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相金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霜照夜
他勤俭得太不是时候,连李天王都听不下去,咳了两声。
九天玄女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解释道:“我本是想要让你看看天下地脉走势,顺手为之。我们换一种方式来看,也未尝不可。双成,将北窗的帘子拉开。”
这座宴厅的北窗就在李声闻右手边,被细密厚重的织锦垂帘所遮盖。名唤双成的黄衣侍儿用水帘钩勾起垂帘,露出窗外的景象。
从这扇檀香窗中,竟可俯视神州大地。此刻,只见数十山脉自白玉京脚下延伸向四方,中途却纷纷断裂,只剩伶仃的断崖孤山散落四处。在没有龙脉坐镇的裂缝中,有直冲天际的金红火树喷出,如同千百只挣扎着想触摸苍穹的手。
人间的城池在窗中只有胡饼大小,都在地脉川河左近,虽然未被地火所毁,但也皆被火树围困。这情景犹如蚁巢困于小儿所放置的火圈之中,岌岌可危而无计可施。
唯有北边的一条平缓山脉下,有一片安然无恙的平原,那里楼阁重叠,经纬纵横如棋盘,灯火锦绣连缀,正是长安。
“我才入长安几日,竟不知九州已沦入地火之中。”
九天玄女走到窗边,以侧面对着他们:“自羿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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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以来,我们不断加固着地脉,为此害死了无数龙族。可是这鸟笼却越来越残破了。”
“是因为韦云台斩了龙脉?”李声闻问道。
李天王不解道:“你们仙家花千万年造的笼子,为何会被一个凡人在十年之内毁得七零八落?”
“因为韦云台手持烛九阴的断牙。”九天玄女蛾眉紧锁,“烛龙是龙祖之一,它的牙齿切割龙骨轻而易举。而韦云台”
“他是个善于伪装的小人。他少年在昆仑游学时,曾误入白玉京。我座下的女使被他的风流容貌迷惑,私自将我的秘籍和仙术传授给他。被我发现后,他花言巧语向我求饶,我见他天赋奇才,认为他是个可用之才,就想利用他来接近九阴烛宿主。”天帝女立刻接上话头。
“但韦云台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拿了白玉京的仙方坐上长安十二玉楼楼主之位,却反过来用你们传授的仙术,来对付仙家、截断龙脉,是么?”
九天玄女叹息道:“正是如此。他初始乖顺无比,帮我们从凡间帝王口中探听到许多辛密,以此获得了我们的信任。但在通晓我们的计划之后,他竟唆使九阴烛的宿主,两人联手毁坏了我们辛苦织下的罗网。”
羽衣天女气道:“爱上过他的那位女使,亲耳听闻他与宿主商议夺取龙髓之事。女使想要向我们报信,却被韦云台暗箭所伤,挣扎着回到昆仑传信后,就伤重死去。虽说她当初私授仙方,我一直心中不喜,却没想过她会死。”
“我们错过一次,不能再错。所有能杀韦云台和九阴烛宿主的人里,我们只能信任你。”
李声闻惊道:“你们设置地脉,用的是天王亲族的龙骨,关的是我的同类。我们可是不共戴天之仇。你们当真信我?”
九天玄女笑道:“你年幼时,我曾亲授你画卷化生的技艺。而你从未利用它为自己牟利。”
李声闻无奈道:“我发过誓,永远不与你们要杀的那个人相见,我不会杀他,也不允许你们伤害他。”
九天玄女温声道:“你们累了,不如休息一夜,仔细斟酌,我们再来商议此事。我这里有助人安眠的香草,请你们佩戴着它入眠罢。”
李声闻:突然美食主播
李天王:突然准备上车(ˉˉ)
第131章
九天玄女所赠的安眠香草,其貌不扬,花叶细长瘦弱,色泽锈红。李天王翘着脚躺在白玉床上,嗅了嗅草叶,不屑道:“一股土味。”
“许是刚从园中摘下罢。”李声闻在屏风后应了一声。
白玉京的女仙们心准备了自瑶池汲来的清水、从药田里采来的灵芝杜若,煮成一池热汤。李声闻说着四处漂泊久经风尘,在里面泡了一个多时辰,仍未出浴。
“我能过去了么?”李天王百无聊赖地望着头顶雾气似的紫绡帐。
李声闻无奈道:“我马上出去。这玉池窄小,容不下我们两人。”
李天王一个鲤鱼打挺,自床上跳下,从床榻到屏风前的几步路,他把自己脱个光,变成手臂长的青龙飞过屏风,一头扎进池水。
李声闻惊吓之中,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他的头,没让他撞上池壁,自己却被泼溅了满脸水珠,一时睁不开眼。
趁他目不能视物,青龙灵活地钻到池底,消失不见了。
李声闻连他龙角长了几个岔都一清二楚,哪里不明白他脑子里想的什么,睁眼见池中没了它的身影,连忙跨出浴池,匆匆走到屏风后。李天王从一片漂浮的灵芝下面探出头,像戴着顶斗笠似的,直勾勾盯着屏风后隐约的人影。听见中衣的声音,他怪模怪样地定着灵芝游到池边,变成了人形,把下巴垫在双臂之上:“这水池挺大的啊。”
“再大也容不下泾川君,我就不与你争抢了。”
李天王舔舔唇角:“又不是没一起洗过,害羞什么。”
李声闻着衣的身影先是一顿,紧接着越来越利索。等他自屏风后走出来,侍儿们准备的衣物全都整整齐齐地套在了身上,连脖颈都只露出半段。
“跟个没出阁的公主似的。”李天王嗤道,“咱们十年夫妻了,什么没见过?”
李声闻没理他,垂眼专心致志地用绢布擦拭着湿润的发丝,对他频繁暗送的秋波毫无反应。李天王眉目传情不成,悻悻道:“好不容易又有高床软枕、温汤玉池了,你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李声闻沉吟片刻,回答道:“我只是不像你那样,满脑子只有……”
“你们凡人不是说过龙性本淫么?”李天王嬉皮笑脸道,“这是天性使然。”
“你慢慢洗,我累了。”说话间李声闻把头发擦得半干,转身向床榻走去。
李天王心思本来就不在沐浴上,见他走了,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洗干净,拿绢布胡乱擦净水珠,大大咧咧地跟到床上。
李声闻正面朝床榻里侧,手里拈着一片玛瑙叶子仔细端详。这片红叶是李缘觉自曲江丢出来的那片,上面满是稀奇古怪的纹路,叫人捉摸不透。
但李天王对这片红叶兴趣缺缺,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李声闻披在肩头、铺在被褥上的乌黑长发,还有发丝和衣领间露出的白玉颜色。他屏气凝神,如盯紧猎物的猫儿一样,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猛地将锦被一掀,把李声闻裹了进来。
李声闻大吃一惊,手中红叶都掉在了枕边,整个人被他缠住滚到了床榻最里面。他试探着挣扎了一下,发现一动不能动,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做什么?”
“龙性本淫,”李天王呲牙一笑,“我来淫你。”
“语句不通。”李声闻笑着批评道。
李天王从被子里挣出手来,认认真真地剥起身下的被子来:“语句通不通有什么关系,我用的又不是这个。”
他利落地拆开了被子,又迅速地解开一层层天衣。李声闻开始还纵容着他,等身上只剩一件中衣了,才后知后觉地警觉起来:“你不是闹着玩的?”
李天王低下头叼住他的衣带,从下方挑着眼角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什么时候拿这事开过顽笑?”
李声闻脸色一变,但还未来得及动弹,李天王便眼疾手快地将他双手擒住,牢牢按在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到嘴的猎物,哼道:“今日我不会克制的,你可千万别死。”
李声闻委曲求全道:“我不敢说我做得到。不若你今日就饶了我这遭?”
“那可不行。我们十几年没亲热过了,我忍不了了。”
李声闻声如蚊呐:“苏都匿识……”
“就这么短短一次,算不得数。”李天王重新叼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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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衣襟,故意在他眼下一点点拉开,“你就受着罢。”
李声闻被他的眼神震慑,一时连呼吸都屏住了。李天王咬开了他的衣结,将他双手合在一处按在头顶,腾出一只手来滑进他的衣襟。
手无缚鸡之力的龙君夫人挣扎不脱,自暴自弃地偏过头,徒劳地想要把染上晚霞赤色的脸埋进发丝中,却只将颈项修长的曲线送进对方眼中。李天王停下手上不安分的摩挲,转而去拧过他的脸来。
他确实满面晕红,气息不稳,但紧绷的唇角和眉头却不像是羞涩或愉悦的表现。李天王一怔,问道:“你这么不情愿和我欢好?为什么?我们不是两情相悦的么?”
李声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事到如今,我不应当再和你……这样。”
李天王越发糊涂:“我们两情相悦,又是夫妻,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他眼珠一转,道,“是不是你对我隐瞒了什么?要救金乌,是不是很危险?”
“九阴烛宿主和韦云台联手,听天帝女描述,很有可能也是方士。我们不可能轻易取得九阴烛。”
“危险到我们会死?”
李声闻闭口不言。李天王冷下脸来,放开他下颌,右手不安分地滑下去,按在他极为熟悉的地方:“不能和我说?”
“等等……”李声闻匆忙开口阻止,话未说完便转为一声没能咽下的痛呼。
李天王舔舔他的下唇,好声劝诱道:“你告诉我,我就饶了你。为了取九阴烛,你会死么?”
他手上的动作就不像这样缠绵温情了,李声闻忙道:“不会……不会的。”
李天王心满意足道:“好乖,那我就饶你……”
李声闻: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
李天王:吃了x药=v=+
第132章
敖君逸潜在水下转了一圈,用头去顶了几下船底,发现它依旧纹丝不动。船身周围的水好像被冻住了一样,粘稠地包裹住船身,让它定在原地。
原来如此,是会方术的术士么?不过一个方士,怎么会被那群草包抓住,送来喂鱼虾呢?
他一边疑惑着,一边从船底游开,向岸边看去。那些巫祝见草船迟迟不沉,已经按捺不住,叫两三人支了小船来探查情况。他们带着棍棒绳索,看来是打算直接把新妇丢进水里。
恰在这时,一群人策马从官道上赶来,还没来得及下马就大喊道:“住手!莫要冒犯贵人!”
为首的人敖君逸见过,是泾水流经的长平县县令,向来尸位素餐,虽然不参与河神娶妇的荒诞把戏,却也对这些骗子放任自流。他亲自到河滩来看河神娶妇,还是头一回。
但是他的神情可不像是来看热闹的,而是和往日被沉河的新妇子一样,是面临死亡的恐惧。
“该死!快把那位郎君救回来!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狗奴!”
话音未落,泾川的河水忽然暴涨数尺,浪头打在巫祝们的船上,径直将他们卷入幽暗的河底。留在岸上的巫觋们大骇不已,纷纷扑倒高呼:“新妇不入宫门,河神发怒!”
他们口中发怒的河神,比他们还要惊讶。泾水一向只听泾川龙君之命,但刚刚那阵风浪,绝不是他掀起的。
是谁在号令泾川河水?
长平县令一边下令把巫祝们五花大绑,一边连声催促手下坐船来接近河心唯一的舟楫新妇的草船。但才刚平息的狂涛,在船只下水的一瞬,重新躁动起来,一浪叠一浪地将船只顶在河滩上,不让他们靠近。
锦衣的新妇施施然站起身,朗声道:“泾川龙君在水下盘桓良久,何不现身一见?”
敖君逸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向船上瞧去。新妇站在稳如磐石的船头,依旧淡然垂目,似乎在欣赏河中游鱼。
但他的目光,正与敖君逸相对。
他一直注视着的不是河水,而是在河水深处游动的自己!
敖君逸忍不住张开了背鳍,虽然眼前是个没他胳膊粗的凡人,他却生出了遭逢劲敌的莫名兴奋感。他深吸一口气,猛然跃出水面,口中吐出洪钟般的龙吟。
泾川水听闻他的声音,立即背叛了原先的命令,从四周卷来,向草船扑去。河滩上的船只受到波及,被狂浪卷上半空,拍在岸上,七零八落地叠在一起。
河上真的仅剩两个人了。敖君逸略带得意地低下头去,打算把裹进水里的草船捞出来,照例丢回河岸。
但还未等他的爪子挨到浪头,河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莲花。汹涌的浪花层层展开,恰如莲花绽放,托起莲心的舟楫。
新妇依旧立于船头,风浪打湿了他的发丝和衣袍,但他却若无其事地,甚至眼中带着点春水似的柔波,从容地望着遮蔽天地的龙影。他的眼神那么柔软,却切开了风浪,刺进敖君逸的眼睛里。
“你是谁?”敖君逸问道。
“来查问长平县巫祝为河神娶亲一事的特使。”新妇仰视着他,殊无惧意,“十名曾嫁与河神的新妇中,有六名溺死水中,可与你有关?巫祝借龙神之命草菅人命,可是奉你之命?”
呵,他烦那些巫祝烦得要死,他们送来的那些田舍女姿容粗鄙,更不值一提。敖君逸冷笑道:“凡人女子我瞧都瞧不上,怎么会向她们索取献祭?只不过是此地巫祝假借水神娶亲之名,勒索生有女儿的父母,勒索不成,就将女子沉河报复。我怕她们死在河里污了我的龙宫,还救了几个,但是她们日也扔,夜也扔,我休憩的时候终究淹死了几个。”
青年平静道:“事情属实与否,我会与巫祝对质。此间风浪,还请殿下稍歇。”
刚才他明明喧宾夺主,私自号令泾川水,现在却居高临下地吩咐真正的主人停歇风浪,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敖君逸放声大笑:“怎么,我是凡人想见就见的么?既然有能耐敲开我泾河龙宫的门,就进来稍稍坐一坐罢!”
他边说边俯冲向草船,拦腰抓住那青年,扎进水中。至于岸上的喧哗,全被他抛在脑后。
嘈杂中似乎有铮的金石声,他在没入水中之前看到,新妇手中弹出道金光,击打在河心的定水碑上。他想也没想,抬爪将那金光闪闪的东西薅下来,向河底游去。
龙族于水中可以瞬息百里,饶是龙宫建在泾水最深处,到达白玉门前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早有龙女候在门前,为他推开门扉,敖君逸径直冲进门内,将抓来的青年丢在地砖上,自己则落地化为人形。
“龙君真的看中了今日的新妇?太好了!”冰鱼见他携着个人回来,雀跃道,“快去准备夫人的房间!”
她边念叨着边伸手去搀扶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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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川夫人”,但她才走过去就不禁惊呼了一声:“龙君……龙君是抢了个人回来?”
“你怎么知道?”敖君逸由侍儿们服侍着除去外袍,心不在焉地应道,“你又没去水面,怎么看到我抢他回来的?”
冰鱼板起脸,疾言厉色道:“龙君自幼丧母,我等在您的婚姻大事上不敢多言。但婚事讲究两厢情愿,若是人家不愿,最好莫要胁迫。”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看他有意思,请他来做客。”敖君逸不解道。
冰鱼没理睬他,转身支使侍儿们去准备被褥热汤:“抬步辇来,我们送他去避水处。”
敖君逸踱步过去,探头去看,顿时也怔了一下。只见那青年不知何时已昏迷过去,全无呼吸,面色苍白如金纸,兼之路上被河水浸透了衣裳,浑身湿透的样子和水鬼没什么区别。
那厢冰鱼还在连声催促,敖君逸反应过来,连忙抱起青年,往龙宫深处可以避水的宫室跑去。
第133章
连番折腾下来,敖君逸好容易才让他吐出水,重新呼出气来。冰鱼立马带着侍儿们客气地把他请出避水处,关起门来去给遭了无妄之灾的“新妇”换洗安顿,过了好半天才允许他进去。
“我就是看不惯他在我面前使唤泾川水,想刁难他一番,才把他带下来的。”敖君逸绕着床榻走来走去,“我虽然想欺负欺负他,但没想杀人啊!都怪凡人太脆弱,呛口水就会死。”
冰鱼叹了口气:“在夫人醒来之前,龙君还是好好想想请罪的说辞罢。”
侍儿们都告退离开,临走时还将门掩上,贴心地把他和半死不活的新妇关在一起。敖君逸瞪了床上的人半天,还是垂头丧气地坐回到床边,趴下去观察对方的五官。
他看起来是凡人弱冠的年纪,面如傅粉,容貌致到略显阴柔。此时他昏迷不醒,看不到那从容眼神,敖君逸直觉得他好像棵珊瑚树似的,艳丽惊人,也易碎得惊人。
“奇怪,只是一双眼睛而已,会有这么大的区别么?”敖君逸自言自语道,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睫毛,“你可千万别死,我是忘了凡人溺水会死。啧,我还想问你的罪呢,凭什么是我道歉?”
似是被他的话语惊扰,青年呻吟了一声,吓得敖君逸弹起身来,浑身紧绷,拿不定主意是凶他还是和善地表达歉意。但青年并未睁开眼睛,只是皱了一下眉。
敖君逸小声道:“你这是嫌我太吵了么?”
“不如在河上长啸时吵闹。”青年闭着眼睛回答道。
敖君逸才松软下来的脊背又绷了起来:“你醒了?你没死?”
青年睁开眼睛,苦笑道:“托龙君的福,还留着一口气。”
敖君逸连忙倒了杯天浆递到他手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几天你就在龙宫好好休息罢……那个,你先解解渴,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和我说。来,我扶你起来。”
他边说边借着坐在床边的姿势,把青年往怀里捞。后者连忙躲开,自己坐起身来,端起水杯:“我只是一时溺水,现在已经无事了,龙君不必小心翼翼。”
“我二哥说烦人的礼节中,惹怒了别人,就亲自喂水赔罪……怕是他又诳我,你别往心里去。”敖君逸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靠在桌案上问道,“我听到岸上那些官吏叫你嘉阳王,你是凡间帝王的宗族,怎么会被绑来当新妇子?”
“长平县的巫祝借龙君之名,妖言惑众,横征暴敛,更以此为借口抢夺民女。圣人闻之震怒,命我缉拿长平县令归案。”青年平心静气道,“但圣人近来重用酷吏,凡有重案皆交给酷吏严刑逼供,未有失公正。我打算先行查问清楚来龙去脉,所以混进他们抓走的女子之中,没想到阴差阳错……咳咳。”
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愤怒,他咳嗽起来,没来得及放下的杯盏随之摇晃,洒出几滴天浆来。青年将杯盏塞给他,歉然道:“抱歉,污了龙宫的衾被。”
比起衾被上的那几滴,还是沾在他衣襟的红渍更惹人注意。他穿着雪白的中衣,沾上石榴汁就跟血迹似的,让敖君逸很不舒服。他不假思索伸出手去扯起他的衣襟,道:“你衣裳污了,换一件罢。”
“不必心,只是一点污渍而已。”青年往后躲去。
他这一动,恰好扯松了衣领,敖君逸还未来及说话,门边便传来一声做作的咳嗽声:“咳,三弟,光天化日的,别这么急色。”
敖君逸顺手替青年拢好衣襟,向门边看去:“二哥?你来干嘛?”
泾川二太子形容风流,轻裘缓带,满脸都写着多情公子。他往房中一瞧,神秘兮兮道:“龙君抢了个夫人回来的事都传遍龙宫了,我来瞧瞧新妇子。顺便一提,四妹也听说了,正盛装打扮要来见嫂嫂。”
青年“啊”了一声,茫然道:“莫非二太子说的是我?”
二太子笑容可掬道:“是呀,方才听侍儿们说,新妇子华美无双,如今亲眼一见才敢相信,人间真有比龙宫更俊美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青年开口欲答,被敖君逸打断:“你别听他胡言乱语,我二哥性喜渔色,见到容颜秀丽的就要搭话。”
青年忍俊不禁,对二太子拱拱手,果真不再说话。二太子无奈道:“新妇还没娶进来,就已经去护着良人,卖你亲哥了?行行行,我不同新妇讲话,只问你行不行?他叫什么名字?”
敖君逸怔了一下,转头去问:“嘉阳王……?”
二太子目瞪口呆:“你人都抢回来了,名字竟然还不知道?这位郎君,若是我三弟强逼与你,你尽管和我们说,虽然我也没法左右三弟的决定。”
“我姓李,名唤声闻,封邑嘉阳郡。至于婚事,是龙女们误会了。此次为彻查河神娶亲案前来,之前叩门惊扰龙宫多有得罪,望龙君和太子海涵。”
二太子嬉皮笑脸道:“君逸,新妇子主动和我说话,我不能不答啊。”他走进门来,摆了摆手,“我是没什么所谓,会计较这些的只有三弟。”
兄弟俩当着外人互泼了一盆脏水,两败俱伤。李声闻哑然失笑:“原来泾川龙宫之中,是这样的情形。兄友弟恭,令人艳羡。”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二太子撇撇嘴,“他出壳之前,我天天盼着生出个白白软软言听计从的弟弟来,结果三弟……嗯,委实和别人家的弟弟不同,三岁就能掀翻渭水龙宫,让我和大哥绞尽脑汁赔礼道歉,还要去修人家的大门。”
“我是不似二哥,三岁就会调戏宫中龙女,十四岁就和艳名远播的洞庭贵主定下婚约。”敖君逸嗤笑道,“说到二嫂,她那等绝世美女还满足不了你么?怎么新婚不到十日,二嫂就搬到北边野水去独居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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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看不出来么?是洞庭贵主瞧不上我不成器,不是我看不上她的美色。”二太子咂咂舌,“不说她了。声闻郎君,我名唤则,是泾川二太子。你养病期间若是闲得无事,可以来我这赏歌舞。”
“话说完了?走罢走罢,别再来了。”敖君逸不耐烦道,“顺便告诉宜生别来了,他才溺水,不宜见风,你们别老来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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