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萧绍昀,我认识你的时候,才四岁。”
“我们彼此陪伴了那么多年……曾经,我以为,能那样岁月静好一辈子。”
“直到我死在你手里的时候,我都没有想明白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就算你不再喜欢我,你已经厌弃了我,你也可以选择不娶我就是,你却一声不响,一点先兆都没有地杀了我。”
平静的诉说似乎不带任何感情,但是跌坐在地上的男子抬起头来的时候,隐隐约约还是能看见那一双看似平静的眼睛里漫出来的悲凉。
“那时候,真是死不瞑目啊……纵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活了过来,但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当年的徐成欢,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萧绍昀霍然扑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抓住了她垂落在地的一片衣角,眼眶带着显而易见的红色,蓦然爆发出再也压抑不住的委屈和质询: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问个明白?!”
“为什么我在威北侯府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告诉我,那个弹奏流年的人就是你?”
“为什么后来明明有那么多次,你可以来问我,你都不肯告诉我,你就是成欢?”
“我宁可你回来恨我,宁可你回来也给我一刀,可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在痛苦与等待中辗转挣扎,而你就在我不远的地方,但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回应我?”
“我不惜一切变成昏君,我宁愿付出一切代价,可是成欢,你全都不在意!”
“因为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
女子手起剑落,那一片被抓住的衣角连同萧绍昀的手一起垂落下来,冰冷的眼神再次像一盆冰水将他的情绪全部冻结。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会原谅你。”
仿佛无喜无悲的神女一样,她的神情如冰似雪,冷冷地看着历尽人间痛苦的帝王。
萧绍昀紧紧地攥着那片衣角,额头抵在冰冷的地上,再也忍不住,怆然泪下。
那个只要他伸出双臂,就会欢欢喜喜扑过来的成欢,再也回不来了,他苦苦追寻两世的结局,再也不会有了!
白成欢在他的痛哭声中默然转过头去。
看他痛苦绝望,夺走他的一切
这曾经是她活着唯一的目标,可是终于到了这一刻,她半点欢愉都不曾得到。
而心口的位置,似乎还有一个女子在叹息,声音平静却悲伤。
何苦呢?
白成欢站了起来。
“萧绍昀,余生,我们都不必再见,昨日种种,全都忘了吧。”
见这一面,是为了给那个前世遗憾死去的徐成欢一个彻底的交代,于她来说,见与不见,都已经毫无意义。
萧绍昀却猛然起身,再一次抓住了她的裙踞。
“不,成欢,原谅我,原谅我!如果你知道前世我们有多么惨烈……”
“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依旧不会原谅你!”
白成欢眉间的平静顿时不复存在,似乎被他的再次纠缠彻底激怒,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样惨烈的一辈子,为什么不放手?”
“明明痛苦了一辈子,但你却依然要偏执到底萧绍昀,你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你可知道徐成欢被百官谩骂,被痛苦折磨那么多年,最后自戕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萧绍昀,她是为了让你们都解脱,为了逃离那残忍的宿命!可是你呢?!”
梦中的绝望与无路可走的哀痛瞬间袭来,那些累积了许久,她以为永远都不必再直视的伤口瞬间被撕裂,双眸中有眼泪夺眶而出,不知道是前世的徐成欢的,还是今生的白成欢的:
“明明可以与前世不一样的……你明明可以预见未来,彼此分开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到这个天怒人怨的地步!”
“你杀了我,你诛了王度九族,你杀了李延庆,葬送了招魂台数万人的性命萧绍昀,你以为,就算我能如你所愿转生,我就能与你心安理得,幸福开心地过下去吗?”
“不会的!性命与鲜血才能逆转的命运,枯骨铸造的皇后宝座,我要的起吗?!我承受得起吗?!”
萧绍昀仰头看着突然出离愤怒的女子,忽然就笑了起来,这是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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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以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带着些许疯狂,却俨然心满意足。
虽然容貌已经完全不同,可当她的眼泪落在他脸颊上的那一刻,他恍惚看到了前世那个因为他滥杀太医而愤怒地要跟他决裂的女子。
“成欢啊……”
他低下头去,将侧脸贴在她的裙踞上,那些不甘心和疯狂都奇迹般地被抚平。
“原来你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是吗?”
激烈地倾泻而出的情绪得到的是这样平静的回应,没有辩解,也没有争吵,白成欢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疲惫。
其实说这些都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做过一个短暂的梦。”
那个梦太短了,她只看到了结局,但是她并不曾知道他们的一生中,徐成欢是怎样情深意笃地爱过萧绍昀,而萧绍昀,又给过徐成欢多少刻骨铭心的爱,才能让他们在那样的痛苦中彼此缠绕,至死方休。
萧绍昀却一个人笑了起来,笑容里都是落寞:
“成欢,如果你记起前世,那你就该知道,我多么爱你。”
“如你所说,你认识我的时候,你只有四岁。”
“我在母后的上阳宫中看到你,玉雪可爱,聪明伶俐,那样招人喜欢。母后曾经对我说过,我是该有一个妹妹的,让我好好待你。”
蓦然听萧绍昀提起故去的乔皇后,白成欢心中一颤,彻底沉默了下去。
静谧的营帐中只剩下萧绍昀孤独的回忆。
“我向来敬重母后,又真心喜爱你,所以,我那时候,是心甘情愿对你好,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一样对待。”
“可是后来,母后一朝获罪,骤然薨逝你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你也不会明白发生过的一切是怎样地将我彻底摧毁。”
白成欢眉头微微皱起,是啊,那个时候,乔皇后薨逝,她伤心不已,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如今也没有弄清楚。
“可是好在,还有你啊,成欢,虽然我的人生一夕之间变得面目全非,但是还有你在。”
萧绍昀抬起头,微笑着望着她,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母后逝去之后,忐忑不安唯恐他疏远,在他的太子东宫之外怯怯张望的小姑娘。
“你只有八岁,本是懵懂的年纪,可是在我厌恶所有女子的时候,你却能让我觉得安静,能在我身边陪伴我,安慰我,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所有人都以为母后不在了,我这个太子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都在明里暗里摇摆不定,可是唯有你,带着小十跟宁王打架,在所有人面前维护我,坚定不移地站在我的身边,连带着威北侯与徐成霖都站在了我这一边。”
“成欢,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后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都会对你好。”
萧绍昀说着,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成欢,你还记得,我真正对你动了心,向你许诺皇后之位是什么时候吗?”
白成欢恍惚中几乎被他带回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但是她很快敛了心神,转开了眼眸。
“我不记得了。”
在她死后,往事已经随风而去,纵然记得,又能如何呢?
萧绍昀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在我亲耳听到宁国公府的姚泽嘉说要娶你之后。”
“那一日,我站在远处,看着那个让人恶心的小胖子对你笑成那个样子,我就恨不得将他扔出宫去,却没想到他居然敢对你生出觊觎之意,他怎么配?!”
原本平和的声音忽然变得激越起来,带着恨意和暴戾之气:
“我从那一刻起,才终于想明白,你只能是我的,不可能再到任何人身边去,绝不可能!”
“所以你就杀了姚泽赞,然后覆灭了整个宁国公府?”
白成欢惨然一笑:
“为什么要提起来呢?你若是不提起来……我都不记得你的手里,从那个时候起,就积攒了那么多的人命!”
她就只能记得,那一年的梅林里,他笑容明朗地对她说,成欢,等你及笄了,我娶你做我的皇后。
就只能记得,他那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落在她额头的吻,如同烙印,约定了她的一生。
“你啊,永远都是这么心地善良,心慈手软,可是,他们本就是我的臣民,却来觊觎我的东西,难道不该死吗?”
他的神情奇异而柔和,却依旧掩不住那潜在其中的狠厉。
“所以,成欢,我怎么能失去你?”
“前世你走后,我历尽艰辛,终于在临死之前,找到了改变命运的办法我是皇帝,作为我的臣民,他们为我而死,难道不算死得其所吗?”
“而只要能为你换一个躯壳,我们就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就能弥补前世所有的缺憾,我做的一切,又有什么过错?”
白成欢错愕地望着将人命牺牲说的那样理所当然的人,直直后退了好几步,挣开了他抓着她裙踞的手
原来他的本心就是这样,而她也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萧绍昀,原来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而我,却妄想你能为你荼毒的生灵忏悔,原来是我错了!”
她望向他的目光彻底没有了任何的温度,那一丝因为记忆而起的涟漪,也彻底消失。
“萧绍昀,今日,我并不是来听你回忆往昔的,我只是来与你诀别的代替无辜死去的徐成欢来见你一面罢了。”
“若你觉得今日的你对得起乔皇后,对得起那些无辜枉死的人,那我祝你余生,日日不得安宁。”
感觉到她的态度骤然改变的一刹那,萧绍昀心底的绝望又翻涌而上,他站起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
“那时因为你不知道我一心尊崇的母后留给我的,是怎样的灭顶之灾,你不知道,我为何必须如此心狠手辣!”
“是吗?”
白成欢轻轻一甩,就挣脱了他的禁锢,将他远远甩开。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苦衷可是萧绍昀,你要是觉得,换一个躯壳就能获得圆满的人生,就能生出健康的孩子,那你怎么不为你自己换一个躯壳呢?”
看着他惊讶地愣在原地,白成欢自嘲地笑了笑:
“你看,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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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躯壳,可是,我却爱上了别人。真是抱歉,不能如你所愿。”
尖刻的言语终于将他的所有伪装全数刺破,他脸上的希冀全部碎裂,想要辩解,却无从辩解:
“不是的,不是的……”
她却已经决然转身:
“萧绍昀,希望我们余生,再也不见。”
“成欢!”
萧绍昀终于回过神,想要追上去,她决绝的背影却让他望而生畏。
“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是,当他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健康的子嗣的时候,他除了无尽的恨意,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办法。
但是,他也真的是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换一副躯壳……
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如何能去做别人?!
“你自私与否,已经与我无关。”
她的回答依旧冷得像冰,迈出去的脚步依旧没有任何的停留。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被外面那趁机流窜进来的刺骨寒风惊醒,忽而泪流满面。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绍昀跪在了地上,早就被他丢在地上的禅位诏书铺散开来,伴随着他坠入无底深渊。
“不,成欢,我并不是那么自私的人……”
他伸手将那诏书捡了起来,疯癫一般地笑了起来。
“你看,我失去所有,但我仍愿意赠你江山,成欢,我的妹妹啊,我一母同胞的妹妹……”
正文第七百零六章承诺
如同呓语般的声音,快被风卷走,消散在寒冷的空气,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没有任何人听得见。
帘子落下的瞬间,消失在他视线里的,是一袭玄色战甲拥着她走远的身影。
原来萧绍棠一直就在外面……
所以,其实他什么都听得到?
萧绍昀坐了起来,终于觉得心头的位置彻底空了。
她果然还是她,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无比坦诚,一点防备也没有。
只不过,爱的人不再是他。
那么,她又怎么知道,萧绍棠知晓这一切之后,不会再像他一样,将她这一生辜负?
接近黎明的的时候,白成欢才在萧绍棠的肩头沉沉睡去。
萧绍棠小心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盖好,才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凝望她许久。
她问他,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但他有什么可问的?
无论从前种种,她在他心里,永远都是虢州初识之时,那个面容冷清,却聪慧善良的少女。
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什么又能将他所拥有的一切改变?
“欢欢,如果你不曾被这世间伤过,我愿你永存天真,可你已然被无情的命运刺伤过,我只想护你余生平安喜乐。”
他伏在她的身边,眼睛阖上了一瞬,再睁开的时候,已经风平浪静。
“世子殿下,徐世子求见。”
四喜的声音在帘外低低地响起,萧绍棠站起身来,将身上的盔甲重新整理好,拿起身边的刀走了出去。
徐成霖在另一个营帐里等着他,见他走进去,眼神放在他身上打量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若无其事地开口:
“禅位诏书我已经拿到手了,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
徐成霖做了个干净利落的手势,果决狠厉。
萧绍棠摇了摇头:
“留着吧,就这么杀了,白白落个骂名不说,也太便宜他了。”
说完又赞道:
“我现在才明白,你是如何那么快就在东南站住了脚,你果然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徐成霖不置可否地笑笑,道:
“难道你不是?既然成了敌手,不起他死,就是我亡,这个道理你也懂。倒是难得你能忍住心中激愤,留那人一条命,看来……你果然是个当皇帝的好料子。”
“不,我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只不过是怕成欢知道我杀了那个人,心有不忍,不忍心拂了她的意。其实你知道的,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萧绍棠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咬牙切齿。
徐成霖这才真正诧异了起来:
“原来你都知道了……”
心中震惊之下,徐成霖很快站起身,真心实意的跟萧绍棠拱手为礼:
“从前我着实是有几分轻视你年少的,但今日我才知道,我是该敬佩你,也多谢你,能忍了这口气,不乱大局!”
毕竟秦军在京城外驻扎停滞这许久,为的就是个名正言顺,大义所归。
若是这个时候萧绍棠忍不住心中愤怒,取了皇帝的性命,那这些天的忍耐就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还要落下一个出尔反尔的恶名。
到了这一步,要得一个名正言顺,只有禅位诏书是不够的,还要举行禅位大典,文武百官都要参与。
若是萧绍昀死了,平民百姓自然是可以瞒过去,但是那些朝臣官员是断然瞒不过去的。
既然是要做一场名正言顺的戏,那自然是做得越好看越好。
萧绍棠无奈地吐出胸腔中的一口闷气:
“只可恨这样的一个人,还要让他活着!”
“这倒无妨,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让他活着,眼睁睁地看着你和成欢和和美美,百年好合,就足以比死更能让他痛苦千倍百倍!”
徐成霖由衷地安慰萧绍棠,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也亏了成欢是这样直率的性子,居然不怕萧绍棠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依旧遮掩隐藏,难是在萧绍棠心里种下一颗芥蒂的种子。
如今这样坦诚相见,于长远来说,倒是了后患把柄,从此夫妻同心,算是好事一桩。
不然皇后一途,本就艰辛,等成欢将来坐上了皇后之位,难不会被人攻讦垢病。
看着萧绍棠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徐成霖才说起了另一桩事。
“虽然禅位这件事是十拿九稳了,但是张君光还带着那两万多人驻扎在炎陵那一边,以张君光的性子,没有皇帝的手书命令,怕是不会轻易妥协。”
张君光在军中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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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高望重,又格外恪守忠君的信念,要是不能让他彻底归顺,那皇帝活着一日,这就是一日的后患。
“皇帝不答应写手书吗?”
萧绍棠想不通:
“到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徐成霖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不答应,不过他不是垂死挣扎,而是他又提出来,想要见你一面。”
萧绍棠几乎被气笑了:
“想见我一面?这还是把我和成欢当做昔日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臣下,被他轮流召见吗?”
徐成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他倒是觉得,见一面,大概也没什么,现在的皇帝,还能震慑得住谁呢?
“不过是见一面而已,你就去见见他,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这样劝道。
萧绍棠明白徐成霖的意思,沉默了一瞬,也就答应了。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可跟我说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萧绍棠也没有立刻就去见皇帝。
“让他等着吧,我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再去见他。”
几乎是彻夜未眠,大家都已经很疲累了,徐成霖也就点头表示赞同。
兵荒马乱了这么多天,也是该好好休整一下。
萧绍棠回了营帐,白成欢还在沉睡。
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没有梦魇,也没有挣扎,睡着了也一样显得致的脸上,眉头已经散开,一片安然平静。
只有她的双手还覆在小腹上,仿佛梦中也要保护着她的孩子。
萧绍棠脱了外面坚硬的盔甲,才将她的手轻轻地拿开,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以后不必害怕,我来保护你们。”
一梦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外面的风雪早已经停了。
耳边是炭火燃烧的轻微声响,这么多天都不得安枕的女子还在他的臂膀间酣睡。
红润起来的脸色彰显着她身上的生气已经渐渐恢复过来,这样他心头顿时觉得无限安慰。
轻轻地在她的侧颜上印下一个吻,他才起身。
外面三喜和四喜已经在侯着了。
“徐世子还没起身,世子殿下要不要等一等?”
“不必了,我自己去。”
萧绍棠知道三喜和四喜是想着徐成霖在一边更能知道皇帝的意图,但萧绍棠觉得不需要。
如果连独自面对皇帝的能力都没有,他凭什么取而代之?
漫漫的长夜里,皇帝也只是微微合了合眼而已。
见了成欢这一面,似乎他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可他却再也不能够心无挂碍地睡去。
或许在这个世间,再也不会有属于他的安宁。
于是他就一心一意的等着萧绍棠来见他,一直在心里想着要如何做,如何说,才能保住他身为帝王最后的尊严。
但是当萧绍棠一身戎装走进来的时候,那扑面而来的凌厉肃杀之气,让他所有的准备都落了空,只剩下难言的惊愕
其实一直以来,他对秦王世子的记忆,都还停留在那个只会跟他嬉皮笑脸,脸皮无敌厚的少年身上。
可是眼前进来的人,哪里还有那个少年的影子?
他身材修长,戎装利落,萧家人特有的俊美在他身上展现出来,完全就是另一种硬朗的模样。
“臣萧绍棠,参见皇上。”
出乎他的意料,萧绍棠率先向他行礼,俯首称臣。
这样与萧绍棠的气势完全不符合的举动,让皇帝感觉到了深深的嘲讽与恶意。
“明明都已经要取朕代之了,又何必要这样装模作样?还想像从前那样骗过朕吗?可惜,朕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萧绍昀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愤恨之意,禁不住冷笑。
萧绍棠像是没有听出来一样,回答得轻描淡写:
“只要皇上一日没有禅位,那就一日为君,该恪守的本分,臣还是会恪守。”
萧绍昀终于忍不住,将手边能抓到的东西全部朝萧绍棠扔了过去,愤怒的咆哮里都带上了喘息:
“本分?!你们父子还知道什么叫做本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们狼子野心,逆臣贼子,还敢说本分!”
萧绍棠丝毫不惊慌地后退了一步,冷冷的道:
“我们父子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想必皇上心知肚明,我也不想与皇上争辩。还是请皇上明说,还有什么要求?”
为了防止萧绍昀自杀,他的营帐里连杯盘碗盏都没有放,他愤怒之下扔过去的,不过是一些软枕衣物之类,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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