27章
司徒崇明去找墨渊,侯青倬却没跟着去。
他此时踩在猩红色毡毛软毯上,抱胸似笑非笑地打量半躺在罗汉床上的宋离,开口讽刺道:“怎么墨渊还没动手,宋掌门就要被自己给吓死了?”
宋离事先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屋里只有他们二人。这些天心力交瘁,宋离一直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病来如山倒,他看着气息奄奄,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如今跟纸糊的一样,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力气发火,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特意跟我说这样一句话?”
侯青倬一点不客气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将桌上的油灯拨的亮了一些,淡淡地说道:“墨渊开始动手了,他弄出这些流言来,就是为了逼你自乱阵脚。”
宋离瞟了他一眼:“你放心,天光剑法我已经藏好了,它的下落除了我,就是刘执玉也不知道。你不必担心剑法落入墨渊手中,特意来跑这么一趟。”
“我倒不是为了这个。”侯青倬无声地笑起来:“如今剑法在哪里,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宋离眉心微皱回答道:“不错。”
侯青倬便叹了口气,正色开口道:“有野心是好事,我倒谈不上讨厌你。”
“你什么意思?”宋离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睛,然而下一刻,他所有的话便被一道白光截断。
侯青倬用手指抹去匕首上的血珠,面无表情地等着宋离咽气。
宋离半张着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腮部的肌肉紧绷着,瞪得老大的眼中带着来不及褪去的惊讶。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淌下来,在床单上缓缓洇开,变作一团刺眼的红痕。他就这么没了气息。
墨渊布局确实丝丝入扣,可他所有的计谋都是建立在宋离活着的基础上。然而对侯青倬来说,剑谱在什么地方,宋离是死是活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要掌握先机其实很容易宋离一死,天光剑谱下落就此成谜,这是釜底抽薪的一招。
侯青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与宋离结盟的打算。
只是若非墨渊步步紧逼,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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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心神失守,他想得手也没这么容易,如今省了同宋离虚与委蛇的时间,倒是还要多谢墨渊……
将一封血书放在桌上,侯青倬转身离开。宋离先前遣退了仆役,足足半个时辰过后,才有一声尖叫声从房中传出。
整个水楼登时就炸开了锅。
听到外面的骚乱声,司徒崇明微微皱了下眉。注意到他走神,墨渊笑道:“你在担心什么人么?”
司徒崇明转向他,沉默片刻,开口单刀直入地问道:“铁骨舫的事,与您有关吗?”
墨渊目光微闪,想了想,缓声道:“你已经坐在这里,问出这样的话来……崇明,我再说些什么,你信么?”
司徒崇明直直地望着他:“您说,我便信。”
墨渊十分满足似地笑起来,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想必若勋跟你说了不少事情,跟他去青城山一趟吧,总要有个人去救小宁。”
他顿了一下,侧头看向司徒崇明,忽然微笑着说道:“为师说你是从烟瘴之地捡来的,其实是骗你的。我同你爹相交莫逆,他那时被人追杀,没法亲手抚养你,便将你塞给了我。”
司徒崇明静静地听着,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心底刚有些柔软的情绪泛上来,便听墨渊接着道:“我那时是想一把掐死你的。”
司徒崇明:……
墨渊嘴角含笑,继续回忆往昔:“我拿了羊奶亲自喂你,你刚会说话,便管我叫娘。我觉得膈应,便把你丢给了奶娘,不过五天,你便管别人叫娘了。我把那奶娘辞了,这以后,你吃什么全都是由我亲手喂下去的。”
司徒崇明:……
就在这时,一个仆役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弯腰对墨渊恭敬道:“阁主,青城派掌门宋离一盏茶时间前被人发现死在了房里,一刀割断了脖子,干脆利落,凶手是个高手。”
“哦?”墨渊难得有些意外,浅笑着说道:“这倒有些意思。”
司徒崇明神色微变,抿唇看向墨渊。
“崇明,你毕竟是长大了。”墨渊摸了摸司徒崇明的脑袋,温声道:“去吧。”
司徒崇明犹豫了片刻,便朝墨渊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墨渊视线追随着他,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方才从身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通道。墨渊穿过狭窄的通道,便回到了那间关押福泉的屋子。
福泉侧头盯着他,嘿嘿地笑起来:“宋离竟死了,你可是难得吃了个瘪。”
“我确实没想到侯青倬竟有掀翻整个棋盘的魄力。天光剑心法应该是落入了他的手中。”
墨渊坐下来,笑了笑,好整以暇地说道:“凡事都有意外,若都按着计划发展,也太过无趣了一些。”
“说起来,你也挺可怜的。算计这算计那,却落得这个地步,到头来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只能跟我这老不死的唠上几句。”
福泉冷笑了一声:“不过你这样的人,也该是这个下场。且说司徒崇明吧,我可还记得,小孩子一天要吃上几顿,当年你懒得一餐一餐喂他,却又霸着他不肯让别人碰,便放他一个人在床上饿得直哭。有人看不下去,递了块糕点给他,竟被你打断了手脚从山崖上扔了下去。司徒崇明能活到这个时候,也实在是福大命大。你装出一副师徒情深的样子,私下里却打算要他的性命,这事他可知道么?”
“人总是要变的。崇明若是要为了别人而死,倒不若为了我去死。”
墨渊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即顿了顿,微笑着看向他:“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同我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福泉,你怕什么呢?”
福泉忽然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我替你铸好那柄剑,你当真会放若勋离开?”
墨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像锥子一般,好似要直直捅进他的心窝里。福泉的手几不可见的一抖:“你……”
“祭剑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墨渊道:“替我铸完剑,我便放你和若勋离开。”
水楼里的一切都笼在压抑的气氛之下。田玲珑死了,宋离也死了,中原武林接连受到重创,紫月盟的势力在众人的想象中日复一日的壮大,一时之间几乎人人自危,任谁都觉得下一刻魔教就要大举进攻中原,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刚刚结成的盟约,在宋离死后变得形同虚设。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已经有不少门派的人已经拾好包袱,随时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唯有董博董小寨主蹦得欢快,他家老奴因为他这说作死就作死的性格,简直就要愁白了头发。
“司徒少侠要去青城山,我也一块去。近水楼台先得月,小爷我就不信了,我会比不过那个姓侯的。”
贺成一脸愁苦地望着董博,苦口婆心地劝道:“您悠着点,司徒少侠这回也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您硬要跟着去,若是有个万一,我可怎么跟寨主交待啊。”
“你懂什么。”董博豪情万丈道:“患难才能见真情,我一定要让司徒少侠见识到我不凡的身手、广博的心胸。你就看好吧,这回我一定要把那姓侯的给比下去!”
贺成眼皮一跳:“您能活着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宋掌门死了,天光剑谱也被盗了,这里面的水太深。您是不知道啊,前段时间我看到侯青倬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去,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董博愣了愣:“你什么意思,难不成……”
“不可说,不可说。”贺成摇头晃脑道:“也是机缘巧合,因为逆光他没看见我,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书封皮上写着论语二字,可实际上如何,谁说的清楚。反正我觉得,要真是论语,侯青倬不至于那般紧张。”
董博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啊。不行,我要去告诉司徒少侠!”
“万一被侯青倬知道了怎么办?”贺成一把拉住他:“您这不上门求着人家杀人灭口嘛!”
董博挠了挠后脑勺:“那怎么办?”
“我看见了,自然也有其他人看见了。”贺成道:“小祖宗诶,咱们不这趟浑水,咱们回去,行不行?”
“好主意!”董博双眼一亮,若有所思道:“咱们这就回去。我要找老头子撑腰,看谁还敢对司徒少侠有非分之想!”
第28章
接连死了两个重要人物之后,青城派上下陷入了骚乱之中。温宁在这个时候被抓,正好让这些人的惶惑与恐惧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青城派三大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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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根本没有顾虑剑阁的脸面,就这么将温宁严密看押了起来,杜长老甚至还想杀了温宁来告慰门中历代前辈的在天之灵。温宁的处境十分危险,所以得到墨渊的应允之后,司徒崇明不敢耽搁,当夜便拾行李离开了太湖。
他不分白天黑夜的赶路,生生跑死一匹马之后,侯青倬终于看不下去了,硬是拖着他进了一家客栈,强迫他好好地休息一个晚上。
大抵是真的累了,司徒崇明一挨枕头便睡了过去。侯青倬披着一件外袍,悄悄地坐在他的床前。司徒崇明紧紧地闭着眼睛,即便是在睡梦之中,眉头也微微拢起,面颊被烛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少了往日不近人情的冰寒意味,白皙的脖颈下透出清晰的淡青色血管,竟显现出一种同平日不同的脆弱来。
如同被蛊惑一样,侯青倬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缓慢隔空描摹着他脸上的弧度,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他长睫下的眼瞳暗沉无底,目光里是令人心惊的欲念,仿佛能化作暗流无孔不入的钻进司徒崇明微微敞开的衣襟里……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侯青倬动作一顿,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个充满冷意的弧度。他不紧不慢地替司徒崇明拢好被子,随即便抬步走出了房间。
溶溶的烛光以他为中心散开,危险的气息随浓重的黑暗自四面纷至沓来,侯青倬脸上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淡淡说道:“既然有事找我,又何必藏头露尾。”
客栈后面的小巷人迹罕至,现在又是晚上,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可侯青倬话音落下,竟当真有三个黑衣人拎着长刀,就这么从暗处走了出来。
宋离死了,墨渊果然也只能来找他的麻烦。
侯青倬细细打量了他们一会,便勾唇凉凉道:“你们想要找什么东西,我大抵知道。天光剑谱就在我身上,你们若是有本事,自己来取就是。”
那三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提刀便向他冲了过来。
侯青倬甚至都懒得拿出武器,侧身闪过横劈过来的一刀,抬手便在那刀身轻轻一弹,一截刀尖直接扎进了对方的眼睛里,血花四溅。抓住那剩下半截刀的刀背,侯青倬手腕一转,刀刃便斜切着滑向右侧的黑衣人。
那人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却根本避不开这雷霆一击,顷刻间喉咙上便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而他这徒劳的一退正好打乱了最后那黑衣人的步调,那人动作略微一僵,侯青倬便已骤然贴近,在他麻筋上一捏,他的刀就落入了侯青倬手中。缠绕着布条的刀柄在侯青倬手上抡转半圈,轻而易举地便割开了他的喉咙。
顷刻间就杀了三人,侯青倬随手将刀插在地上,正打算查看这些尸体身上的东西,一道黑影忽然从黑暗中冲了出来,竟是一只巨大的海东青。
这扁毛畜生从高处俯冲下来直直掠过一个黑衣人的尸体,电光火石之间,爪子上已经抓住了什么东西。海东青这般的猛禽飞行的速度极快,猝不及防之下,常人可能只看得到一闪而过的影子,然而侯青倬伸手一捞,却轻轻巧巧地就拽着它的翅膀将它摔在了地上。
这只海东青扑腾着还想惨叫,侯青倬略微用力掐断了它的脖子,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柔声道:“不要叫,别将司徒给吵醒了。”
他随即抬眼看向拐角的隐蔽处,微笑起来,开口问道:“你还不打算现身吗?”
方才海东青死时,黑衣人的首领惊讶之下气息不稳,就此露了行迹。他暗暗苦笑了一声,便索性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望着侯青倬大大方方道:“你的功夫很不错,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若想跑。还是能够跑掉的。”
侯青倬道:“任务不曾完成,活着回去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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