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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相金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霜照夜
是他二哥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怒喝的,是重物滚落在地的声音。半晌,寝殿的门自内而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从中走出。他十八九岁形容,面容艳丽却不生媚态,水红色的衣袍胡乱套在身上,双脚赤裸,极为狼狈。
更别提他脸上还带着红肿的指痕,眼眶里挂着莹莹泪珠儿,差点就要落下来。
但他硬是没让眼泪落下来,红着眼睛向敖君逸拱拱手,健步如飞地走了。
这少年是二太子最宠爱的优伶,名唤十六郎。他击得一手好罄,人又伶俐聪明,知进退懂分寸,从没惹二太子生过气。但不知怎的,今日不仅挨骂,还挨了打,打的还是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
好奇之下,敖君逸连自己的事都抛到脑后,大步跨进殿中:“二哥好兴致,半夜打骂伶人,还叫人家衣衫不整地跑出去,看了惹人遐思。”
敖则背对他系着中衣衣带,冷笑道:“三弟才是好兴致。半夜出门闲逛不说,不去新抢来的娇妻那里,却来我寝殿,莫不是早知有笑话可看,专门来此守候?”
敖君逸道:“这倒是意料之外。那十六郎不是一向最得你喜爱,怎么也被你打了?”
“都是小事,一时脾气上来打了他。”敖则转过身来,“倒是你,不是睡不着来找我给你讲故事的罢?”
敖君逸清清嗓子:“其实我是有点事想问你。”
敖则往榻上一歪,冲桌上的茶壶抬抬下巴,示意他斟了两杯:“你说。”
“如果有个人白天对你不冷不热,夜里却总偷偷跑到你房里,还趁你睡着动手动脚,他是想做什么?”
他才问完这话,敖则的脸色就涨红起来。敖君逸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敖则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不会是你那风神玉树的新妇子罢?”
敖君逸没承认也没否认:“你说他是想做什么呢?”
“光是这些不好判断,他有说什么么?”
敖君逸嗫嚅道:“他问我为何没有姬妾。”
“这是争风吃醋,打探敌情。”敖则来了神。
“他还说……想要我的心,问我他能不能等到得到它的那一天。”
敖则将茶盏重重嗑在桌上:“三弟,干得好啊!新妇显然对你爱慕有加,就是羞于启齿。来,哥哥给你个好东西,下次新妇再来夜袭你,你二话别说,咳咳,用上这个就行了。”
他歪过身去,从床头暗格取出一只白玉匣来,神秘兮兮地塞进他手里:“咳咳,这个用法嘛,你应该明白罢?”
敖君逸狐疑道:“这不会是你刚和十六郎用过,因为不欢而散顺手塞给我了罢?”
“这种东西我会给你用过的?”敖则恼羞成怒道,“再说了我没和十六郎怎么样,好歹是成了婚的人,怎么能拈花惹草?”
敖君逸呵呵冷笑了两声,突然后知后觉地绷紧后背:“你说他爱慕我?”
其实十六郎……
第138章
老早死了阿耶没有指腹婚、邻里关系不佳没有东家女,顶上却有个拈花惹草如饮水的、将踏入泾川的龙鱼虾蟹尽网中的二哥,泾川龙君还是生来初次遇到爱慕自己的人。
不知该算惊喜还是惊吓的大惊之下,敖君逸脊背发麻。那是背鳍的位置,通常龙在遭逢强敌战意旺盛,或是畏惧至极时,才会背鳍酥麻。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春日万物繁衍时,有伴侣的龙也会舒张背鳍。
敖则啜了口茶,幸灾乐祸道:“眼下暮春已过,怎么三弟的春情姗姗来迟?”
“我并非……”敖君逸面红耳赤,慌忙将烫手的白玉盒丢在了桌上。
敖则点点自己的上唇,促狭道:“夏日寻偶不算太迟。弟妹身份尊贵,模样气度也不错,唯一的不足就是生不了蛋。不过往后大哥四妹膝下有的是小龙苗给你过继,抱几个回去就是了。”
敖君逸怒道:“我没有动春心!”
敖则慢条斯理掰碎茶饼,洒在茶碾里:“那,把个凡人关在避水处,又不打他杀他,又不放他回家的是谁?四妹么?”
“他罪不至死,但不罚他我心里不舒服。”敖君逸理直气壮地喊道。
敖则被他突然放大的嗓门吓了一跳,手中银杵歪到一边,将茶末捣出了茶碾,洒在衣裾上。敖君逸见状咂舌道:“平时都是十六郎在这烹茶罢?没了他你还能干嘛?”
敖则莫名其妙地也生起气来,将茶碾扔在他身上:“闭嘴!我买下他才几年,我自己饮茶多少年?”
他下床着履,来回转了几圈,最后走回塌边抓起玉盒硬是塞进敖君逸手里,粗声道:“明晚之前,你要么把新妇子拿下,要么你就把他赶走。”
敖君





玉相金骨 分卷阅读89
逸不满道:“凭什么我要赶他走?我要是赶十六郎走,你乐意么!”
“你和新妇子什么关系,我和十六郎又是何关系?你分都分不清,还来对我指手画脚?”敖则在他脑门扇了一掌,“小畜生,滚!我要休息了。”
被亲哥哥扫地出门的泾川君,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回到自己的寝殿,怀抱着冰冷的衾被,嗅着被上残留的余香入眠。
或许是因为大半夜到处乱跑受了凉,次日一醒来,他就觉得自己浑身滚烫,舌焦口燥如灼。冰鱼听见他辗转反侧,进来查看情况,被他涨红的脸色吓得手足无措,只知道带着一群龙女团团乱转。
不怪她们惊慌,风寒发热于凡人常见,在龙族却是闻所未闻的。连见都没见过的疑难杂症,冰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症的药方。宫中龙女都被她的凝重感染,泾川沉浸在仿佛龙君已溘然长逝的沉痛之中。
就连没架打就不肯出门的贵主宜生都被她们惊动,久违地华服靓妆打扮起来,来病榻前依依惜别。敖君逸被她们气得哭笑不得,立刻就要起身证明自己有的是力气。
宜生对着他以绢拭目:“三哥,你是不是动春情了?之前二哥刚成人的春日,也是这样。可能当时吓坏了哭得太凶,我现在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敖君逸凿了她一个栗暴:“我看你这辈子的眼泪,都在饿了没奶吃的时候哭光了。你说得有道理,我可能确实是……咳,你回去罢,叫冰鱼她们都退下,从外面把门锁上。这段时间我谁也不见。”
“可是二哥说,没有伴侣的话很难捱过情动。”宜生爽快地把锦帕团起来塞回袖子,“你不是绑了个嫂子回来么?”
敖君逸一个头两个大:“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几天你们尤其要给我盯住他,别让他进来。”
宜生破涕为笑:“那我替三哥在门外守着,莫说人间子,便是渭水小龙来,也别想进三哥寝殿半步。”
“省省罢,说得我像个凡间的闺中女儿似的,我又不怕他!”敖君逸咆哮着喷出水柱,把宜生赶出寝殿,亲自下榻挂上门闩,才瘫倒在水铺就的地砖上。
他热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从内而外都是火气,即使躺在冰冷的水上,也削不去半点热气。虽然肉身焦糊,但他的五感却比往日更加灵敏,连门外宜生环佩相撞的细微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宜生忽然低喝道:“什么人?龙君有命,今日谁也不见。”
“贵主,这是新夫人。”冰鱼忙道,“方才龙君烧得厉害,我怕有什么万一,自作主张去请了夫人来。”
他听见宜生身形一动,走了一步又迟疑地停下:“嫂嫂……?三哥身体不适,请您回罢。”
李声闻温声道:“之前重重事务缠身,不曾拜见贵主,请贵主海涵。龙君现下还好么?他何处不适?”
宜生再口无遮拦,面对初次见到的嫂子,也不好意思直说“三哥动春情,等着嫂嫂这瓢弱水去救”,只好支支吾吾道:“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们命中就是有这一遭,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敖君逸平摊在地上,低低叹了口气。
要是换成大嫂,听到宜生这语焉不详的说法,估计早就吓晕过去了。
李声闻却沉声问道:“听贵主的意思,龙君是病入膏肓了?”
“嫂子留步!”宜生匆忙移动,撞上了殿门,“不瞒您说,这龙宫里别人都进得,就您进不得。”
“哦?”李声闻反问,“莫非我于龙君是张催命符?”
宜生吞吞吐吐道:“要是嫂嫂只催命就好了,怕的是催别的……”
李声闻朗声道:“我是外人,幸蒙龙君相邀才在泾水暂住,本不该插手龙宫家事。但听贵主言辞,我实在难以安心,必须亲眼一见龙君。”
“贵主,得罪了。”
他话音才落,殿内的门闩就被无形的锋刃斩断,沉重的殿门轰然洞开。越过宜生阻拦闯入殿中的李声闻,和躺在地上的敖君逸四目相对,各自露出一脸尴尬。
李声闻先反应过来,广袖一拂,将殿门重新带上,门闩也回归原位。他盯着右手边的夜明珠,问道:“龙君这是怎么了?”
宜生:催命还行→_→
第139章
该死的,他还把门从内锁上。敖君逸盯着他,咬牙切齿道:“出去!别靠近我!”
李声闻不明所以道:“龙君是在躲着我?是因为龙君所说的梦么?”
他边说边走近几步,这短短数尺距离刺激到了敖君逸,让他一个挺身跳起来,化成龙形扑向李声闻。他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宫室,扫翻桌案珠台,让李声闻无处可避。
但李声闻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泰然自若地向他伸出手来。
他的眼神和在船上时一样,无波无澜如古井。敖君逸仰头长啸一声,紧身躯将他缠在腰腹之间,像是要用自己的身躯将他挤死似的。
李声闻闷哼一声,依旧向他伸着手,强颜笑道:“龙君,低下头来。”
敖君逸一边嗤笑:“区区凡人,想要我低头”,一边将脑袋伸到他面前和他对视。李声闻竭力伸长手臂,摸到他的灵台,松了口气:“龙君可知,那些并非梦境?”
敖君逸一怔,不由得绷紧了背鳍。李声闻顺着他的鳞片抚摸他的灵台:“我确实深夜潜入寝殿,和龙君说了些话。但龙君总是忽然睡去,所以才以为那是梦。”
“所以你真的来了?”敖君逸诧异道,“你真的爱慕我?”
“让龙君睡去的,也是我的。”李声闻点点他一直抚摸的那块青鳞,自顾自说道,“龙君,放松些。不过是动春情而已,我帮你就是了。”
随着那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敖君逸有如朽木倒伏一样轰然坠地,动弹不得:“你做了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状况?”
李声闻好笑道:“龙君缠得如此紧,我如何不知?龙性本……龙生性如此,不必介怀。地上寒凉,就算龙族百病不侵,也别在这躺着了。”
“你弄得我动不了,我怎么上床去?”
李声闻挽起衣袖,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扛到肩上,拖上床榻,龙首摆在枕上,龙尾就拖在脚榻上。移动之间,敖君逸的四肢逐渐不再麻木,尾巴也可以摆动了。李声闻的这手把戏,就好像让人陷入将醒未醒之际,若是他自己不说,他人确实难以判明梦耶非耶。
李声闻抖开被子,盖在他腹上,转身下榻去扶四处倒落的桌案。敖君逸不知怎的,突然缺筋少弦地去招惹他,拿刚能动弹的尾巴缠住他的腿。李声闻被他绊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桌上。
敖君逸




玉相金骨 分卷阅读90
情知闯祸,连忙起尾巴,若无其事地注视着床帏。李声闻叹息道:“龙君可否变成人形,不然尾巴无处安放。”
敖君逸立即变回人形,直挺挺地仰面朝天,余光追着他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满道:“喂,你既然知道我在动春情,还给我盖被子?我快热死了。”
李声闻有条不紊地把屋内杂物都拾整齐,这才净了手坐上床沿:“龙君稍安勿躁,我这就帮你。”
敖君逸转过头去:“你帮我?”
李声闻埋首对付他的衣带,这位皇孙显然也是个衣来伸手的尊贵主儿,半天才解开他的中衣,对着片汗湿的胸膛泛起愁来。
“怎么不继续了?”敖君逸老神在在道。
李声闻闻言瞥了他一眼,俯下身来,向他胸前伸出手。敖君逸抬起发麻的手,从他梳理整齐的发髻里挑出一缕乱发来。
李声闻眉角微动,指尖忽地冒出一星金红火焰,跳到敖君逸胸口。后者被烫得痛叫道:“你做什么?”
但多亏这一烫,敖君逸全身的麻痹感尽数褪去,情潮随之卷土重来。他克制不住,一把按住李声闻,翻身压到他身上,哑声道:“我忍不住了。”
李声闻沉默不语地按住被他烫到的地方,那正是心口的位置,敖君逸自己都能感觉到擂鼓似的心跳,一定透过胸骨打在了他的手心。
“喂,你还有什么手段,火也好,法术也好,快弄晕我,你走罢。”敖君逸边说边俯下身去咬他的耳朵,“我快要克制不住了。”
李声闻压在他心口的手略微施力:“龙族一旦动情,若是没有伴侣就极其难捱,龙君确定要我走么?”
“要是不走,难捱的就是你了。”敖君逸咬牙道,“我不需要你献身救我。这事等到我们两情相悦,我也不会伤害你的时候再说罢。”
李声闻低笑一声:“龙君这话说得有趣。”
他边说边动了动手指,一股热流自肌肤相贴处注入敖君逸的胸膛,顺着血流经络游走到他全身各处。这热流有如春水热泉,明明同样灼热,却能平息他焦躁的无名火,让他放松下来。
“我说要帮龙君,并非只有龙君想的那种办法,不是么?”李声闻用另一只手推推敖君逸,“躺下罢,这羲和火只能压制龙君的情动之苦,不能解决,这几天龙君还是卧床休息为上。”
敖君逸咽咽口水,依言躺了下来,枕在李声闻手臂上,合上眼睛:“你衣服上熏的是什么香?”
“是舍弟随意调配的香,没有名字。”李声闻道。
“你说日光是这个味道么?”敖君逸全身暖融融的,昏昏欲睡,嘴里在说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了。
李声闻浑身一震:“龙君想说什么?”
敖君逸低声道:“没什么……你一来,就像春来冰融,日光照进水底,快要把我煮化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呼吸也变得绵长均匀。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李声闻叹了口气:“这可有违我的初衷啊……”
敖君逸再次醒来的时候,室内的珠蚌都合起了外壳,床帏内漆黑一片。但这不妨碍他看清李声闻的侧脸,和依旧贴在自己心口的手。敖君逸一直枕在他胳臂上,在上面压出了长长的红痕。
“就不怕明日手麻么?”敖君逸低声咕弄了一声,把他这只手塞进被子里,盖住他覆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去。白日睡了太久,他现在毫无倦意,但又不舍得离开暖融融的衾被,只好对着李声闻的睡脸发呆。
挑下来的那缕头发还垂在李声闻脸边,玉冠也依旧束在他头上。显而易见,他为了迁就睡着的敖君逸,一直没有梳洗走动。敖君逸心里一暖,自言自语道:“你那么想要,那就来拿好了。”
他沉思片刻,补充道:“不过不能立刻全都给你,你还得继续讨好我。”
第140章
连着好几日,敖君逸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都是李声闻。他一直很不习惯和人同床共寝,但这几日睡得他骨酥筋软,好像在日头底下晒着,动都不想动。
难怪二哥总要找人暖床。
今日醒来他已不觉浑身燥热,看来这阵情潮算是过去了。但他思及一说出口来,李声闻肯定不会再陪他共枕,就懒得开口。屏风外冰鱼来来回回送了几次餐食,他都合眼装睡,把李声闻压在胳膊底下。
“龙君……”冰鱼再次把冷了的甘露羹撤下时,忍不住开口唤道。
李声闻早就醒了,但怕惊动敖君逸,他一直没有起身。此时听到冰鱼出声,便低声询问:“娘子有急事么?”
冰鱼忙道:“今日有位天师到访龙宫,说要拜访龙君,已经在正殿上等待许久。二太子说天师有要事请龙君做主,他不能定夺,要我来请。但龙君近日身体不适,还能起身么?”
“天师?泾川宫中可常有天师走动?”李声闻问道,“可否劳烦娘子描述下他的相貌?”
冰鱼沉吟道:“他相貌平平,实在找不出什么特点。衣衫也是寻常的松花绿锦袍,通身没有装饰。”
“三十岁上下?”
冰鱼答道:“是,面白无须。”
李声闻道:“我知道了,他是来寻我的。劳烦娘子跟他通报一声,我马上就来。”
冰鱼应声退下,李声闻小心翼翼地缩起身子,从敖君逸的臂弯里钻出来,轻手轻脚地越过他走下床去。敖君逸睁开眼从后面拉住他的袖子:“你去哪?不管我了?”
李声闻回过身来,和声道:“龙君还觉得不适么?”
敖君逸哼了一声,抱着被子滚进床榻内侧。李声闻俯下身来,从他手里扯出被子盖到他身上:“龙君情动将近五日,眼下应该快好了,请稍加忍耐。我去去就来。”
他更衣梳发,衣冠楚楚地走出门去。敖君逸从残余的水汽中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悄悄起身尾随他走出去,对沿路的侍儿们投以警告的眼神。
李声闻像他说的那样走进正殿,敖君逸留在门外的暗影里,从门缝里偷窥殿中情形。
他不在殿中,二太子便坐在主人的正座上,正神情专注地煎茶。客席上却坐着个面目平凡的中年男子,自斟自饮乐在其中,他脚下倒着三只空壶,脸上已带酡红。
李声闻对二太子颔首示意,走到男人面前,笑道:“叶天师,别来无恙啊。”
叶天师抬起醉眼,也笑了起来:“哎呀,我来龙宫向泾川君讨还郡王,没想到一抬眼,郡王就在眼前!”
他殷勤地斟了满杯酒,递到李声闻手边:“郡王,饮一杯龙宫仙酿,随我回去罢?七郎思君甚切,食不下咽,借酒浇愁,我实在不忍心见他如此消沉,就来接郡王还朝了。”
李声闻调侃道:“我看天师是心疼自己的美酒被七郎糟蹋了罢?”




玉相金骨 分卷阅读91
叶天师挤眉弄眼道:“郡王又不是不清楚,七郎惯从我这里抢酒喝,才从阆风苑讨的琼浆,我还没舍得开封,就被他派人抢走了。”
“来日我命人将嘉阳王府的藏酒都送给天师,就当替七郎赔罪。”
叶天师灵机一动:“不用不用,我看龙宫的仙酿色如玛瑙,香气扑鼻,绝非凡品。君王替我讨三坛,我们就一笔勾销。”
李声闻道:“主人翁就在座前,叶天师何故向我讨酒?”
即使一言不发,也被莫名卷入对话的泾川二太子迟疑道:“按理说承蒙客人厚爱,我理当倾囊以赠。但这百子春是龙宫豢养的伶人酿造,他生性乖僻,不喜我们随意转赠他酿的酒。我得去问问他,这次可以给天师几坛。”
说罢他就如蒙大赦地将茶具一丢,快步走出正殿,关上门,舒了一口气。
敖君逸啧了一声:“你别把门关得那么严。”
敖则惊道:“你不是正在情动不便见客么?怎么在门外躲着?”
他瞥眼殿门,低声道:“对了,新妇子怎么神清气爽,一点事都没有?我还担心你把人家……嗯?”
“我没病!”敖君逸在他意味深长的注视下恼羞成怒,“我不想随随便便就和人温存而已!”
敖则庆幸道:“那可太好了。这位新妇子不知是何来头,来寻他的这天师也通身逼人灵气,让人透不过气来。你要是没把他如何,还是赶紧恭恭敬敬送他走罢,我们小小泾川容不下这些大神。”
“你之前不还撺掇我娶他么?”
“我可没有,你别乱说!”敖则道,“我还要从十六郎手里讨酒来给他,唉,想想就头疼。”
敖君逸幸灾乐祸道:“从十六郎手里讨酒送给别人?他非死在醋缸里不可。我每次喝他点酒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敖则冷着脸道:“你还是好好想象怎么送神罢?能让那种方士也俯首称臣的,怕不仅是凡间皇孙那么简单罢?别的新妇你不抓,非得抓他来!”
殿内李声闻正和叶天师寒暄着,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敖君逸低声咕哝:“重来一次我还得抓他。换作是你,在河滩的卵石里忽然看到一颗雕琢成形的美玉,难道你不会捡起来看看?”
敖则无言以对,虚指他一下,急匆匆去对付他的爱妾了。
敖君逸贴到门缝上,正好看到李声闻在叶天师旁边坐下,推回叶天师递来的酒杯:“叶天师亲自到龙宫,所为何事?”
“这话该我问郡王才是。”叶天师不以为意,自己喝了酒,“这小小泾川究竟有什么,值得郡王羁留?”
李声闻笑道:“本来是有的,只是思来想去,还是不准备向主人借取了。我不日就回长安,请叶天师转告圣人与七郎,请他们不必挂念。”
“圣人倒是安好,但七郎一心以为是泾水恶龙绑了你走,不知道是郡王自己要留下的。他天天筹谋着溜出长安来救你,我都拦不住了。”
李声闻闻言敛起笑意:“请天师告诉他,若他敢私自出长安一步,我即刻自裁。”
第141章
“哈哈哈哈,有郡王这句话,我们定然制得住七郎了。圣人对郡王和七郎本来就诸多猜忌,若是他私自出京,定会惹来许多麻烦。”
李声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若无其事道:“天师云游四方,可有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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