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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维寻道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鹓扶君

    脚踏芒鞋的中年僧人突然显形于虚空中,他来得悄无声息,便如一颗石子滚落深潭,只在虚空激起淡淡一圈涟漪。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种种人仙出世的异象,都被中年僧人按压了下去,丝毫不显露痕迹。

    “妙严。”广慧笑了笑:“这长夏城的风光,可还如你的意”

    “小小村子罢了,连烟火都少得很,哪能谈上什么风光。”

    妙严并不意外,也笑了笑:

    “但在冬日,能在长夏城看见太阳,总归令人心头舒坦。”

    他仰望着广慧,点了点头:

    “三百多年前吧,还是更久,你很好奇长夏城为何终年寒暑如故,我们查了无数典籍,最终还是没什么答案。”

    “似乎是四百七十二年前,当时还是喜王在位执政。”广慧淡淡开口:“你我深入地脉后,险些被遗留的杀气给斩了,那一次,我脑袋都差点掉了。”

    这座钟离边陲的小城终年温暖,故而也有长夏的称谓。

    归根结底,不是外界所传言的阵法导引,也并非什么阳玉矿脉。

    在长夏城的地底深处,埋藏着一具神尸。

    也正是祂的存在,才使得这座小城终年长夏。

    那是一具朱雀的尸骸,南方之神,陵光神君,火道的尊者。

    这个死于绝地天通前的古老存在,即便早已身陨,死去的躯壳仍内蕴神曦,散出无穷无尽的炎力。

    早年的妙严和广慧曾一路深入长夏地底,直达地脉所在。

    在重重绝阵困锁处,他们曾隔着遥远距离,惊鸿一瞥那古老的神尸。

    朱雀神尸的存在并非不为人所知,只是一直秘而不宣。

    对于一具神明的遗骸,没有人能不动心。

    只是不知道,谁能斩杀这尊南方之神,又是谁设下重重绝阵,来阻绝炎力的外泄。

    “当初找到神尸后,你我欣喜若狂,只觉得做了个天大的事。”

    妙严抓起田垄里的泥土,在手里捏了一捏,又朝不远处轻轻掷去,砸在一头老黄牛的屁股上。

    老黄牛哞了两声,慢慢转过脑袋,它看了两个和尚一眼,把头偏了回去。

    “却没想到,他们早便知晓神尸的存在了。”妙严说道:“那个时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两人又随意谈了几句,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只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你如何看这天下”

    妙严从田垄里站起来,他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淡淡开口。

    “郑楚卫三国鼎立,佛脉分化南北两支,自太微山大道主死后,道脉一向是零零散散,不成气候。”

    妙严没有等广慧开口,自顾自答道:

    “儒脉快要绝了,夫子和宣文君避世,唯一的扛鼎者杜绍之仅仅命藏,掀不起什么风云,更可况,因杜绍之出仕郑国,本就势弱的儒脉又被拆得零零散散。”

    “你想说什么”广慧沉默了一下。

    “这天下本就是油釜,无数人各自为政,人人都不得自由。”妙严拍了拍双手,抖净掌指上的泥土,将双手背负在身上:

    “我要行易鼎之事。”

    他看着广慧的眼睛,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违背的威严。

    “你投靠了北卫”广慧吃了一惊。

    “正是。”妙严面色不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南海国国主
    广慧的声音虽轻,却重重在妙严和尚心湖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轻轻滚落深潭的小池子。

    更如,蛟龙出渊!

    广慧通体萦绕神圣佛光,似要照彻三界上下无间,光耀亿亿万众生。

    天地都齐齐轰鸣震动,发出暴雷的声音,在广慧立身处,如有一尊圆满无垢的威德大日,正要冉冉升起。

    而他,便立在日轮的中心。

    “你真要杀我”妙严叹息一声。

    “妙严,放任你活着,这天下只会有更多人流血。”

    广慧如高坐须弥山巅的佛陀,在他身侧有无数诸如电闪雷鸣,日升月落,风雨寒暑,江河湖海等虚象。

    虚空如龟裂的镜面,蔓延出不知数百丈长短的深深裂痕。

    骤然,便是大地的摇撼。

    黄家村民惶惶不安地注视大日方向,在一个人的带动下,争先恐后,朝广慧的所在慌乱叩首。

    “你我在这动手。”妙严平静笑了笑:“会死很多人的。”

    “自然不会在这。”

    广慧的声音如雷轰,他体内似蕴含了一轮又一轮血色骄阳,正蒸腾向上,直有撞破云霄之感。

    他轻轻抬手,以佛陀拈花的架势,朝妙严打去。

    佛声禅唱中,几有法理交织,混沌生化之感。

    “真是……麻烦啊。”

    妙严轻轻叹了口气,在最后一刹,他原本眼瞳骤然被妖冶的灿金颜色取代。

    从妙严的眉心处,陡然生出一只竖瞳。

    三只璀璨金瞳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广慧,有温润像水一样的东西,从金瞳里扩散开来。

    它们似蕴藏无尽幽幽暗暗,数不尽的事物,在其中生生灭灭,枯枯荣荣,看似芜杂混乱,零星依稀,却又贯穿一切造物的始终,说不清,亦道不明。

    修罗眼——

    宙光!

    所有的都放缓了,最后凝滞不动,定格在一瞬间,天地的颜色由鲜活骤然黯淡,灰扑扑一片。

    掠过上空的飞鸟舒着翼,它的眼珠子僵着,眨也不眨。水滴呈溅起的姿态,却不再落下,那群叩首的村民保持下拜的动作,他们脸上的神情定格在不安与惊惧交织的一刹,再也不散去。

    在这片灰色的世界里,唯一鲜活的,也唯有妙严。

    “老朋友。”他对僵硬的广慧笑了笑:“你不知道,其实我想杀你很久了。”

    妙严轻飘飘拍出一掌,以无可抗拒的姿态,印在广慧头顶。

    不对!

    人影破灭的那一刹,妙严骤然转身向后。

    是虚身!

    “《婆稚阿修罗王观想法》”一个声音慢慢从极远处传来:“这就是修罗眼么真是不错的瞳术。”

    “你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妙严脸上的神情第一次变了。

    “太慢了,妙严,你运转宙光的时候,我早便躲开了。”广慧的声音顿了顿:“真是令我吃惊,什么时候,你竟修炼了这门观想法”

    妙严和尚脸上的神情还来不及变幻,周遭天地的景象,就是一阵翻转。

    海雾弥散,水波遮天,巨浪翻滚,重波高叠。

    小山大小的浪头一波接一波打了过头,让脚下的水波,都起伏不定。

    入目处是一望无际的蔚蓝,鼻尖传来海水潮湿的气味。

    妙严心下一沉,面色顿时暗了下来。

    “这是南海”他一字一句开口,面色阴沉:“你疯魔了么在我抗拒下,还敢运转神足通,强行把我带来南海”

    “现在的你……”他盯着广慧,冷声开口:“如此损耗下,究竟会不会死在我手里呢”

    在广慧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面皮微赤,周身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破境不久,没能完全掌控自身气机的五境命藏。

    另一个,则是带着青玉面具,负手而立的长衫男人。

    长衫男人脸上的面具颇为古怪,就连妙严以人仙的修为望去,也无法看穿长衫男人的真面目。

    “两个命藏。”他冷笑开口:“你以为再加上两个命藏,就能杀了我”

    “无怀破境不久,只是让他来看看热闹。”

    广慧默诵一声佛号,对妙严淡淡开口。

    那个赤面僧人面皮似更红了几分,他垂下脑袋,往后退了几步。

    “要杀你的,不是我,是这位前辈。”广慧退了一步,对身侧的戴青玉面具的长衫男人恭敬一礼:

    “这位前辈,可不是五境命藏。”

    “前辈”妙严心头一凛,他盯着那个负手而立的长衫身影,皱眉开口:“你是”

    “南海国国主。”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青玉下传来,他咬字清晰,声音虽低而不混,带着丝丝暗哑。

    “南海国国主”

    在妙严惊惧时,高穹上,又有一个少年人物踏云而来。

    “茆星子!”

    看到那少年人物面貌时,妙严心头一震,他打量了下四周,果不其然,一枚枚古老神符



第一百六十六章 骨灰都给你扬了 【两章合一】
    青黎宫,黄金战台内。

    一团团血色污光喷洒而出,还未等落地,就化作种种古怪稀奇的造物,四足并用,狂飙而去。

    那些血影嘴里叼着阵旗,按照乾、艮、巽、坤的方位排定次序,齐齐一抖。

    阴风滚滚生起,飒飒袭人元神,直扑泥丸宫而去,隐匿的暗雷一闪即逝,恶雾弥漫,毒光邃起。

    恶阵已成!

    一身血衣,覆着森严铁面具的少年呵呵笑了两声,化为血光,倏忽遁出恶阵之外。

    在黄金战台中,他又从血光里显出身形,盯着被困在恶阵里,那头戴莲花冠的道人,笑意戏谑。

    “沈真君,这恶阵已成。”左成业慢条斯理开口:“还不认负么”

    他身上是数个前后透亮的血洞,正在缓慢愈合,霸绝的拳意混搅着五色神光,令左成业眉心泥丸宫处,都出现一道深深血痕,几可见骨。

    血衣少年深吸口气,骨骼发出劈啦啪啦的爆响声,而随着手中一杆血色大戟碎裂后,左成业的面皮也更苍白了几分。

    他没有想到,这一番的斗战,惨烈到几乎超出了自己预料。

    “还不认负么”

    左成业没有贸然催动阵法,而是提声,朝被困在恶阵里的白术高喝道。

    暗雷肆虐,杀声滚滚,阵中阴风怒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在白术身侧,是无数散落碎裂的血色兵戈,几乎堆成小山。

    “你的替死术。”白术淡淡扫了眼身侧的血兵碎片,开口笑道:“还能用上几回呢”

    这一次,他对上的,居然是左成业。

    而距离陈季子设宴的时日,已悄然过去两天了。

    这位洛江陈氏的嫡子,手中持有一门护身的重器,名为分水尺,即便在洛江陈氏这等十二巨室里,也是不折不扣的重宝。

    陈季子此番来青黎宫,身侧也跟着一名族中的护道者,正是陈季子的族叔。

    他修行《天水心经》,又暂时替陈季子掌管分水尺这门重器。

    却是隐隐察觉到——

    桐江的水脉,似乎正在逐渐凝成一股。

    便如一团轻散的飘絮,在莫名力量的揉捏下,被慢慢搓成一条绳。

    虽然不知缘由,但联想到青黎君数日不见其人的诡异动作,也难免令人心生警惕。

    不仅青黎君没有露面,青黎七子之中,也仅只有一个折梅君在场。

    至于那些龙宫臣子,尽是统统不见踪迹,音讯全无。

    陈季子提议诸人合力,共同去探一探青黎宫的底细,看看这座龙宫深处,究竟与桐江水脉异动,有何关联。

    只是这话一出口,便被众人毫无犹豫的拒绝了。

    楚襄还当面刺了几句,言语讥嘲。

    唯一有所意向的恒安,思虑再三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虽然大胆,但胆子还没大到这般地步,去暗访一方圣地的底细,这无疑是求死之道。

    便是青黎君当场毙杀他们,也在明面上挑不出什么错来。

    陈季子设宴的用意也再显著不过,明为论道,实则是找人助拳。

    天水阁的宴席上,入座的无不是圣地和世家中人,其中甚至还有两个皇室出身。

    如他们这般出身,行走在外时,身侧无不跟着护道者。

    便如陈季子那名修行《天水心经》的族叔,便是实打实的五境命藏。

    在执掌分水尺下,陈季子那名族叔甚至能抗衡两尊同境界者。

    余下如梅之问、恒安、徐雍、一炁山的吕修竹等,也各自有护道者暗中守备。

    十数尊五境命藏,这样一股力道若是拧在一处,在青黎君不出的情况下,他们足以将这座龙宫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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