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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相金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霜照夜
玉相金骨
作者:青霜照夜

敖君逸(李天王)x李声闻一个魑魅魍魉眼中的盛世大唐,一个抓错媳妇但还好抓了真爱的故事。





玉相金骨 分卷阅读1
楔子
白藏风起,巨浪滔天,河心只有一苇扁舟岿然不动,桅杆上飘摇的灯火透过浓雾而出,照在岸边的人群眼中。
他们看不到浓雾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河水越发湍急,风浪越发狂烈。那一点橘黄的灯火,像一只被水打湿翅膀的蜻蜓,勉力在暴雨中支撑,每一次风吹都叫人揪心。
在岸边举着西域水镜,竭力想要看清河心状况的长平县令终于坚持不住,脚下一软,跪倒在岸边,那昂贵稀奇的水镜砸了个粉碎,他也没空去管,只是惊恐万状又无能为力地注视着那灯光终于被风浪扑灭。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嗫嚅着开口:“杀、杀,全都给我杀!”
侍从问道:“杀谁?”
“那边跪着的所有人,都给我杀!”长平县令颤抖着指向被五花大绑跪在河滩上的人们,他们都穿着华丽古怪的祭服,看上去像是巫祝之流,“一个都不留。”
这些巫祝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听到这话甚至没什么反应,只是愣愣地仰头看着河心的天空。
那里有一条巨龙的剪影,鹿角长须,琉璃碧目,威风凛凛。
这条龙在疾风骤雨中垂下头,看向河心的小舟,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而船上的人,正若无其事地与他对视。
即使雨水打湿了他乌黑的发丝,他仍没有显出一丝狼狈,那一点风流玉骨仍旧写在通身上下,好像那倾盆而下的不过是洗濯尘埃的涓涓细泉罢了。
他生得十分俊美,面如傅粉,唇如点朱,美得甚至有些阴柔。他的眼神也是温柔无波的,是书生们常说的君子的眼神,但在这狂风骤雨的险境之中,这眼神却柔出了十分锋利,像是能直接切裂风浪。
青龙将头垂得更低一些:“你是谁?”
“来查问长平县巫祝为河神娶亲一事的特使。”男人仰视着青龙,殊无惧意,“十名曾嫁与河神的新妇中,有六名溺死水中,可与你有关?巫祝借龙神之命草菅人命,可是奉你之命?”
巨龙长笑一声,震得岸边的人群不由跪倒:“凡人女子我瞧都瞧不上,怎么会向她们索取献祭?只不过是此地巫祝假借水神娶亲之名,勒索生有女儿的父母,勒索不成,就将女子沉河报复。我怕她们死在河里污了我的龙宫,还救了几个,但是她们日也扔,夜也扔,我休憩的时候终究淹死了几个。”
锦衣青年平静道:“事情属实与否,我会与巫祝对质。此间风浪,还请殿下稍歇。”
“怎么,我是凡人想见就见的么?”青龙眯起眼睛,“既然有能耐敲开我泾河龙宫的门,就进来稍稍坐一坐罢!”
青龙猛地俯冲向小舟,前爪轻易地将锦衣男子钳住,带着他一同沉入水底。
烟消云散,刚刚还巨浪层叠的泾河,顿时重归风平浪静,唯有一只淋湿了的草船还在河心飘转。
不知过了多久,哑然无声的人群里突然传来县令歇斯底里的怒吼:“这群蠢材!错抓了嘉阳王当河神的新妇,是有几个脑袋要砍?杀、都给我杀了!”
可惜无论长平县令如何惊慌失措、天子如何震怒,年轻的嘉阳王终究消失在了泾水水底,而长平县再无安宁之日。
时隔两年,泾河之上,又忽有三龙相斗,淹没良田千顷、禽畜无数。
没来得及逃难的渔民们,大着胆子撑船下水,竟从水底捞起一网又一网破碎的真珠、珊瑚,甚至于断裂的白玉砖瓦,仿佛传说中水神的水宫都投入了网中。
长安的天师连夜赶来,又匆匆离去。骊山脚下无声无息兴起一座帝陵,据传是圣人听闻泾水龙患,触景生情,追封先嘉阳王作惠明太子,又在其衣冠冢上加盖封土,以示哀恸。
第1章
一只苍白的手推开楠木大门。
“有人么?路遇风雪,我想进来避雪。”
披雪枯藤缠绕的花架下有寒鸦受惊飞起,空荡荡的画院里无人应答,推开门的男人便径自走了进来。这是一名年少的书生,除了眉眼格外俊秀外,似乎与常人没什么不同抛开他背后的冰天雪地来看。
这样冷的冬季,他只穿了雪白的半臂和广袖深衣,背着一只书箱,镇定自若地伫立在门外的风雪中,几乎要和白雪融为一体。
迟迟得不到回答,他又往屋檐下走了几步,喃喃自语:“洗墨画院名盛一时,此时未及年节,却空无一人么?好生奇怪……你说是么?”
他背后的箱子里传出一声细小的“嗯”,刚传出来便被罡风吹散,书生也不知听没听到,连忙找到最近的屋子,冲进去合上门,企图将漫天风雪一并关在门外。
屋中也没有人,唯有一室静谧,桌上还有用镇纸压好的空白宣纸,旁边砚台上搁着舔好的笔,砚池中一汪浓墨犹未干涸,好像房屋的主人刚刚提笔准备作画,正对着宣纸构思画中的花团锦簇应落在何处。
但他就这样不见了,只有主人从屋中消失了。
墙上挂着另一幅画轴,这幅设色工笔的画纸上泼洒着大片深浅不一的水蓝,右下角有一角飞檐斗拱的华美楼阁,小小的窗户里露出正对窗作画的画师的半身,虽然画师头脸小如豆粒,发丝胡须却分毫毕现,是一个面目和蔼的中年人。
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幅画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画楼连横,金碧辉煌,若是有位美人于此晓妆,岂不美不胜?可惜站在楼中的却是位须眉。”
“别自言自语了,快把我弄出来。”
书生应了一声,回过身去拆掉书箱上的绳索。就在转身的瞬间,画中的男子突然提笔在那小小的画卷上涂了一笔。
书生若有所觉,侧过头眯眼看了看画卷,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在桌上空白处摆开的又一套笔砚,表明书生也是一名画师,但他的书箱里并没有纸,只有数个蜡质化生童子经西域而来的高僧们用奇妙而优美的语音称其为“摩诃罗”,是孩子们和求子的贵家娘子们喜爱的珍玩。大部分都没有上色,手掌大小,圆头圆脑且憨态可掬,只有一个与众不同:这一尊化生已经不能被称为童子,他身材颀长,肤色白皙如玉,眉眼口鼻栩栩如生,头顶有乌黑的发髻,身着绯红的翻领圆领袍,若不是只有男子手臂长短,看起来就像一名风度翩翩的俊美郎君。
此时这尊化生童子正挥舞着修长的手臂,暴跳如雷:“说好的只走一刻便到呢?你这不是足足走了一下午!天都快黑了!我在箱子里憋得快死了!”
“是我不好,没想到天象有异,忽然大雪封山,只好徒步上来。”书生好脾气地解释道。
“李声闻!你为什么非要徒步上山,你不是”
被唤作李声闻的书生捂住化生的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嘘,天




玉相金骨 分卷阅读2
黑了。”
他站起身,依旧抱着那化生童子,合衣躺倒假眠。天色确实已暗,染墨的天光从窗纸透入,一点点爬上李声闻的衣裾、襟袖和眉梢。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突然灯火通明。李声闻微微皱了皱眉,在灯火中睁开眼睛,看向窗户。床上并没有投下屋檐和灯笼的影子,也没有人的影子,那灯光好像突然出现,映入窗棂。
但那光中游有睡莲浮萍的影子,水光粼粼,像一幅会动的水墨画。
一直正襟危坐在他怀里的摩诃罗目光灼灼地仰视他的下颌:“起来了?”
李声闻像抚摸小孩一样摸了摸化生童子的头顶,起身整理了衣冠,推开门来。
画院有曲水相绕,涓涓翠流在院中汇为一潭清池,时值隆冬,池水却未结冰,仍在通透的灯火中流动。池上生着西域来的绮丽睡莲和点点绿萍,而灯火就来自池边茵茵如织的碧草。
这草叶片纤长,和三月郊外的嫩草形貌相仿,只是周身多了灿灿金光,像一条天火落在水边,照得院中亮如白昼。甚至北风卷过,点点灯光扶摇而上,萤火般舞于夜空之下。李声闻手上顺毛摸着摩诃罗的头发,喃喃自语道:“李天王……”
“嗯?”
“你看池水里是不是有幅画?”
李天王挣开缠住他四肢的衣料,探头望望:“哪有画?不就是楼阁的倒影?李声闻你瞎了罢?”
李声闻一言不发,只是撩起衣摆在池边跪了下来,身后点了点池边一处飞檐倒影:“你看,这飞檐上缀着金铃,和画院中的形制不同。”
池中影影绰绰的楼阁应声而碎,以他的指尖为中心,漾开一圈圈波澜,连带着周围的山水之境都扭曲变形。李天王大声嗤笑,吓得李声闻手一抖,把他丢在了地上。
化生童子并不是什么结实物件,就算李天王用料特殊也一样,当下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没了声息。李声闻很抱歉似的道了句:“抱歉,一时看痴了。不过这水中画技实在惊采绝艳,要是能结识这画师该多好。”
“小郎君也是来求学的画师?”
李声闻连忙转过身,眼前是位清瘦老者,正拈须注视水面,身边跟着个年幼侍童。
“在下久仰洗墨画院大名,特意来拜访,不想白天院中无人,恰逢风雪正烈,一时情急便不告而入,请主人恕罪。”李声闻咳了一声,将手揣进袖子里。
老者笑道:“只要你说得上来,眼前这池子叫什么,哪来的典故,老朽便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原谅你。小郎君,你看如何?”
李声闻瞥一眼池水,缓声道:“依我看,这就是洗墨画院引以为傲的洗墨池。据说是画院五十年来数代画师日日在池中洗砚,致使池壁浸入颜料之色,洗之不去。圣人喜于院中画师刻苦,效仿王右军、陶渊明之事迹命名为‘洗墨池’,又改画院名为洗墨画苑。”
“不错,果然是诚心求学的后生。”老者长笑道,“近日院中画师痴迷于描绘夜明芝盛景,因而昼伏夜出,白日不见人影,夜晚围到池边作画。希望没有吓到小郎君,老朽便是院长,有什么不懂问老朽便是。”
李声闻虚以委蛇:“学生李声闻……想问下池中画是何人所作?为何能浮于水面而不散?”
“你识得那是画?”院长和声道,“正巧,他出来了,你且看他如何作画。”
第2章
院长所指的人是位文质彬彬的青年,他身着华贵的锦衣罗袍,走到院长身边跪坐下来,调磨好丹青,便用牙尖咬着笔神游天外。不知多久,他才抬起手腕,笔走龙蛇地沿着池水中隐约的线条描摹起来。
他的画笔所过之处,池水青红氤氲,像是泛起浑浊泥沙,停笔之后,池水更是混沌一团,不知所谓。但那青年画师却心满意足地起笔,拾起身边的布匹,将其展开铺向池水。
待他将绢布从池中取出,竟有一幅仙洲长卷跃然其上,丹阁千里,翠水相绕,云烟缭绕,亭台之间有数名仙人坐卧休憩,其中一处高阁上便有那临床作画的画师。
陆续从房中出来的画师都围上来啧啧称奇,李声闻却突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有玉京美景,绛楼十二,却少一位美人晓妆,岂不是十分遗憾?”
他温声道:“借笔一用。”接过笔来,寥寥数笔,便在水中勾出一位栩栩如生的宫装少女,随着少女的出现,那处楼阁也慢慢凝聚成形,连片琼楼拔地而起,填满了洗墨池。
少女替代的是阁上画师的位置,着杏红的齐胸襦裙,高髻花冠,雪肤花貌。在粼粼水光中,她抚在鬓发上的手,似乎真的在一下下地梳理云鬓。
李声闻看向跪在池边的画师,后者痴痴地望着池水,不言也不语。
池水上渐渐浮现出一行墨字,那是一行幽婉艳的小诗:蝶不寻香香觅蝶,晓风残月负多时。
画师取出笔来,将笔垂于水面,问道:“娘子姓谁名谁,岂非属意与我?”
池水上字迹消隐,似乎正在推敲词句,半晌却浮出一句“长夜无灯磷自照,断魂谁伴月为俦”,字迹锋利恣意,与方才的簪花小楷大不相同。
池水突然开始沸腾,在场众人惊吓不已,只见池面丹青颜料混沌一团,唯有晨妆少女于那阁楼巍然不动。行书诗句被水沫搅碎,重现换成簪花字体:裙边豆蔻春空结,眉上葳蕤锁不开。
片刻之后,又是那锋利笔体写出一句“久居幽泉下,无月照流黄”,鬼意森森,使人骇然。那两种字体不断变换交错,好像水里有两个看不见的人,正针锋相对,一个投以缱绻相思,另一个回以九泉苦难。
那画师眼中的痴迷渐渐被惊恐取代,他丢开羊毫,往后退了几步。见他退开,那沸腾的池水怒不可赦,在画中画出滔天巨浪,企图淹没阁楼。然而巨浪卷过,阁楼却完好如初。
李声闻哑然失笑。
这一声笑顿时引来了巨浪的攻击,细密的线条挣扎涌动间冲破了水面,向他扑来。
这浪花一离开池水,便凝结为实体,由深蓝变成玉白,先是一只手,再是一段胳臂,仿佛一名美貌少女正从水中走出。那只留着长长指甲的手一离开水面,便袭向李声闻的脖子,速度之快叫人避之不及。
而李声闻也没有躲避,他一动不动,微笑着看到来势汹汹的手爪在离笔尖三寸处顿住,垂了下去。
那巨浪化成的女子已经完全走出水面,她容貌美艳,但披头散发,身上仅有涓涓水流为衣,缥碧裙裾犹连在洗墨池中。此刻她脸色狰狞,双臂犹在不停挥舞,想要来抓李声闻的喉咙。
可惜她自己正受制于人,如影随形出现的宫装女子双手拉开披帛,死死勒住她的颈项。
李声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们,喃喃道:“这




玉相金骨 分卷阅读3
画技必能冠绝长安。”
之前在池中画水画的那名画师终于回过神来,扶着墙站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低声说:“我们快走!”
他跌跌撞撞地拉着悠哉游哉的游学画师,从窗户翻进他的居室,将门窗封死。好像这门窗能帮他抵挡门外可怕的两个美女。
他的屋子里乱作一团,四处散落着未完成的画轴。李声闻踱着步子拾起一卷观看,只见上面画的是一座眼熟的阁楼,朴实无华,正是洗墨画苑东北角的那一座,打开的窗户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显得楼阁孤零零的。
李声闻在同一天第三次问出同一个问题:“你觉不觉得,这仙楼之上缺一位临窗晓妆的佳人?我看以洗墨池中的那名少女为原形,就很合适。”
画师闻言浑身一震,不由得抱着头蹲下去,喃喃自语道:“没有,没有什么美人仙宫,那都是她骗我的。”
李声闻蹲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慢慢说。我略通方术,能帮你一二。”
“真的?”画师仰起头来,嘴唇颤抖着问。
李声闻笑眯眯地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摊开在掌心里给他看。
这是一枚白玉的龙形带扣,细腻如凝脂,龙形活灵活现,美非常。在龙眼珠的位置,还有着玉石天然的金色俏色。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圣人昔年与宫中方士畅饮,众方士纷纷请仙人下界助兴,一时繁华盛景,非文章能够记叙。”李声闻慢吞吞地说,“圣人龙心大悦,御赐在座方士一人一枚白玉带钩,亲口封为仙中十二王。”
画师大惊失色:“您是宫廷方士?”
李声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将玉带钩回袖子,问道:“这位郎君如何称呼?”
画师连忙恭敬道:“院中同僚都唤我王生,长平人士。”
“长平人士?难怪会这种把戏。”李声闻连连点头。
王生疑惑道:“您说什么?”
李声闻摆摆手:“没什么,我们还是来说说画院的事。你似乎知道池中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她自称桃花女仙,日日以仙宫美景诓骗诱惑于我们,企图将整个画院骗进她的宫殿,一一吃掉。”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逃呢?”李声闻站起身来,作势去开门,“只要推开这扇门,走出洗墨画院,离洗墨池远远的,就不会被她纠缠了。”
王生愣怔了一下,惊恐万状地说:“不行,不行!外面有更可怖的东西!”
第3章
“可怕到你宁可与水妖为邻?”李声闻笑眯眯地问道,“对了,我看其他画师神色自若,莫非只有你一人神志清醒?”
王生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桃花女仙的仙宫幻境里景色华美,他们沉浸于作画中,不愿醒来,也就看不到幻境中种种可怕幻象了。”
“虽然沉溺于幻象,可以于痛苦,但只是一时之计,你敢从幻境中醒来,勇气可嘉。对了,你们画院为何会惹上这个麻烦,你有没有头绪?”
王生说道:“说起来还是怪我。当年我从故乡赶来洗墨画院求学,本来因为怀着水画绝技志得意满,觉得自己能闻名画院直入宫廷,没想到画院人才辈出,我根本算不上什么。一时消极之下,便和狐朋狗友学会了扶鸾之术,聊以慰藉。”
王生生在长平县,这个县的人都对神仙方士有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和钦慕,因此他一向也颇好奇术,学会扶鸾之后更是日日起乩,盼望能从鬼神之语中看到一星半点的前程。
他一向请的是仙人座下的鹤仙,将笔立在纸上,问问何日才能得到院长举荐,笔下就会自动写出一两句玄妙的诗句,大约是劝他安心磨练技巧,再上一层楼,自然会遇到机缘。
时间久了王生便有些气馁,心道莫不是扶乩的地方不够有灵气,让鹤仙不满因此不愿点拨,就把注意打到了画院里那方经过数十年笔墨洗练的清池上。
这一次在水面上扶乩的结果,令他喜出望外。一种从未见过的娟秀字体告诉他,他马上便要功成名就,明日便可得到好消息。
第二日他果然听到院长对他说,下月圣人大宴群臣,要一名画师当场作画记录盛况,院长思来想去,觉得他的水画最能酒宴助兴,就举荐了他,嘱咐他好生准备,不要浪了良机。
王生得意洋洋地再次在池水上起乩,感谢了仙人一番,那娟秀字迹却回了一首幽艳的绝句给他。
儿家旧住桃花岸,君子曾匀柳叶眉。蝶不寻香香觅蝶,晓风残月负多时。
王生虽然放旷不羁,却不敢如此直白地与鬼神互述衷情,当即忐忑地了乩,权当作不知。可自那日后,每当他在池水上练习水画时,总会有一行情诗悄悄镶在画卷的某个角落。
王生开始害怕了,他忍不住在池水上应和了一首“有幸随君上九天,却贪人间红尘软”,婉拒这位不知名仙子的错爱。
但这句诗却反而惹恼了桃花女子,当天晚上,画院的画师少了一名,他不知所踪,只有他未完成的一幅仙宫画卷摆在桌上,朱楼廊下有一位与他长相相差仿佛的仙人,正乘着荫凉看书。
只有王生知道,这事一定与桃花女子有关。不然一位善于大青绿山水的画师,为什么要突然转去画他从不感兴趣的工笔游仙图?
但院中其他画师照旧去洗墨池清洗笔洗和砚台。开始还是一天一人,后来消失的人数就变成一天两人、一天三人,王生按捺不住,向画院说出了桃花女子之事。院长不能坐视不理,便叫所有画师集合在一起,躲在草丛里,叫王生再去扶乩,以便捉住掳走画师的妖怪,救回那些失踪者。
王生哆哆嗦嗦的在池水上起了乩,念着桃花女子的神号,只见毛笔自行走动,在水面上写下一行幽怨诗句。
红豆抛残思欲碎,青梅剖破意徒酸。
王生心肝乱颤,不敢再写,偷偷望向藏在草丛里的同僚们,希望得到点建议。
最年轻的刘生挤眉弄眼,比着口形对他说:“问问她长什么样”
不知怎么想的,王生鬼使神差地真的问道:“既然娘子青睐与我,可否露真容一见?”
话音刚落他便暗道不好,但说出的话覆水难,要乩都已来不及了。
那沾了浓墨的笔龙飞凤舞,画出的线条却细腻柔美,转瞬之间,便有一位含情美人的肖像浮在水面上。那美人高髻花冠,作神仙打扮,长长的广袖一束,便缠住他的笔尖,用力将他向下拖去。
他想甩开毛笔,受却像粘在上面似的,纹丝不动。
眼看他半边身子都沉进水里,躲藏在一边的同僚们连忙来救,能拉他的拉他,能跳进水里折笔的折笔,总之慌乱之下,所有人都下了池子,这才合力将他拉回岸边。




玉相金骨 分卷阅读4
院长后怕不已,连忙不顾违命,令所有画师拾行李,天黑之前就出发去长安城内,向圣人禀明来龙去脉,请神仙方士出手相救。
然而当他们拾好准备出门时,后院突然灯火通明,他们远远一瞥,只见池边长满了闪闪发光的芝草,上面的光点像萤火一样随风而起。
而池边聚集着之前消失的那些失踪的画师,正一脸痴迷地对着夜明芝作画,大胆的刘生上前推了他熟识的画师一把,竟被后者一口咬在手掌上,痛得大叫不止。
众画师忙把刘生拉回来,池边的人们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一时无法施救,还是先到长安拜访天师为佳。
一名画师最先按不住恐惧,走出画院大门,可就在他的手伸出门槛界限的那一刻,他的手像是被浇了滚油一样,滋滋地冒起烟来,皮肉像蜡一样融化滴下,他退了几步,倒在院子里,那手臂却又完好如初了。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走出去了,只好等宫廷发现画师没到,派人前来询问了。
他们数着天数,终于在原定盛宴过后两日,盼来一位绯红袍子的中年人。他的衣袋里塞着满把黄符,看上去像一位明的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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