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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相金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霜照夜
其中叫得最欢的,就是亲手绣了昏服的云梦君。为了压过她的尖声,敖君逸不得不扯起嗓子高声喊道:“已知秦女升仙态,何必圆轻隔牡丹?”
念过却扇诗,新妇子本当立刻放下团扇,露出面容。但李声闻不知是太过热闹的场面震慑,还是神游天外,竟然一动不动,继续高举扇子。
敖君逸灵机一动,低声道:“我能摘取这朵牡丹么?”
李声闻的肩膀微微一颤,笑声淹没在殿内的喧嚣中。他极其缓慢地移开团扇,将它丢在侍女的手中。
云梦君高声道:“泾川的太子们好福气,二太子迎娶了龙族第一美人,龙君的新妇子也毫不逊色。”
“不过二太子妃怎么不在?”有人问道。
问话的人是渭川君的幺子,向来看泾川龙宫不顺眼,没事就要挑衅。泾川二太子夫妇不合,在长安八水不是秘密,此刻故意问起二太子妃,就是在戳敖则的逆鳞。
敖则面不改色道:“新人结发。”
敖君逸亦对渭水小龙的刁难置若罔闻,愉快地拿起小巧剪子,挑出李声闻的一缕头发,小心剪下,再将剪子递给李声闻。
后者挑出他的发绺时,手指有些颤抖。敖君逸以为他是紧张,便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剪下自己的头发。
敖则拿起红绳,将两人的发缕束在一处,又拿起了青玉匏,将这一双酒器分开递给两人:“饮合卺酒。”他说完这话,便侧首对敖君逸低声说,“礼成了你尽管去,剩下的我来……没想到你们还是没有分开。”
龙女们将澄澈的百子春斟满玉匏,敖君逸一口将其饮尽,李声闻却还在慢慢抿着酒。渭水小龙放声大笑道:“泾川夫人比云梦君文雅多了,不愧是人间的娇娘。”
“人间女子,确实行动有节,进退有度,比失礼于他人婚礼上的醉汉强得多。”李声闻抿了口酒,不紧不慢道。
“你!”
李声闻笑道:“今日是我与泾川君新婚,若是见了刀兵血光,恐怕不吉。所以我不与郎君计较。”
他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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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落,便有几星金红的火焰随水波流淌到渭水小龙面前,落在他的酒盏上,将那金盏烧得通红熔化。渭水小龙本来气急败坏就要起身,见到此景立刻噤若寒蝉,坐了回去。
那火星极其微小,只有云梦君和渭水小龙看到,其他宾客只当他临阵脱逃,大声耻笑起来。
“他不胜酒力,这匏酒我替他喝了。”敖君逸夺过李声闻手中的酒器,仰头喝干,“合卺酒喝过了。我们这就入洞房了,这五日之内,你们是留是走,饮酒吃肉,都请自便。”
年长的龙王们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不愧是少年人啊,竟然一去五日。”
敖君逸念的是黄滔的却扇诗、卢储的催妆诗,年代可能比较晚=-=就……凑活下吧
第145章
一进洞房,入目是雕着龙凤的花烛的灯影,是影影绰绰的云霓一样的绡帐,挂在水墙壁上的盘常同心结。龙涎香的香烟正从黄金狻猊口中升起,在绡帐外盘旋。
敖君逸在这香烟中突然局促起来,他垂着头转向李声闻:“我们这就是夫妻了。”
“嗯。”李声闻笑着应道,“良辰吉日,不来小酌一盏么?”
在桌案上,摆着寓意吉祥的栗子红枣,和一套水酒具,透过透明的酒壶,可见壶中满是琥珀色的烧春烈酒,足以醉人。敖君逸干笑道:“二哥这是把十六郎珍藏的陈年烧春都骗到手了么?”
李声闻轻轻甩脱他的手,执起酒壶斟满一盏,递到他手上:“今日风光晴好,高朋满座,应当饮一盏。”
敖君逸不满道:“难道不是为我的新妇饮一盏?我刚喝下两匏酒,马上就要醉了,只能再喝一盏。”
“醉了又何妨?”李声闻见他不接酒盏,便自己含入口中,来吻他的嘴唇。
敖君逸失笑道:“盛情难却,这一盏该饮。”他揽过李声闻,反客为主,直到这口酒不知被谁喝下,才哑着嗓子说,“合卺酒,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李声闻本是想让他饮酒,厮磨间却反而被迫咽下七八分,呛咳起来。十六郎的烧春是窖藏数年的百子春烧沸而成,入口如刀,一壶便醉,敖君逸从来不敢多喝。他抚了抚李声闻的后背,抱怨道:“二哥这是什么心思,洞房花烛夜给我摆这样的烈酒,是想让我一觉睡过五日么?”
他说着说着,愣了一下:“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罢?”
李声闻低声道:“果然只要说到闺房之事,君逸就十分机敏。”
敖君逸气极反笑:“好啊,你果然存着这样的心思,想灌醉我。”他边说边打横抱起李声闻,把他丢上床榻,“好在我防着醉酒,没有多喝。”
摆在桌上的烧春实在性烈,恐怕比合卺用的那壶还要醉人。李声闻才咽下半口酒,颊上便浮起飞红,他恹恹地斜倚在枕上,对敖君逸招招手:“愿赌服输,悉听尊便。”
敖君逸口干舌燥,按捺着扑上床榻的冲动,俯身从床头暗格里取出只锦盒:“不急,你先戴上这个。”
李声闻垂着眼帘问道:“这是何物?”
敖君逸咽咽口水,将锦匣打开。匣中是一双圆镯,由整块如血的赤珊瑚琢成,殷红欲滴。敖君逸亲手把它们套到李声闻的双腕上:“这就是我说的,用珊瑚雕的跳脱。”
李声闻忍俊不禁:“龙君是从哪里学了讨女子欢心的手段?”
“你不喜欢么?”敖君逸握住他的手,一下下啄吻着珊瑚镯之侧新雪般的肌肤,“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他边说边伸出另一只手,顺着李声闻的腰肢向下走去,后者躲闪了一下,却因为不胜酒力没能逃开。敖君逸摸到他腰下系的玉佩,挑起那佩饰,有意无意地碰触玉佩遮住的位置,继续念道:“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何以结中心,素缕双连针。”他放开玉佩,摸索着其上的同心结,将其解下,束衣衫的玉带随之松脱。李声闻按住他作乱的手,刚要开口,敖君逸却回手,转而去触碰他发间金簪,“何以结相于,金箔画搔头。”
他一字一句地念完这句诗,扬手抽去发簪,摘掉他的玉冠,李声闻的发髻随之散开,长发披落于肩上。但敖君逸并不满足于此,他又将手伸入李声闻的衣裾,解开他的衣裳:“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
李声闻伸手捧住他的脸颊:“明明是新婚夜,君逸却要吟诵这首苦情诗,是说今夜之后便要抛弃我么?”
“不,”敖君逸啄吻着他的眉角,“是叫你不要抛弃我。你记着这珊瑚跳脱、金簪玉佩不是女子饰物,是我与你死生契阔的信物。尤其这珊瑚镯,还有妙用。”
“若是以后我要你的性命,你也会给么?”李声闻问道。
“会。”敖君逸拉下床帐,“我有的,都给你。”
等到殿内的红烛烧尽,敖君逸才平静下来。他依稀记得蚌珠开合三次,应当已经过了三日。李声闻夸下海口说任君予夺五日,但现在就已经连眼都睁不开了。
“声闻?”敖君逸试着唤他,但后者只是蹙起眉,梦呓道:“饶了我罢……”
见他实在无力支撑,敖君逸才不情不愿地把他欠的两日记到下一次,生龙活虎地下床叫冰鱼送热水进来。冰鱼吞吞吐吐道:“龙君,还有一事,我刚刚不敢叫您,但是既然您起来了……”
敖君逸心情大好,没和她计较:“什么事?”
“渭水小龙和二太子打起来了,就在前殿。”
敖君逸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二哥没吃亏罢?”
“刚刚宜生贵主也往那边去了,二太子没有受伤。”冰鱼道,“听说是渭水小龙酒后非礼十六郎,惹二太子发怒。”
敖君逸挠了挠后脑:“你们快些把热水烧好送来,我给他洗净……咳,马上就来。”
他回到床边,掀起被子,李声闻面朝他的方向睡着,脸上泪痕未干。那副镯子间生出珊瑚锁链,将他双手缚在一处,看起来凄惨极了。敖君逸轻车熟路地拨弄好机括,锁链便立刻入镯子之中,看起来又只是一对极其华美的跳脱了。
敖君逸后知后觉地红起脸来,暗道还要向东海的能工巧匠多订些这样的玩意。这镯子之中暗藏锁扣,只有他能拨动,拨开了就是一副镣铐,关上就是饰物。他毕生的聪明才智,都放在了这副珊瑚镯上。
珊瑚质脆,轻微碰撞便会碎裂,或许是因为知道珊瑚的特性,李声闻也不敢用力挣开,硬是被这小玩意困住了。
心猿意马地给他净身更衣,换了被褥,敖君逸才磨磨蹭蹭地换上常服,去处理渭水小龙了。
第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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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
正如冰鱼所说,二太子完全没有吃亏。可能是因为宜生闻讯而来,把渭水小龙按在地上揍了很久的原因,等敖君逸赶到九曲回廊时,渭水小龙已经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了,连牙都掉了半颗。
通常弟妹打架下手过重时,敖则都会出言相劝,说的无非是些“渭水龙宫因我泾川之主年幼,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带兵犯我,你们莫要打死人给他们把柄”。但今日他索性劝也不劝了,脸色阴沉地袖手旁观。
而安十六郎正站在他身前,紧张得像只护雏母鸡。他已经成年,身材都和敖则差不多高,几乎把他挡个严实,好像险些被人非礼的不是他是敖则似的。
他依旧穿着榴花红的衣裳,腰间垂下的鱼尾状丝绦被人撕下半幅。那半幅鲛绡正被渭水小龙握在手里,坐实了冰鱼所言。
敖君逸高声道:“哟,婚礼已过三日,我还以为各位龙君都回家去了,没想到还有人在此蹭吃蹭喝不肯离去啊。”他装腔作势地走近来,吸了口气,“原来是渭水小太子,难怪,郎君不得阿耶器重,整天无所事事,所以才能在泾川逗留多日。”
渭水小龙气急败坏道:“为了一个伶人,泾川龙宫竟敢伤我,此事绝不会就这么完了。”
“是不能就这么完了。”宜生边说边补了一拳,给他脸上又添了片姹紫嫣红,“泾渭虽然会汇合一处,但我们并非世交,渭水小龙鬼鬼祟祟潜入我泾川龙宫,所谓何事?若是渭水龙宫给不出解释,你就留在这给我练剑罢。”
敖则道:“十六郎并非伶人,而是寄宿在龙宫的我的宾客。希望小太子克己守礼,不要轻慢他。”
渭水小龙啐道:“什么宾客!谁不知道你敖则性好龙阳,娶了龙族第一美女,却叫人家独守空闺,以致于洞庭龙女出走独居。你谁边这白面小郎君,不就是你的宠儿?你们站在一处,倒活像两个美娇娘,进了闺房是不是就像磨镜?”
“胡说八道!看我撕了你的嘴!”宜生骂道。
她每说一句,便扇渭水小龙一个耳光,连敖君逸都有些看不下去,拉开她:“把渭水小太子绑起来,送到客房去醒醒酒,别伤他性命。我修书给渭川君,叫他亲自来领人。”
渭水小龙吐了口血沫:“你们屡次伤我,阿耶不会善罢甘休的。等你们泾川龙宫被他打败,别说那小郎君,你们兄妹四个都会是我掌中之物!”
宜生闻言挣扎着踹了他一脚:“现在你是我们的掌中之物!渭水君尚且不敢对我们说这等狂言,还轮到你个窝囊废大放厥词?”
“论窝囊废,四海龙族中最出名的不就是泾川二太子?沉迷声色犬马不说,泾川龙宫靠裙带关系攀上洞庭龙族,说穿了不就是把你敖则当个面首,送给洞庭龙女?”渭水小龙被侍卫们压着,双眼直勾勾盯着敖则,“哼,你们如今不过是靠着洞庭君、钱塘君的威风,狐假虎威罢了。老泾川君既然死得早,泾川就该归我渭水处置!”
“小太子说得对不对姑且不论,但既然小太子心里明白我们与洞庭湖是姻亲,就不要屡屡来犯,去触钱塘君的逆鳞。”
“哈哈哈哈你们能威风到几时?洞庭龙女看不起你,和离是迟早的事,泾川君大婚,洞庭湖一人未到,人家早就不想要你们这个亲戚了!”
“谁说洞庭湖无人来到?”空中忽有洪钟般的咆哮响起。
一道赤光猛然坠落于回廊顶上,撞坍数道廊柱,砖瓦石砾飞溅。那是条长可三十丈的赤龙,浑身生满倒立的鳞片,四肢颈项上挂着断裂的铁链,就连他的眼瞳,都是不同于其他龙族的紫瞳。
“叔父怎么来了?”敖则走上前拱拱手,“侄婿不知叔父前来,有失远迎。”
敖则口中的叔父,自然是洞庭龙女的叔叔,洞庭龙君的亲弟弟钱塘君。钱塘君浑身逆鳞,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惯爱伤人,洞庭君不得不把他锁在锁龙柱上,每年钱塘江涨潮才放他去逐浪。
眼下可不是钱塘君该自由自在离开锁龙柱的季节,况且明眼人一看便知,钱塘君身上的链子是被扯断的。
钱塘君哈哈大笑道:“听闻泾川君大婚,我这个做姻亲的不该来道喜么?泾川二太子,我且问你,我女侄洞庭龙女在何处,怎么不见她?”
敖则与洞庭贵主分居的事情,两人都没打算告诉洞庭湖,敖则一时犯难,吞吞吐吐道:“贵主她……”
“龙君带了何物来此?好大的血腥味。”敖君逸吸吸鼻子,插嘴道。
“是我带给泾川君的贺礼!”钱塘君朗声道,“二太子若是想不出来便不要想了,先来看看我的大礼罢!”
他说着松开前爪,一只巨大的包袱从他掌中滚落,摔在地上。那包袱有十丈来长,血迹斑斑,似乎装了什么死掉的猎物。
敖君逸示意侍卫们上前打开包袱,定睛一看,不由浑身一震:“大哥!”
包袱中是一条青龙尸骸,喉咙被撕开,左爪系着条长命缕。这长命缕是李声闻去年七夕亲手打的,兄妹四人一人一条,不会错认。敖则不敢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他……”
说话间敖君逸已现出龙形,沉声道:“来者不善,宜生去叫醒声闻,带他去长安城中暂避。”
宜生虽然惊怒之下浑身发抖,但听到他的命令,还是强自镇定转身就走。但她刚化形要越过屋檐,就被钱塘君一爪拍倒,按在掌下。敖君逸怒不可遏,一口咬住钱塘君脖颈,后者吃痛之下松了力气。宜生趁机逃脱,反咬住他的尾巴,和兄长合力向两边拉扯。
“叔父,是你杀了我大哥?为什么?”敖则问道。
“我来路上碰巧遇见云游过后,回家参加弟弟婚礼的泾川大太子,顺手送他来和你们团聚罢了!”
宜生一爪抓下满把红鳞:“你这个疯子!我一定要让你偿命!”
第147章
钱塘君怒吼着掉转头去,长长的獠牙戳进宜生的脊背:“你们欺辱我女侄,罪该万死!”
宜生吃痛,胡乱撕咬着钱塘君的脖子,但后者钢筋铁皮,除了鳞片脱落毫发无伤。敖则忙推开十六郎,道:“你快去叫醒龙君夫人,让他带你去长安,顺便叫沿路的下人逃难。”
十六郎惊魂未定:“那你呢?”
“你在这我会束手束脚,你不在我才好施展法术,你快走,等泾水风平浪静才可回来!”敖则说着,脚下就生起簇簇冰锥,逼得十六郎往后退去。
十六郎咬牙道:“我马上去和夫人禀报。”
敖君逸吐出雷电,落在钱塘君的天灵盖上:“告诉声闻,你们都走,我来对付这个疯子。”
那电光落在钱塘君的鳞片内,钻入他的皮肉,使他抽搐着蜷缩起身子,龙尾摆动着




玉相金骨 分卷阅读97
扫塌了大片宫室。宜生因此得到片刻喘息机会,立刻张口咬向钱塘君的咽喉。
钱塘君粗声道:“那条金鲫鱼,是你的外室?”
敖则踩着残砖断瓦走上前来,一字一句道:“小婿虽不得贵主青睐,使得贵主离开泾水龙宫,但从未欺辱过贵主,贵主在外的衣食起居也皆有泾川供给。小婿虽性好乐舞,豢养了些歌伎,却从未与任何人有染。”
“你若好好待她,她岂会写血书向我们诉苦,说泾川龙宫逼迫她在北海极寒之地,放牧风工雨工?”
敖则诧异道:“这其中定有误会。离宫是洞庭贵主主动要求的,我一切顺着贵主的意思,不敢戕害贵主。”
“呵,我女侄亲手血书,条条列举夫婿骄奢淫逸姬妾成群,小叔小姑横眉以对,最终泾川君命她去北海牧羊。”钱塘君吼道,“那传信的书生柳毅,能描述出她的衣着面貌,分明就是我备受欺凌的女侄。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敢狡辩?”
他说完便扬爪打向宜生。敖君逸情急之下用身体挡住妹妹,被他撕下半块背鳍,顿时血肉横飞。敖则怒道:“若是钱塘君不肯信,定要大开杀戒泄愤,那就冲着我来。钱塘君大可杀了我,只要不伤害无辜。等我死后,洞庭贵主自会闻讯而来,证明我等清白。到时候钱塘君莫要忘记,为我大哥偿命。”
“黄口小儿,我来泾水就是为了杀你!”钱塘君长啸一声,调转头颅,冲他张开血盆大口。
敖则不闪不避,但脸色已经惨白如死灰。
敖君逸吼道:“二哥!闪开。”说话间又是霹雳雷电落在钱塘君身上,但后者忍着疼痛横冲直撞,打定主意要至敖则与死地,一时间竟让人无计可施。
兄妹二人马上一左一右去咬钱塘君,想要阻止他靠近敖则。但就在敖君逸的爪掌马上要挨到钱塘君的一刻,忽有高耸冰墙冲向他们,将他们及前来救援的侍卫挡开,不让他们靠近钱塘君。
敖则在冰墙内扬声道:“我娶洞庭贵主是为了庇护泾水龙宫,不想反而引狼入室招来横祸。是我对不起你们和大哥,这罪将让我来当罢。”
话音未落,冰墙便忽地染上血色,是一捧血雨飞落冰上。
宜生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想也不想就用爪子去敲击冰墙。钱塘君杀死了敖则,仍不满足,也在冰牢内撞击起冰墙。
敖君逸拦住宜生,问道:“宜生,你是要和我一同战斗,为哥哥们报仇,还是替我去保护你嫂子?”
宜生不假思索道:“我要杀他。”
敖君逸道了声好,对夜叉鱼虾们道:“不能战斗的都去保护夫人离开,务必送他到长安城去。剩下的留下来,拿好刀兵等他破墙而出。”
水族们听命而动,宜生继续锤着冰墙,问道:“这样好么?三哥你才新婚。”
“总比害他丢了性命来得好。”敖君逸的背部隐隐作痛,“抱歉,宜生,我太弱了。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和他战斗到底。”
冰墙发出“喀啦”一声碎响,兄妹二人浑身紧绷,一起扑向了那道裂缝。
裂缝周围的水流激荡起来,形成无数旋涡,宜生对水流格外敏感,顿时叫道:“不好,快推开!”
她话音未落,敖则死前筑起的冰墙便四分五裂,被狂猛的水波高高卷起,咂向四周的侍卫。行动稍慢的鱼虾当即被冰锥戳中,摔落在河底。
但那浪潮还在越卷越高,旋涡将泾川河水悉数吸入,竟使水面低垂到宜生腰间。宜生惊呼道:“是钱塘江大潮!所有侍卫立刻上岸!”
敖君逸冲到她身前,用躯体将她和水族们遮掩,口中不断吐出雷电,企图劈杀隐身浪中的钱塘君。那浪已经卷到百丈之高,直冲苍穹,而泾川水竟见了底,敖君逸浮在龙宫上空,可以将宫中的楼台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有两人正从钱塘君身边的白玉门中走出,往他们这边赶来,俱是红衣,不是十六郎和李声闻又是谁?
钱塘君的浪潮一旦落下,势必会波及他们,那力道岂是肉体凡胎能够承受的?敖君逸的身子比他的思绪还快,闪电般蹿向李声闻身前,把他和安十六郎一并卷起来,再往宜生那里游去。
钱塘大潮就在此时落下来,打在敖君逸背上,有如千军万马踏过他的脊梁,千百利刃割开他的鳞甲,翻搅他伤口的血肉。敖君逸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沫,将头埋进身躯中,盘成一团,牢牢遮住李声闻和十六郎。
他苦中作乐地想,他们两个以后会称为泾川龙宫的遗孀罢,不知道今日的惨剧会不会让他们难过。
利刃般的水流切裂他的鳞片,他却只想着浪潮散了,要趁钱塘君聚起第二波浪潮之前,快把他们送上岸。
“君逸,放开我。”他听到李声闻说。
“我会的,到岸上之后。”敖君逸吞下一口腥甜,“我知道你法力高强,但你今日身体不适,对付不了他的。等我死了,你想要什么龙骨须鳞的,就自己从我身上拔罢。”
他感到自己鳞须尽落,连皮肉都在被水流不断剐下,李声闻要想从水中找齐,恐怕有些难度。但幸好,他不用受这样的苦。
他拼命从水流中挣扎上岸,往日只听他号令的泾水,在钱塘君手中竟成了对付他的利剑。听闻钱塘君是川河龙君中的异类,骁勇善战不下四海龙王,他曾经还不信,如今才明白钱塘君的勇猛名不虚传。
敖君逸把他们放在岸上,垂下头来:“我可能要食言了,你可不要怪我么?”
李声闻抚摸着他的脸颊:“我不会怪你的。但你心给我做的婚服,都被你的血染透了,我笑都笑不出来。”
“快走罢,又要起浪了。”敖君逸向水中退去,他深知再挨一道大潮,他恐怕必死无疑,但他若不挨这一道,死的就会是宜生和岸边的渔民。
李声闻朗声道:“钱塘君,你身为龙王,不可伤害凡人,若是继续掀起巨潮,泾水两岸百亩良田都会淹没,更会伤及岸边人畜性命。你若知罪,就应立即停手。”
泾水再一次被旋涡吸起,钱塘君放声大笑:“我是不伤凡人性命,方才我们在水底相斗,岸边的渔夫早就望风而逃,这里早就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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